处于风暴中心的中国蝙蝠女石正丽再次发声

纽约时报6月14日发表了Amy Qin and Chris Buckley的文章，通过直接的和间接的采访的一些新的信息，比较公正中立的详细总结和概括了石正丽过去和现在的一些重大事件和依然存在的问题，以及石正丽本人和其它专家学者对这些问题的看法。文章内容编译如下。

对于越来越多的美国政治家和科学家来说，中国顶尖的病毒学家石正丽是世界能否了解COVID-19大流行病背后的病毒是否从中国实验室中逃脱的关键。对中国政府和公众来说，她是中国成功遏制该流行病的英雄，也是恶意阴谋论的受害者。石正丽再次成为冲突的中心，她在武汉的一个国家实验室进行冠状病毒研究，武汉是大流行病首次出现的城市。长期以来，病毒可能从实验室逃逸的想法被科学家们广泛认为是不可信的，并因其与前总统特朗普的关系而被其他人回避。但拜登政府的新审查和知名科学家要求更加坦诚的呼吁，使这一理论重新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科学家们普遍认为，仍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来支持实验室泄密理论。但现在他们中更多的人说，这一假设被否定得太仓促了，没有进行彻底的调查，他们指出了一系列令人不安的问题。

一些科学家说，石正丽在不够安全的实验室里对蝙蝠冠状病毒进行了危险的实验。其他人则希望澄清一些报告，这些报告引用了美国的情报，表明在武汉病毒研究所的几名员工中存在着COVID-19的早期感染。石正丽否认了这些指控，现在她发现自己正在捍卫她的实验室的声誉，进而捍卫她的国家的声誉。上周，记者通过手机联系到石正丽，她起初说，她不愿直接与记者交谈，因为她所在的研究所有规定。然而，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挫折感。她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究竟怎么能提供证据呢？" 在短暂的、不定期的谈话中，她的声音越来越愤怒。她在短信中写道："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断地向一个无辜的科学家泼脏水"。

在一次罕见的电子邮件采访中，她谴责这些怀疑是毫无根据的，包括指控她的几个同事可能在疫情出现之前就已经患病。这些猜测可归结为一个核心问题。在大流行病爆发之前，石正丽的实验室是否拥有新的冠状病毒的任何来源？石正丽的回答是肯定的，没有。但是，中国拒绝允许对她的实验室进行独立调查，也拒绝分享其研究数据，这使石正丽的说法难以得到证实，而且只会加剧人们对大流行病如何在同一个城市发生的疑虑，这个城市有一个以研究蝙蝠冠状病毒著称的研究所。不过，那些支持自然起源假说的人指出，武汉是一个主要的交通枢纽，而且最近的一项研究表明，就在大流行病发生之前，该城市的市场上销售着许多能够携带危险病原体的动物物种，这些病原体可以跳到人类身上。

中国政府并没有表现出对石正丽的怀疑。尽管有国际审查，她能够继续她的研究并在中国进行演讲。这场辩论的利害关系延伸到科学家如何研究传染病。一些科学家以实验室泄密事件为例，要求对 "功能增益 "实验进行更严格的审查，从广义上讲，这些实验旨在使病原体更加强大，以更好地了解其行为和风险。

许多科学家说，他们希望对病毒起源的调查能够超越政治、边界和个人科学成就。斯坦福大学的微生物学家David Relman说："这与过错或内疚无关，"他是最近在《科学》杂志上由18位科学家签名的一封信的共同作者，该信呼吁对所有可行的情况进行透明调查，包括实验室泄漏。信中敦促实验室和卫生机构向公众开放他们的记录。"雷尔曼说："这比任何一位科学家、研究所或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大--任何地方的人只要拥有这种数据，就需要把它拿出来。"

透明度很重要
许多病毒学家坚持认为，冠状病毒很可能是在实验室以外的环境中从动物身上跳到了人身上。但由于没有自然溢出的直接证据，更多的科学家和政治家呼吁对实验室泄漏理论进行全面调查。支持实验室调查的人说，石正丽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可能从野外收集--或感染--新的冠状病毒，例如在蝙蝠洞里。或者科学家们可能因意外或设计而创造了它。无论哪种情况，病毒都可能从实验室泄露出去，也许是通过感染一名工人。中国试图影响对该病毒来源的调查，同时宣传其未经证实的指控。中国同意允许世界卫生组织的一个专家小组访问中国，但限制了他们的访问。当世卫组织小组在3月的一份报告中说，实验室泄漏的可能性极小时，其结论被认为是草率的。甚至连世卫组织的负责人泰德罗斯-阿达诺姆-格布雷耶苏斯博士也说。"我不认为这一评估足够广泛"。

上个月，总统拜登命令情报机构调查起源问题，包括实验室理论。周日，世界上最富有的大型民主国家的领导人在7国集团峰会上敦促中国参与对冠状病毒起源的新调查。拜登告诉记者，他和其他领导人已经讨论了进入中国实验室的问题。拜登说, "透明度在所有方面都很重要"。

"科学家有一个祖国"
石正丽是中国科学进步的象征，"蝙蝠女 "走在研究新兴病毒的最前沿。她带领探险队进入洞穴，收集蝙蝠和鸟粪的样本，以了解病毒如何从动物跳到人类身上。2019年，她因其对该领域的贡献而成为109名当选美国微生物学院的科学家之一。马里兰大学医学院人类病毒学研究所所长加洛博士说："她是一位出色的科学家--极其谨慎，具有严谨的工作态度。" 武汉病毒研究所有近300名员工，是中国仅有的两个被授予最高安全等级--生物安全四级的实验室之一。石正丽领导该研究所的新发传染病工作，多年来，她的小组已经从中国各地收集了超过10,000个蝙蝠样本。

根据中国的集中式科学研究方法，该研究所对共产党负责，共产党希望科学家为国家目标服务。"国家领导人习近平在去年对科学家的一次演讲中说："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有祖国"。据中国官方媒体报道，石正丽本人并不属于共产党，这对她这种身份的国家工作人员来说是不寻常的。现年57岁的石正丽于2000年在法国蒙彼利埃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她在该研究所建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从1990年开始担任研究助理，并一路晋升。并在2004年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SARS）爆发后开始研究蝙蝠，SARS在世界各地造成700多人死亡。2011年，她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她在中国西南部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携带冠状病毒的蝙蝠，这种病毒与导致SARS的病毒相似。她在2017年告诉中国的国家广播公司中央电视台, "在我们所做的所有工作中，只要有一次你能防止疾病的爆发，那么我们所做的将是非常有意义的。" 但是她的一些最引人注目的发现后来引起了最严厉的审查。

近年来，石正丽开始对蝙蝠冠状病毒进行实验，对其进行基因改造，以观察其行为方式。2017年，她和她在武汉实验室的同事发表了一篇关于一项实验的论文，其中他们通过混合和匹配几个现有冠状病毒的部分来创造新的混合蝙蝠冠状病毒--包括至少一个几乎可以传染给人类的冠状病毒--以研究它们在人类细胞中感染和复制的能力。这类研究的支持者说，这有助于社会为未来的疫情爆发做好准备。批评者说，创造危险的新病原体的风险可能超过了潜在的好处。

关于美国政府为石正丽的工作提供的资金是否支持有争议的功能增益研究的新问题，使情况变得复杂。武汉研究所通过一个名为 "生态健康联盟 "的美国非营利组织, 从美国政府那里获得了大约60万美元的资助资金。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表示，它没有批准资助该非营利组织对冠状病毒进行功能增益研究，以使其更具感染性或致命性。石正丽在对问题的电子邮件回复中辩称，她的实验与功能增益的工作不同，因为她并不是为了使病毒更加危险，而是为了了解它如何在不同的物种间跳跃。她说："我的实验室从来没有进行过或合作进行过增强病毒毒力的GOF实验"。

根植于完全不信任的猜测
人们的担忧不仅集中在石正丽所做的实验上，也集中在她做这些实验的条件上。石正丽关于蝙蝠病毒的一些实验是在生物安全二级实验室中进行的，那里的安全性比研究所的其他实验室要低。这引起了人们对一种危险的病原体是否可能溜走的疑问。在《科学》杂志上签署公开信的北卡罗来纳大学冠状病毒专家Ralph Baric说，尽管该病毒可能来自自然界，但他支持对武汉研究所在研究蝙蝠冠状病毒时采取的生物安全预防措施的级别进行审查。Baric在他的实验室利用石正丽提供的病毒基因序列信息进行了NIH批准的功能增益研究。

石正丽说，中国的蝙蝠病毒可以在BSL-2实验室进行研究，因为没有证据表明它们直接感染了人类，这一观点得到了其他一些科学家的支持。她还驳斥了最近的报道，即在第一批COVID-19病例被报道之前，她所在研究所的三名研究人员曾于2019年11月因类似流感症状在一家医院寻求治疗。石正丽写道 "武汉病毒学研究所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例"。"如果可能的话，你能提供这三人的名字以帮助我们检查吗？"

至于实验室所持有的样本，石正丽一直坚持认为，她在实验室中拥有的最接近的蝙蝠病毒，她公开分享了与SARS-CoV-2（引起COVID-19的病毒）只有96%的相同之处--从基因组标准来看，这是一个巨大的差异。她拒绝了关于她的实验室曾秘密研究其他病毒的猜测。石正丽对2012年患严重呼吸道疾病的云南省一群矿工的研究也引起了质疑。这些矿工曾在同一个山洞里工作，后来石正丽的团队在那里发现了接近SARS-CoV-2的蝙蝠病毒。石正丽说，她的实验室没有在矿工的样本中检测到蝙蝠SARS样冠状病毒，她将很快在一份科学杂志上发表更多细节；但是她的批评者说她隐瞒了信息。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布罗德研究所的博士后研究员Alina Chan说："这个问题太重要了，应该及时和透明地提供你所拥有的一切，"她也在《科学》杂志上签名。许多科学家和官员说，中国应该分享员工的医疗记录和实验室的实验日志以及病毒序列数据库，以评估石正丽的说法。

石正丽说，她和该研究所一直对世卫组织和全球科学界持开放态度。"这不再是一个科学问题，"她在电话中说。"这是植根于完全不信任的推测。" 

我没有做错什么，所以我无所畏惧
这场大流行是石正丽的团队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时刻。多年来，她一直警告冠状病毒爆发的风险，积累了关于这些病原体的知识储备。2020年1月，当石正丽和她的团队疯狂地工作时，他们疲惫不堪，但也很兴奋，当时和石正丽一起在武汉的新加坡国立大学医学院病毒学家王林发说："所有的经验、试剂和冰柜里的蝙蝠样本终于在全球范围内得到了重要的应用，" 王是石正丽的合作者和17年的朋友。

石正丽发表了一些关于SARS-CoV-2和COVID-19的最重要的早期论文，全世界的科学家都依赖这些论文。但是很快，关于石正丽和她的实验室的猜测开始涌现。在朋友中以直率著称的石正丽感到困惑和愤怒--有时会表现出来。在7月接受《科学》杂志采访时，她说特朗普欠她一个道歉，因为他声称病毒来自她的实验室。在社交媒体上，她说那些提出类似问题的人应该 "闭上你们的臭嘴"。石正丽认为这个问题的政治化使她失去了调查病毒来源的任何热情。她转而关注COVID疫苗和新病毒的特点，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说已经平静下来。"我确信我没有做错什么，"石正丽写道。"所以我无所畏惧。”

Original Report and Article Link:
https://www.yahoo.com/news/chinas-bat-woman-center-pandemic-181409897.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21/06/14/world/asia/china-covid-wuhan-lab-leak.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