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香格里拉
浪漫,在许多地方都可以觅到,但让人眷恋的那种浪漫,往往出现在最不经意的时刻和地点,虽然短暂,有时却刻骨铭心、回肠荡气,让人久久不能忘却和释怀。多年前在香格里拉普达措国家公园的一次邂逅,让我品尝到了那种摇荡心旌的真实感觉。
普达措国家公园是一个天然的、几乎没有怎么被污染过的国家级森林公园,是中国仅存不多的几处自然保护地。到了大门口排了一会儿队后,我们就被公园的汽车载到了海拔四千多米高的地方,那里才是普达措国家公园的主题所在。
沿着搭建在湿地和水上的木桥,我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不时用录像机录下映入眼帘的秀丽景色。脚下的沼泽地,静悄悄地向着模糊不清的远方伸展着,一直吻到远处朦胧的青山时才肯停歇下来。没有被雾霾过的纯净蓝天,蓝的是那样的洁净透明,让我觉得生命好像刚刚在清纯之中沐浴过一般。水也是那么的青,清淡得可以看见深处的水草和一些浮游的小生命。白云悠闲地在蔚蓝的天空中漫步,那份自在,真的不能不让人妒忌。
走着走着,我听到一个甜甜的女声从侧后边传了过来:“先生。。。”我赶紧停下脚步,侧转过身子,看是谁在说话,原来是身旁不远处一个模样不错的女孩。
在行进的途中,不知从何时起,我忽然注意到有一个女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来到了离我们不远的地方,静悄悄地加入到了行进的队伍之中。起初,我并没有过多地注意她,以为她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游客,走得快点或慢点罢了。可是,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她总是与我保持着不太远的距离。因为一路上我光忙着饕餮周边的美景,所以对她存在也没有投以太多的注意。
看着我停了下来,注视着自己,她赶紧说:“我刚才看见你们走得太快了,怕你们错过了这个景点。不介意的话,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这处景点。”听她这么一说,我就赶紧离开木桥的主道,躲闪到扶手旁边,以便能方便地听她做进一步的解说。于是,她就缓慢耐心地讲解着那处景点。我不时地问她一些有关景点的问题,她都一一给予了相当专业的解答。她似乎对香格里拉一带的风土人情相当的了解。
离开这处景点后,她并没有离开我们,而是继续和我们一起前行。我们就一边走一边攀谈了起来。我问她是不是和我们一样的游客或者是导游什么的,她说不是。她说,她是西南师范大学正在读文科的大三学生,正在利用暑假的时间做些社会服务工作,积攒些社会志愿者工作的经验。
闲谈之中,我又问了她很多问题,她都很自然大方地回答了我。她告诉我她是哪里人,家里又有些什么人。她是藏族人,家里还有个弟弟,爸爸妈妈住在藏人居多的地区。不论我问她自己和她家里什么样的问题,她都不假思索地告诉我,仿佛就像是跟老熟人和老朋友交谈一样,这说明她对我有一种我说不出所以然的信任和好感。一个刚刚才认识不久的女大学生,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毕竟应该心存戒备,说起话来遮遮掩掩,顾左右言其他,留个一句半句才是,可我隐隐地感觉到,她似乎并没有这种顾虑。
她长得虽然算不上非常的漂亮出众,让人一见就迈不动脚步,但还是相当的端庄,秀气可餐。从她脸的肤色,很容易就能让人辨认出她是藏人。由于她的意外加入,使得本来可能会很枯燥无味的漫长行程,一下子变得趣味盎然,有点浪漫了起来。还是老话说的体贴暖心啊:“男女搭配,旅游不累。”
一路上,我一边饱览环绕在身边的景色,一边听她专业的解说,顺便也问了她许多大学生活和她本人情况的问题。但有点奇怪的是,她很少直截了当地问我什么问题。我想,对女人来讲,也许用眼睛猎取到的,特别是经过了心的咀嚼之后的东西,要远比随意听到的东西,更能令她们欣然接受吧?本能和第六感觉,经常会让她们盲目地跟着走,但不可思议的是,她们常常是对的。
路上我们谈得相当的愉快。当行进途中有点闲暇的空隙时,我就偷偷地前后左右快速扫视几遍,很想知道在行进的游人大队伍中,到底有多少像她这样的大学生志愿者。扫了几遍之后,我发现,除了身边的她之外,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清一色的游客,这就不免让我浮想联翩,心中蓦然生出一种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味道的滋味。当然了,在由这些乱七八糟、剪不断理还乱的滋味构成的感觉谱系中,甜甜那款的权重略高些。
在一处秀美的景点(只可惜当时我只带了录像机,没有一个好相机,所以一张照片都没留下,很遗憾),我们停了下来。她一边详细解说着这里,一边用手指着远方的群山。就在她侧过身子的那一瞬间,我发现她秀丽的剪影浸泡在金色的阳光中。在静谧的蔚蓝色背景衬托下,显现出藏人脸部轮廓特有的一种美。那是一种会让人想起梵高的色彩,使人感到温馨、浪漫,鼓励心去品味诗意和远方,在心底里搅动起一阵阵涟漪的美。
将近三个小时的路程很快就走完了,她一直陪伴着我们走到目的地。等下山公车的人相当多,队伍排得有一两公里那么长。她马上就跟负责治安的人联络,请他们把我们送上下山的汽车,这的确省了我们许多的等待时间。多亏她的帮助,否则的话,不知道还得等多久才能下山。
就要分手了,我忽然有了一种难舍难分的感觉。出于好意和感激(北美人的习惯),我想我应该给她留下一百元的小费作为酬谢。但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看见我递给她的钱时,二话没说,扭头就走,而且是头也不回迅速地离开了,这是我始料不及的。没想到我的所谓好意,居然如此地伤害了她!我这么做,肯定使她觉得自尊心和情感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但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有点怅然和懊恼。唉,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能用钱议价的。情,这个水一样善变和飘忽不定的东西,从来就是云里雾里,让人琢磨不透啊!女人的心,秋天的云。
下山了,我心里莫名地徘徊着一种空荡荡的失落感。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到了离别和失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正在失去点什么。
别了,香格里拉,不知何时我还能再回来看你,但你会永远驻留在我的记忆之中,温暖我寂寞冷清的生活。那就再见吧,让我怅惘缱绻的诗意之地,还有你,那个我不知道名字的姑娘,只是在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对我来讲,你那远去的背影到底有多么的凄美。我承认,即使到了今天,你的倩影还依然缠绕着我情感的味蕾,不时地摇荡着我敏感的心旌。
这是一篇多年前写的文章,此次的修改做了一些删减和增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