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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11:搬到一个空家,与朱珠露宿天台,欣欣夫妇来访,时光酒廊尬局

流放11:搬到一个空家,与朱珠露宿天台,欣欣夫妇来访,时光酒廊尬局

博客

经过前台时,小杰告诉东南北又有来信了,他急忙回到办公室,冲到桌前拿起一看,认得是可欣的字体,又放了下去。处理完工作,东南北拆开信: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爸爸才把信转给我。

你竟然记得我爸爸的名字和他工作单位!

得知你的消息很开心,快三年没联系了。

我结婚了,除了他妈有点难相处,其他都还好。

我在广告公司上班,可能二月底会去深圳联络画册印刷的事情,希望到时候能见到你啊。

欣欣

 

东南北把信收好放到抽屉里,拿起电话打给朱珠说:“多多要有新家了。”

“你要搬家了?在哪?”朱珠说,“周围有草坪吗?”。

“新城富华那边,没有草坪,但是顶楼,对面房间还没租出去,感觉整层楼和整个屋顶露台都是我的,足够多多跑的。”东南北说。“两房一厅加阳台,一间留给你休息,在阳台给多多打个舒适的窝。”

“太好了!多多终于有自己窝了。”朱珠高兴地说,“你准备什么时候搬?”

“这个周末吧,没多少东西,一趟就能搬完。”东南北说。

“好,我过去帮你搬家。”朱珠说。

 

周六上午醒来,东南北把床品一卷就去小市场那边找车,一辆都没有见到,回来路上碰到了老佟蹬着三轮车在收废品,东南北和他商量好,给了他一百元兼把床架和床头柜、小椅子和桌子都送给他,让他把床垫、被褥、煤气罐等大件先运过去。

老佟拉着东西走后,东南北和朱珠把其他杂物装满了一个行李箱和两个编织袋,抱着多多打了部出租车到了新租的房子。

一进门,朱珠就大声说:“哇喔!光线这么好!阳台也好大。”放下手中东西就跑上了露台,多多紧跟在后面。

东南北把东西规整了一下随后也走上了露台。朱珠正一边笑一边绕着屋顶跑,多多在后面追。朱珠把手里的矿泉水瓶远远丢出去,多多就会迅速跑过去叼起来送给朱珠,朱珠接过来瓶子,摸着多多的头夸奖它然后趁它不注意又扔了出去。

“床垫还没到?”朱珠头也没抬问了一句。

“没有,三轮车慢的。”东南北说。

东南北趴在屋顶围墙上张望了一会儿,不时看看呼机,掏出把钥匙递给朱珠说:“给你把钥匙,我下去看看。”

“买个拖把和水桶上来。”朱珠接过钥匙说。

 

东南北一直走到大路口也没见三轮车的踪影就转头回去了。多多正在房间里东嗅嗅西嗅嗅,朱珠在厨房洗餐具,看到东南北哭笑不得的表情没说话继续低着头忙碌。东南北靠着门框看了一会儿,转身把客厅瓷砖地面仔细地擦了几遍。

两个人盘腿坐在空荡荡的客厅地上面面相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过来一会儿朱珠停住了笑,皱着眉头说:“想想怎么办吧?”

“找个酒店睡一晚吧,明天去香岛家具一次买齐。”东南北说,“今天现金不够,银行也快下班了。”

“那我带你去淘宝街。”朱珠说。

 

二手市场一排排的店铺门口堆满了各种家居用品,有的还是新的。东南北看到一个藤编摇椅,一问才三十元,他说:“好便宜,这个可以,放在屋顶坐着晒太阳。”

“好东西多着呢,听我的。”朱珠说着扯着东南北手臂离开。

走着走着朱珠拉了东南北一把,用眼色示意两个铸铁烛台悄声说:“这个可以放餐桌上。”东南北刚想开口问价钱,又被朱珠拖走了。

走到家具区域时,两个人站住巡视了一遍,朱珠笑着说:“你能认出自己的床垫吗?”

“认出也没辙啊。”东南北大笑着说,“不过不可惜,那张床垫弹簧太软了,床架也裂了。”

经过一个档口,朱珠忽然停住,顺着她的目光,东南北看到了一捆蓝色的印染花布和衣架立在一起。朱珠走过去掸了下灰尘,摸了摸,问老板多少钱。

“三百。”老板说。

“这么贵?”朱珠夸张地说。

“你不看多大一卷?至少有二十米长。”老板不屑地说。

“零卖不?”朱珠说。

“不可能。”老板干脆地说。

走出店面,东南北问:“买布干嘛?”

“你可以做窗帘、台布、床罩啊,都不一定够用。”朱珠说,“我特别喜欢这种花色,而且它的质地很好,很密实、平滑、没有线头。”

“布头还可以做两个大裤衩。”东南北说。

“真可以,像沙滩裤,你穿着肯定特别帅。”朱珠说。

“要穿就一起穿。”东南北说。

朱珠“哼”了一声说:“有什么大不了。”

“上哪去做啊?”东南北说。

“一般菜市场都有加工的。”朱珠说,“我也会做啊。”

“咦?我想起来了,你画素描时笔划排列就像布纹,有没有关系?”东南北说。

“没意识到,不过经你一说,好像有点关系。”朱珠说,“你知道纺织物经纬线排列很多种格式的,而且正反都不一样,所以裁缝最基本功夫是区分正反面、对布纹。”

“我们自己做岂不是要买台缝纫机?”东南北说。

“我家里有台小小电动那种。”朱珠说。

 

经过一家店门口时,两个人突然同时站住了,一台脚踏缝纫机靠在门边,上面堆着自助餐炉等一堆零散餐具。

朱珠望着东南北挑了挑眉毛,东南北笑着把她拉走,边走边说:“我可不想把咱家变成缝纫铺。”

“不用的时候你可以当餐桌啊。”朱珠边走边说。

“太窄了。”东南北说,“我们先吃饭,我请你吃烧鹅,那是我的最爱,也是对自己的最高奖赏。”

“我请你,祝贺你乔迁新居。”朱珠说。

“好,我接受,谢谢!烧鹅饭就好。”东南北说,“我请你看电影。”

“好啊!好啊!”朱珠拍着手说,“我想看《霸王别姬》,《滚滚红尘》我也错过了。”

“可以买碟片在家里看。”东南北说。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核计了一下客厅的布局和最先要买的必需品,朱珠突然说:“要不今晚你住我家吧?我爸妈去广州参加战友女儿婚礼,明天回来。不过咱俩得晚点回去,要是被邻居撞见我可死了。”

“不去,做贼一样的,再说吧。”东南北说,“咦?咱俩可以在露台搭个帐篷睡,露营的感觉多好,楼下还可以洗澡。”东南北说。

“我才不跟你睡一个帐篷呢。”朱珠说。

“你刚才不是还让我和你回家?”东南北眯着眼睛笑着说。

“那是你睡我房间,我睡我爸妈房间。”朱珠胀红了脸说。

“那不是一样吗?我还是和你睡在同一个被窝里。”东南北说。

“又开始不正经了,你躺在屋顶做梦去吧,我不管你了。”朱珠说。过了一会儿,她若有所思地说:“再说哪有帐篷啊?”忽然两人相视一笑。

“赶紧!”东南北说着站了起来,然后立即又坐下说:“不,我们要先看电影。”

“好了,学长,先柴米油盐再风花雪月吧,又不是过了今天你不陪我看电影了。”朱珠说,“不过确实不急,等他们快收档时更容易成交。”

 

两个人手里抱着、腋下夹着、手里提着东西走出了二手市场,边走边不时对望,偶尔笑出声音来。

“你第一次去我单身公寓时像逃荒的,这次咱俩像流浪的。”东南北说。

“反正跟着你没好日子过。”朱珠说。

“细佬,眼光放长远一点,跟大哥混没错。”东南北用粤语说,“何况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帐眠,我俩的缘分至少千年。”

“那我也不喜欢做你细佬,别忘了我还是你妈。”朱珠说。

“你的胸比我妈的大。”东南北说。

朱珠赶过来踢了东南北一脚,被他躲过,朱珠趔趄了一下,扔掉手中东西大声说:“你过来!让我踢一脚。”

东南北退回来翘起了屁股,朱珠用脚面重重地踢了他一下,他作势向前踉跄着。

 

一回到住处,东南北就把帐篷搬到露台打开。帐篷外包装虽然很脏还有油污,但里面是全新的,而且尼龙布很厚实,东南北不住地说“赚到了”,随即开始接连杆、支架,撑开帐篷固定好。帐篷又高又大,顶部有个带盖的气窗,侧面有两个带窗帘的小窗,都封着防蚊纱,正面是双层带防蚊纱可以里外拉开拉链的门。

朱珠端了一盆水上来,把防潮垫和帐篷里面仔细擦洗了一遍。两个人一起把防潮垫铺好,枕头套好,朱珠钻进帐篷铺好床单,然后躺了一下。

“怎么样?”东南北蹲在门口探着头问。

“好舒服,地上是暖的。”朱珠说,“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有点硬。”

“肯定会。”东南北说完下楼把那捆蓝花布扛上来,两人一起折叠成褥子的形状垫在防潮垫上面。

“忘了买被子。”朱珠苦着脸说。

“没事儿,我是小火炉。”东南北说。

 

虽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但是不远处的天空还是被城市的灯火映出晚霞,烛台上蜡烛的火苗随风摇曳,空气中不时飘来楼下大排档炒菜的油烟和缥缈的人声。东南北盘腿坐在一本画报上喝着啤酒,不时向上扔一颗花生米,然后仰着头接住,没接住的花生又捡起来,捏掉皮后放进嘴里。朱珠抱着膝盖坐在压扁的啤酒纸箱上,咬着锅巴“咯吱咯吱”作响,多多头搭在她的脚上四肢张开仰躺着。

“星星好亮啊。”朱珠仰着头说。

“是啊!”东南北仰着头看着夜空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爬上屋顶,躺在温暖的瓦上仰望星空。我还把附近菜场垫蔬菜和水果的稻草搬到屋顶上做成一个很舒服的窝,有时我还会带点吃的上去,不过我们那时零食很少。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罩个玻璃盖,最好是个玻璃房,下雨天也能呆在里面。”

“我也喜欢玻璃房。”朱珠说。

“你有多久没有仰望星空了?”东南北说。

朱珠若有所思地说:“很久了,都忘了上次是什么时候了。”说完躺了下去。

“咦?还温着呢,难怪多多这么舒服,快来试一下。”朱珠大声说,东南北挪到她旁边躺了下去。

“嗯,好温暖。”东南北说,“像妈妈的怀抱。”

“你在想什么?”朱珠说,“想家了?”

东南北点点头,放到嘴里一颗花生米,把花生米袋子递给朱珠,被她推了回来。

“你喜欢深圳吗?”朱珠说。

“挺喜欢的,遇到的人都挺好的。”东南北说,“城市嘛马马虎虎吧,刚开始感觉很新鲜,但是久了就感觉没什么味道,我更喜欢有历史的老城和四季分明的气候。你喜欢深圳吗?”

“没什么感觉,也没有比较。”朱珠说,“我去过的地方不多,除了广东境内最远的就是西安了。”

“你开店赚了钱想干什么?”东南北问。

“没想过那么多,开店还八字没有一撇呢。不过我一直想看看梵高故居,哎,梵高老家是哪里的?”朱珠侧过身支着头看着东南北说。

 “在荷兰南部靠近比利时的一个小镇上。”东南北说,“后来他去了巴黎,然后又去了普罗旺斯,在阿尔勒遇到高更等印象派画家,也是在阿尔勒病发,住进了精神病院。最后回到巴黎附近的奥维尔,创作了教堂、麦田等作品,在那自杀。”

“那我都要去看看。”朱珠说,“但是需要很多钱。女生赚钱太难了,升职比男人难,做生意容易被男人骗,体力活更做不过男人。”

“女生清贫是种美德,男生清贫是种罪恶。”东南北说,“我尊重清贫的女生,尤其是那些长得很漂亮但甘愿做打工妹、服务员的女生。”

“怎么说?”朱珠说,顺手捡掉东南北胸前的花生皮。

“毕竟是男权社会,男女并不公平。但是女人只要肯依附男人就很容易赚到很多钱,不一定要将青春和身体待价而沽,有时只要因为小有姿色被男领导青睐,在职场上、商场上都能获得很多机会。”东南北说,“男人只要有体力、不太笨、勤劳点、没有恶习,开个大排档都能养家糊口,坚持几年就能变成大饭店,我们楼下的桂林米粉店最早就是个小摊,三块钱一碗,现在五块。”

“多少有点安慰。”朱珠点点头说,“古丽是怎么开起来的店?生意怎么样?”

“只要忙起来就是好事。”东南北说。

“你最近又见她了?”朱珠问。

“嗯。焊条的事儿我想找她男朋友帮个忙。”东南北说着忽然坐起来,“对了!焊条的生意很可能成,多多姥爷介绍那个任总已经看过货,前天还和我通话询问价格的事情。他说因为采购量大,希望给多点折扣。我想他是不是想要回扣,我就又让了三个点,然后明确说再提百分之十的费用给他们部门,他就没再说什么,但是也没最后表态。”

“这事要成了,多多姥爷的的功劳最大,我既然能给外人回扣了,也一定要给姥爷同等好处。”东南北说。

“不行,不行,我爸肯定不会要,而且会对你有坏印象。”朱珠说,“任总要的事儿你可千万别跟我爸爸讲,他这个人嫉恶如仇,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举报。”

“那……最好了,我给你,必须给你。”东南北说,“是干净的钱,是好心得到的好报。”

“我更不能要了,那不又是依附男人吗?”朱珠说。

“性质完全不一样,这是合作分红。”东南北说,“你不要我就给你报名参加欧洲旅游团,到时候你若不去团费也退不回来。”

“别胡来。”朱珠严肃地说。

“那就听我的,用这笔钱开店。”东南北说,“来,预祝我们合作成功,我们冲着星星许个愿。”

“许愿是要还的,怎么还?”朱珠说。

“再说。”东南北开了两瓶啤酒碰了一下递给朱珠一瓶,朱珠接过后喝了一口放在地上说:“太不浪漫了,星空下谈钱。”

“那还是谈梵高。”东南北说着平躺下来望着天空,“你刚才问我梵高老家是哪的,其实他老家是山东莱城的,出生后随爸爸下放乡下,擅长画鸡。”

“又不正经。”朱珠踢了东南北一脚说:“你再给我唱首歌吧?你嗓音那么好听,音准不重要,感情充沛就行。”

“哪壶不开提哪壶,文艺项目里我就唱歌是短板。”东南北说。

“让我看看有多短。”朱珠说着平躺下来,东南北想了一下开口唱到:

是这般柔情的你  给我一个梦想 

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隐隐地荡漾

在你的臂弯

是这般深情的你  摇晃我的梦想

缠绵像海里每一个无垠的浪花

在你的身上

睡梦成真  转身浪影汹涌没红尘

残留水纹 空留遗恨 愿只愿他生

昨日的身影难相随

永生永世不离分

是这般奇情的你  粉粹我的梦想

仿佛像水面泡沫的短暂光亮

是我的一生

……

朱珠默默地听完,抹了下眼睛说,“感觉太悲伤了。”东南北拍了下朱珠的手,语调一转破着嗓子大声唱出来:

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

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的开

我的青春一去无影踪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

“哎呀!遭了!我得赶紧回家,我妈会查岗的。”朱珠“腾”地坐了起来看着手表说,“肯定查过了。”

“要不你先给他们打个电话吧?”东南北说。

“他们没有电话。”朱珠说着站起来,“我想想他们住哪家宾馆,我下楼查一下。”

朱珠上来后手里多了一袋橘子,坐在东南北旁边,剥了一个递给他,他张开了嘴,朱珠掰了一半塞到他嘴里。“什么情况?”东南北含混不清地问。

“不告诉你。”朱珠说着躺了下来,一瓣一瓣剥着橘子放到嘴里慢慢咬着,看着天空。

东南北歪头看着她的侧影,卷曲的短发遮住大半前额,鼻梁笔直地升起,到鼻尖处微微抬高,然后直落下来,轮廓线顺着人中蜿蜒经过嘴唇、微翘的下巴回转到脖颈后又缓缓升起,迅速变得圆滑陡峭,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咸湿佬!”朱珠望着天空用粤语说。

东南北转过头注视着深蓝色的天空,不一会儿就打起来瞌睡来。

“别睡着了,容易感冒。”朱珠推了一把东南北说。

东南北眯着眼睛往帐篷里爬,被朱珠一把拽住说:“洗澡!臭男人。”

 

两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帐篷里,朱珠突然侧过身说:“你说我可不可以把墙壁刷成粉色?”

“随你,大不了退租时候给刷回去呗。”东南北说,“你要是把房间刷成粉色,我就刷成蓝色,我喜欢各种蓝色。”

“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墙壁涂成粉色,我睡在吊床上,养一条小狗,叫‘精灵’,窗外挂着风铃,‘叮铃!叮铃!’。”朱珠伸出一只手指晃动着说,“不过我的房间你不可以随便进啊,会藏着很多小秘密。”

“那你在门上挂个牌子,正面是closed,背面是open。”东南北说,“最好标上营业时间。”

“也好。”朱珠说,“也好,收门票,给你办个月卡,年卡更优惠。”

“要么你就在门上画个女生像,我房间门上画个男生像。”东南北说。

“那不是公共厕所吗?”朱珠说着大笑起来,东南北跟着笑起来。

“对了,我门上写女生宿舍,你门上写男生宿舍。”朱珠说。

“好!成交。”东南北说着躺下,“睡觉。”

“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生在一起过夜。”朱珠推了一下东南北说,“你不要碰我啊,别破坏这个美好的夜晚。”

“你冷了也别找火炉。”东南北说。

 

    早晨醒来后,两人在楼下小店吃肠粉时,朱珠说:“你今天早点去把床买了吧,还不知道当天能不能送货。”

“嗯。争取把多多的窝建起来,你画个草图,我买些工具和材料,很快的。”东南北点点头说,“女生宿舍还需要什么颜色?我一起买回来。”

“不用,以后碰到合适的颜色我自己买。”朱珠说,“我先回趟家,不能让我妈发现我昨晚没回去,你知道她可厉害了,像个侦探。”

“那我们就香岛家具见,一起选。”东南北说,“你准备出来时就传呼我一下或者留言。”

“你和我一起回家呗?”朱珠看着东南北说,“我就是上楼做出点痕迹来,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就好。”

 

香岛家具的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东南北和朱珠一起喝茶,被他俩婉拒。在老板娘的推荐和引导下,东南北和朱珠买齐了从床架、床垫、床头柜到沙发、茶几包括书架、餐桌等全部家具,但是当天没有车和工人送,最早要到周一的下午。

离开香岛,东南北提着一床被子站在路边跟朱珠说:“请你看电影?”

“好啊!好啊!”朱珠开心地说,东南北转身跑回店里放下被子又跑出来说:“让他们和家具一起送去,我要正式地、隆重地、全心全意地和你一起看电影。”

看完电影,东南北查到古丽的留言,便和朱珠一起到了古丽的店里。古丽和朱珠两个人一见面就热情地拉着手,互相夸赞着对方的装扮。

东南北问古丽什么事儿,她说:“总有顾客问那个生肖系列,我想请你再画几组,另外就是想找你商量下怎么丰富产品种类。”

“顾客嫌这些不好吗?”朱珠指着墙上的画说。

“这是哥哥送我的开业礼物,我舍不得卖掉。”古丽说:“如果哥哥和朱珠姐能帮我画呢,我想就稍微大一点,纸张厚一点,颜色再重一点。”

“你画的?真好看!”朱珠冲着东南北说。

“朱珠姐你属啥?我送给你一幅。”古丽看了一眼东南北说,“行不?”

“随你,是你的东西,我也可以给她再画一幅。”东南北说完双手在衣襟上比划着说:“母猪,双排扣的。”朱珠瞪了东南北一眼。

三个人商量了好久,最后确定把每幅生肖画都画成不一样的,至少有些细节上的差别,可以区分出性别,最好体现出不同的性格,而且要突破人们的常规印象,可以拟人化,简单交待生活场景和不同生活方式。

 

“你觉得我的店怎样?”古丽问朱珠。

“很好了,商品质地和做工都很好,杯子、盘子的造型都很别致。” 朱珠说,“但是我更喜欢手工制作的东西,我要是开店就只卖手工制品。”

“我也想啊!但是进不到货。”古丽说,“我爸爸就是银匠,专门做那种苗族银饰,戴在头上‘哗啦哗啦’响的,还有挂在胸前那种。”

“让你爸做一些放店里卖呗。”东南北说。

“但是我爸妈不知道我开店,还以为我在酒店打工呢。”古丽说,“再说哪有城市人戴那种头饰和项链的?”

“苗族那种手镯很好看啊,花纹很别致,还有些银质餐具都行啊。”朱珠说,“我们还可以设计款式,你爸爸要是有手艺,给他图纸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你就跟你爸爸说是朱珠开的店。”东南北说。

“是啊!”古丽恍然大悟说,“一忙起来脑袋就不够用了。”

“你还可以让朱珠帮你做些靠枕、台布和餐垫什么的。”东南北说,“她会缝纫活,我可以给她打下手。”

“你俩太厉害了!直接在上面画点啥也行啊,独一无二的。”古丽说。

“我现在就去把那个缝纫机搬回家。”东南北说,“放你房间。”

“放你房间。”朱珠说,“我房间都设计好了,要不放客厅。”

“客厅里肯定放不下。”东南北看了朱珠一眼说,“好吧,我的房间大。”

古丽奇怪地看着两个人说话,狐疑地问:“你们说哪儿?”

“哦,我搬家了,昨天搬的。”东南北说,“来不及向你告别。”

“你俩分床睡?”古丽说。

朱珠红着脸、皱着眉看着东南北,他急忙解释了一下。

“太好了!今天我请客,贵州菜,没吃过吧?现在就走。”古丽说,“先祝哥乔迁之喜,再祝你俩同居愉快,第三感谢你们给我提供好多宝贵建议。”

“改天吧,你这么忙,而且我一点都不饿。”朱珠说,“刚刚吃了一肚子爆米花。”

“你俩看电影去了?”古丽瞪大了眼睛说,“嫉妒死了!我严肃警告你俩,下次再看电影一定要带上我,我坐在哥哥边上,不当电灯泡。”

“我带你俩去看三级片。”东南北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那就去香港看。”古丽说。

“你俩去吧。”朱珠说。

 

三个人坐在贵州餐馆里,每上一道菜,古丽都会详细地介绍菜名、食材、特点和她的评价,朱珠和东南北吃得不亦乐乎。酸汤鱼上来后,东南北细细品着酸酸甜甜还有一点点辣的味道,古丽见状问道:“哥哥不是要自己做吧?”

“估计做不出来,我只会做东北菜和几道山东菜。”东南北说,“小时候跟着妈妈屁股后面转,她做饭的时候我就打下手,慢慢看会了。”

“好做,就是里面有种佐料叫木姜子,是贵州特产,我让爸爸寄过来就行。”古丽说,“然后上你俩家,哥哥给我们下厨呗?”

“完全可以。”东南北说完又看着朱珠问:“行不?”

“是你的家,不是我们的家。”朱珠说着站了起来,“我得回自己家了,接受我妈妈盘问。”

 

朱珠站起来告别,古丽一直看着她走远才坐下。

“朱珠姐真好,我可喜欢她了。”古丽说,“你俩很有夫妻相,都是瘦瘦高高的,五官都有点神似,都是高鼻梁。我的鼻子要是再高一点就好了。”古丽捏着自己鼻梁往上提。

“是挺好的,我也挺喜欢她的。”东南北说,“很单纯,不像你,老江湖。”

古丽“咯咯”笑了起来说:“第一次有人说我是‘老江湖’,我喜欢。”

“那你俩就在一起呗,就差一层窗户纸了,你得主动点。”古丽说,“男人没女人不行。”

“你这口气怎么和我妈一样?”东南北说。

“说明有道理。男人是风筝,女人是扯着风筝那根线。像你这么不定性的男人没根线牵着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说不定掉臭水沟里泡烂了。”古丽咧嘴笑着说,“哥哥,我问你个事儿呗?你想不想女人?”

“准备送我一个?”东南北说,“我要你这样的。”。

“我这么个尤物,几次和你睡在一起,你都没什么反应。”古丽说,“后来发现你不是不行,你是压抑,你那天自摸的时候在想我吧?朱珠姐那么大胸,手感肯定很好。”

东南北尴尬地笑了一下说:“你和老董怎么样?”

“我们不做爱。”古丽说,“我本来对那事儿就没什么兴趣,我原来以为是我性冷淡,后来发现室友都差不多,只不过架不住男朋友软磨硬泡,应付差事。”

“对了,老董的赔款拿到没?”东南北说。

“拿到了。”古丽说,“上次一起吃饭时就说要请你喝酒,那次没喝够。”

“那就好,喝酒的事儿再说。”东南北说,“还有,今天我看到你和朱珠那么亲密忽然想到一件事,你俩是不是可以一起开店?你擅长精致的商业成品,她擅长手工制品,而且性格还互补。”

“太好了,哥哥!如果朱珠姐愿意,我送她干股都行。”古丽说,“这样我们俩就可以把你拴在店里了。”

“你心眼儿真多!”东南北说。

“老江湖。”古丽眨下眼睛说。

 

一下班东南北便赶到旺角餐厅,选好位置坐下,熟悉了下菜单,不久便远远看见可欣和一个与他同高、戴眼镜的男子站在门口,东南北站了起来,向他们挥着手。可欣见到后快步走过来,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和东南北搭了一下。

“这是我老公,崔海涛。”可欣介绍说,“这是我同学,东南北。”

“你好。”崔海涛和东南北握着手互相说。

“你也是画画的?”崔海涛说。

“嗯。”东南北点点头看了一眼可欣说,“可欣是我师姐。”

“怪不得没听欣欣说起过。”崔海涛说。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东南北问。

“化学。”崔海涛说。

“你俩可真是绝配。”东南北说,“艺术与科学。”

“你们能吃生的海鲜吗?”东南北拿着菜单问崔海涛和可欣。

“没吃过……可以试一下。”崔海涛说。

“这是港式餐厅?我想吃烧鹅。”可欣说,“别点太多。”

“好。”东南北说完叫过服务员,点了花旗参煲响螺汤、龙虾刺身、烧鹅和两个小炒。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用网抄着一只龙虾过来,东南北看了一眼说:“可以,虾头煲粥。”随后问崔海涛“喝点什么”。

“不喝了吧?我就一瓶啤酒的量,喝一口就上脸。”崔海涛说,“等下还有大学同学聚会,我得留点肚子。”

“师姐咱俩得喝点吧?”东南北说,“好多年没见了。”可欣点点头。

汤上来之后,东南北给可欣和崔海涛每人盛了一碗,递给可欣的时候顺口说:“师姐还画画吗?”

“画得少了,不过我现在在玩瓷,烧窑真的很好玩。”可欣小口喝着汤说,“你完全控制不了整个过程,有的出来就废了,有的让你意外地惊喜。”

“滨城有窑?”东南北说。

“省艺有,他帮我联系的,他和省艺的老师很熟。”可欣晃了下头说,“不过我俩理念不一致。”

“怎么?”东南北看了一眼崔海涛说,他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说至少能控制到百分之九十窑变,甚至更高。”可欣说,“他说可以像做实验一样,把每次从练泥到烧窑整个过程的关键数据记录下来,然后再对比出窑结果调整系数,这样就能慢慢接近你想要的效果。”

“我支持师姐夫的理念,就是要控制,不然谁都会了,往里一丢就不用管了,看天吃饭。”东南北说,“艺术家最主要的是创造图像和造型,然后实现出来。”崔海涛看了一眼可欣没说话。

“我也不是完全不控制,但是我总希望把百分之三十到一半的可能交给窑变。”可欣说,“它会给我带来欣喜和灵感。”东南北点点头若有所思。

“你主要烧什么器型?”东南北问,“干什么用?”

“想烧什么烧什么,就是自己玩。”可欣说,“不过茶具什么的多,盘子、碗、烟灰缸,至少可以送送朋友。”

“我有个朋友是开家居店的,有工业成品和手工制品,你东西要是多的话放到她店里代卖行不?”东南北说。

“可以啊,说不定能把烟钱赚回来呢。”可欣笑着说。

“今天不行了。”东南北看了下表说,“看你这几天啥时候有空,我带你到她店里转转,还有我的几幅小画在代卖。”

“这次够呛有空,保持联系吧。”可欣说。

青菜上来后,崔海涛吃了两口就起身告辞,东南北说:“还有龙虾粥没上呢?”

“哦……我吃不下了,多谢!”崔海涛犹豫着说,“你们慢慢喝,好好聊你们的艺术,“我估计也得很晚散。”

“那我带师姐去龙宫夜总会了。”东南北说。

“都行,让她体验下深圳夜生活。”崔海涛说,东南北站起身和他握了下手,目送他离开。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很享受家庭生活?”东南北坐下后说。

“还好吧,生活稳定,也没什么念想了,准备要孩子。”可欣说,“你怎么样?你去广州美院干啥?”

“我想今年报考广州美院的艺术史研究生。”东南北说,“虽然也是刚稳定下来,不过我对艺术念念不忘。”

“是你的本色。”可欣说,“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崔海涛看起来本分、厚道。”东南北说。

“嗯,他妈管教得严。”可欣说。

“他妈和你相处得怎样?”东南北说。

“我会使用冷暴力。”可欣说。

“领教过。”东南北微笑着说。

“那不是冷暴力,你不懂。”可欣摇摇头说,“都过去了,往事不要再提。”

 

买过单后,东南北把剩余的酒存在了餐厅,和可欣一起赶到时光酒廊,第一段演出刚刚结束。东南北点了两瓶啤酒和可欣介绍说:“有个朋友在这里驻场,她声音、唱功都很好,就是忘词。”

过了不久,舞台上重新亮起灯光。乐手们先上台调整了一下乐器,对了下音高。随着鼓手在镲片上敲了一下又迅速地用手按住,舞台上平静下来。钢琴弹起了前奏,秦弦提着裙摆慢慢走上前台,她身着黑色吊带紧身曳地长裙,盘着头发,罩着一层头纱,画着浓妆,颈上戴了一条粗粗的银色镂空项链,戴着两只长袖手套,站在麦克风架前面对着观众席微微点了下头,随后用低沉、宽厚的嗓音懒懒地唱着陈慧娴和梅艳芳的歌,身后是钢琴、大提琴、爵士鼓和萨克斯风伴奏。东南北听得入迷,可欣也欣赏地注视着舞台。

东南北端起桌上的小蜡烛向服务生示意,服务生过来后东南北轻轻地问:“能点歌吗?”

服务生说:“对不起先生,我们不接受点歌。”

“我是乐队的朋友,你帮我给唱歌的递个纸条。”东南北说着写了“《被遗忘的时光》 编剧”交给了服务生,服务生走到台侧递给了钢琴手。

一曲终了,东南北和可欣带头鼓掌,秦弦说了声“谢谢”转过身去和钢琴手交流了一下,再转过身时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台下,低下了头清唱起来: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

余音未了,大提琴和钢琴轻轻地进入了伴奏。

东南北怔怔看着秦弦。可欣掏出烟来四处看了下,服务员递过来一个烟灰缸,东南北接过她手上打火机给她点上,她看了东南北一眼,笑了一下。

 

“两位,这边请。”背后忽然传来服务生的声音,东南北下意识地往前挪动了下座椅,无意中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一个男子正从身旁经过。

“金素?”东南北脱口而出,金素和男子同时转过头来。

“崔……”东南北惊讶地说,崔海涛看着可欣愣在原地。东南北站起来,招呼他俩坐下,让服务员再加两瓶酒,随后向金素介绍说:“我大学师姐可欣。”说完朝台上仰了下头对可欣说:“歌手的声乐老师金素。”金素和可欣点了下头。

 

“同学会结束了?”可欣平静地问崔海涛。

崔海涛坐在可欣身边点了点头,金素坐在东南北旁边伸直了腿向后靠着,看了下小桌上的烟灰缸,掏出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看着舞台慢慢吐出来,凑在东南北的耳边轻声说:“我第一次见小弦在舞台上唱歌,好听,嗓音、风格都变了,控制得很好。”

秦弦唱完最后一首歌向舞台一边走去,可欣站起来向东南北和金素说:“我累了,先回去,你们慢聊。”

东南北站起来支着腰看看可欣、看看崔海涛,这时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看了东南北一眼默默把酒放在台子上。

“咦?怎么要走了?金老师也在这?”秦弦突然出现说,朝可欣和崔海涛点点头,又转过头和东南北说:“你净给我出难题,点那么低的歌。”

“不过你唱得真好,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东南北说着示意可欣坐下。

服务员加座位时秦弦说:“我坐不了多久,开始发烧了。”

“今天一句都没唱错。”东南北笑着说。

“小弦唱中音也行,控制得很好,气息平稳、转音流畅、收放自如,感觉也对,很有才华。”金素看着秦弦说。

“真的?都是生活所迫。”秦弦说。

秦弦话音刚落,可欣拎着包又站了起来说:“我先走了。”说完径直朝门口走去,经过崔海涛身边时,崔海涛伸出手想拉她又缩了回去,缓了一下,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秦弦看看金素又看看东南北,金素吸了两口烟,按灭了烟头站起来说:“我也走了,改天再来听歌。”

东南北站起来看着金素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想了一下掏出两百元现金放到桌上跟秦弦说:“你帮我买单,我去看看。”

东南北走出门口看到金素靠在路边树上抽着烟,他走过去站在金素面前半晌没说话,拿过她手上的烟抽了一口还给她,她扭头望着路上的车流发呆。东南北伸出手放在金素肩膀上,她迟疑了下侧着头靠在他的胸前。

“金老师怎么了?喝醉了?”突然秦弦的声音传来,两人转头一看,秦弦换了件便装,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袋子,探头关切地问。

“没什么。”金素尴尬地说。

“哦。”秦弦看了东南北一眼说,“那我先走了,东南照顾下金老师,Bye-Bye。”

一直看着秦弦搭上出租车离开,金素低下头说:“陪我散散步。”

两个人默默走着,一直走到上海酒店的路口,对面漆黑一片,金素左顾右盼,说了句“不想回去”。

 

东南北打部出租车和金素一起回到了自己住处,他刚从后面带上了门,金素转身伏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背。

过了好久,金素停止了啜泣,捂着脸去了洗手间。东南北带着多多在露台上玩了一会儿,回来后金素已经躺在了床上,用被子蒙着头。

东南北洗漱完站在床边,金素掀开被子示意,东南北躺了进去抱住了她,她缩了一下肩膀依偎在东南北怀里,过了一会儿轻声说:“我要你。”

金素收缩着身体感受着,一点点地往外挤,东南北逐渐苏醒,又一次胀满了金素的身体。金素把双腿合拢抱在自己胸前,弯曲着身体高高地挺起,东南北蹲起来扶着金素的大腿前后耸动着身体,两人结合处传出清晰的响声混合着挤压出气体的声音,金素肆无忌惮地呼号着……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慢慢平息下来,金素用纸巾捂着阴部,望着天花板,

幽幽地说:“为什么我每次和你在一起心都很乱?”

“是乱了芳心还是乱了方寸?”东南北笑着问。

“肯定是心先乱。”金素叹了口气,“我一直不大喜欢文艺范的男生,艺校和省艺比比皆是,还有半男不女的,我觉得他们太娘们、太虚浮。”

“所以你找了个学化学的男生。”东南北撩着金素的发丝说。

“他是我初中同学,那时候他学习很好,考试成绩总是排在前几名。他在班会上说他将来要成为一名科学家,我觉得他可伟大了。因为我就喜欢音乐和跳舞,不喜欢文字和书本,所以我数理化成绩都不好。”金素说,“后来我上了艺校,他考上了省重点高中,随后又毫无悬念地上了清华。”

“本来他毕业后有很多选择,可以留校、保研、进大国企或研究所。但是他妈妈非常强势,而且只有他一个儿子,就一定要他回江省,给他安排在制药厂上班,那家药厂效益很好、工资很高。”金素说,“工作后我们才偶然碰到,按照他的话说‘当时就呆住了’,说我像女神。我省艺毕业后分在省歌,是一个永远在等戏的芭蕾舞演员。我知道用什么方式不用等,那根本不是秘密。但是我不从,我觉得因此获得的机会甚至会玷污角色。”

“我遇到他时感觉真象是遇到了爱因斯坦,虽然长得不像,爱因斯坦也不戴眼镜,但他就是我心中的爱因斯坦。而且他对我特别殷勤,我挺感动的,好久没人那么在乎我了。”金素说,“第一次是我诱惑的他,然后他发现我没出血,憋了很久问我是不是处女,我当然是,但是怎么没出血我也不知道。”

“你冷吗?”东南北抚摸着金素光滑的肩膀说,她摇摇头。

“他当时没在意,我以为事情过去了。谁知过了一段我发现他怪怪的,我逼问他,他说他妈知道了,说我肯定不是处女,反对我们在一起。”金素说,“隔了一段时间我们就又慢慢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后来我知道他一直背着他妈和我来往。他很喜欢做爱,我还流产过。”

“后来我父母逼我谈婚论嫁,他终于带着我去见他爸妈。那场见面简直是噩梦,他妈妈盘问了无数细节,像审问犯人一样,他和他爸坐在旁边一声不吭。”金素说,“离开他家后我没再找他,他也没找我。隔了很久,他在省歌大院门口等我,一路跟在我后面讲他妈的事情。她妈说我是克夫相,说我不能生养,说我命犯桃花,其实就是我那时太瘦了。我大四的时候很胖,你都想象不出来,但怕影响分配,就开始节食,后来都厌食了,而且见他妈时刚流产不久。”

“常扬说你像费雯丽,我觉得你比费雯丽更大气。”东南北说,“他妈的眼光太差了。”

“我知道。”金素说,“但你想象一下费雯丽要是瘦成皮包骨是什么样?眼窝深陷、两颊松弛、颧骨突出、嘴唇干瘪,胸和屁股就是扁平的。”

“然后你们就分开了?”东南北说。

“也差不多了,他不找我我也不找他。”金素说,“直到有一天,他说联系到了深圳的同学找了份教师工作,让我和他一起来深圳。我动心了,和他一起买好了火车票、办好边境证,约好时间在火车上见。”

东南北扯过被角搭在金素腰上,紧紧搂住了她,她仰起头吻了下东南北。

“我向单位请了假,骗爸妈说去深圳演出。收拾好了行李提前上了火车,谁知左等右等不见他人影。眼看着火车要开了,我绝望了,心一横,就独自来到了深圳。”金素说,“我能想象可能是他妈妈的原因,但是我恨他一个大男人做不了自己的主。即使真结婚了,我估计也得受他妈的气。”

“春节时他通过我同学得知我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跟我解释说临走前他深圳同学打电话到家里被他妈接到,得知他不是到深圳玩,就藏起了他的火车票、钱夹、身份证和边境证,把他反锁在屋里。”金素说,“他让我等他,他一定会来深圳找我,我没什么感觉,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可能我不再爱他了吧?可能当时我和他在一起的想法也很现实。”

“但是他今天晚上突然出现在舞蹈房,那一瞬间,我还是很激动的,毕竟我向他全部敞开过,而且不都是他的错。”金素说,“他说他来谈一个项目,我问他结婚了吗?他说‘离了’。”

“抽烟吗?”东南北说,金素应了一声。

东南北取过烟抽出一只点燃,吸了两口递给金素,金素接过吸了一口吐出来又交给东南北。

“那是你大学那个抽烟的师姐?你和她相爱过吗?”金素说。

“说不清,不谈爱、也不做爱,但朝夕相处。更像红颜知己,灵魂伴侣吧。”东南北说,“但是一个雪夜,她和珈珈在我宿舍里碰面了,当晚我将她和珈珈同时失去。”

“你再见她还有感觉吗?”金素说。

东南北想了一下说:“很难说,就像你和崔一样。她毕竟是我生命里出现过的,不可能了无痕迹,而且我们曾经相依为命,她对我总是很特殊的存在。但是我很敏感,感觉尘埃落定了,往事不要再提。”

“看来我们今天都了结了一段心事。”金素说。

“心还乱吗?”东南北扳过金素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说。

“还好,不过还是乱的,因为躺在你的怀里。”金素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看似一个普通白领,但是你会画画、还会写剧本,听小弦讲你的艺术感觉很好。你看起来有点油滑和精明,但是有时又非常单纯、善良。你好像过去瞎混过,还有人把你当大哥,但是你身上完全没有混混的影子,待人接物特别彬彬有礼,对女孩子也温柔、细腻、体贴和尊重。你看着挺花心的,但对珈珈又是一往情深。我见过单眼皮的男生眼睛都很小,眼神贼溜溜的,但是你的眼睛不小,眼窝深、眼角长,鼻梁高,嘴唇也很性感,举手投足还是很正派、大气,但我不知道你身上那股阴柔劲儿从哪来的?”

“我很小失去爸爸,妈妈未再嫁,我姐姐把我带大。”东南北说。

“可以理解。”金素说:“在二胖烧烤那天碰到你那个同学给我恶心坏了,我特别鄙视、仇恨那些拉皮条的,也顺带憎恶你。我知道星都,那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市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一次大骚乱,据说省市领导都关注了。”

“那是阶级矛盾。”东南北说,“门前广场经常有大爷大妈扭秧歌,有一次我们的员工通勤车被挡住了道,司机硬闯,其实没撞到人,但还是被拦住,他们把司机扯下来打得满脸是血,然后一车员工就和满广场扭秧歌的打起来了。保安掩护我冲到人群里,把受伤的人都装到车里,一路倒着回到院里,玻璃全被砸碎了。那是我第一次开车,我不会开车,司机指导我,最后是我挂着倒挡同时踩着油门和刹车拔掉了钥匙才熄火。”

“好在你没受伤。”金素摸着东南北的脸说,“我不知道那里发生的事情与你有关,但我听到你那个同学说完后期待你和我说点什么,谁知你一路不说话,最后说你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我的心当时就软了下来,好想抱着你哭,我知道那种感受,因为我到现在还迷着路。”

“不迷了,亲爱的、敬爱的金园长。”东南北揉着金素的头发说,“我印象中的东北女人都不大真实,既然离开了,我也懒得探索了,但你身上有种致命吸引力,不是属于东北的,而是全世界的,我只是幸运地一亲芳泽。”

“但没有人像你一样让我心乱过。”金素说,“我不想问,你也不说,也不打听,但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排练的时候你会偷偷观察我,我也会关注你。我觉得挺好,很默契、心有灵犀那种。尽管心乱,但和你在一起很舒服,做爱也是,好像你很了解我的身体,总能知道我要什么。”

“你的叫床声全城人都听见了。”东南北说,“还是美声的。”

“是吗?我毫无意识,我特别容易沉醉。”金素掐了一下东南北说。

“就像那天你跳舞一样?”东南北说,金素点了点头。

东南北理了下金素的头发,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手指轻轻地在她嘴唇上划着。金素张开口含住了东南北手指吮吸起来,他的身体很快有了反应。

“你还相信它吗?”金素拨了一下说。

“当然。”东南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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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Donsurf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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