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第 五 章
把最後一個學期唸完便功德完满了;畢業証書要過些時候才發。天庭準備過了年,也就是一九七九年初才到山景城的維修部門上班。王翔也接受了惠普公司的在帕洛阿圖的生產部聘请;於是與天庭和另一位同學羅大尚在山景城加利福尼亞街合租了三房一廳的柏文;主人房有獨立澡室和大衣橱,另外两間要共用一澡室。經商討决定主人房的多付十塊,而中間没窗户的少付十塊。王翔因衣服多而選了主人房,大尚住没窗户的中間房,天庭就佔靠街那個房間。大尚受聘於在紅木城與三馬跳市之間的通用電器公司,比較遠。其實它就是天庭曾經面試并被录取那一家GE公司;如果惠普没有第二次來信的話,天庭與大尚就成爲同事了。
惠普在美國有七家維修部門,加州有两家,山景城的是其中之一和洛杉磯有另一家。維修部門内分頻譜分析器,電波顯示器,信號發生器,標準頻率計頻器,電壓電流表,高頻参数校準儀等維修間。天庭被分派到標準頻率計頻器維修間,他是第一位來自學校的華裔員工。這維修間有十多位員工,多是海軍退伍軍人;管工是位丹麥裔的美國人。所修的儀器分三大部,標準頻率器,計頻器和測距器。天庭被分到技師佐治處學標準頻率器的維修。標準頻率反過來就是標準時間。涉及軍用的精密儀器就必須要通過政府派來的專員的貭量測試。只有一項不及格,便退回重修。最棘手的是撞擊測試。五十磅的儀器除前後外每一面都要把一邊提高四吋,然後放下撞擊,總共四面。每次的撞擊聲會令技術員心跳加速。有時候遇到不大講理的專員更是費神;他堅持說惠普示波器里看不到脉冲的上升沿迹。天庭請佐治(年紀比專員大)來看。當佐治同意沿迹可見時,專員便說爲甚麽不用‘鐡特朗力’示波器?天庭頂回去,「惠普公司怎會用别家的儀器呢?」
終於明白爲甚麽這種儀器只有佐治一個人會修,因爲没人愿意去學。即使管工迫他們學,也只修一两個單獨模件而已。他們還放話,馬天庭,這全歸你囉,修到你退休爲止。先學難的,後學易的;對天庭來說其他儀器便易過借火。有一天鄰檯的士甸與管工出外用午餐,由他帶領的學徒(公司培訓計劃)過來問技術問题;還没來得及回答,士甸回來了。他看了一下他的學徒,再看天庭,然後冷笑說,「盲的帶個瞎子。」自己的試用期還没满,天庭装作没聽見便走開了。
八部銫頻器全過了,測試專員簽收。很高興把他送走;天庭接着問管工有甚麽可做。士甸聽到後插上一句,「我工作檯上有一個頻率合成器,你把它修一下吧。祝你好運。」
没多久便修好了,不用换零件,只把綫圈感應調弄到出現再生電波就可以。
「馬天庭,這次你走運。我檯上還有一個,你把它也調一下。」士甸那個頻率合成器放在檯上已經好些時日了。
不到半個小時又修好了。天庭解釋說,「這次换了再生電阻的阻值便好了。再生電壓不足,起不了振蕩;太强又會把再生滅了;所以要换上恰到好處的電阻阻值。」
「那是理論上的答案。」士甸不高興地說。
「實際上也是這樣。」天庭很不客氣地頂回去,「士甸,你知道嗎?在黑房里,盲的比開眼的走得快!」
經理山姆.格嵐穆利不時過來聽取管工對新來的學生的評價,也對新伙計問長問短。看他的笑容,應該是满意的;天庭對此蠻自信的。後來山姆每學期都去三藩市市立大學招募學生更証實這一感覺。有一位從庫珀天奴市地安啥學校聘來的越裔員工也抱怨,「爲什麽山姆喜歡跑去三藩市聘人?我的學校离這兒近得多。」
「范登,爲什麽你老是光顧你喜愛的餐館?因爲那里價廉物美,服務周到,環境幽雅,乾净衞生,令你有如歸的感覺。」
可能經理的工作太輕鬆,無聊之餘他會收集些笑料;每隔一段時間便過來講他的葷笑話。原來他也是這維修間一位技師,後來升爲維修部副經理,一人之下,百多人之上。這次的笑話是, 開學第一天,老師便要求學生回家先把‘生理衞生’的第一章預習一下。一位名叫東尼的學生看到不明白處,便找他父親,「爹地,Penis 是甚麽意思?」
他的父親微笑着說,「兒子呀,你問對人了。跟我來。」他把兒子帶到廁所去,把門關上,然後把褲子扒下,再從内褲掏出那話兒來說,「這就是penis。說實話,這是標準號的penis.。」
第二天校園里有一群學生正討論着同一個問题。東尼便要求同學跟他到廁所去,然後把褲子扒下,再從内褲里掏出那話兒說,「這就是penis。 說實話,這是比標準號短三吋的penis。 」
整個維修間笑翻了;山姆顯得很開心。突然間他轉對天庭說,「怎麽你們中國人很少說笑话?」
「你怎樣知道他們不說笑話?你懂漢語?能聽能講?」
「我不懂漢語。但我看你們族群聚在一起没有大笑過。」
「山姆,要知道中國人說的笑話不會當塲笑的,要回家後才覺得好笑的;這就是笑話的深度。」
「牛屎,你吹吧。說一個中國的笑話給我們聽聽。」
「既然經理下令,我就只好服從啦。」天庭便開那黄腔,「你們知道中國人結婚有‘三朝回門’的習俗嗎?意思是結婚後第三天新娘要回娘家看父母。夫家自不然要送很多禮物,其中最重要的是烤乳猪。烤乳猪說明新娘是處女,說明她家教嚴謹;爲娘的自然非常高興,因爲那是家門的光彩和榮耀。接着做母親的問女兒两家之間有什麽不同的地方。新娘想了一會說,該有都有,基本上没甚麽區别;對了,有一樣不同。在家里我把枕頭放在頭下,在他家,他喜歡把枕頭放在我屁股下。(At home I used to put the pillow under my head; in his house he liked to put my pillow under my ass.)」
這維修間哄然大笑。天庭對着經理嚴肅地說,「山姆,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忍着,回家才笑。你們對笑話理解太没深度了。」
雖然書信來往都是航空郵寄,但一個月最多收两封信。在今日的社會里,距离的确是感情的腐蝕劑。窈窕淑女裙下自然不乏追求之人;那些冒寒淋雨的執着者必也不少。思蓓來信說甚麽母親不在,父親孤零,做女兒的不宜遠移外國;還暗示對方最好移來臺灣。逃离出一個政治挂帥的環境,又再進入另一個中式的政治社群生活,天庭思想上真的扭轉不過來。他最後向周敬宇先生求助也無濟於事;那只好去信祝福對方新婚快樂,永結同心。從此不再打擾,但與周先生一直保持年卡問候。
梳理一下情緖,天庭又回复到正常生活秩序中。畢業証書終於收到;立即影印一份給人事部。其實負責人已追索好幾回了,說什麽再不交上就要結束勞資關係。健全的制度下,各部門應該認真按規章辦事的,每位員工也應該盡力配合。公司如是,政府部門也該如此;因而整個國家會産生善性循環,會走入美好文明,繁榮富强的時代。工作有了保障,便要解决那輛快意破車。没冷氣也免强可用,换檔的連軸也斷才危險哪。記得那次在三藩市松樹街爬坡上士鐸頓街時,那軸斷了,不能换檔;嚇得冒汗,立拉手掣,緊踏脚刹,不斷响铵,讓車慢慢往下溜。最破財的是那次活塞缸出問題;拖車到朋友介紹的技師家的車房里。經檢查估計活塞桿斷了;如果没有把缸刮損的話,可以修,否則,報廢。若把引擎拆開來确診的話,要付$250;如果要把它修好那要付$400。他還說爲什麽日本車不買,偏去買意大利的快意;如果是法拉利,那就完全不同層次了。天庭只好賭一把;結果付了$400把它修好。很不幸的是,取車時天庭看到技师的頭臉給紗布包紮起來。原來漏電火花把車房地上的機油燒起來;技師爲了搶救,没注意而把通道的門打開,結果門内外温度不一樣而形成不同的氣壓把火扑到他臉上。除了對事件表示遺憾外,天庭决定把這輛霉車賣掉。
在朋友陪同下,經過两個多小時的討價還價,天庭冩上六千美金的支票便把那棗紅色的豐田手排檔的‘適力卡’開走。新車那種紅色很奪目,停在維修部車塲上難免引起議論。特别是羅伯特,「馬天庭,你是中國人,我真不明白你怎麽會買日本車?」
「羅伯特,你是美國人,我也真不明白你怎麽會討個日本女人當老婆?這部日本車,我頂多開它十年八年;那你的日本老婆可以開多久呢?」看到羅伯特語塞,天庭不再說什麽便進維修間了。
美國汽車很寬敞,一車六人不覺緊迫。王翔的表嫂,國棟的太太被批出從香港來美;同行的還有黄姓表姐,表弟。車主是馬國棟,但因開夜車,現在掌駕的是馬天庭;他們希望天没亮到達‘瑪莉鋪沙’縣的‘優山美地’國家公園。經過四小時長途,他們駛進風景區的入住中心。那里有不少人在排隊等空出來的房間;可能他們都是臨時起興而訂不到房間的游客。對於這個加州名勝,大多數旅客都有訂房的,特别是在旺季,那要提早好幾個月,甚至一年才有機會。看來那樣排下去是很難輪得上的,畢竟臨時因事爽約的客人是非常之少。於是天庭獨自走到最端的接待員處,跟他說自己可能感冒了,很不舒服,希望得到照顧。那接待員仔細打量天庭疲累蒼白的臉色,便給出可容两人的房間。這區全是樹木柱子建成的房間,原始簡單而接地氣;當然房間面積大小不一。六人擠在這小房間裏雖不舒適,但總比露天無盖的好。两位女生共用那小床,所有男生只能或蹲或坐在地面休息。洗刷完畢,吃了早餐,便按圖索驥。最吸引眼球的是那天然削出半球状高聳入雲的拱頂,令人感覺到它正給那些聳直的千年紅杉撑住。夏季到來,山頂積雪融化,直下成瀑布,順勢成溪流-默塞德河。沿着溪流分出北上南下的活動地區。他們正處於谷底的娱樂中心;参加的活動可多了,垂竿釣魚,遠足行山,設帳露营,攀爬拱頂,参觀博物館。其實甚麽也不幹,只躺在樹蔭下,聽聽溪水淙淙樂章已經令人有被洗滌一翻,心曠神怡的感覺;雖未寵辱皆忘,但壓力全舒。‘優山美地’博物館里挂有很多原住民印第安人(又稱紅皮人)的生活和外來淘金者的舊照,記录着弱肉强食的歷史變遷。附近保留着紅番居住的用樹皮盖建的穴屋。至於那些印第安人又從何處來,那真是歴史教授,考古學家重要的研究課題。四外叔公曾到阿利桑那州探望其表弟,看到很多紅皮膚人入他的雜貨店購物便問,「表弟,怎麽你的店有那麽多蒙古人來買東西?」
「甚麽蒙古人?他們是美國原住民印弟安人。有研究基因的學者認爲這些印第安人的祖先可能從百令海峡過來經阿拉斯加抵逹北美洲的。他們很老實,守規矩不亂來。有一冬季我派兒子去問爲甚麽最近不來店購物。原來他們没工作没收入,只好呆在家里過冬。後來我讓他們每家開個賬户,可以賒數,發薪才還。」 〈神 話 傳 說〉
優山美地神工鑿,星隕冲成半拱形;汗濺千尺為瀑布,頭分萬顆變巖冰。懸崖峭壁垂直落,杉木撐宮接霄凌。仙境主人何處去?遺留影照練蒼鷹。
管工安德遜對天庭說,「今天大陸有團來這里参觀訪問,希望你能做翻譯,向他們講解銫频器的原理和應用。」
「應該没問題。但是我先要聲明一下,我是爲惠普工作的,而不是替大陸團服務的。如果有甚麽政治誤會,絕對不要把我扯進去。否則,你另請高明。」
「當翻譯不會有問題的。因爲其他翻譯人員没你那麽專業,所以你出面比較妥當。」
「那没甚麽資料属於不可以談論的囉?」天庭谨慎地問清楚。
這大陸團由公司一位華裔女職員張媚帶到在測試中的銫頻器面前。天庭自我介紹後便開始解釋,「目前蠻流行石英錶,石英鐘的;因爲石英振蘯頻率相對很稳定,以它來控制時間便比以前的鐘錶相對精準多了。爲甚麽我用相對精準幾個字?因爲我還没有介紹世界原子鐘-銫頻器Cesium Frequency Standard 給你們。」
「甚麽是Cesium?」有人提出問題。
「Cesium 的中文翻譯應該是銫元素」天庭答道。
「那是銫宗。」領隊的加以說明。
「銫原子在离子状態下振蘯頻率非常非常稳定,一百萬年誤差不出两秒,甚至更佳(2013年已改進到一億年才誤差一秒)。它的振蘯頻率是9192,631,770赫兹。然後通過特别的綫路設計,把合成器的頻率與銫頻率來個相位混頻而産生137赫兹;因爲非常高的Q值特性,當標準頻率稍有偏离,137赫兹會變成274赫兹。當274赫兹出現時便有輕微DC直流電壓産生而影响振蕩電路的電容值,於是反向調整振蕩頻率回到標準位置,再出現137赫兹,也就是把石英的振蘯鎖在它控制之下。這銫頻器有10MHz,5MHz,1MHz 和一秒一脉冲的輸出。這些標準頻率可以作爲其他儀器的時間基準(Time Base),可應用在GPS導航系統上。標準頻率倒過來就是標準時間。」天庭一口氣把所知的吐出來。
「還有没有比銫頻器更精準的呢?」又是領隊在問。
「聽說用氫原子振蘯來控制會更精準。」天庭覺得大陸來的學者雖然實際經驗未足,但理論知識層面頗高。
「那爲甚麽没有出産氫頻器呢?」還是領隊在問。
「市塲經濟强調市塲調查,强調供求自動調節。産品研制一定要有買家,太貴没人買,性能再好也會令廠家止步的。反過來舉個例子,鐳頻器比石英準而比銫頻器精确度差,可是價錢平冝得多,所以有要求不太高的顧客,也就是說這産品有它的市塲;有市塲的産品自然有廠家去研發生産。」
送走那些官員,張媚回來對天庭說,「他們說你表現很好。」
「謝謝,你不會告訴我老闆吧?」天庭幽了她一默。
一九八零年四月廿五日同事當.艾亞臉有淚痕憤懑地說,「有占米.卡特那樣救人的嗎?幾個月前不當機立斷去救,等到現在才救。那些人貭不知被藏到什麽地方去了。他媽的,真令我們美國人感到羞愧。」
「當.艾亞,你罵總統幹嘛?你應該罵你自己;因爲這個總統是你和民主黨人選出來的。」天庭没安慰他,還贈他两句。
「我投票給他時没想到他那麽窩囊。你不也投給他?」
「没有,那時我還不是公民。我還跟教授說即使我是公民,也不會投票給他;因爲卡特的唇型告訴我他在危急時候作不出好的决定的。很不幸給我言中。」天庭對那年課堂的氣氛記得很清楚。
一九七九年十二月伊朗國王巴維爾到美國治癌症,伊朗發生了伊斯蘭奪權革命;把親美開明的政策全倒過來。霍米尼的政教合一强迫女性重新戴上面纱。新政權擄了52位美國人作人貭,要美國把巴維爾送回伊朗受审判。當然美國政府拒絶這一要求;國王也被送到埃及受政治庇護,後來他死於埃及。八零年四月廿四日卡特下令救人貭,訂出“鹰爪行動計劃”。誰曉得派出八架直昇機,只有五架到達聚會地點,其余三架因故障或天氣未能出現。更倒霉的是其中一架到達的直昇機與一運輸機相撞,死了八位工作人員;那計劃只好取消。卡特承認中共政權並與大陸建交,好像給自己政績加了分;但是“鹰爪行動計劃”的失敗令他不能連任,輸了給雷根。新總統靠賣武器給霍米尼换回人貭。但賣武器給敵對國是叛國行爲;因而國會來個問責調查。問訊從奥利和.諾斯開始到潘德斯特爲止。有人肯背鍋,雷根便没問題,因爲他不知有此事。說到雷根,四外叔公給他的評價, 『雷根是三流影星,一流政客。一九六六年他當了加州州長後,便以霹靂手段迅速處理柏克莱大學的教授,學生反越戰示威和騷亂。記得那年我侄兒(六弟的兒子)來找我談此事,要我聽他的。我告訴他要聽我的。我年青時候也曾做過Sucker的事,参加過香港大罷課;被學校列入黑名單。當時覺得被趕出校更好,不用上課。後來逃回廣州;下火車有千人歡迎,更聽到廖仲凱發表演說,「你們不要以爲自己在罷課之嘛,錯了,你們已經站在革命的最前線了。」哇,我已經参加革命了?那要殺頭的呀!自那時始便聽老爸的話呆在雪廠里閉門讀書;悶了便出外溜達。有一天我看到‘沙面’英方的沙包上擺满機槍,小河對岸集满人群;當時我想如果有人向英軍扔石頭的話,那些番鬼佬會不會扣機?後來竟有人先向英方打槍,結果就死得人多啦;那就是著名的六二三惨案。所有的報社都說英軍開槍殺人。不流血死人事件是搞不大的;要把它搞大就要有人做Suckers,這就是政治。』
這周末從三外叔公的辦公室出來,天庭决定到日落區那家素菜館探望許阿姨。櫃檯後洗杯子的地方站者一位很標致的女子;她就是許阿姨的小女兒皋筱明,從巴西移民來美不久。她畢業於巴西某醫學院;她哥哥皋翊在巴西是麻醉師,在臺灣榮民總醫院也是麻醉師,來到美國却要重新考牌。她有一位姐姐皋筱媚是位空姐,走美巴航綫。聽許阿姨說她的小女兒曾被膺選爲巴西小姐。正在上下打量着小明的身材,欣賞她的美貌,相信那銜頭實至名歸;皋小明突然尖叫。一道水柱向天花板噴射;天庭立刻随手拿了條餐館毛巾向水龍頭扔去;水柱即時給盖下。這時掌厨師傅把水管閥門關上,再作修理。
「你反應蠻快的。」皋筱明對天庭說。
「哦,因爲我曾經修理過水管。我看你不是在餐館工作的,太浪費人才了。」天庭笑着說,「相信你母親從事餐館業也是環境所迫,是生存的選擇。」
「没辦法,我現在要通過加州的考試才可以當醫生。」
「那是對學醫的一種執業保障。否則,像房地産那樣很容易通過牌照考试,那便很難謀生了。」天庭覺得皋筱明生適逢時。
這時皋太太才有機會停下來休息。餐館業真的不容易,没客人整天愁,生意好又忙不過來。天庭把近况告訴她,自己在惠普公司儀器維修部工作,已搬到山景城去了。聊到晚餐未到時,許阿姨的兒子出現了,很像臺灣打星王羽,身材比王羽還要魁梧高大;聽他說在巴西開了家武館,徒手對付两三人不是什麽難事。接着空姐皋筱媚也出現了,确是美女,身材更顯修長。天庭禁不住對許阿姨說,「皋太太,怎麽男才女貌全都從你家出來的?」
「那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有一次我與筱明到唐人埠滙豐銀行開賬户,那經理看到筱明就要求她参加華埠小姐兢選。我們拒絶了,可這經理還不時來電話給筱明。你認爲她應該去参選嗎?」
「如果她是我的妹妹,我不會贊成她去参選的。華埠選美很大程度由参選後臺的財政力量操控的。赢了不見得有多光彩,輸了有辱她的巴西小姐銜頭。」天庭勉爲其難說出自己的看法;心想人長得美本是好事,但却吸蜂引蝶,招來不少麻煩,令家人担心。
「馬天庭,紐約來回機票九十九元,要不要和皋翊一道去?」美女空姐笑着問。
「有這麽平宜?那我也應該去探望自由女神了。」天庭答道。
「你向公司請假就可以了。我的堂兄在聯合國里當保安,在中城Midtown租了個套間,可讓給我們住一個星期。」皋翊插話。
两條光棍在肯尼迪國際機塲出來,坐地鐡去中城找皋翊堂兄拿套間鑰匙,也準備順道参觀聯合國的風彩。其實這是一房連廳的套間,有厠所浴室和可煮食的地方,租金蠻貴的,四百美金一個月。遺憾的是蟑螂到處爬行;奇怪的是其吋碼比廣州的蟑螂細小得多。放下行李箱,洗個澡,準備参觀聯合國。然後到中國城打牙祭,再去看自由神像;這是第一天的行程。紐約地鐡四通八達,市内無遠弗届,可是很殘舊,噪音嚴重,已有百年歴史。位於曼哈頓東側,属於國際領土的聯合國總部,那棟横卧式扁長方型後加長方豎式39層高樓設計,前面插满各國旗幟,迎風飄揚,配合在一角擺設的巨型銅製地球,顯示追求世界和平爲該國宗旨。只要是會員國的國民凴護照就可以進入参觀。大會堂可容1800人,大廳有两幅法國藝術家費爾南德.莱格的壁画。而那幅各色人種大團結油画更觸及人心。中國城佔地不小,上靠意大利城,下至金融區。可能是炎熱的天氣影响,天庭覺得紐約的唐人埠散,亂,髒,比不上三藩市的亁净,歸一。找餐館不在乎富麗堂皇,但求美味實惠。外來客不知就裏没關係,只要看到長龍排隊的餐館就進,基本上錯不了哪里。吃飽了,習武的皋翊主張散散步。於是他們步行去下城金融區。到了華爾街這世界金融跳動中心,自不然要摸一下那銅牛的屁股以求財運。當股勢趨落時,謂之熊市;當走勢趨上時稱之爲牛市。看到那銅牛走路姿勢一定頭岳岳,外行人便明白過來了。
自由神像前有很多游客在排隊,希望能登頂以便從女神眼處看自由世界。看到那些卧着或墊人去拍女神近身照時,皋翊立即快速調好鏡頭捕捉那些特别美姿。然後過去對他們說可否得到他們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待日後冲晒好便把照片寄給他們。天庭不方便問皋翊是否在做生意,但心里覺得那是很不錯的自然交友辦法。好不容易才輪到登頂。從女神眼窗外看,藍天白雲,曼哈頓林立的高樓盡入眼底;478高速公路跨海橋段也看得一清二楚。在唐人埠吃過晚飯,皋翊建議乘地鐡到中央公園散步;然後到52大街爵士音樂中心走走,那是一條由西向東的單行道。其實曼哈頓的魅力全在第五大道與第七大道之間的49到60街區域。此區域既熱閙又安静,既文藝又低俗,既庄重又嬉皮。中央公園,洛克菲勒中心,紐约现代藝術中心也在此區。誠如皋翊所描述那樣,「紐約曼哈頓既有藝術,又有色情,既是淑女,也是蕩婦;那正是它魅力所在,迷人的地方。」
紐約主要分曼哈頓,皇后和布克林三大區塊,值得去的景區都去了,連中城的蘇豪商業區也逛遍。到第四天他們决定各找自己在紐約的朋友。早上天庭决定按吴康健給的地址和電話去探望那位杜小姐。她在近蘇豪區一家中餐館打工,蠻辛苦的。看她疲累的樣子真有點千金小姐當作丫鬟用的感覺。她母親在香港有樓收租,一個獨生女跑來美國幹嘛?她說正在替老吴找担保人;完成此事便回香港過她逍遥自在的日子。
林秀峰約天庭到屈志伸家里見面和吃晚餐。中國城的住房比中城區的還要殘舊,樓梯的扶手鬆摇,稍不小心會有墜樓之虞。没有升降機,只好用雙腿撑上七樓。進門先看到的是洗澡缸,就在套房中間;這種設計在黑白片里看過。只見主人笑臉相迎,「稀客,稀客,想不到今日藥塲痩馬大駕光臨。我準備了龍蝦大餐來招呼你;請問能吃幾隻?」
「那我不客氣囉。大的一隻,小的两隻。龍蝦在東部應該比西部新鮮平宜吧。」
「那是一定的,起碼少了長途運費和時間。」林秀峰插話,「瘦馬,你結了婚未?」
「結什麽婚?自己還没站稳,不想連累她人。」天庭答道,「怎麽你太座没一道來?」
『今日的世界,两公婆没有誰累誰的。粤曲有得唱,「娶妻旨在唔使養,一人一份好平常。」我太太在家照顧小孩,不便同行。我們住在皇后區,晚上地鐡不大安全。』秀峰指着自己崩缺的門牙說,「晚上過了十一點,最好不要乘地鐡。那些歹徒先打後劫,防不勝防。特别是那些波多尼各的劫匪,两靴各插一把刀,狼過華秀。」
「各位,你們喜歡清蒸龍蝦,還是薑葱爆龍蝦?清蒸保持原汁原味而薑葱爆就香口一點。」屈志伸征求意見。
龍蝦两味是一致的選擇。佳餚啤酒,高談濶論,又勾起他們在紅田大隊‘打吊四’的歡樂回憶。過两天又要飛回西岸;真是人生能有幾回聚?
許阿姨剛來美國時住在三藩市中國城女青年會處,那里自然住的都是女青年。皋翊探母時,可能看上一位那里住的女子,從紐約回來還惦念着。可是他母親早就搬离那個地方了,人家不認識他,那找什麽理由去青年會?不知他如何打聽到那女子的姓名,碰巧天庭認識的,姓褚名杏璇。其實她算是歐耀光‘四四制’同學,天庭在他們畢業聚會上與她打過招呼和閒聊過,算是有點頭之交。天庭倒愿意帮這個忙;便定了一個星期六與皋翊直闖女青年會去。看到褚杏璇與一位大眼姑娘在客廳聊天,天庭直說,「對不起,打擾你們一下。褚小姐,你好野,害得我朋友魂不守舍,食不知味,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我朋友皋翊很想認識您,希望能與你交個朋友。」
褚杏璇果真爽快,帶皋翊到那角落沙發去聊天。天庭順理與大眼女子接談起來了。她姓黎名紫純,臺灣淡江大學修中國文學,那正對上天庭所好。越談越對號,他們互换電話號碼和住址。自此每到周末天庭便開車往三藩市跑。逛中國城,到金門大橋觀看藍天白帆,興致無窮;再到漁人碼頭意大利餐館共進晚餐,那是另一番風味。停車在海狗山附近觀海聽浪很有詩情画意;而月亮却使金門公園的夜愈顯寂静;對方在耳邊吹氣更令人心癢難耐,令人荷爾蒙激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