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天一览楼》1部1章(3)崔阳春入太平军(上)
第01章 天京突围 崔阳春隐居菱塘 (3)崔阳春入太平军(上)
我爷爷的祖父名叫崔阳春,道光14年出生于广东,从小跟他的父亲崔福学习诗文、武术和医术。崔阳春刚满13岁时,就随他父亲一起在药店里坐堂诊病了。
这崔记药店开在广州市一条热闹的街面上。崔氏一门在广东世代为医,不仅生活殷实安定,且因医术超群,又乐善好施,方圆百里是声名远扬。世代相传到了崔福执掌药店以后,中国跨入了一个动荡的年代,处在社会中的每个人都无法避免时代大潮的冲击。有些人甚至被浪潮卷走,无可奈何地改变了生命的轨迹。
道光25年前后,广州出了一档新鲜事。离崔记药店不远的南关石角地新近建成了一座西洋教堂,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和热议。在当时的广州,这个教堂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天上午,崔记药店里照往常一样忙碌的时候,有一个洋人跨进门来向崔福行礼,自我介绍说他名叫罗孝全,是花旗国的田纳西人氏,时下正于那新盖的基督教堂,也就是广州人称为西洋庙的地方礼拜布道,特来邀请崔大夫一家人大驾光临云云。崔福对洋教已有耳闻,听说这些外国传教士不仅教授圣经、劝导人向善,还医好了当地市民不少的疑难病患。今日遇见,方知这洋人穿的是华服、说的是粤语、取了个中国名字还叫孝全,怎么看都感觉良好,他便答应下个礼拜天带领一家人前去教堂一试。
此一去而不可收,崔家人全都心门洞开,一年内,举家由罗孝全施洗礼,信奉了基督教。
道光27年,即公元1847年,一个重量级人物,突如其来地登上历史舞台。他的意外出现,极大地震动了近代中国,也将崔阳春的命运彻底改变。
南关教会的正式名称是“粤东浸信会福音堂”。那年初,当地的一股排外势力煽动一大群人去闹事,砸毁了这座教堂和罗孝全的住所,“粤东浸信会”只得带着信徒迁往联兴街,与那里的“第一浸信会”合并,继续聚会。崔福一家也跟着众人来到了这里。
在“第一浸信会”里,原先有两位慕道友,叫洪仁坤和洪仁玕。他们是堂房兄弟,都是广州附近的花县人,来到广州是为了参加科举考试,但他们考了几次都未考中。洪仁坤也略通医术,自然和崔家父子成了朋友。某日,洪仁坤自己得了重病,可能是发烧导致幻觉,醒来后便说自己是造万物上帝的次子,也就是耶稣的弟弟。这件事在教会里引起了很大争议,因为明显违背了基督教义。罗孝全护教心切,不仅拒绝为洪仁坤施洗礼,还一一指出他言论的错误。这人听不进劝告,见罗孝全不肯为其出力,干脆就退出“第一浸信会,另创立了一个新的教派,叫“拜上帝教”,并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洪秀全。这个名字后来响彻云霄,成为百年来备受关注的人物之一。
洪秀全在广东传教极不顺利,跟从他的人寥寥无几。正值他在难以为继之时,他的几个信徒中有个叫冯云山的人,跑到天高皇帝远的广西西江流域,为“拜上帝教”打开了局面。那里的农人和矿工也说粤语,但他们不像经历过鸦片战争之后的广东人那么的见多识广,因而太容易被忽悠,冯云山一鼓动,众人纷纷加入“拜上帝教”,他们的教派迅速发展壮大。
咸丰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冬天,国内遭遇大饥荒,洪秀全趁势在广西桂平的金田村宣布编团营。邻近数省的信徒事前收到了洪天王的召集令,凭着“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的口号,居然在金田呼啦啦地集结了上万人马,“拜上帝教”开始打造兵器,操练人马,渐渐形成了军队的雏形。
有一些广州“天地会”和“三合会”的人被官兵打得无处藏身,也到广西去投奔了洪秀全。洪秀全打发他们中的两个人立刻回广州,给“第一浸信会”的传教士罗孝全送去一封书信。
此时正值夏季,随着他的信众越聚越多,各营中突发疟疾和痢疾,使得军事训练受到很大影响。金田当地医疗资源匮乏,他写信请求基督教会派遣医生前来协助治疗。
罗孝全当然知道洪秀全的教会是何种组织,他当年几乎就要把洪秀全赶出教会。但接到信后,他还是决定伸出援手。“拜上帝教”至少能让人知道上帝的存在,总不是一件坏事。救死扶伤、医治疾病更是理所当然,而且他还希望有朝一日能说服洪秀全回归基督教正统。
他找了几个懂医术的教友带着一批药品前往广西解救燃眉之急,待情况稳定后即刻返回。
崔阳春加入去广西的行动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崔福一开始并不赞成,但儿子真心想去,也就随他吧。好在朝廷和“天地会”一直打得昏天黑地的,却不曾和“拜上帝会”起过冲突。儿子的医术也学得八九不离十,对付一些常见病症更是绰绰有余。广西桂平虽说不近,但也不算太远,料想他此一去,短可一月,长则不出半年,出门长点见识回来,也许对他有好处。
容不得崔福多想,崔阳春一行说走就要启程了。出门前,一家人围着他,不舍他离去。崔福关照他说:“你到广西后,要少说话,多做事,慎交友,远刀剑,事毕返家,不可因贪玩而延误归期,免得家人挂念。我的话,你都记下了吗?”
崔阳春回说:“我都记下了。父亲,母亲,还有姐姐,你们放心,那边的事情一结束,我马上就回来。你们在家也多多保重!”
妈妈不停地抹眼泪。姐姐见状,自己擦了泪水,过来安慰母亲:“妈,你看阳春长这么大的个头,又有一身武艺,还是个大夫,不要紧的,放心让他走吧!”
妈妈默默地点点头,含着泪送走了崔阳春。
崔阳春他们几位大夫别了家人,经佛山,过梧州,时而行水路,时而走旱道,最后从浔江登船进入其支流南渌江,顺风顺水,停船靠岸,眼前的村子便是金田。
洪秀全随即召见。他见到旧日相识崔阳春来到,格外高兴,找人把几位大夫安顿好,还特意在当天晚上,把崔阳春请到他府上用餐。虽然洪教主素来禁酒,但在席间他们依然聊得十分愉快。洪秀全一再劝说崔阳春留在金田,别回广州了。说现在是他急需用人之时,像崔阳春这般年轻有为之人才,跟着他干,前程远大!崔阳春不停地摇手说:“请恕阳春万难从命。家中二老年事已高,还等着我回去帮着打理药店的生意。此趟临行前,老父一再叮嘱我早去早回,不许我在外多耽搁一日。还恳请天王海涵见谅!”
见他态度坚决,洪秀全也就没有多劝,只是惋惜地摇摇头。
他们接连忙碌了三个月,营中疫情已经被基本控制住,崔阳春给家里写信,报告说此地的医病事宜行将结束,他在本月底即可回家。一家人见信,喜笑颜开,就等着他回来,全家人一起过年了。
他们等到崔阳春了吗?
没有,永远没有。
崔阳春的一生,算得上是高寿,但他此生再也没有回过在广州老家。
嗨!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凭你是谁,怎能逃得过天命的安排?
就在崔阳春和几个大夫行将离开金田的三天之前,各人分别到不同的营区去打招呼告别,过后崔阳春又来找洪秀全辞行,但洪秀全不在。问去哪里了,答说好像是去了山人村的胡以晃家。崔阳春笑笑,心想刚才回来时还从山人村旁边经过,早知道他在那里,我就不必花时间绕回来了,直接进山人村不就行了嘛!再抬头看看天色,现在再去山人村太晚了,明天吧。
次日中午,他在山人村找到了胡以晃的家。洪秀全和冯云山都在。见到崔阳春,洪秀全高兴地招呼他坐下喝茶。冯云山以前在广州时也见过崔阳春,便过来一起聊天。崔阳春告诉洪秀全自己是来辞行的,后天一早,他们从广州来的几位大夫就要回返。洪秀全马上表示谢意说:“这次的疫情这么快就被扑灭,你们几位大夫功不可没。辛苦你们了!也要感谢···!”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营长狂奔而至,气喘吁吁,手指着外面,半天才说出话来:“大事不好了!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朝廷得知你们二位在此,派那浔州营副将李殿元前来进剿。他们已经把村子包围了,送进来劝降信,叫我们未时前务必出村投降。否则,他们就要杀进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信递给洪秀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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