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是只猫
小乖是只猫
小乖是只猫,四年前我和女儿把它从Humane Society领养回家。
我原本是反对女儿养猫的,尽管我也爱猫,但爱归爱,领回家来养就是另一回事,就变成了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承诺。猫有十来年寿命,在这样漫长的岁月里,要对一只猫表现出“无论富贵贫贱,健康疾病,始终不离不弃”的爱,就不是儿戏了。
可女儿的理由也很充足,她是独生女,出出进进没个伴儿。“不要小猫也行,要不,”女儿笑着问我:“你可以帮我生个弟弟或妹妹吗?”
我再生个孩子好像是戏不大了,领个小猫回家却还算个可行的方案。
四年前的一天,我和女儿去 Humane Society 挑选小猫,那天一共有四只刚断奶的小猫,女儿一眼就看中了小乖,它小得像个绒球,我一只手就可以把它托起来。这是一只漂亮的黑白狸花猫,肚皮和四个爪子雪白,黑灰色的后背上淘气地长了一撮白毛;圆脸尖耳朵,一双妩媚的大眼睛晶莹剔透,清澈得不掺一丝杂质。
在以后的岁月里,每次和小乖的对视,都会使我生出无限感慨:人的世界里,只有儿童的眼睛才这般明亮,儿童的眼神才如此坦荡。当有人形容美女的眼睛像猫一般妩媚时,我总是不以为然,有哪个美女在经历了世俗的熏染之后,还保有这般明亮坦荡的眼神呢?⋯⋯
总之,在我和女儿眼里,小乖真是太可爱了。
小猫抱回家,从此就是我家的一员了。
先取名字。小乖这名字是我起的,因为我们以前养过一只霸王猫,皮猴子似的,把家里搞得一团糟不说,还六亲不认,小猫屁股摸不得,一摸就咬人,我和女儿身上都有它留下的抓痕。最后我们只好把它退回Humane Society。
这次我们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个乖乖猫回家,于是我先取个小乖的名字,希望它不要辜负了我们的期望。
取了名字,再论辈分。女儿说她是猫姐姐,我顺便就当上了猫妈妈。
小乖刚到我家时得过一场重感冒,它打喷嚏、流鼻涕的样子,跟人得感冒的症状一模一样。生病那些天,小乖蔫蔫的,常用一种忧伤的眼神望着我,拉长了声无限委屈地一声声叫唤。我走到哪里,它就跟哪里,我坐下,它立刻跳到我身上,要我抱它,那些天,我老抱着它,安抚它,又给它吃药,它病好以后,就跟我更亲了。
小乖性情温和,逗它,一般都不急,只有摸它小肚皮的时候,才会略有些不耐烦。它喜欢四脚朝天躺着,露出毛茸茸雪白的肚皮来,它本来就胖,再这么一躺整个就是个加菲猫!我们总忍不住要去摸它软软的小肚皮。它先是斜眼看着我们,由着我们摸,并不反抗。摸久一点,就渐渐透出了一脸不耐烦:四条腿在空中乱抓,耳朵背到了后面,喵喵地叫着抗议:“别摸我肚子好不好?烦死猫了!”
小乖还爱吃醋,我和女儿亲近的时间一长,它蹲在一边脸色就变得不友好起来,等我转身刚离开,它不是冷不防一低头撞向猫姐姐;就是乘猫姐姐不备,在她腿上轻轻咬一口。女儿这时就会来告状:“妈,你看小乖呀,它又欺负我了!”
我也赶紧虚张声势:“打小乖!看你再欺负姐姐!”可等我真要落下巴掌时,猫姐姐就又该为小乖求情了⋯⋯
小乖晚上总要跟我进卧室,我开始不让,它就像个阴谋家似的一直在门口等着,我前脚刚迈进卧室门,它后脚“嗖”的一声蹿到了床下,任你怎么唤也唤不出来了。若是我抢先进了卧室关上门,它就一直在门外守着,从下面门缝里伸出一只小爪子,无助地抓呀、挠呀,试图把门打开。我一觉醒来,看到门缝下的小爪子还在,心里一阵感动,赶紧下床开门,小乖此时看到我,好像完全没料到似的,一下子愣住了,不叫也不动,直到我一直把它抱到我床上,这才醒过神来,急忙贴到我脸上和我亲热。
我批评它:“你这个傻小乖呀,干嘛这么执着?妈妈要不给你开门,你就伸着小爪子一直抓下去吗?”忍不住想,这种爱的执着恐怕只有动物身上还保留着,人是不屑于这样的。
从此以后,我就开着卧室门睡觉,一觉醒来,枕边总会多出一个小脑袋,甜甜地睡着,轻轻地打着鼾,和我枕着同一个枕头。
那是小乖的脑袋。
以我们耳熟能详的黑猫白猫理论来衡量小乖,它可算不上好猫。公寓无鼠,小乖无作为,而且它的胆子也特别小,常常自己吓自己一跳,是真的跳起来那种!那天沙发上放了一顶草帽,它跳上去玩,一头撞到草帽上,睁眼一看,这是什么怪物呀?快闪!一个弹跳爪子不幸钩在了窗帘上,它扭着身子挣扎了好半天,好容易挣脱开窗帘的羁绊,又一头磕到窗台上,接着又被窗台弹到茶几上,三级跳之后终于才落回到地面。我和女儿目睹了这个惊心动魄的时刻,捧腹大笑不止。笑罢,我们一致认为,若是评选最苯小猫,小乖一定榜上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