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2023,启程在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的夜晚,我将启程奔向阔别三年多的,正在经历疫情海啸的故国。周末晚间,以拥堵著称的机场高速畅通无阻,到机场的时间大大提前。和老公相拥道别,面对为期两个月的别离和日渐陌生的故乡,我感到丝丝的不安和些许的不舍。思绪涣散之间,他已经松开了环绕我的双臂,准备撤了。目送他的车消失在车流中了,从这个点开始,我要独自应对前路上的焦虑和压力了。
厦门航空红彤彤的值机柜台,围着红围巾的神情专注但态度温暖的工作人员,传递着年节喜庆的同时,松解了我紧张恍惚的神经。排队等待check in的,大部分是的有些年纪的同胞,还有少量留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入境隔离刚刚取消,繁复的签证手续,天价的机票,加上不明朗的疫情走向,若非不得已,没人愿意赶着这个时段回国。
候机室很安静,几乎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手中那方小小的屏幕上。我也一样,坐定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打开手机。我先用微信和来不及打招呼的朋友道别,然后直奔文学城,借着回帖,报告我的短暂离开。我不认为回到国内,我会有时间和心情关注文学城,遗憾的是,回来一个多了,我仍然无法找回对文学城曾经的热情。
登机了,空姐们笑容可掬地站在机舱门口,粉绿色的制服,配上艳丽的红围巾,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可惜航班起飞之后,直到降落之前,我再也没有见到她们的可爱的倩影。座位上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两瓶水,一个小苹果和一只橙子,几个纸杯蛋糕加几张纸巾。另附了一张小纸条,指令简单明了:疫情缘故,不提供额外餐饮,途中的所有垃圾,都要装回袋子。喜洋洋的中国红带来的温暖,回国的小激动,遇上冷冰冰的食品,和它们传递的冷冰冰的态度,瞬间降温了。
飞机子夜之后起飞,翌日清晨抵达厦门,转机之后,我将在下午回到家中。妈妈在家中翘首期盼,我必须要有饱满的精神和体力,来回应老人家的思念。我吃了一片褪黑激素,准备好好睡一觉。我在朦胧中感到阵阵寒意,摸索一番,找不到长途航班标配的线毯,看不到空乘,因此无处讨要。幸运的是,我为回国御寒准备的厚羽绒服,本来计划托运的,最后一刻放在了随身行李中。我坚持了一阵,趁着飞行平稳,打开行李仓拿出了羽绒服。我紧绷的肌肉,在柔软温暖的羽绒服下,渐渐松弛下来。
睡睡醒醒之间,航班抵达厦门。厦门机场宽敞明亮,大年初三的早晨,大部分店家已经开门,人们都带着口罩,但神态坦然轻松。将近三年的严酷封控还没有走远,惨烈的疫情也没有结束,国人的乐观精神和非凡的修复能力,如同荒原上的花草,给点阳光就灿烂。
迫不及待找了一家餐厅,咸咸糯糯卤猪脚,安慰着我的与冰冷甜食为伍的味蕾和肠胃。
片仔癀专卖店,一粒片仔癀售价在几百人民币,感叹我的孤陋寡闻。
三个小时的国内航班,待遇提高了不少。第一轮服务,标准的冷热饮;第二轮,二选一的正式午餐;第三轮,餐后热茶咖啡。同一个时段,同一家航空公司,如此内外有别,令人匪夷所思。刚刚机场饱餐了一顿,加上对封闭的飞行空间有顾虑,我谢绝了正餐。看着周边的乘客们大快朵颐,我疑惑了,他们不怕传染吗。我旁边的大妈解答了我的疑问,现在敢出门的,都是阳康的。
舷窗下是绵延的群山,邻座的男士告诉我,它们是著名的秦岭山脉。
顺利坐上了出租。似雾似霾的天空,灰褐色的只剩枝条的树木,密集的高层建筑,还是我熟悉的北方冬景。不时有微信进来,20多年前当我老师时的一个学生,已经是大连理工学院的博导了。他看到我发在朋友圈的回国贴,给我送来一张照片。他说: 欢迎回家,今天刚好有同学发在群里的,嘎嘎新的照片,巧合巧合。哇,这是我第一次上讲台,并担任主讲的科目,多么有意义的纪念啊。谢谢你们呀,还记得当年那个怯生生的没底气的菜鸟老师。
下车时,司机为难地看着我递上的人民币,没钱找零呀。我说,不用找了。谢谢你,新年快乐呀。楼下大门换了,是明艳的嘎嘎新的湖蓝色。我按着说明输入我家的房号,随着扩音器里妈妈的声音,门锁开了,弟弟也下来了。
弟弟帮我把行李拎上楼,妈妈已经等在门口了。三年多的别离,一切都是老样子。不同的是,躺在床上的病弱的爸爸,换成了镜框中盛年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