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一次聚会 —— 记作家白桦和沙叶新先生的一点印象

2006年11月，我利用假期回到了祖国。在故乡上海，由朋友引见，我和著名作家白桦及沙叶新先生有了一次短暂的私人聚会，每次忆起这次聚会，甚为珍惜。

白桦和沙叶新先生都是我非常喜爱的作家。那天中午，在上海的香格里拉饭店，我匆匆赴约，由于一路堵车，我迟到了。赶到饭店，前台服务员女生立即把我引到了两位作家的桌子前。

两位作家正在轻声地交流着，脸上洋溢温暖的笑容，看似就像普通的邻家老伯，却又无可抑制地散发着不凡的文人气质。白桦先生显得年长一些，头发花白，脸型消瘦，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衬托着削直的鼻梁，谦逊而坚毅。沙叶新先生看似年轻一些，脸蛋厚实透着红光，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配上那副金框眼镜显出文化人特有的矜持和洒脱。

我挨着两位作家坐下，为自己的迟到连声道歉，作家们摆摆手，和我一见如故地聊起来。他们先是询问了我一些在海外的生活，接着开始聊起我们共同喜爱的话题 —— 文学。

白桦先生曾经说过文学是他的生命，他从一个钳工成长到一名作家，走过了一条非常坎坷的人生路。特别是1958年白桦被错划为右派，1978年平反。二十年后，他居然没有放弃写作生涯，还是充满勇气地又重新举起笔来，并且创作出了很多佳作。1985年，白桦先生转业到上海作家协会，任副主席。白桦先生用实际经历证明了自己 —— “文学是我的生命”。我对白桦先生的 《远方有个女儿国》这篇长篇小说印象非常深刻，幽默而情意绵绵的字句描述了一场爱情悲剧，小说呈现了摩梭人的母系社会的原始和进步的冲突，同时揭示了深刻的人性。

值得一提的是白桦先生也是一位诗人和剧作家，他的一些文学作品被拍成电影，成功地搬上了屏幕。

作家沙叶新是从南京移居上海的，老人家的声音非常洪亮好听，我想他如果一展歌喉的话一定音色很好。沙叶新先生和我一样是少数民族，回族，这增添了我们的一些共同的生活话题。

沙叶新是剧作家，基本是以写剧本为主。我生平第一次看的话剧就是沙叶新先生创作的，1986年上海人民艺术剧院公演的《寻找男子汉》。当时正在热播日本电影 《追捕》，影片中的高仓健的酷男造型风靡上海乃至全国。《寻找男子汉》的公演，立即在上海揭起一阵 “男子汉” 风，这出话剧的剧情是上海女青年舒欢试图寻找真正的男子汉，但是她遇到的男性都让她失望。当时随着这出话剧的上演唤醒了很多上海男人，他们不再有大城市的优越感。总之，这是一出很有时代意义的话剧，得了个大奖也是不出意外的。

我出国后的几年，陆陆续续传来一些关于沙叶新先生的消息，一度听说他被打压了，应该是政治风波吧，沙先生是属于 “不听话” 一类的作家，但是沙先生的正直敢言和不屈服最终还是被传为佳话。

沙叶新先生不仅非常随和，而且很健谈，相比之下，白桦先生比较沉默一些。沙先生给我留下了一张名片，这是非常不一样的名片，没有耀眼的头衔，只是家庭地址和私人联系电话。感谢沙先生对我的信任和友好。回到美国的那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再去打扰过这位老人，虽然我一直珍藏着这张名片。

就在前几天听说两位作家先后患病，癌症！白桦先生只能坐在轮椅上行动了！我不禁又忆起了这次短暂的聚会，一晃居然十年了！真诚地遥祝两位老人，愿病魔不要带给他们太多的痛苦，相信两位作家的人生会继续稳稳地圆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