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中待宰的魚蝦
我其實總是就聊天的內容擴展成小文,因為寫一點筆記並沒有規劃,想到什麼寫什麼就是。昨天說一個關於年輕人的笑話,也是自嘲,說到美國學生在教授的評語上的行為,有時候剛一開學,就會有學生覺得課程難,就「報復」性地寫下評語:教得極差!課程極難!雖然最終這個學生拿到了不差的成績,並不會回去把評語拿掉,也不會修改。我的群友說:這樣的年輕人太不負責任了吧?的確。現在的年輕人只要拿到他們需要的,就不管其他的事情了。我也對著後來班上的學生說這個故事,沒料到學生們大笑:這樣好啊!你的課才不會太難報名。原來有這檔子評語掛著,很多人知難而退,知道的學生就比較容易報上課了。
還好我並不在乎評語,雖然心裡有點疙瘩,反過來想,也是自己追求完美的弱點,根本不應該在乎。年輕人的確需要更多地負責任,而他們也在教育我們怎麼看待自己。因為最終給老年人評判的還是年輕人,你逃不過他們的「魔掌」。現在網上有不少評判老一輩大師的帖子,有個叫「阿敏」的就在我群裡,昨天發了一個評論潘天壽的,回應的當然是有褒有貶,不少人說她哪裡有資格這麼評論老一代大師,我想,站在大師們那一代的立場,當然會不齒你們黃毛小輩怎麼敢說那樣的話,但是畢竟大師們躺到地下去了,沒有可能重新爬起來為自己爭辯了。
我沒有說對錯,只說話語權的問題,要理解任何人最終都是後代話語中待宰的魚蝦,時間沒有給任何人特權;或者說,接受不理解和不公平也是必須的態度。歷史上蓋棺定論的東西也總是被重新審視、重新判斷的,所謂歷史的學術研究,很多工作就是在做這些事情,明明一直被罵的人物到了某朝某代又突然變成了紅人,也不奇怪,可是這些榮辱又能給留在那些塵土帶去什麼?實際上沒有任何意義,不過是後代人根據自己的需要編織的一些劇本,而他們也不過是這些劇本的玩偶罷了。
我在這裡說這些貌似看破紅塵的話,也並不徹底,要有資格擺到語言的案板上待宰,我恐怕都沒有機會了。即使在當世的環境裡,我的東西都不太有機會讓人注意,何況將來。這麼一想,有機會讓學生給你寫個評語,也是榮幸之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