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乡记 1

　　
　　回乡记 1
　　光打雷不下雨地筹划、四处许诺了两年多后，这次回国之旅终于成行了。因为出来九年多了还没有回去过，倘若再不回去亮个相，那么在国内一干亲朋戚友的想象中，我在美国的形迹便显得十分的可疑。
　　摩拳擦掌了几天，忽然发现除了几件破衣烂衫之外，该带回去的东西并不多。至于礼品，能拿的出手的，无非是时下比较经典的送人礼物深海鱼油，以及化妆品等。本来还想带些英文书回去送弟兄们的，可一想这年头国内又有几个人会有时间坐下来读书呢？弄不好说不定还要被人家嘀咕一番。读书早已经成了时下国内一种低层次的附庸风雅方式。于是便打消了这个馊主意。
　　我是在九月下旬离开洛杉矶的，乘坐的是Korean Air。本来是想乘坐东方航空公司的班机的，因为韩航来回的时间可以机动调整，于是就是它了。
　　飞机像筛糠一样，沿着北太平洋绕了一个弧形，飞行了十来个小时，终于降落在韩国的仁川机场。在飞机上，我总共看了六部录像，包括老掉牙的经典片《杀死一只知更鸟》，中间不停地喝水。因为座位靠窗，同座的一位韩国女孩善解人意，经常不失时机地错身而起，提醒我上洗手间去。这使我感慨万千，并且有几次忍不住正襟危坐，想入非非。
　　仁川机场光从规模上看，并不比LAX小。候机厅里到处都充斥着汉字，这跟九年前我出来时，经过汉城机场所接触的情景，判若两样。我居然还看到一家小商场的门楣上，用简体汉字写着“欢迎中国旅客光临本店购物”的招牌，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长长的大厅里，不时有国人出没。我之所以很快就将他们从庞杂的人群中拎出来，是因为他们时常旁若无人地、高分贝地谈吐的国语，以及不时地听到的夹杂在喉咙间滑动的粗重的咳痰声，——它们就像一发发随时准备发射出去的子弹，或者忘情谷裘千尺嘴里的枣核，让人提心吊胆，望而生畏。
　　转机上了东航，马上就产生了亲切感。不过机上那些看上去高人一等的空姐们，似乎并不尽如人意，这使我本来兴致勃勃的激情，略微打了些折扣。这是闲话。
　　飞机照样一路筛糠似地将我筛到了上海的浦东机场。对浦东机场的感觉跟仁川机场差不多，很空旷的那种。踏上了朝思暮想的自己的土地，我的精神登时一振，所有疲劳烟消云散，尽管在进关检查时，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热乎乎、暖融融的微笑。这让我不免有点嫉妒同行的那些异类面孔，他们就像这个国家的真正主人一样，大摇大摆地鱼贯而入。
　　来接我的是一个在国家机关领饷的铁杆朋友，大家已经好多年没见面了，我眼圈一热，正想唏嘘一番，没想到他见到我时，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他妈的，你看上去怎么就像印第安人似的？！你看我现在多么雍容华贵！”
　　在我根深蒂固的记忆中，我的朋友身形偏瘦，面带菜色，如今却果然是肥肠油脑、满面红光了。他的话让我万分沮丧，心理上的优越感一下子委顿在地。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又瘦了N次。我甚至怀疑国内的审美观是不是回到了盛唐。
　　我是在第二天早上从虹桥机场飞回福州的。我于是开始了在国内二十来天的流窜生涯。有关具体细节，以后有空慢慢说来，这里只谈一下印象比较深刻的观感，主要谈谈衣食住行。
　　10/22/06
　　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