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要再提（三）

三

 

沒了外公的防守阻击，土匪一下如决堤的洪水冲进水营，烧杀抢掠。平素不操练区兵的三哥，还有写信叫外公回家的八妹，也一同死在土匪的枪口之下，总之外公家的损失惨重。

 

家中遭匪的消息传到当时在囯民党二十五军任中将参谋长的外公二哥的耳朵里，这还了得？二哥气得恨不得把土匪们一个个地抓来宰了。

 

二哥是一名北伐名将，在援川、北伐等战役中，身先士卒，立下过战功，深得上司赏识。曾获赠国民党的中正剑及大长剑，中正剑上有‘成功成仁’及‘蒋中正赠’字样，大长剑上有‘军长王天培赠’六个字。

 

其实对国民党后期的黑暗政治，二哥也曾心怀不满。家中遭匪的消息更让他心生退意，便向当时的省主席请示，省主席遂任命他为剿匪特派员，于是二哥就这样退出了军界，回乡清剿土匪，整顿治安。

 

当时邻近坝子的土匪主要有两股势力：郑匪和杨匪。这两股土匪兵卒众多，而且还装备精良，他们各霸一方，又互为掎角，时不时地骚扰周边的老百姓，而当地政府又无力抵抗，使得周边百姓苦不堪言。

 

二哥的到来，让两股土匪都心生畏惧，各自私底下都来讨好二哥，甚至还找二哥买子弹。其中郑匪实力最强，直接清剿相当不易。因此二哥决定使用离间计，给两匪扇阴风、点冷火，让两股匪打了起来。然后二哥把煮过的子弹卖给势力强大的郑匪，让郑匪的子弹成为哑弹，而把真子弹卖给了杨匪。两匪相遇，杨匪很快就把郑匪给消灭了，而二哥则在杨匪凯旋而归的途中，设下埋伏，缴了杨匪的枪。

 

大部分被抓的土匪其实也不想过土匪生活，只是迫于无奈。因此二哥给土匪们分发大洋，和足够的盘缠安家费，就这样把匪徒们给遣散了。

 

外公遇难的时候沈家妈妈只有两岁，外婆也只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年纪轻轻一连几天就痛失了丈夫和儿子，自然是天塌下来的感觉，悲伤自不必说，可看着年幼无知的女儿。再怎么着也得强撑着坚强地活下去。

 

母女俩的生活因着有祖上留下的田地家产，倒是吃穿不愁，家里的事务也有一个被沈家妈妈称为么哥的管家打理，家务活则由一两个女佣负责，外面的一应大事则交给回家剿匪的二哥料理。

 

有了二哥镇守家园，自然不怕土匪再来貌然造次。

 

二哥为人正直厚道，团结乡邻，讲公德，疾恶如仇，遇到赶场天，还要派兵查当地的旅店，护送往来赶场经商者，因此坝子一带秩序井然，买卖公平，集市兴隆。 周边地区都很安宁，乡邻们也都很满意

 

每年从腊月初一开始，一直到过年，还给周围穷困的老百姓发东西，只要有穷人来，就会送给他们米、盐、油等，对于老弱病残，还会派人送到他们家里。如若有穷人来给二哥拜年，二哥则叫他们割一背马草来就行了，然后送些吃的用的；如若有人家无力安葬死难者，则赠人家棺木、衣服、粮油等，帮助人家渡过难关。俨然就是一带乡绅，当地人都不呼其名，称他为＂司令官＂。

 

＂司令官＂对外是一副威严的样子，但对侍弟弟留下来没了父亲的女儿，时不时也会经常把她抱到火炉边坐下讲故事，给予她缺失的父爱。

 

外婆自然更是把唯一的女儿视若珍宝。

 

怕女儿一个人孤单，没有玩伴，外婆专门去收养了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穷人家的小姑娘，主要任务就是陪女儿一道玩。沈家妈妈被家里宝贝到何种程度？明明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家里的佣人小辈都叫她＂爷＂。

 

待到＂爷＂稍微长大一点，平时便送到城里外婆的娘家上学读书，学点文化，反正＂爷＂上学读书也没有什么升学压力，想怎么学就怎么学，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如若遇上家里要办几台喜事，那一年索性就不用去读书了，第二年再去。不过沈家妈妈一点娇娇小姐的脾气都没有，甚至连平常的穿着打扮都要跟别的同学保持一致。

 

＂爷＂的童年青少年生活还是过得相当幸福快乐的。直到解放前夕迎来＂爷＂生命中的第一个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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