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证明
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心脏病,但也许是心绞痛的一种。左边胸腔内部有一条正在拧水的手帕,干拧,并没有水。一阵紧缩的轻微疼痛,并不要命的,但是很明显地,有一个问题在里面成立。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活的世界,因为生命不可知。没有来,只有去。就像一个近视的人,什么时候模糊了视线,要眯起双眼,对面的任何物体都虚胖成一个纯粹的光晕,可移动的,不可移动的,都虚幻着像另一个世界。戴上眼镜看清了,可是那种清晰的快乐并不长久,鼻梁上总是夹着一个小物体,或者那些戴了隐形镜片的,在眼里的酸涩,都是一个负担。活着是一个负担,死亡实际很清楚就在每个人的前方,就像戴眼镜之后看见的。
人如果没有负担就好了,因为负担有些是沉重的,有些是甜蜜的。从甜蜜到沉重或者伤心也许只有一瞬,幸福就没有了。就像你生养了孩子,他们小时候依赖着你,胖胖的,一身奶气,哭的霸道,笑的飞扬,但他们喜欢,爱着你。等到青春期,恨不得拿你当世界上最痛杀的敌人,说不是,不说也不是,关心不是,不关心更不是。每个孩子当初的爱到哪里去了呢,累积的性格上的不满,终究因为血缘的牵连,扯的更痛,那只手帕一定没有了水,干拧着。
年轻时总觉得一定要有家庭,很害怕自己孤单下去。那时候住在单位分的小宿舍,一个人下班回去,先把小电视打开,让它发出声响,表示人间的喧噪在身边,然后到屋外自己的小厨房去下面条,有了人间的烟火气。对未来没有清晰的规划,走一步算一步。结果命运的手伸过来,不好不坏给了一个活着的头衔。看每个男人女人都是如此,进城的,没有进城的,进城又出来的,城坏 了又重建的,最后一个人守城的,最后都走出人间的城的,都来个呵呵吧。
都说人的性格决定命运,但是命运哪里那么好让一个方面决定呢,这么强大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上帝什么时候能让人看见自己的脸?做梦吗?
一家较贫的远亲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上了个中专,出来打工,能说会道,长相普通,非常明白人情世故。结婚前好爱打扮,睥睨着人世间的一切。后来找了个汽修工,胖壮无比,身上满满的刺青,看去像黑社会的。两个人到西北去打工,怀孕了,生下的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说是在西北高原怀孕时就喘不上气来。花了很多钱给孩子做手术,回到之前打工的平原城市,因为夫家只她老公一个儿子,婆婆必要她再生,于是冒险又生了个儿子。再见时,邋里邋遢地一个家庭妇女模样。
远亲的二女儿也是中专毕业,零碎地在家乡各地打工,之前和她姐姐一样也是长相普通,细眯眼,塌鼻梁,宽下颌,但身材不错很会穿着。开始是有些自卑的,后来去稍稍整容,割双眼皮,抬高鼻梁,下颌也圆润了弧度,当然就奇迹一样变漂亮了。于是也睥睨了人世间,非正式单位的男人不嫁,男家父母必须是有退休金有房子的城里人,男人必须要英俊,个头要高,温柔可亲。介绍很多都因条件不合她意没成,已经到了三十岁,众人都说她太挑,忘记自己原始条件。今年突然传来她结婚的消息,说是婚前已经怀孕。以为肯定是她条件合适了的男人,却是一个饭店打工的,父母都在乡镇务农的,看照片录像非常一般的新郎。亲戚告知,二女儿一直爱慕着一个外省英俊的男同学,男同学说自己家做着医疗器械的生意,很有钱。一开始男同学并不怎么搭理她,但两年前同学会见面后看她漂亮就暧昧了她,一直联系不断,做生意还让她投资。她没有多少钱,就借遍亲戚朋友,连她父母养老钱套了密码取了银行的折子,陆续给了那男人一百六十万。今年得知那男人是个骗子,已经被公安局立案逮捕了。说是一开口就给钱,一天能打过去十万。而这个男的已经结婚,找了个女孩小他十岁,生了儿子。那边女的离婚带走房子和几十万,也许是她给人家的那些钱。男的进了监狱她还同情,说不知在里面受苦不受。
现在她快速结婚,难免让人觉得她找的是接盘侠。新郎家不知她身负重债,很担心哪天就成了暴雷。
想用这两个女儿的例子说明什么呢?不知道。脑子里乱糟糟没个章法,就算一则生活记录吧。
也好像和前面的感慨不搭界,有时候真烦恼啊,人的命运到底是什么呢?
明显的,秋天又来了,冬天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