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红苹果:儿时印象之二
美、加超市里有各色苹果:红苹果,黄苹果,也有青苹果。但我从不买青苹果。
我早吃够了!
其实,这只是一种心理障碍。儿时吃的青苹果和超市里卖的完全不搭界,那只是未成熟的苹果蛋子,咬一口,又酸又涩;吃不到第三颗,牙就全酸倒了。
为什么吃又酸又涩的苹果蛋子?答案只有一个字:饿!
我上小学的时候,是六十年代末。饭常常吃不饱,更不要说零食、水果了。供销社商店里是有苹果卖,才五分钱一斤,味道好极了。咬一口,舍不得马上咽下去,留在嘴里细细品味。可是作为一个孩子,却常常身无分文,买不起。
放学之前,同学们都早已饥肠辘辘。于是一下课,学校旁边的苹果园就成了“众矢之的”。哪怕那苹果还没长大,只有杏儿般大小。
当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敢去摘苹果,因为那看园子的广妮大伯长脸阴沉,腿脚敏捷,很可能逮你个正着。但迫于饥饿和嘴馋,没有人敢说从未偷摘过苹果,因而大家都对广妮大伯敬畏三分。
当广妮大伯追来,迅如猎犬;而少年狂奔,赛过脱兔。
奇怪的是,几乎没有人曾被抓住。后来才听说,广妮伯虽然“面目可憎”,却是菩萨心肠。他知道孩子们熬渴得厉害,只是佯装追赶,把他们吓走也就罢了。
出乎意料的是,高中毕业后我也曾参与过看管村里的果园,虽然没有扮演广妮大伯的角色,追过什么人。
那是回乡的第二年,我有点显露“秀才本色”,忍受不了繁重的田间劳作。于是生产队长让我去管理果园。
那年秋季,我先去县农业专科学校学习果树修剪知识一个月,然后回来修剪果树,给树打药治虫。虽然冬季有时冷风刺骨,爬在树上,全身冻透,但仍然比平整土地轻松了许多。
到了春夏季节,则主要是看园子。有两个年长的村民把小床搭在果园两端,扮演广妮大伯的角色。其中一个参加过志愿军,据说还会一点武功呢。而我,则居于果园中间,“坐享其成”。
这时的我已不再垂涎于那青涩的苹果蛋子, 而是沉醉于红苹果丰收的喜悦。有时看到一个红透的苹果,我可以立刻把它摘下来品尝,也不用像小时候那样担惊受怕了。
记得一位高中美女同学,名叫纪烈凤,还专门找我“取经”呢。我有点受宠若惊。因为虽然在高中同班,但她是城镇户口,下乡知青,比我这回乡知青高一个等级;再说了,她当时在公社知青农场的大果园工作。能来“取经”,至少没瞧不起咱。
可是我哪里有什么真经?只不过是学了一点皮毛,硬著头皮对付罢了。如果说还干得不错的话,那也只是幸运罢了。何况,我的兴趣更多是在写作上呢。
一九七四年的七月,在当了两年的农民或回乡知青之后,我告别我那一片通红、果实累累的果园,去县城开始了我三年半的记者生涯。那年我十八岁。
(二〇二一年一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