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between Lakes （75）—— 无题
Clare的脸色极其难看，恨恨地说：“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这样说我？！”
“那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当着这么多人说我drama queen，来这儿不仅抢马还要抢人，但是我却不能说你。”我问她：“是这个意思吗？”
Clare涨红着脸，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对Moon dance太熟悉，有人脉也有资历又被所有人宠爱喜欢，所以平时你待人接物都有那种。。。A sense of superiority.”我一字字地说她：“你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好像都是可以被接受被原谅的。不想干活了就撒个娇叫别人替你做，老板都不介意了于是大家多少都会让着你一点，你习惯了这种不同待遇。我也知道，你对我这个外来的对牧场一无所知的中国人，不喜欢也看不上，仗着你的背景想说我就说我，我又能拿你怎么样呢？是吧？”
“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更看不起你的行为，咱们扯平。”我接着说：“之前，我还希望我们保持一个表面过得去的友好状态就行了，但是经过了今晚，That ship has sailed. 从今以后你再见到我，别打招呼了，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Okay？”
说完，我就走回了Charlie那儿，想拿回手机和小包。Clare也扭头挤出了人群，不见了。
Charlie拽住我，把我按到靠垫上坐下，Gary凑过来问我：“你怎么猜到的？这么久，竟然没有跟人说过？”
“排除法。Steve的hide out是提前设好的，他必须得知道我走哪一条道。”我告诉他：“我平时跟人交往少，知道我什么时候休息、休息时候会去哪儿、干些什么的人总共就没有几个。不仅如此，我发现很多人是在我出事之后才知道Steve的，他也一样的低调，几乎没有存在感，别人连他具体长什么样都不清楚。那时候，Clare是负责协调安排这些杂事的，他们之间有交集。虽然我不敢百分百肯定，但是八九不离十了。”
Gary点点头，琢磨着说：“Pea soup trail跟其他trails都不相交，而且方向差很远，他确实必须得提前知道。”
我感觉到Charlie的两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使劲捏我，便靠着他的腿仰头看他，无奈地说：“我本来打算让这件事过去了，是她非要搞成这样。”
Laura抿了一口酒，皱眉看着Clare出去的方向，说：“简直莫名其妙，她是不是喝多了？”
Charlie的心思似乎完全不在刚发生的闹剧里，突兀地问我：“Terri，你刚来的那几天，想留下来所以拼命抢活儿干还去送冰激凌，记得吗？”
我点点头。
Charlie用胳膊把我的脖子圈住，在我耳边低声道：“我那个时候觉得你特别像Maggie，就把你留下来了。可你开始工作以后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不声不响几乎看不见，我又觉得你完全不像她了。不过，刚才那段。。。God，you really are Maggie！”
“抢马算什么？”Charlie陷入回忆里，接着说：“记得我告诉你的吧？她以前在政府的BLM抢野马呢！”
我先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又觉得很难过也很难堪，收拾了一下我的小包，说：“不好意思，我想先走了。”
“Hey！”Charlie再次按住我，说：“你的Party你不能走！”
Laura也说：“你还没有吃东西呢！”
“我拿一点吃的，回房间里吃。”起身来，弯腰抱抱他们俩，说：“谢谢你们这么热情地招待，但是，我现在确实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我取了一个外卖盒子随便装了一盒吃的，抓了纸巾和两把叉子，突然看到旁边有一瓶开过的红酒只被倒走了1/3，便用软木塞塞住它，拎着就走了。身边经过的人都对我笑着打招呼，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吧，总觉得他们跟我一样的尴尬。亦或许，他们是好奇看热闹，想知道我回来是不是为了跟Carter重修旧好。
跑下楼梯，我推开玻璃门走到大露台上，终于长长地透出一口气来。我顺势在躺椅上坐下，拔了瓶塞就直接对着嘴灌了一大口红酒。本来心里就已经很乱了，再加上这么一场闹，这会儿我简直坐立不安，脑子里就像炖了一锅粥。
红酒的酸涩带来一种舒爽，我忍不住又灌了一口。一扭头，看到Eric正坐在对面的角落里望着我，冲我挥挥手：“Hi.”
“Eric！”我放下酒瓶，对他说：“衣服我要还给你，等一下！”
我飞快地跑去桑切斯太太厨房里的小屋，取了他的外套出来交给他：“谢谢你！”
Eric接过去，低声道：“你没有穿过，是不是衣服太旧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问他：“你是DC的粉吧？”
Eric点点头。
“我本来想穿的，但是打开看到是Alan Scott年代的版本，”我指了指他的外套，说：“以后说不定能在网上卖很多钱，我不想把血迹弄上去洗不干净，会降低价值。”
“会很值钱？”Eric问我。
“肯定会的。”我想起Jason和Tim曾经收集过的高价旧货，对他说：“你记得好好保养。”
“Terri，”Eric问我：“你会留下来上班吗？”
我反问他：“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夸我：“我觉得你很酷。”
“Yeah，”我自嘲道：“今天我是特别的‘酷’，让我自己都觉得很意外。”
Eric对我笑笑，正要说话忽然看向我身后，然后站起来说：“我先走了，晚安。”
我转头，看到Carter推门出来，望着Eric的背影点了一根烟，然后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低头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来，淡淡地问我：“你没事吧？”
我没有回答，看了他好一会儿，问他：“你和Molly在一起了，是吗？”
Carter也没有回答我，舔舔嘴唇又抽了一口烟，问我：“你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
我想了一会儿，问他：“能不能，把98让给我？”
Carter皱眉，眯着眼睛看我，嘴唇抿成不太友好的细线一言不发。
我们俩相互提问，却没有人回答。
人疏远了就会变得陌生，虽然我和Carter曾经各种坦诚相见过，但是也经不住一年的分别和内心的责怪与失望。Clare还是不够了解我，对于抢人，我并不拿手。尤其是感情这种事，不是靠抢就能得到的。如果他们俩真的是好了，我留下就是自找难受。
“好好跟你商量，”我再次问他：“能不能，把98让给我？”
“你回来是干嘛的？”Carter抬眼看我，说：“你先回答我。”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低声道：“我先问的。”
Carter跟我僵持着，等他一根烟抽了大半，还是没有人做出回答。
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唱起歌来，我赶紧从包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是Eden打过来的。我对Carter说了一声抱歉，就接了。
Eden在电话那头很绝望地向我要一些文件，下午的客户依旧在不依不饶地开新的ticket要求trouble shooting，我的out of office notice里写的是Eden的电话，所以他就不停地被骚扰到现在，听起来快要崩溃了。
“周一，”我无可奈何地说：“我周一给他们解决。”
“Terri，”Eden大喊大叫：“Come back！！！”
他喊得很响，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Carter，他已经按灭了烟头，准备起身离开。我赶紧挂了电话，跑过去拦着他，说：“等一下！”
Carter低头看我，我咬咬牙，说：“我回来，是想。。。回来上班的。”
“回来上班？”Carter轻笑了一声，讽刺地反问我：“Are you sure？准备从什么时候开始？周一？”
他亲耳听到我刚说完周一要回去公司解决问题，转头又说自己是想留在牧场工作，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假话。我深吸一口气，说：“你听我解释——”
“没关系，不用解释。”Carter打断我说：“累一天了又受了伤，你早点休息吧，需要什么随时找我们。”说完，他大踏步地走了。
我在大露台上坐了一会儿，感觉到全身无比的疲惫，好像累得都快站不起来了似的。好半天后，我才爬进了我的车里，发动起来开去了马厩。
临近周末租马的人比较多，Angel刚吃完晚餐，还没有完成收尾的工作。我问他：“你不介意我在98那儿坐坐吧？”
“怎么会介意呢？我还得有好一阵要忙呢，你随便。”Angel拎了一捆长方形的干草料，说：“我拿这个给你坐吧？比箱子舒服。”
他帮我把草料放到98的门外，我盘腿坐在上面，98立刻凑到门口来看看我，然后懒洋洋地屈腿卧了下来，跟我面对面。我一边吃饭喝酒，一边看着她。98的目光温顺而宁静，尽管她没有说话，我也感觉得到了很多安慰。
吃过饭，我又去拽了一捆干草料，打开98的铁门把两捆都搬进去靠着角落放下作为小床，然后去储藏室里取了两大块干净的保暖blanket，关上门就睡在了98的隔间里。
她没有大惊小怪，背靠着我的“床”安静地卧着，任由我抚摸她的马鬃。
Angel惊诧地伸头进来看我：“你怎么能挤在这里呢？多脏啊！回去睡吧！”
“不用了，”我说：“我就在这里，挺好的。”
Angel坚决不肯，我央求地看着他，说：“Please，我不会打扰你的，就今晚。”
他皱着眉头看了我好一阵子，然后取了另一块毯子蒙住了窗口，说：“好吧，那你别冻着，白天热晚上还是挺冷的。”
我喝了酒，意识不是非常清晰，很快就迷糊过去了。
早上被外面传来的说话声惊醒，我侧耳听了一下，是有人早上就来租马。一般来说，我们九点之前是不把马借出去的，但是周六的客人太多了，实在排不开就挪到了八点半。
我爬起来跑出去，看到Mailee和另两匹马已经上了马鞍，Angel在关照他们说：“必须先走路15分钟热身，才能跑，他们早上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出去活动过，很容易受伤的，你们切记。”
我看那两男一女年纪都不大，答应得很随意，便立刻上前说：“我的马也需要热身，正好，可以一起去。”说完，我飞快地给98上了马鞍和Bridle，强行尾随着他们几个，然后超到最前面压住了带路的Mailee。
他们被我压着没办法，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明天的徒步行程表。我正昏昏沉沉地半闭着眼睛，突然听到他们说了几个字，猛地一惊醒，把98横过来拦着了他们，问：“你们明天去哪儿？”
其中的一个黑头发男孩子犹豫了一下，回答我：“Pea soup lake camping.”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