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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追忆 (八)

童年追忆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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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追忆 (八)

曾华 写於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六日

刚上小学几个月的时候,我们家住的医院宿舍小洋楼美丽的瑯園要折除,听大人们说这块地被房产公司征用了,要重新盖两个楼房。当时住在这里的八户人家都暂时搬到四川医学院(简称川医)附属第一医院的精神科大院里去住,直到新的楼房修好了再搬回到原来的地址。

川医以前是由洋人教会创办的,除了医院的主体结构有门诊大楼,急诊室,妇产科儿科皮肤大楼,内外科为主的大楼外还有三个特殊的科室住院部是各自单独安置在离医院主体结构比较远的地方,它们分别是传染科,结核科及精神科。从科室的名字不难看出猫腻,传染科(各种传染病尤以甲型肝炎为主)和结核科(几十年前结核病流行还是比较厉害的)是因为这些病人可以通过密切接触传播给正常的人,所以专门针对这些住院病人修建的小院子,以起到隔离作用。

精神科则是因为一些病情控制不好的患者出现打闹伤人的情况,虽然不会传染别人,但还是需要加強监管。而且精神科的门诊部都是设在精神病院里面的。精神病院的住院部是在大院后方的一个楼房里,很象监狱一样,每个房间的窗户很小,窗户被铁柱钉着,一般人进不到住院大楼,只有工作人员及许可的患者家属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经过几道铁门才能进去。每天都能听到住院楼旁边的院子里有“疯子“们“放风”的说话声,这些能够被放风的病人大多是病情稳定下来的,一般来说应该是医生认为不会伤人的。

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八家人安住在精神病院里呢?精神病院在华西坝的小学路上,离医院主体约有二十分钟的步行距离,里面有三个小洋楼,原本就是用作精神科的部分医生护士住家,进大门的右手一排平房也是用于医生护士住家,左手一排四个教室就临时改为我们这些拆迁户的住所,我家被分配到最后面的一个教室。

以前就对秘密的精神病院有所畏怕,因为听说有时候“疯子”偷跑出来,会打人什么的,对我们这些七八岁的孩子来说真的很害怕。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而又无奈的开始了“精神病院”里的生活,不象那些原本就在这里工作的医生护士们,他们都比较习以为常了,我非常不习惯。除了经常听见精神病人的哭闹声外,也会听见他们的“歌声“和“笑声“,男的女的,风格各异,有的时候歌声真的很美,但大多数时候是乱唱一通,尤其是夜里,没有人愿意听到他或她的“夜半歌声“,常常让我纠着心,心惊胆战中睡着又醒来。

有一次放学,正好爸爸上街买东西去了。我回家突然发现有一个“疯子阿姨“在我家里乱翻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唱着,把我吓得转头跑掉,边跑边叫喊着守大门的爷爷,“有个疯子跑到我家里面了!”。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大门口的收发室里去躲起来。幸好有几个医生护士正在四处寻找这个偷偷蹓出来的女病人,听说在我家,他们就去把她“押回“到病房了。从此以后,我们出门前一定要反复检查门窗是否关好了!生怕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幸运的是沒有出什么事情,但还是在我的心里产生了心里障碍,希望早点搬出这个让人心烦气躁的精神病院。

记得正好是一九六九年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著名的九大)召开,全国一片沸腾,精神科的医生护士和家属们放鞭炮庆祝九大的召开。印象深刻的是大门口悬挂着一个用许多医院里靑霉素注射液的空瓶子,装满红水水,制作的灯笼,高高在上,我们这些小孩子们也凑热闹,在那里东窜西跑,跟着大人们扭秧歌跳忠字舞,瞎高兴!

话说回来,川医的这个精神病院里面非常漂亮,种了许多花,也栽了好多果树,我们家门前就是一条长长的过道,从大门口一直到里边的公共开水房洗澡室,全部都是七里香藤,随便走走逛逛都是扑鼻的清香。我爸爸还在我家旁边的小院里种了点菜,养了一个会下蛋的母鸡,每天傍晚都要检查一下第二天有没有可能生蛋,有时候我也争着去摸鸡屁股后面的储蛋的部位。早上起来去鸡窝里拾起暖乎乎的蛋的感觉,还是很开心的事情。

有一天晩上,我们正准备关灯睡觉,细心的爸爸发现怎么今天这么晚了,我家的母鸡还不进窝呢?爸爸走去小院,招呼着鸡快去睡了,可是这平时很听话的鸡,怎样也不进窝,我爸爸把它抱起来放入鸡窝,它一下子就钻出来了。怎么回事儿呢?爸爸找了一个手电筒去照看了一下鸡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是一条大蟒蛇安安静静地盘据了整个鸡窝。

这下子热闹起来了,我爸爸叫来了院子里的几个叔叔伯伯,商量着如何处理这条蛇,我也挤过去看了一眼,至今难忘那个令人心寒的场景,吓得赶紧跑路。后来还是一个胆大的伯伯把那条蛇震住了,倒挂在大门口的一个木头架子上,剝掉蛇皮,听说他们几个人最后是顿了一大锅蛇肉和汤,痛痛快快地大吃了一顿,还提议给我们家里送一碗,被我爸爸婉言拒绝了。

这段时间,进进出出于“精神病院“,认识许多精神科的医生护士叔叔阿姨们和他们的孩子,经常听他们讲述一些精神病人的故事!我一直不明白,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好端端的人会变成精神病,大人们说有些人是受了精神刺激就疯了,有些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造成了某一根“神经出问题“了,神经又怎么会出问题呢?为什么这些病人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平时心目中瘦瘦弱弱病病殃殃的“病人“呢?而且还听大人说,我们有时听到有病人高声的“惨叫声”就是医生在给病人做电疗,让疯狂的情绪安静下来。越说越玄乎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特殊的经历,让我从小就对精神病患者及心理障碍的人产生了相对敏感的认识,观察,同情,思考,当然后来在医学院读书的时候对这些疾病的发生发展和治疗及预后等问题进行了比较系统的学习和探讨,虽然最终没有选择做精神科医生,但还是在工作和生活中关注这方面的问题,永远挥之不去的疑问,人为什么会患上精神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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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曾华文学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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