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织梦幻的人·卢梭篇之一》

《编织梦幻的人·卢梭篇之一》

1910年毕加索给六十六岁的亨利·卢梭（Henri Rousseau）拍下这张相片。卢梭坐在自己的油画前，似乎不是很开心。同年九月卢梭平凡而执着的一生结束了。他的丛林的梦幻和画家的梦想也结束了。

成为伟大画家的梦想从小就种植在卢梭心里。小时候的卢梭顽皮任性，还有一些狡诈。他不好学习，但在美术和音乐上表现还不错。卢梭父亲是个锡匠。家境本来还过得去。但在卢梭七岁时，父亲做投机生意亏本，欠下大笔的债。房子家产被变卖。卢梭只好住校，勉强完成中学学业。1861年卢梭到了法国征兵的年龄。他想法子逃了兵役，开始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做学徒。不久卢梭被人发现偷用事务所的现金和邮票。事后还做伪证。为逃避惩罚，卢梭表示愿意服兵役七年，但还是被判监禁一个月。多年后卢梭时常向别人吹嘘墨西哥丛林的经历。而事实上，卢梭因为坐牢错过了随51步兵团去墨西哥的远征。所有丛林的景象和故事都是以后从队友那里听来的。

五年后卢梭父亲去世。卢梭为照顾母亲提前退役。1868年卢梭搬到巴黎，娶了房东十五岁的女儿。妻子为他前后生养六个孩子，只有一个女儿活到成年。1871年卢梭在巴黎税收站找到一个税收员的稳定工作。这份工作相对轻闲。生活安定下来，卢梭重新拾起作画家的梦想。1884年卢梭通过邻居克莱门特的关系得到一张到卢浮宫临摹的准许证，开始自我修行，向古典大师们学习。卢梭也喜欢去巴黎植物园观察写生。那是他梦想中快乐的天堂。没有钱上艺术课，卢梭就从摄影像片，杂志，明信片插图中学习人物构图。在卢梭的绘画里，这幅描绘《税收站》的画十分典型，尽显一个业余画家的手法和功底。人物呆板笨拙。那年卢梭已经四十岁了，才开始进入到现代绘画历史的视野。卢梭以后的路即艰难又漫长。

1884年巴黎的画家自发地举办了第一届独立画家沙龙展。不需要事先审评，也不给奖励。独立画展给了富有创作力的年轻画家展示的机会，也让大众直面接触到艺术的新潮流。这次独立画家沙龙展带来印象派的毕沙罗和劳特累克，象征主义的雷东，点彩派的修拉和西涅克，后印象派的塞尚，高更和梵高。其阵容不亚于1927年的索尔维物理会议。

卢梭参加了1886年第二届独立画家沙龙展，和以后几乎每年的画展。卢梭推着小板车把画作带来，掩饰不住紧张而兴奋的心情。他的展画里就有这幅《狂欢夜》。一个月朗星稀的冬夜里，情侣模样的一对男女相互搀扶着出现在小树林。他们穿着狂欢舞会的奇特装束，像是走在回家或者去往舞会的路上，却呈现站立的姿势。两人面目灰暗模糊，身上却闪着荧光，亮过背景的街灯和月亮。卢梭靠着他独特的想象构画出一个宁静神秘，诗意一般的梦境。毕沙罗喜欢卢梭的绘画和它的色彩。但更多的人嘲笑他幼稚的画法。这不是卢梭第一次听见，也不是最后一次。卢梭总是习惯地把有关他的评论收集在本子里。心里并不太介意。

1888年陪伴卢梭二十年的妻子病逝。卢梭回到了孤独。他总爱跟别人提起他和妻子一起生活的日子。1889年巴黎为纪念法国大革命一百周年举办世界博览会。埃菲尔建造了以他名字命名的铁塔。随着民族主义的兴起，博览会上展示全球各地的民俗。卢梭一生没有出过法国，对这一切异国的风景风情非常着迷。卢梭再将他的梦想体现在他的绘画里。1891年的独立画家沙龙展卢梭带来他的第一幅丛林画《热带暴风雨中的老虎》。在狂风斜雨的丛林里，一只潜伏的猛虎正要扑向它的猎物。卢梭展示丰富的热带色彩。光绿叶就有无数层深浅不一的色度。这次对卢梭绘画的评论仍然是讥讽。“卢梭先生闭着眼睛用脚画画”。卢梭有些泄气，直到十年后成才回到丛林的题材。

--写于2017年8月3日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