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这可是天意

 

 

小一是我的发小，小学就和我是同学。那时候他有个外号叫勾帮子，这是因为他后脑勺特大，有个大弯勾的弧形。小一打小就特聪明，做事细致认真，我觉得这都是后脑勺大带给他的好处。但同时他有个遇事容易紧张慌神的毛病，一慌神就爱喘粗气冒鼻涕泡，我当时怀疑这也与他后脑勺过大有关，有一利必有一弊嘛。

 

小一后来出国留学娶妻生子落户在加州。有微信前我们联系不多，建了同学群后大家又旧友重逢话多了起来。通过聊天我了解到，随着年纪越大，小一慌神的毛病倒是没了，改成疑神疑鬼了，发展到现在他是有点强迫症的意思了，一遇到重大的事情，干完之后就犯嘀咕，老觉得有什么地方没搞对，把事情弄砸了。前不久我到那边办事带游玩，路过他家，坐下喝了顿酒。眼花耳热之际，小一用纸巾擤了把鼻涕，然后给我讲了大选之年给他带来的一段神奇经历。

 

那年他是有点犹豫，对于到底选谁特别纠结。本来依着他一贯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中产理念，他是要投老川的。可老川一个中国人病毒的吆喝把他给腻歪了。投老白也不甘心，那不就给民主党长脸了吗。就这么犹犹豫豫一直拖到选举日那天，还下不来决心。最后，他一拍后脑勺，决定先拿着没填的选票出门，到了投票站看看情况再说。正当他不紧不慢走在半路已经望见投票站的时候，猛然觉得脑后一阵刺痛。他顺手一摸，有只绿豆大小的褐色小硬虫挤在他两指之间。他心中一动，觉得这是天意。于是从兜里掏出选票，把那小虫合在纸中，然后上下左右一番精细操作，把选票叠成了一个精巧的方形纸夹。 刚好旁边不远处，有一颗百年橡树，树干中间有个细小树洞，小一走过去看了看，把小纸夹深深地塞了进去。

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家了。没过几天，大选票开，老川惜败。本来已经断舍离的小一，一下子又觉得这消息对他来说不异于噩耗一般，他觉得这事和他那天的不作为有关。自此，一直郁郁寡欢，一看新闻就免不了长吁短叹。

 

一晃四年已过，今年又是一个大选之年。元旦刚过不久，一天夜里，小一做梦有东西在他后脑勺咬了一下，然后一丝寒气从脑后慢慢爬向他的肩膀，第二天早上醒来，整个左胳膊已经是疼的抬不起来了。当然，动还是能动，也不妨碍开车。按照老婆的叮嘱，小一早早地跟家庭医生打了招呼，匆匆吃了几口早餐就开车上路了。没开出去多久，小一侧眼撇见了路边的那棵百年橡树。他一个激灵，连忙一脚刹车，来了个U－turn把车停在路边，深一脚浅一脚跑到树边，贴近树洞一看，那纸包还在里面。他轻轻地把那个发黄的纸包?出来，又轻轻地打开，那只褐色的小虫子还在，扁扁地伏在那里一动不动。小一想把纸包抬起仔细看看那只小虫子，不想左肩膀一阵酸痛，纸包一斜，小虫子落到他的左手掌心。他觉得掌心像是被火星燎了一下，眼见那小虫的肚子就鼓了起来，一股通红透明的样子。然后，一丝灼热，从掌心慢慢爬上了肩头。再看那小虫子，扭了扭身子，像是要逃走的样子。小一连忙把虫子扣回纸夹里，那虫子爬动了几下，不知是吐的还是泻的，在纸上留下了几滴褐红色斑点。小一仔细一看，那些斑点尽点在老川的名字下面。

 

小一告诉我说，当时他把虫子小心抖落在树洞里，把那张旧选票揣到兜里，然后回到车上。等他来到医生楼下时，胳膊已经不疼了。真的，这是天意啊，今年我就是吐血也要有所作为了。

 

 

（聊斋故事新编 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