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精神化身”与“文化英雄”：美国两大汉学家眼中的苏轼

作为中国文学史上最为多才多艺的文学巨匠，苏轼(1037-1101)在西方受到高度评价，其作品也广为西方读者接受和欣赏。

西方对苏轼的评价，集中体现在两部书中。一部是宾夕法尼亚大学东亚系梅维恒(Victor Mair)教授主编、1994年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哥伦比亚传统中国文学选集》，另一部是哈佛大学东亚语言文化系教授宇文所安(Steven Owen)主编并翻译、1996年由纽约诺顿(Norton)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文学选集：从起始到1911》。

梅维恒教授选本除了简短介绍一些作品的写作背景及时间以外，在《赤壁赋》下面对苏轼有一个近400字的介绍。他写道：

“苏轼是中国文人文化中的关键人物之一。他不仅影响到诗文，也影响到了美学理论、绘画和书法。”

在简述苏轼生平之后，梅教授又说：

“虽然是一个积极入世的儒家官员，苏轼志趣相当广泛。他受禅宗影响很深，但是又通过介入社会现实和自然环境寻求超越。一些主题，象主客观的等一、道作为变化和永恒之间一个永不休止的轮转、对此生幸福的肯定、对命运的泰然处之、以及对自然的无休止的好奇，充溢于他多产的作品中。仅仅他的诗就接近2800首，其中包含他对自然的体认和哲学观点的篇什被最广泛地阅读。他的大约350首词，拓宽了词的内容范围,并被认为是‘豪放’写法的创造性样板。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被文学传统经典化为北宋时代精神的化身——豪爽、达观的人格——并蜚声于后来的戏曲、绘画、及装饰艺术中。他的两篇《赤壁赋》写于被贬黄州之时，随后成为中国文学和书法的里程碑，并奠定了赤壁作为文学圣地的地位。

梅教授的品评面面具到，亦堪称允当。

宇文所安教授的选本对苏轼及其作品给予了更高、更全面的评价。除了在诗、词、文等方面的具体评论，宇文教授在苏轼专章的前言中写道：

“苏轼，又以其笔名苏东坡为人所熟知，是宋代最为杰出的文学人物。与大多数唐代作家和其他早期作家不同，作为一位文化英雄，苏轼在他自己的时代即享有盛誉。”

在介绍了苏轼家庭及生平之后，宇文进一步阐述了他的观点：

“苏轼在政治上的挫折增强了、而不是削弱了他作为文化英雄的角色。作为一个年轻人，他得到了象欧阳修这样的人物的慷慨提携；及其年长，他反过来受到寻求他支持的青年人的热情拥戴。苏轼是所有文学体裁的大师，包括古诗、古文、词、非正式散文（书信、题跋、按语等）。他还是一位杰出的画家和书法家。”

“苏轼是宋代知识分子文化中一个强有力的潮流的代言人：即对时事政治的偶然介入——既不同于佛家的超然出世，也有别于王安石和一些新儒家的固执的理想化的参与。这种偶然参与提供了一种与强烈激情迥异的闲适和快乐——苏轼认同和拥护的一种价值。但依据苏轼骚动不宁的个性，这不是他能够安然接受的价值。

这个评价显然是中肯的。就像众多的古代知识分子一样，入世与出世是一对互相矛盾的永恒的困惑。但苏轼无疑在他一生的实践中将这对矛盾处理得最好，堪称“文化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