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起了邓丽君
邓丽君的歌传入红色大陆时,我已经上了高中,不记得第一次是怎么听到她的声音的。我家的大院里有那么一群不正经的男孩子们,上学不好好读书,放学后拿着当年那种大号的单声道录放机在大院里放音乐,专门做不符合常规,不遵守人之常情的事儿,这样的人用东北话就叫二溜子。那时候邓丽君的歌不是正儿八经的人唱的,但是不少正儿八经的人却喜欢听她的歌,我就是喜欢邓丽君的歌,喜欢那些歌词,喜欢那些曲调,觉得比样板戏的旋律优美动听多了。
我家有个大大的半导体收音机,上海牌的,有两个短波段,我放学后经常一个人慢慢地调那两个按钮,有时候调出美国之音中文节目,有时候能调出莫斯科中文广播站,平壤的中文广播节目,有时也能听到台湾的广播节目,兴许我那时候听过邓丽君的歌,但是那会儿还不知道她是东南亚最火的歌星,只是觉得那些曲调都让我感觉浑身软软的,心里酥酥的,歌词像古诗,又想散文,只有古戏剧里或者红楼梦里才有的诗一样的浪漫。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拥有录音机,可以买到空磁带,院子里年轻人之间就开始互相借邓丽君的歌曲集磁带,然后用录音机复制下来,至于那原始的磁带是怎么运进全国各地大城市的,那时候开始有了自由市场,记得有些小商贩从广东,或者是说香港,偷运那里时髦的服装,更有甚者,偷运了旧的香港时装,在各个大城市自由市场上贩卖。别看那些是旧衣服,对于那些爱时髦的年轻人,爱穿奇装异服的二溜子们,经常是要么便宜货到了就一抢而光,要么价格高的出奇,奇装异服挂在市场里,无人问津。一大包一大包的旧服装都能偷运入境,那一个个邓丽君的磁带就更容易偷运进来了。现在想想,真得感谢当年敢于挑战常规的商人们,不然我们当年还是会守着那几个破样板戏,几个难听的红歌长大呢。
邓丽君的歌让我们认识到了现代文字的典雅,现代音乐的优美和异国情调的奇妙。不是吗?红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甜蜜蜜呀甜蜜蜜,连糖都缺少的年代,那样的甜蜜只能认我们在那张端正的笑脸和甜甜的歌声中欣赏。洗去了文革文化对我们大脑和心灵的浸蚀,把高雅,仁爱,文明,传送给精神饥渴的我们那代人。
后来我出国后,我有个教授老板,他经常去新加坡国立大学出差,他在那里有个professor two的位置,当他知道我喜欢邓丽君的声音,他每次出差回来都送我一堆磁带,前几年我收拾书柜,看到那些过时的磁带,舍不得扔掉也不行,现在都没有录音机,根本不能听那些带子了。
前些年有一次室里去一家宾馆开年会,室主任是中国人,上海读医学院,来挪威后又重新读了一个医,晚宴后开始娱乐节目,她先是代表全室的同事们祝贺一个教授的生日,然后她自告奋勇打开闷头的局面,要唱一首中国歌,她一张嘴,就唱到:你问我爱你有多深,哈! 邓丽君!我就小声地跟着哼哼,最后她让所有中国同事一起和她唱。挪威同事们听得懵懵燈燈,后来那个老教授问我那个歌什么意思,我说,那首歌讲的是男女爱情爱的很深,特意给你过生日的礼物。他怂一下肩,百思不得其解。他不解,我也不太解,兴许这就是邓丽君情节吧!她的歌总是让人感受美好人生的瞬间。想想看,皎洁的月光下,两个情人卿卿我我,互相表达深情,许下心愿。谁人能够忘记那一刻呢?月亮代表我的心,你的心,他和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