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幾多不愛說
老了話多,但是老在美國,說上話的人不多。説英語,怎麽說也是在凑沒有語病的句子,跟下圍棋差不多。每一個落子都需要計算。計算多的聊天,聊個什麽勁?説中文,能在一起“話不投機半句多”的還離得近的中國人真不多。學理工的,一生努力都為活得容易。老了聊天,總不能聊量子糾纏。七七年考大學,要不是沒有點數理基礎,誰會攷文科?新中國的文科。
開山大王耄忽悠,就沒有正經八百地上過大學,整天胡説胡扯胡詩“暮色蒼茫看勁松”(清代一詩人的淫詩)。他居然照搬,好像是把“神人洞”改成了“仙人洞”。
我在我的大學班,是被我的同學們公評的第一神聊。那是二0一六年我還有微信的時候。聊,聊神魔?世界大事,中國趣事,名人趣事,身邊瑣事。絕對不聊床上的事。說東聊西,南腔北調。四川人把張嘴說話叫開腔。靜若處子,動如脫兔。讓子彈飛一會,讓味道存一會。聊天不能着急,幽默需要發笑(酵)。神龍見首不見尾。高興処,大家哈哈大笑。
聊天嘛,少不了琴棋書畫。我在我們班象棋第一,圍棋第二,書法大約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佔了兩樣。關鍵是我雜七雜八的陰陽八卦,生卒年月記得清楚,説得哈哈。我們班上一個中科院的離中國學部委員最近的以爲四川資陽人評價我胡説裏頭有精準,説笑當中有人生。比如我和他聊起清朝大文人李調元(是不是乾隆年間的教育部長?)。傳説有一次老李在街上瞎溜,肚餓,走進一家米粉店吃碗米粉。吃完,摸嘴,一摸口袋,沒帶錢。老李趕忙給賣米粉的老頭抱拳:對不起,忘帶錢。老頭把李調元打量一番:好像是個讀書人?李答:讀過幾本。賣米粉的老頭說:這樣,我出一個上聯,你對一個下聯。對上了你走。李調元心中大喜。說:你請。老人看看桌子上到処的米粉。説到:八刀分米粉。老李皺眉,先得弄清對子。一個字,加個字,合起來是個新字“分”;再加個字“米”,再和前邊的字合起來:粉。
大文人李調元搜腸刮肚,想了很長時間,硬是沒對上來來。只好再三道歉,說一會來人把米粉錢十倍奉上。山外青山樓外樓,民間有高人。我的同學說他來對對試試。期限三天。我年輕的時候喜歡這種“咬定青山不放鬆”的人。他對的是“熄”,還不錯。另一個查百度,查到的是”鍾“。我說人家原對聯可是同志關係。應該是”鐘“。官員要上朝。
我這同學酷愛跑馬拉松。我問他:跟埃塞牛比,你成績如何?他說:埃塞牛跑兩個馬拉松,中國羊(他姓楊)跑一個。那年他都過六十了。他給我說,過完春節就收腿了。我說,好不容易有一腿,幹嘛要收?對聯:收一腿,放一腿,腿腿有勁,歲歲給力。這學者對了半年。難,兩個腿的動物少。這上聯裏頭沒有性。
好事不長在。我還在記挂我的同學,包括官員同學。爲什麽不能以欣賞的態度看同學?培養點幽默感,就那麽喜歡劍拔弩張?我曾經是我們班的支書。當年,腦子裏不知道多少真相。如今,我老了,但是堅信:一個給中國人民和世界人民隱瞞真相的執政黨,八成長不了。就是那瓜慫元首自己最愛說的”別看你今天閙得歡,小心今後拉清單。
日子荏苒進了二0二二,美國股市小崩盤。人多都以爲有錢永遠有錢,股票永遠賺錢。這世界,這通貨膨脹,這中俄伊聯盟軍演?聯盟對聯盟。打常規戰爭,美國一家大概就能打敗中俄伊朗。只不過美國有軟肋,怕死人。普京大帝不會忘記,當年三國演繹,中國投靠美國,才玩死了蘇聯(原因之一)。
老了,不愛說股票,那是個沒準的事。賺了錢自己和老婆偷偷樂。暫時賠了錢那夫妻雙雙也要好好把日子過。玩股票,有技巧,賭場上頭要計算。説實話,計算風險是最難的。正在看《獨裁是怎麽煉成的》,斯大林,希特勒,薩達姆,卡扎菲。。。
“這世界,你和我”。當年甜,今日煩。“愛是什麽?”,是那永遠的承諾。根本就不知道未來是什麽。那有怎麽?老了,不愛說“問世間情爲何物”的事,弄那麽清楚做什麽?
男人的朋友一定是能在一起下棋,能在一起吃肉,愛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胡扯的人。每到節日到來都會把他想起。“朋友啊朋友”,后邊不會哼了。腦子了的空洞是越來越多了。
我還不愛聊“養生”。我覺得那是非常私人性質的事。有什麽好切磋?什麽“午後不進食”,“每天走萬步”。不過也不是不對。王蒙就弄得不錯,精神頭很好。言語清楚,思想敏銳。他的《青狐》寫得很好,最近在看他的《這邊風景》。
老了時間多。專心吃點美食,呼嚕多睡大頭覺。靜靜地讀點好書,認真地下些棋,延緩老年癡呆症的到來,快樂自己的人生才是正事。
1、27、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