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9.18

#我的9.18

你有过年轻时的伤怀时光吗？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那种，是那种心中的悲号久久无法释放的压抑，是那种心中无法抑制的无法稀释的悲伤。骆玉笙的京韵大鼓“重整河山待后生”也会让我泪流满面。哪有后生啊，都倒在了射程之内。

最后一个离开母校，直接去清河北京机械学院工作。“小石头，漩涡里最安全““出去留学或者拿到户口就去外企”“颠簸中有颠簸的安稳”“不要随波逐流开始学德文吧我教你”。师长们这样告诫我安慰我鼓励我。

作为唯一一个因那事受到处分而且是新分配去的毕业生，其实，他们没有欺负我，相反，很多同事对我挺好。柴老师还帮我联系好他爱人做老师室重点高中，我小弟弟借读来完成他的高中学业。小弟弟一跟着我，他就自理自立，是典型的好孩子。不知为什么在家乡的学校，老师总是不容他。

走在校园内外的路上，满眼秋色，满地落叶，却没有一片树叶为我而落。那时最想做的事是嚎叫，如野兽般的嚎叫，可惜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释放满心的怒吼。

有人写诗让悲伤成为流溢口。我拿起了布满尘灰的小提琴。满琴飘出的不是新疆之春，不是渔舟唱晚，不是花儿与少年，不是…而是9.18的松花江，如一个循环播放，那淌淌漾漾的松花江水，就像我的眼泪，汪洋一片淌流不息无法自己。“9.18, 9.18,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悄悄混入了松花江的旋律。渐渐地，国际歌的悲凉也一起和我涕泪滂沱。

呼伦贝尔大草原的知青史大纯老师，你可知道你的弟子是怎么应用你教她的小提琴的？你曾在我不再学琴的时候感慨，一代小提琴手消失了。你曾在我考大学的时候，鼓励我，四中毕业的老高中，遇到突然取消高考，你曾怎样安慰自己忽然断掉的清华梦？我的大学是不是也寄托了你的梦想？你的倒霉时光让我遇到，你让我有机会学习小提琴，它没有成为我避免下乡的利器，没有成为捞我进城的稻草，却成为我排解无限忧伤的出口。早逝的你，可曾知道，那事发生在你成长的北京市，离你家的宣武门不远。如果那时你还活着，会不会把我拽出广场？

这一年，我第一次在圣诞节平安夜进入宣武区教堂。风卷着雪，一位虔诚的老人家穿戴整齐，无法进入被年轻的学子占满了的教堂。她跪在教堂外面，轻声祷告。教堂里，看到泪光闪闪的和我一样的年轻学生。

那日，Barnes & Noble飘出荷兰小提琴家André Rieu演奏的“自伯大尼你与我们分手后”，同样的情绪如松花江水漫过堤坝，三十几年前无法愈合的痛楚袭来，已经不再年轻的我瞬间回到那个情境，伫立在书架之间，任泪水决堤，泣不成声。

那些孩子们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倒在达姆弹的射程内

那个宪政的理想不知是不是还活着

在老去中我怀念那些永远年轻的同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