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重聚: 悲情

大学时代的感情还是让人留恋的。 都是青春年少的人， 人生第一次脱离了各自的家庭， 就像放飞的鸟儿一样吃住上课在一起。 都经过了中学的几年苦读，都经过了高考前没完没了的模拟考试。天南海北走到一起， 也是一种缘分。

同学时代无论是人或事，还是相对单纯。 前些天和几个在北美的同学小聚了一下。 我是一毕业就出海的。 有的同学是在国内又读研究生， 还有的是工作了几年才出来的。

其中一位张同学， 毕业后从来没有参加过同学的聚会。 毕业10周年的时候， 搞了一个聚会， 海外的同学都没有回去。 几年前我回国， 因为已经有了微信， 成立了同学群， 全班搞了盛大的聚会。 内蒙和新疆的同学都来了。 活动搞了两天。也没人知道她在哪儿。

这次在加拿大看到张同学， 很感慨。 我们上大学时第一年, 住同一个宿舍。 后来调整宿舍就分开了。 毕业后我只知道她后来又考回北大念硕士研究生，是交叉学科。 我在美国的研究生院遇到另一个北大的同学，是那个专业的，恰好认识她。 我们就联系上了。 

我博士毕业后， 马上工作，结婚，生娃，每天忙得昏天黑地。 几年后收到她的 email 说， 她拿到硕士学位后，也联系到加拿大读书了。 又过一年，给她的 email 到学校被退回来了。 大学同学建微信群的时候， 她是找不到的人之一。  这次还是因为和研究生院的同学联系， 才又联系上她的。

张同学的经历让人唏嘘。 她到加国之后，通过同学认识了一个加拿大的台湾商人。 商人成立了一个技术公司，想让她为他工作。 张同学很兴奋， 觉得商人有资金，她有技术，就贸然从学校退学了。

但是这个公司没有做起来。 台湾商人后来撤资了。 张同学一下就没了着落。 找了一个实验室的工作。 那时她已经结婚了。 男方原是北大的辅导员，曾经的工农兵学员。 年纪比她大很多。

这个男人当时在加拿大另一个学校读书。 毕业后没找到工作，就跑回国内了。 同学不想回去，当时她怀着孕， 就被甩在了加国。 幸亏实验室是政府部门的， 福利很好。 她生完孩子后开始工作。 当时孩子还很小。 她说最艰难的时候， 她每天带着孩子上班。

她做事， 就把孩子放在汽车上用的幼儿椅子上， 放在旁边。 我听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太惨了。 幸亏那个实验室是属于政府的， 纪律也不太严明， 大家不说什么。 同学倒是很坚强， 还说这样喂奶也方便。

孩子好可怜。 后来实验室也跟她说不可以这样上班，她把孩子送进了幼儿园。 孩子大一点， 她还没缓过气来， 她的丈夫说不回加拿大了。 中国才是发展的好时候。 要她回中国去。 不回就离婚。

同学坚持了一阵子， 还是带孩子回中国了。不过孩子是加拿大籍。  现在又要回加国上学了。 同学也跟过来。我问她是否还打算在加拿大工作， 她笑了， 没接话茬。

这是我听到的一个最悲情的同学故事了。 北大毕业生，不但有李克强，也有把奶娃放办公室的。 我们的见面很短， 在一起吃了个中饭。 多伦多的变化也非常大。水边盖起了很多高层公寓楼， 让我想起深圳。

不过说起来， 她不是最悲情的， 我们还有大学同学上学期间, 或毕业后30多岁就病逝的。  出海、海归又归海，只是归来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