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感人 文采斐然----读《胡少璋散文选》崖青
先生曾邀我为他的散文集写几个字,我一口回绝的原因是当时眼疾严重,不写任何字,更重要的是自忖才疏学浅难堪重任,人家是文学前辈,还曾任部长、总编。如今胡先生重提,我虽眼疾依旧,但不敢再推辞, 因为“恭敬不如从命”,就每天写一点积累起来吧。
大约六七年前,我的学长香港《大公报》文学编辑夏智定先生发来邮件,说香港作家胡少璋最近移民澳洲了,你是老移民,有机会多关心他这位烈士后代。学长的嘱托理应照办,可是他以为我在唐人街走一圈,就能看到脸上写着“胡少璋”三个字的人?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我哪里去认识他?直到下一年春节的一次茶聚上听人介绍胡先生,我得以把记忆中的一个名字和面前这位温和儒雅、礼貌周到的文人作家新朋友联系起来,同桌还有他娴淑端庄的太太。
因为有共同的朋友,胡先生也把我当成可信任的朋友,不久他说,愿意引荐香港作家刘百达来澳洲举办作品讨论会。本地曾经热热闹闹地办过多个作品讨论会,而海外作家的尚属首创。大家兴趣高涨,齐心协力,圆满地完成了这次有学术气氛的国际文学交流活动,也活跃了日渐沉寂的悉尼华文文坛。活动增进了我们的互相了解,胡先生真是一个谦虚低调踏实能干与人为善的作家实干家。以后我们又有数次的作协活动和文友小聚,应大家要求,他坦诚地娓娓讲述他的亲属他的过往,我们也敢大胆开他的玩笑, 装作某领导的口气说“胡少璋是个好同志”。他总是那样淡然笑笑,从来不抢话题,又有问必答, 显示出不凡的气度。
当学长夏智定先生又来信说,胡少璋人很和善,又喜欢讲笑,一起“倾偈”(饮茶的广东话)很有意思的。我反咭道,我跟他已经比跟你熟了(夏学长从未谋面)
除了热心文学活动,胡先生宝刀犹刃,移民澳洲后,他并未停止在文学的道路上前行,所以本书中的一些稿件我已经读过了,“第二故乡”那一辑, 令人倍感亲切,因为都是我熟悉的生活场景,曾经到访的本地名胜。
如“温莎美女惹人愁”“一条可以吃的街”“她提升了你生命的价值——卧龙岗徜徉”“英语“幼儿班””“秘密花园的秘密”“我要做个搭桥工”“修脚博士......”“小丈夫和小老婆”“喜游南天寺”等 这些篇什都在悉尼和墨尔本的华文报纸刊登过,有些还上了上海《解放日报》“海外惊奇”专栏。
悉尼多次被评为世界上最适合居住的城市之一,这里碧水蓝天,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更值得称颂的是多元文化融合的社会,和平友善的民众,这在胡先生的散文中可见一斑。
在《英语幼儿班》中,他写到“有一次,老师见到我发音的口形不对,就走到我的身旁,半跪下来。这一下我被吓呆了------可能他看见我上课不够投入,于是,以下跪来激起我更加奋进。
后来,我发现老师对其他同学也是这样,于是,我才解除了心里上的不安。其实,因为西人高,要对我们辅导口音,而伏下来还不够时,半跪着一条腿让我们看口形听读音,年轻的老师与年老的退休老师都一样。”不禁让我回忆起初来澳洲的往事,犹如联合国一样的英语班,是我们进入澳洲社会的第一课。
《 绿色运动场》给我们描绘的是这样一番场景:“听到一阵呱呱声之后,一群白色的鹦鹉……像一片白云似地落在绿色的草地里觅食佳肴,紧张地寻找草根里的小虫、小 螺...... 可是,原来已在草地里的黑头鹤,全不理会这一大群不速之客,依然如故悠悠地迈着步,伸长着黑色的尖嘴在草坪里挑选爱吃的食物。
这样的一大片绿草地,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这样的白云、蓝天、绿草地就是澳洲的运动场啊。这样的绿色运动场在澳洲很常见,几乎几个居民区就有一个”这说的是每个居民区都有的公用大草坪,在这里人鸟和谐共处, 大家晨练,Party, 还有体育赛事,享用绿地的同时,也人人为保持草地绿色出力, 顺手带走垃圾和酒瓶废罐,不分男女老幼,不分肤色种族。这里“绿色”含有双重意思,既是草地的颜色,也是环保的借代。
本是平常的生活形态,经他妙笔点拨,确实点出了澳洲的特色,使新移民觉得新奇, 也在其他国家地方的人眼里成了“海外”的“惊奇”。
看得出,胡先生是深深喜爱他所居住的城市,对这个城市,他确实有话要说,他的感情是发自心底的。悉尼及周边的自然环境在胡先生笔下又是怎样的呢?
南天寺、秘密花园都是我们曾经一游之地,并不是世界一流的景点,属于一般,在胡先生笔下却变得不一般,引人入胜,还发人深思。“秘密在哪呢?”“秘密”深藏在温迪夫人心中:“她把丈夫的骨灰埋在一棵树下,也把爱女的骨灰埋在另一棵树下,它们象征着父女俩的生命还健在,而且还在成长。但是,这两棵树除了温迪夫人之外,谁也不知道,这就是秘密花园的秘密。”他笔下的春天蓝花楹盛开的景象是“微风吹过,树冠轻轻地摇摆着,蓝色的花瓣像天女散花一样落英遍地,我们就在铺着蓝地毯的行人道上漫步观赏。这里简直是蓝色的童话世界,我什么也没有去想,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仿佛被蓝光所溶解,如醉如痴,如梦如幻。”卧龙岗之游,他又感慨“其實,美景就像一根探針,當一個人在美景面前時 ,不知不覺地被她所陶醉,被她的美所迷,迷到癡時,這根針就不知不覺地插進了你生命的肌體,她好像給你注入了什麼“美”液似的。她陶冶了你的情操,她洗涤了你的灵魂,她提升了你生命的价值!”。
呼吸着澳洲清新自有的空气, 他以童真的眼光发现美,用虔诚的心描绘美。感情是这样的醇厚朴茂,意象竟如此晶莹圆润。
散文好写又不易写好,余光中先生说,“一切文学类别中,最难作假最逃不过明眼读者的是散文”。明眼读者追求的是散文的真——生活的真,情感的真,思想的真,语言的真。著名文艺理论家钱谷融先生也说过,散文是最见性情之作,不但杜绝虚假,也来不得半点花巧。胡先生的散文没有做作,没有虚假,没有无病呻吟,他的散文不但表明他是一个有真性情的人,而且他的性情坦诚真率,从描写、感受到表达都是灵魂色彩的自然流露,足以给明眼读者以充实而细腻的艺术享受。
全集的文字我已一一拜读,读过的再读有新的体会,第一次读的,更是耳目一新,比如关于香港的,加深了我对香港在深度和广度上的了解,而“往事漫忆”及“生命感言”,也开阔了我的视野,启发了思维,碍于篇幅,不能一一展开,他下笔不仅写澳洲,也写故乡,写异域,写世界上一切令他感动的。他以超越一般旅游者的眼光去欣赏和观察,并以作家的身份在联想在思考在探索。于是故乡的温馨、客乡的新奇、异国的见闻;身边的亲人、朋友、渐渐都变成了白纸上的黑字。每一篇文章中,都来自于他的人生经验,他对文学的追求,最重要的是他对生活对生命的热爱,这是这些文章最大的魅力,最动人之处。特别是首篇《东京追樱花》,那文字、人物和情感、意境的美,读后有心灵被洗涤的感动, 爱不释手。
人生是旅途,漫步行走,万象尽入眼底,化为灵感。有形的景物,无形的感觉记忆,胡先生用多彩的笔,收放自如地道出了心底的波澜。活色生香,顾盼生姿。
在《胡少璋散文选》新书付梓之际,以此读后感作为后学的祝忱并盼 更多新作。
崖青, 本名庞亚卿。上海人。华东师大中文系毕业。
1996年移民澳大利亚。曾任中文报纸副刊编辑、中文教师,现为澳大利亚中文作家协会会长。
在澳大利亚及中国、美国、台湾、香港的报刊杂志发表大量小说、散文、杂文、游记、人物专访、文学评论等。
已出版作品集《无背景状态》《S城》《谁是澳洲人》《初吻》(以上两本为世界华文微经典丛书)《壁炉的秘密》。
作品在澳洲和中国大陆、台湾多次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