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between Lakes （56）—— Last night

Carter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把啤酒塞进我手里。我顺手放在躺椅边的小桌上，然后拉开他的胳膊硬把自己挤到他腿上抱着他的腰。我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内容，脸贴着他的胸口轻声道：“我只是在给Keanu找一个地方住，旧金山的公寓里不让养宠物。”

他松松地圈着我，没有说话。也许是看到我真的要走了，Carter比前几天来得温和得多，不再一脸的“Terri勿近”的表情。牧场的夜晚太安静了，主楼里的细细索索的声音外面听着都很清晰，大露台上的灯都是装饰性的，一点儿都不亮，反而照得四下里影影绰绰，我觉得时间和空间都跟着虚掉了似的，只有我们俩的身体是紧贴着的温暖和实在。

我的胳膊牢牢地锁住他，好几次话到嘴边了想说“我不走了”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我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对他撒谎。上次他说我爸妈踩着我的某根神经，我觉得他说得特别对，就是这种感觉，我没有办法，好像就是怎么都做不到跟父母倔强到底。过去的每一次矛盾或者冲突，最终都是以我的妥协做底的，我一次都没有赢过，以至于有时候我妈突然改了主意，我甚至会很有一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你应该去他那儿，”Carter突然开口说话，吓了我一跳，他顿了顿接着说：“Keanu有地方住你有地方住还有一份现成的工作等着你。”

“我不想去他那儿。”我忍不住揪了他的衣服，闷闷地说：“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想去。”

“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跟你绕圈子讨论了。”Carter淡淡地说，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细线。自从跟着他训练98，我就知道他的脾气看着好其实骨子里很拧，一旦想清楚了什么事，就不会轻易改变。Gary说的一点没错，知道我会离开这里，Carter哪怕不情愿也会选择非常干脆地及时止损。问题是在我的身上不在他，我不能因为他看得比我清楚，做决定比我果断，就怪他绝情。

我贴在他怀里，Carter喝了一大口啤酒，我能听到液体从他喉咙里滑下去的声音。他一口接一口地喝，没有停歇。我起身来跨坐到他腿上，圈着他的脖子看着他说：“如果，我回去以后。。。”

突然间，我的电脑哇哇唱起歌来，Carter伸头去看了一下，对我说：“找你的，是你妈妈。”

我扭头看了看，确实是我妈的来电。Carter想把我推开，我不愿意，仍然揪着他说：“我还没跟你说完呢！”

“你应该跟她说，”Carter的表情严肃：“不该跟我说。”

我愣了一愣，立刻揪紧了他的衣角不放，问他：“我妈对你说什么话了？”

Carter已经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我问：“她会说英语吗？她知道我是谁吗？”我摇了摇头，他笑了：“就是啊，她怎么跟我说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我不理睬Skype的大喊大叫，问Carter：“你告诉我实话不行吗？”

“Terri，”Carter瞥了一眼电脑，Skype已经不再唱歌，呼叫中断了，他回头来摸摸我的脑袋，用温和的态度对我说：“我是真的觉得你应该回去属于你的地方了，没有别的意思。”

他大踏步地走进玻璃门里，一转身就不见了。这时候电脑再次唱起歌来，我无奈地坐过去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你怎么把机票退了？”我妈刚露出脸，声音就急切地传过来：“我刚收到短信，说是你的机票退了，怎么回事？你究竟退没退？”

“我是退了。”我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妈绷着脸，问我：“没差几天就要飞了，你什么意思？！比赛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到底还要怎么样你才能收收心好好回来工作？你多大的人了？自己该做什么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都几年过去了，啊，几年过去了？你再这样下去人就废了，废了！你知道吗？”

我妈一句接一句地问我，然后说：“行吧，这样，妈妈爸爸一起过来接你回家，好吧？你急死我算了！”

“妈妈，你怎么不能理解理解我呢？”我忍不住问她：“你能不能问问我的想——”

“我还不理解你，这些年我没有催过你吧？都是在关心你吧？”我妈脸色发青地说：“一年、两年、三年、四年，年年都是这样那样这样那样，我说过什么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不懂啊？你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了？你再不回来好好上班，以后哪家公司再要你啊？你靠什么吃饭？靠什么生活？几岁了你啊？知不知道自己几岁？这么好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弄马弄马，我拼死拼活养你这么多年就为了让你弄去马？！比都比完了，还要弄什么？！”

“下个星期，我要是看不到你在旧金山，我和你爸爸就过去。”我妈说完就把我挂了。

我合上电脑，心脏怦怦地跳，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和Keanu一起回去，在抽屉里找了两颗镇定剂出来吞了，然后躺在床上关了灯。

第二天清晨五点，我爬起来就跑去了马厩里。等Angel来上班的时候，我已经干了很多活儿了。他诧异地看着我一手牵着Crema一手牵着Mailee出去，问道：“你这是。。。”

“都弄好了，”我说：“我把它们牵出去，你直接换pine shaving就行了。”

早上还有些凉，我没有脱下它们的blanket，让它们在大草坪上散散腿脚吃新鲜的草。几条牧羊犬过来扫了一圈，然后Keanu跟着他们一起跑去巡逻牧场的围栏。我最后把Maya牵出来，背心脱了，套了她的Bridle后骑上了裸背的她慢慢沿着马道走去湖边。

Maya今年16岁了，就是在Moon dance出生长大的，对这里的每一条路都无比的熟悉。只要跟她说一声去哪儿，她自己就能找到最适合的路线带着我去。我们俩先去了湖边小木屋，然后去巡了一遍营地。春天来了，露营的客人渐渐地多了，他们看到我没有开皮卡而是骑着没有马鞍的马过来，都有些好奇。我和Maya一路跟他们打招呼聊天，几个孩子还过来问我会不会走着走着突然就slip off the horse。

我把所有的营地都看了一遍之后，又去绕了所有的马道。然后，我把Maya带回去栓在cross ring上，开始给她喂苹果刷毛清理马掌。Angel刚换完pine shaving，看到我，问：“这么早你就清洁她？等下她出去滚泥，又脏了。”

“那就再刷一遍。”我弯腰拿起Maya的右后掌，开始抠马蹄铁里面的草屑。

“Terri，”Angel问我：“你没事吧？”

“没事。”我低着头仔细地弄，说：“你忙吧，别管我了。”

我一匹接一匹地牵它们出去走trail，回来后清洁洗刷，马鬃上抹护毛膏，喂苹果胡萝卜。Moon dance的马真是多啊，我从天亮一直忙活到天黑。等到马厩里需要开灯的时候，我听到Angel的声音，压低了在说：“I don’t know what happened。。。she has been doing this all day。。。over and over。。。no talking or eating。。。no rest。。。something is not right。。。”

然后，我就看到了Carter站在走廊的那头，看着我。

“Come on Terri，”Carter对我招手：“我们回去吃饭。”

“你先吃吧，”我说：“我还没有做完。”

“You have to stop. ”Carter过来牵着我朝外走，说：“Angel会把剩下的做完的，对不对，Angel？”

“是的，”Angel对我说：“你放心，我一定弄完。”

我被Carter拉到车里坐下，Keanu跳上了后座。他看了看我的手，整个手掌和指甲里面全都是泥，黑乎乎的。他抽了一张湿纸巾，让我自己擦手。我慢慢地搓着手心，他发动了车子很快开回了主楼。

饿了一天滴水未进，我盛了一大盘意粉低头猛吃，Carter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我。他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我知道他今天一直在忙着收拾，便鼓着腮帮子问：“你们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天几点走啊？”

Carter不说话，看着我一口接一口地朝嘴里塞，对我说：“你能不能慢一点？”

“我饿了。”我对他说：“一天都忘了吃饭。”

Carter咬着嘴唇，看着我摇头道：“Terri。。。”

“你放心，”我说：“我没事的，别Angel瞎说，我只是想跟它们多呆一会儿。”

我把盘子里的意粉都卷在叉子上，看着Carter轻声问道：“你晚上会过来我这儿吗？”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我等了一阵子后把意面塞进嘴里吃了，含糊地说：“我也可以去你那里。”我看了看他，接着说：“你要是不过来我就去找你，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开门。”

我吃完饭就带着Keanu回去，仔细地洗了一个澡。Laura和Charlie送给我的圣诞礼物是一瓶小小的香水，我拿出来喷了一点，一点点薄荷味道的甜香。我等了好一会儿Carter都没有来，我便抓了夹克，带上他留在我床头柜上的一盒套子就要去找他。

拉开门，我才发现他就坐在门廊的台阶上抽烟，听到声音他没有回头，只是丢下了烟头踩了踩。

我走过去把他拽了起来，捏开他的嘴闻了一下然后舔舔，一股苦涩的味道，我忍不住问他：“你抽了多少？”

这一夜，除了压抑不住的呻吟和喘息，Carter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一个音节都没有对我说，好像担心他一开口就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但是他每一次下手都特别重，差点真的掰断我。

第二天清晨我感觉他的动静，立刻翻身死死地扒住他，他掰开我的手我就缠上一条腿，使出所有的力气跟他纠缠。Carter实在忍不住了，说：“是我哥哥的婚礼！”

我憋着劲再扑腾了一会儿，最终扑腾不动了，松开了胳膊。Carter起身穿衣服，我在背后对他说：“你把电脑拿去，这个版本的大富翁我不懂去哪儿找，所以，我把孙小美留给你。”

Carter在床边坐了几分钟，我看到他抬腕看了看手表，终于还是站了起来。

我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临走之前，他到我的饭桌上把手提电脑拿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