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思想的阶级性
《闲聊思想的阶级性》
其实对阶级性这个词,确切地说,是阶级这个词,我从来没有弄懂过,虽然从小就被这个词包围,无产阶级,资产阶级,统治阶级……好像人群之中有无形的阶梯,依据这几个词语的标签就把人群分作上下高低。
当然我们受到的教育并不是这样。我们被教育说,人生而平等,要一视同仁。
基于这种理念,我把台阶抹去,把人群放在同一水平高度,然而这几个词语的存在仍然划分了人群。不同的是,这一次人群仿佛归属了各自阶级所聚成的岛屿,岛屿与岛屿之间隔着难以逾越的距离。
有很长时间我想不通,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平等层面的断裂,直到进入网络世界。
网络抹去了人的面孔穿着,身处的豪宅或者陋室,甚至见不到任何实际可见的行为,只有语言,毫无表情的语言,毫无遮拦的语言……却轻易把人群分割在不同的岛屿——像阶级的划分那样。
那些岛屿之间或许也存在着隐形的高低差别……假如我让我的语言诚实一点,应当是一定存在。
而我们都知道,语言是没有阶级性的。语言只是人类表达交流的工具,它由思想操控。
如此不是语言,是思想划分了人群,是思想的世界里存在着无形的阶梯或者岛屿,是思想有阶级性。
说到底,人类社会的一切活动都是思想的产物。
那么思想是从哪里来的呢?很多年前,有个伟人提问并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同意前半部分,它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人头脑里固有的。但我认为,它首先是点点滴滴坚持不懈地灌输进我们的头脑的,利用教育的契机,也利用舆论的优势…… 按照统治阶级心目中理想公民的模式塑造我们。
很少有人能够打破这种被灌输的教育模式。
有一部分人能够意识到思想被灌输的危险,却没有能力挣脱。这种灌输类似于思想上的毒品注入,一旦你从麻木中觉醒,试图反抗,过去的教育就会从头脑深处跑出来诱惑你怀疑你折磨你……你不得不乖乖就范,乖乖回到它所指定的轨道上去,只有如此你才能找到心灵上类似幻觉的一种安逸舒适。
更多的人甚至意识不到这种危险。这大多数的人有一个共性,就是顺从,对权威的顺从。
他们总是可以设身处地地为权威者不妥的言行,卑劣的言行、甚至违背法律的言行,轻而易举找到体面和毋庸置疑的借口或理由,如此既显得自己宽容大度(通常他们会从权威者那里得到忠诚,善良等标签作为奖励),同时又获得了一种安全感,没有什么比同权威者思想一致更让人感到安全的了。
事实是,他们只不过有意或无意地沦为了权威的附庸,帮凶或者打手,有如狗。狗是忠诚的动物,它会因为忠诚而得到骨头。
他们不觉得人云亦云不妥,也不以同流合污为耻(很多时候他们意识不到自己的言行是同流合污),甚至觉得与权威者音调一致是荣耀(他们当然不会认为那是沆瀣一气)。这类人并非没有思想,只不过都是驯化的思想,是忠于主子的思想,是可被预见可被忽略可被同情的思想,说到底是无用的思想。当然站在权威者的立场,这是最听话最可利用的思想。
而对于人类社会,真正有益的思想是独立、自由的思想,是不阿谀权贵的思想,是为广大手无寸铁的人民的利益着想的思想。
这样的人不依附于任何权势,甚至为了坚持自己的思想而敢于逆上。无论这种逆上正确与否(毕竟检验真理的标准是时间),它都带着清新的空气和勇气而来,是冲破铁房子的思想,是打碎试图驯服收买自己的权威者的思想,是刀剑一样的思想,是自行车的支架,汽车的跑轮,飞机的双翼,火箭的有效荷载……是推动人类精神文明向前进步的思想,是摆脱野蛮和愚昧,是真正的人的思想。
如此看来,假如思想的阶级性果然存在,那么看似光怪陆离千般万象的思想无非三种:主子,奴才,人。
主子与奴才中国向来是不缺的。有主子就必然会有一大群跟随的奴才,就像吸铁石和铁钉,成就他们这种吸附关系的是权力的磁场。有时候他们的阶级性并不显明,甚至为语言的烟幕遮蔽,然而一旦剥开他们思想的内里,就会看见隐蔽的作威作福和奴颜婢膝。
而一个真正意义的人对权威者来说是危险的——一旦人拥有了人的思想,那将是权威者的灾难。因为人具有独立的思考,人具有分辨的清醒,人具有反抗的勇气,人更具有推翻权威的魂魄和能力……
这样的人,他们不怕孤军作战,不怕流言蜚语,不怕被冠以世俗的各种恶名声,他们不怕被指责为罪人……很像鲁迅笔下的战士,但是我宁愿称他们为人——这是人该有的样子。
正如鲁迅本人,他从不为权威服务,从不向上显出媚态。在忠君护主和为民请命之间,他选择一生都把他的思想和情感给了最薄弱最贫困的人群,为之哀,为之怒,为之辩护。
庆幸的是随着时代的进步文明的开化,这样的人并不为少数,并日渐地多了起来。当然也不乏有主子抛弃权力的诱惑,奴才挺身开始抗拒权威,而成为真正的人。
然而正如前面所说,做一个思想上的人终究并非易事。权威者拥有权力的甜头,奴才们拥有主子们掷给他们的骨头,只有人,除了他锋利的思想的投枪,一无所有。
为此,我向所有具有真正的人的思想的人致敬——为他们从不仰仗权威的手段而持守的真正的平等,正直和勇气,以及为此所要承受的各种打击,莫须有的罪名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