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蕉
上午出去,看到一坛花开正盛的美人蕉,虽说从小就不喜欢这种大红大绿的花,尤其讨厌它那俗得不能再俗的花名,异地他乡,看到熟悉的花依然有很强的亲切感。美人蕉,大理花,鸡冠花,指甲草,还有一种叫死不了的小花曾经是京城随处可见的花草,尤其是平民小院里几乎院院都有,墙根檐下,盆里盆外,草花好活随便你怎样种,这些花草都会蓬蓬勃勃地长起来。直白地说,这几种草花没一样是特别入眼的,即便你费尽心机,百般万般地去找品味想去咏兰赞梅那样讴歌几下,也实在是没得可说。
美人蕉花期虽长,但不过几日先出的花瓣就由红转黑,蔫塌塌地坠在下摆,加上几片吹折的叶子,怎么看都有些破败;大理花的花型有些像菊花,但色彩从来都是调和色,新开的花朵都显得半新半旧,就像印度的国旗总是那样不明快,让看花的人无由生出一种厌烦;好的鸡冠花颜色是绝对的正,紫红紫红的,成片的种起来是百分百的壮观加好看,无奈的是鸡冠花从来没有被人正眼相看,美化市容的花草名单开到上千种也不会将鸡冠花列在内。平民小院的鸡冠花正色的不多,很多都是说粉不粉,说红不红,上边色重向下几近白色,数量不多看起来显得单调;提到指甲草那个年代过来的女性应该比我更有发言权,记得大院里有位不知名姓的小姑娘,穿着白底粉点的罩衫,一个人坐在对面楼根下,拿着几朵指甲草花用手揉碎了,低着头噘着嘴认认真真的在自己指甲上涂抹,我们几个尕小子悄悄走过去想去夺人家的指甲花,看着她大哭取个乐。走到临近,小姑娘看到人来了,不好意思地冲我们一笑,把小手慌忙背到身后。小姑娘的一笑让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立时羞得无地自容,讪讪地借口说想看看她这么半天有什么好玩儿的。小姑娘见说伸出两只小手让我们看,脸蛋羞得红红的。看到小姑娘的花颜色都不正,几个想欺负人的人不约而同的跑去采花。采花回来却见楼上的窗户打开,小姑娘的姥姥或奶奶正在招呼小姑娘回家。四十多年了小姑娘的嫣然一笑还是那样灿烂。号称死不了的花,还真是难得一死,由于繁殖很快,种上不久就会蔓延开来,很多人家地方狭小容不下这种四处泛滥,会拔掉一些丢在垃圾里,烈日炎炎好几天,花径花叶都变得软塌塌的,一场雨过,死不了又会翠生生的枝展开来,雨水洗刷过的根须一下变得很长,尖端末梢已扎进土里。
几类草花既然这样命贱不得赏识,为什么却会数百年来长植在民间。不招摇,不奢求,有雨既足,有光就灿,花不嫌土贫,人不嫌花简,相似的生命过程让草花与草民互为依偎,相互欣赏,简单的生活也有简单的美。如今的高楼大厦抹去了所有这些淳朴,回味以往,这些默然开在小院里的花草竟是那样的动人,那样的美,那样的让人久怀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