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33）—— 孰轻孰重

宋飞把他说的话一字字在脑子过了好几遍，才理解了其中的含义。全身所有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住，然后被抽离了身体。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手里的袋子砸在扶手上，里面的盒子翻了，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这一天一夜，对宋飞来说实在是翻天覆地的一天，一波连着一波的巨浪朝他打过来，让他觉得完全无法承受。

三年的分别一朝相见，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对她说。

他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过这种恐惧到极点的感觉，心脏急剧地收缩扩张，从底部激射出一根根钢针，朝着全身各个方向而去，疼得让人无处可逃。

尽管栗小游的比赛照片张张靓丽闪耀，但是宋飞脑海中最清晰的却是地铁上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刻，她朝后推落帽子，露出一张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脸。丝毫没有攻击性，甚至没有什么特点，却那么深刻地落在他心里。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没有道理可以讲。

“我以前一直怪你欺负我妹妹，”栗九州突然开口道：“我刚想明白了，没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说法，只不过是因为她爱你。”

栗九州转头看看宋飞，他弯着腰弓着背，手肘搁在膝盖上，手掌捂着眼睛。他想，他的手掌一定是湿的。

宋飞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感情上的懦弱，越是喜欢她心里就越害怕。怕自己产生很多幻想和指望，怕承受这些期待落空后的失望和疼痛。

栗小游对他爆发式的爱情，就像一颗小太阳，暖暖地照着他，有时候他想起来就觉得温暖。如果哪一天这颗小太阳没有了，那他的世界就彻底昏暗了，这点他无法接受，无论如何无法接受。

这时候，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刚才被栗九州按住的小医生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张望两下。宋飞一个箭步上去捏住他的肩膀，问：“怎么样了？！”

小医生皱眉，试图挣开他朝里面躲。宋飞索性一把把他揪出来，扯了口罩扔在地上，大声问：“说句话！到底怎么样了？！”

“不乐观，病人失血过多。”小医生多少也是经历过这种情况的，比较从容地说：“请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

宋飞愣了两秒，问：“什么叫做失血过多？你们干什么了？”

小医生也被他问愣了，想了下反问道：“你是哪个病人的家属？”

“宋飞？”栗小游的声音从宋飞后侧传来，问：“你干嘛？”

他扭头去看，栗小游一个胳膊的袖子卷高着，另一只手按住止血的棉球，歪着脑袋看他。

宋飞几乎是纵身扑过去抱住她，搂在怀里，胳膊捆住她的腰背死死箍紧。之前淤积着的太多情绪，形成一股强劲的气流，在看到她的瞬间开了个小口，彻底爆发出来。

栗小游没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了，宋飞勒得她就快透不过气来的时候忽然松开她，在她脸上使劲捏两把，然后狠狠地咬了她耳朵一口。

随后，他流畅地一个转身，一记重拳招呼在栗九州的肩膀上。栗九州已经看出苗头不对，但是没有及时避开，还是挨了半拳。他不肯示弱，跟宋飞扭打在一起。

栗小游和徐鸿都吓得不轻，赶紧把他们拉开。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栗小游忍不住跺脚，朝着栗九州喊：“你又干什么你？！是不是不折腾他你能憋死啊？”

“没见过你这样的，”宋飞气得脸色泛青，指着他说：“你亲妹妹你也舍得咒她？演得跟真的一样！”

栗小游率先绷不住，笑了出来。

“我哥哥考过戏剧学院的，可惜，差了一点点没考上。”栗小游拽了宋飞的胳膊，试图缓解气氛，说：“为了追一个女生，还去跑过两个小龙套。所以，一有机会，他就特别爱演，也喜欢戏剧性的情节。”

“你还笑得出来！”宋飞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冲着栗小游喊：“你特么知道我刚才是什么感觉吗？我差点都不想活了！”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栗小游试图跟上去拉他，他黑着脸，嗓音因为发怒而嘶哑：“别跟着我！”

栗小游看着他出去，转身狠狠瞪一眼栗九州：“你高兴吗？”

“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栗九州翘着二郎腿，装模作样弹了弹灰，说：“老话说得好，心病还要心药医。宋飞明明爱你爱得要命，就因为这块心病始终没办法跨过这一步。有时候，就需要这么一件事情，来捋清楚孰轻孰重的顺序。”

“你别看他长得好，喜欢他的女人多，可是在花花世界里混日子，说穿了大多都是不走心的过场。我站在男人的立场说一句，在那种环境里面对那些女人，我们的内心很可能是封闭的。今天我仔细看过了，宋飞有爱的能力，可惜，先天不足还后知后觉。没关系，咱们后天培养培养就行了。”栗九州做了个总结，轻松地说：“不解开心结，你们以后还是会不顺，还是要折腾。索性解开了，就好了。”

栗小游撇嘴：“反正都是你的道理。你看看，把他气得那样。”

“我这样，他那样，还不是因为在乎你吗？”栗九州微微一笑，说：“这是个好消息，但是还有一个不是太好的消息。妈妈打过电话来了，我没有隐瞒，什么都说了。她说，她会和姜叔叔一起过来看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