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和信念完全兩碼事
宗教與信念其實完全兩碼事。
一句話,人類可以沒有宗教,但不能沒有信念。
說說我的看法和觀點。
先說宗教。
20年前,當我在內地經商的時候,認識了好幾位有宗教信仰的人士,多半都是中產階級。在他們當中,有讀過書的賺到錢的老闆,大牌醫生、大學教授,中學特級教師、有錢人的全職太太以及有點本事的工程師,有基督教徒,佛教徒(吃齋念佛人士),也有回教徒。感覺他們對信奉的宗教真的很虔誠。時常在我面前,大談信仰宗教的好處,以及他們對天堂和地獄的看法。
我曾經好多個週日,受朋友的邀約,觀摩過一些有模有樣的禮拜禱告活動,聽著牧師的分享,以及他們對神的崇敬心情,特別是最後跟著管風琴的音樂聲,大家高唱宗教歌曲時的那個現場氣氛,儀式感真的很棒。
我也去過土耳其伊斯坦博爾的清真寺,參加過伊斯蘭教的齋月活動,氣氛也是異常的好,那種靜謐和神秘感,令人真的有升華的感覺,一個小時出來,我對伊斯蘭民族為何如此不怕死,可以為了自己的信仰捐出身體的豪邁,有了新的認識。
我還和朋友去過很有名的佛教齋堂,吃過非常健康的素食,並聆聽過寺廟主持居士對佛法的哲學思考,講得都非常好。平日裡,我也翻看一些佛教的書籍,更在閒暇之餘,會主動聆聽一些高僧大師的講經說法,覺得他們的學問真的很好,造詣的確很深。
但這些宗教的經歷,一直都沒能提振我對神的嚮往和熱愛之情,以及對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神的指引徹底折服,倒是非常熱愛自己的父母以及自己的孩子,經常回味父母曾經說給自己的那些話,以及孩子們給爸爸的真誠祝福,他們的話是發自內心深處的,他們是我心中至高無上的神。
所以,過去的20多年的內地生活,包括來香港的這13年,我的圈子裡雖然不少宗教界朋友,尤其是天主教和基督教的朋友,他們都邀請我不下10餘次去教會參加禮拜,我都未能下決心加盟教會,感覺自己的大腦是否頑固不化,死腦筋一個。
老實說,我對信仰宗教的人歷來都是肅然起敬的,原因是他們的信仰,客觀上成為社會和諧的一個有生力量,政府不用花錢就能為城市帶來安定的一群人,這是我尊重他們的地方。我敢斷定,信仰宗教的人幹壞事的比例,一定低過不信宗教的人的。原因很簡單:宗教徒有神的約束以及精神禁錮,做事之前,會顧及神的忠告和看法,這多少幫到了我們的政府的社會管理的。聽說印度社會就信奉印度教,普及因果輪迴說法,使得很多國民老老實實做人做事,希望下輩子有機會做人上人。這無疑是宗教的作用。
我自己也許屬於非常少的另類之人。是那種不似宗教徒,勝似宗教徒的一種人。我自走入社會至今40多年,應該沒有做過任何壞事,也深惡痛絕幹壞事的人。
我認可人類的公共價值,比如公平正義,讀書有用論,具有同情心、慈悲、行善,反對以大欺小,以強欺弱,人與人之間應有秩序和規矩等。
在我這麼多年對宗教的理解,我感覺宗教是神,是人類的安慰劑,有人需要,也有人不需要,比如像我這樣的人,我有自己的安慰劑,以及自己認可的精神指引,包括對大千世界,我自己認為正確的獨特看法。
再說信念。
過往的20年,我沒有加入任何宗教組織,屬於一個比較另類的無神論者,但我對事物卻有很強的信念的。
這反映在:
一是做人方面的信念。
首先,在父母面前,做人要真實。我從來都是畢恭畢敬的,父母跟我說什麼,哪怕觀念不同,我都不會當面反駁,只要父母說痛快了就好。原因是他們是我的父母。父母不可更改。中國古人說對父母要孝順,我算做到了“順”,但是否“孝”就見仁見智,有人以金錢多少衡量,有人與父母在一起的時間計算,我是兩樣都沒做到。但我在歷經人生很多事後,我就認為:父母是天下最無私的;“眼淚往下流”,“可憐天下父母心”是真的。
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句話,是慈禧太后說的。估計慈禧是個孝順的女兒,便能說出她嫁給咸豐以後,自己做了母親,到後來垂簾聽政以來的唯一真誠的話。不然,不會有如此的為人之母的深刻體驗。看她對同治和光緒皇帝的方式完全兩樣,便知她的信念是很傳統的。因為同治是她的兒子。而光緒不是。這跟她是否宗教徒沒有關係。
然後,在朋友面前,做人要真我。我覺得中國一句老話說得非常到位“話不投機半句多”。如果十分投緣,朋友之間,有共同的語言,一定是開心愉悅暢所欲言的,好朋友是一輩子的事,沒有必要藏著掖著,某些事情,好朋友甚至比太太還重要。說不到一起的朋友,最好少一些來往,沒有必要委屈自己沒有意思。所以,我很認可閨蜜之說。當然是同性,而非異性。
婚姻也是一樣,如果你一開始就堅定從一而終的信念,便有底線抵制很多形形色色的誘惑,絕對不會考慮和自己的原配分手的事情,哪怕你曾經做過成龍犯過錯的事。但我感覺很多華人女人做不到,原因是她們的信念不夠堅定。因為信念,很多女人的婚姻都出了問題。這和她是否宗教徒也沒有關係。
第三,在生意夥伴方面,做人要講信用。我還是比較在乎誠信原則的,有這條作為打交道的基礎,什麼事情都好辦,只要不虧就行。我非常認可廣東商人賺錢的遊戲規則——只看自己的這本賬,從來不看別人的那本賬。自己覺得可以做,對方有信用,生意就是長久的。
我很認可福建人與福建人之間的口頭信用,真的有“借錢不打欠條”的事情,這種做人的信念,福建人都視為做人的最高的信用價值。這和他們是否宗教徒更沒有任何關係。
二是做事方面的信念。
首先,做事要實在,程序還是要走,不能投機取巧搞什麼變通,也許變通讓你贏一次,但不會總是你贏。大家都講規矩,唯獨你彎道超車,做最後的集成,很難說你可以成為永遠贏家。以前大學期間,很多老師都會跟我們說,“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會抄不會抄”。原來論文都是抄來的,國內這樣玩可以,到國際上跟人家打交道,這套玩法就不行了。說到底,還是缺乏做事的信念。什麼都是實用主義哲學,只要贏就行。
我不知AI和WhatGTP是否有做事的信念,我相信一定有的。如果它一直給人提供垃圾,不能幫到人家得到比較精確的資料,未來就很難取代大腦操作,早晚要淘汰的。AI和ChatGPT靠系統賺錢,靠大數據集成和演算的能耐賺錢,這應該就是它的工作信念。
然後,做事既要講過程,更好看效果。把握好過程,是確保效果不出意外的必要手段,而過程的實現,又有賴於對信念的執著,堅定信念,做事時便不會患得患失,瞻前顧後,效果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我說一個鮮活的事例:
我過往商圈的一位好朋友,大家喝酒時說過的一件事:說他曾經經營過一個很賺錢的公共事業項目,但參與招標的公司也很多,私下裡大家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千方百計希望得到招標項目的底價,以便做出應標的最佳方案。我有一個經理,頭腦靈活,很會來事,運用了很多擺不上檯面的方法,終於得到項目的底價,搞出了最佳的方案,並最終拿下了這個賺錢項目。結果自然是“中國的方式”,你好我好大家好。
相信這樣的事情,在過去的那個粗放的年代,是再正常不過。老實說,當年的競爭環境,相信華為公司也是這麼幹的。更不要說那些聰明絕頂的醫藥代表了。
但其他輸掉競標公司也不是省油的燈。雖然項目搞完,沒有成為爛尾,但案子還是被人告到上級單位,成為很大一件事。負責項目的主要人員,都因為項目被開除公職。對他們而言,也是得不償失。後來,我們檢討項目,董事們都認為,做項目不僅要重視效果,更要在乎過程正義,自己賺了錢,卻把人家害了。做事缺乏經得起考驗的共贏信念,是不能長久的。
我聽說那個經理是信仰基督教的人,也不知他怎麼看待個人發達和宗教意義的。
第三,做事一要安全,二要雙贏。未來大家還有交道和來往。這十幾年,珠三角地區環境發生很大變化,經濟轉型,產業升級,生意不好做,索性就放棄關門大吉了。很多人事後跟我說,你怎麼看得這麼準,說關門就關門,華麗轉身,移民香港,過起了閒雲野鶴般的自在生活。
我個人認為,凡事全在於自己的做事有個信念,就是“不勉強,不難為別人,自己安全賺錢,人家心甘情願在同等條件下幫助你,有雙贏都開心就行了”。這跟你是否信仰宗教沒有半點關係。但有個做事的信念卻是很重要。
俄烏戰爭打到今天,俄羅斯怎麼樣,烏克蘭怎麼回事,美國和北約扮演了什麼角色,中國想幹什麼,可謂一目了然。
我聽說普京非常認可東正教,參加過多次俄羅斯東正教的大型活動;澤連斯基也信仰東正教,並把她作為烏克蘭的國教;拜登是天主教徒,有時間就去教堂做禮拜,北約秘書長斯圖爾滕貝格更是虔誠的基督教徒。但宗教似乎並沒有影響到他們的決策和行動力,而是國家利益以及他們的自小到大的信念,成為他們決策事物的重要依歸。
另外,我從一些瑣粹的資料中看到,信仰天主教的當年美國總統小布什,在決定攻打伊拉克之前,首先跑到教堂祈禱美國打贏;戰爭結束後,又去教堂懺悔請求上帝原諒他為了國家利益和個人的信念,戰爭造成一些無辜的人的傷亡。可見教堂作為宗教的外在形式,扮演著是心靈安慰和命運保佑的角色。
令人遺憾地是,為何現實中,有這麼多人主動選擇或無奈加盟教會,我感覺是社會的悲哀。
在我看來,無論有神論者,還是無神論者,亦或是我這樣的另類人,宗教信仰並非衡量人類重要品質的試金石。人類主動尊崇公共秩序,努力培養好的文明程度和公共道德水平,令自己的言行成為社會的進步力量,這本是人類應該具備的品質。而非只有加盟教會才有。
今天世界的各類宗教,甚至一些號稱無所不能的氣功,在信神的同時,第一考量都是祈求神的保佑,讓自己有個安慰而已。如果沒有加入教會,就一定會下地獄;成為教徒,就一定會去天堂(極樂世界),我是不相信的。
但宗教的確是好東西。
人類因為宗教,少了很多的殺戮;因為宗教,社會安定而繁榮;因為宗教,家庭更加穩定和諧。但我認為,信念的力量,比宗教信仰更大,更持久而不容易改變,宗教信仰卻可以改變的,就像馬克思,年輕時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後來卻成為堅定的信奉共產主義者。這又如何解釋?我覺得,從個人到國家,信念還是大過宗教。
我們說俄烏戰爭是宗教引發的戰爭嗎?台灣問題是宗教問題要解決嗎?中美博弈是宗教的博弈嗎?應該都不是。說到底,都是信念的不同導致的衝突。這跟有神論者與無神論者,是沒有半毛錢關係的。
所以,我挺認可中國老祖宗的“物極必反”以及中庸之道的哲學意義。我相信,這兩樣東西是信念的內容,而非宗教的範疇。
凡事走中間道路,而非“非黑即白”或非此即彼。而是按照人類共有的價值認可,令自己的做人做事都有一個準則,一個信念,可能對社會的貢獻,是一點不亞於宗教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