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晨:哦,这该死的缘
楔子
初秋时节,空气中少了几分燥热,却也多了几分让人抵抗不住的惆怅。
袁润之捏着手中的一元硬币,从下了宿舍楼,脑中就开始纠结着到底要用这一元钱是去吃一碗馄饨呢,还是去吃一碗豆花?
肚子真的太饿了,估计纠结到学生餐厅,她还是纠结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决定用最古老也是最行的抛硬币方式来决定今天的早餐究竟该吃什么。如果是正面,她就去吃馄饨,如果是反面,她就去吃豆花。
心动不如行动。
她以指弹了一下硬币,便仰起头看准硬币掉落的方位,但,不巧的是阳光迎面直射她的双眼,使她不由得微微眯起眼,企图在瞄眼的功夫想要接住那枚硬币,谁知那枚硬币非常不合作的从她的指缝中滑落,砸在她的脚背上,“当”的一声又跳落在地,向坡下滚去。
“要不要这样啊……”她懊恼地看着那枚硬币“亢奋”地向前下方一路滚去,越滚越快,如果再不截住,就要滚到坡下的下水道了。
不行,这一元硬币可是掌握了她一个早上是否要饿肚子听课的生计大权,就算是掉下下水道,她也要把它抠上来。
谁叫她是那么的热爱人民币。阿姨说了,有钱才是王道。
振奋精神,她迅速追着那枚硬币冲下去。
眼看硬币就要滚进下水道铁盖的缝里,十分幸运,就在离着约十公分处离下了。
袁润之猫着身,兴冲冲地正想捡起的时候,这时一只男式的黑色皮鞋刚好压在那枚硬币上。
靠!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想打劫她的“早餐”,太过分了!
她冲上去就抱着那人的小腿,试图搬开那人的脚,可是那人的腿脚就好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靠!还真想占为己有了。
她使足了劲再次进攻那条腿。
“纪言则,我是真的喜欢你。”一个激昂澎湃的女声。
蓦地,袁润之停住掰脚的动作,浑身的热血都开始沸腾了。
哟西!不过是来捡个硬币,居然会遇到有人告白?哦,为什么上天这么垂爱她,就连捡硬币的功夫,也要满足她爱听八卦的嗜好,真是太销魂了。她怎么可以辜负上天的厚爱放过这种精彩时分呢。
“纪言则,要是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好,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改。”那个激昂澎湃的女声再次响起,声音好听而且充满了活力,好像听起来挺熟的。
所谓男追女,隔成山;女追男,隔层纱。阿姨告诉过她,自动送上门的女人,天下间,没有男人不收的。
按照八卦定律,重在结果。
所以,袁润之更好奇那个叫纪言则的男生会怎么回答。
“那就先把脸改了。”
“噗——”正当袁润之沉浸在自由构想的梦幻情节中,头顶上空蓦然冒出一句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女生尊严的话骤然响起,让她不由得喷声。
“你——”表白的女生震惊地说不出话。
想看看那位表白的女生长得什么恐怖的样子,以至于遭人说了这么一句人神共愤的话,袁润之毫不犹豫地回头,
没想到表白的女生长得白白净净,娇娇小小,打扮十分时尚,一件露腰的紧身吊带配着一条热裤,将完美的身材展露无疑。都入秋了,这样打扮也不嫌冷,果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咦?这不是那个号称“H大第二美女”的外语系的系花吗?
她不禁怀疑这位叫纪言则的仁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样的美女,也能要求被改脸,如果换是她表白,那岂不是被要求改全身?
“内衣外穿请注意自己是否平胸,以后把衣服穿好了再出门,别到处雷人。”
头顶上空的声音听上去云淡风轻,波澜不惊,效果却是犹如惊雷一般“哧啦”一声骤响,从袁润之的脑中穿过。
这位纪兄的嘴巴要不要这么毒?她也是平胸啦,平胸怎么啦,起码被人追打跑路的时候比起那些大罩杯的女生要方便很多啊。
平胸?!系花耶,那么好的身材,怎么可能是平胸?!
袁润之蹲在地上,再度回头确认,果不其然,系花的肩带连接胸部的地方,好像露着什么不该露的东西,好像是隐形BRA的边边……
这位纪兄的眼睛要不要这样尖锐?!
还有,她要不要这样幸运,不但亲眼见识到了系花向男生表白被拒,还不小心的知道了系花原来和自己一样是平胸。哦,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太销魂了,让她的自信心和她的胸部一样,激昂地向上提了提。
“纪言则,你真的太过分了——”“哇”的一声,系花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同为女人,袁润之突然好为系花感到悲哀,尤其又是这样一个令人惆怅忧郁的初秋。下意识的,她的双手用力地狠掰起那条腿。
蓦地,头顶上方再度响起那个恶毒的声音,但听上去,却带着七八分的慵懒:“喂,你到底要抱着我的大腿抱到什么时候?”
袁润之猛然间回过神,这才反映过来,她捡钱捡得好好的,居然听起八卦,现在女主角走了,就留下那个臭屁的男主角,踩着她的一块钱,还一副高姿态地说她抱大腿。
抱大腿?!她明明抱得是小腿好不好。
她倒要看看这个纪言则究竟是何方神圣?嘴巴怎么这么贱咯?
她仰起脸,抬眸,阳光从纪言则的上方向下照射,隐约可见他的个头很高,但由于背光,她根本没法看清他的脸,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他的鼻子和下颌。
“少自作多情当自己是大神,谁有功夫抱你大腿,是你的臭脚踩着我的早餐啦。”她不不甘示弱地回道。
本以为这个毒嘴巴的男生会有什么进一步的恶言,殊知,他的长腿用力地向前一迈,顶了袁润之一下,很自然地挣脱了她双手的束缚。
“啊——”她身体重心一个不稳,跟着向一边摔倒在地,她再也忍不住地发飙,“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无论她吼得再大声,也只是看到那个叫纪言则臭屁男生的背影,身形修长挺拔。
她咬牙切齿,真是见鬼了,一大早的遇上这么个自以为是的衰人。害她一屁股坐地上,裤子脏了要洗的,洗裤子要洗衣粉的,洗衣粉要钱买的!
钱!
她的“早餐”!怎么不见了?!
脑中再不顾不得其他,完全被“钱”字占领。她趴在地上仔细地找着那枚硬币,最终在离得最近的下水盖上看到那枚硬币静静地夹在缝隙中。
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抠出那枚硬币,心痛得对着硬币吹了两下,仿佛是这世上的奇珍异宝。
她将硬币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狠狠地诅咒着那个叫做纪言则的无礼家伙。
第一章
“宝贝,待会吃完了,你说我们该上哪去?”
“哎哟,这种事还要问人家?”
“那,上我那儿怎么样?”
“不怕你女朋友见到会生气吗?”
“女朋友?谁说我有女朋友?”
“撒谎可是要被雷劈的哦,你不是有个身材挺好的,长头发的女朋友吗?”
“身材好?哈,我对旺仔小馒头没兴趣,我喜欢东北手工馒头。”
“你好坏咯,讨厌,人家不依……”
袁润之双眸恶瞪着左前方那一对狗男女不知廉耻地打情骂俏,右手不停地捣弄着盘中的意大利面,力道大得恨不能连盘子也一起捣碎了。
那个狗男,杨伟,她的男朋友,居然敢给她劈腿,还敢当着那个狗女的面讽刺她是旺仔小馒头。连吻都没接过,凭什么说她是旺仔小馒头?她的胸哪有那么平?太过分了!
阿姨说过长得帅的男人不可靠,所以她交男朋友的准则是相貌差强人意就好,只要出来不吓到人就好。
经人介绍,她和外表看上去憨厚老实的杨伟交往了半年不到,每次约会大多都是牵牵小手而已,情到浓时会拥抱一下下。杨伟多次暗示性的想吻她,上个月在电影院里,他紧紧地抱着她,已经将嘴巴凑了上来,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吻上她。可是她一闻到他口腔内那股子浓重到难以忍受的烟味,就不顾一切地推开了她。也就是从那次之后,杨伟对她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找了他很多次,都说工作忙。
忙,忙,忙,忙他个死人头,忙着跟女人幽会,忙着劈腿,这就是他忙的理由。没想到现在这个世道,长相老实,其貌不扬的男人也会招蜂引蝶。
“喏,给你。”坐在袁润之对面的曾紫乔,脸部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是很随意的将自己吃了一半的意大利面递给了她。
袁润之不明所以地看着曾紫乔:“干嘛?”
曾紫乔简明扼要,直击重点:“刚帮你问过了,一个盘子二十五块。”
“二十五块?”
“如果觉得难受的话,就去吧。”
如果再不明白小乔的意思,袁润之就是白痴了。
一个二十五块,两个不就五十块。不就是五十块么,她付得起,大不了少存一个半月的硬币。
这已经是她第三个男友,也劈腿了,前两个劈腿的她都默默地忍了,但是这个杨伟,居然在背后这样讥讽她,如果今天不好好教训这对狗男女,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蹭”地一下,心头怒火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霍地,她站起身,操起面前的两个盘子,怒气冲冲地向那对狗男女走去。
“啊——”
“啊——”
“救命啊——”
“之之——”
狗男女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彻响了整个意大利餐厅。
“啊你妈个头!救你妈个头!之你妈个头!敢说老娘是旺仔小馒头?旺仔你妈个头!东北手工馒头大有个屁用?在超市里卖得有旺仔小馒头贵吗?你个不识货的死阳痿,叫你劈腿!你个狐狸精,叫你勾引男人,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们两个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袁润之彻底地暴怒了,除了将两盘意大利面盖在了狗男杨伟和不知名的狗女头上,还将他们两人桌上的食物饮料全部砸在了他们的身上。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解气,她顺手操起隔壁桌的盘子,又砸了过去,然后越砸越起劲,甚至连隔壁几桌的空盘子也全部用上了,最后就差没将整个桌子都掀了。
餐厅的大堂经理和服务生闻声迅速赶到,却怎么也拦不下暴走中的袁润之。
只听袁润之操着盘子,怒吼着:“你们给我站住!砸坏了盘子,老娘赔!不就二十五块么,谁要是拦我,别怪我手中的盘子不长眼!”
常言道,失去理智的女人千万别惹!
大堂经理拉着服务生到一旁,一本正经地说:“顾客就是上帝,上帝满意了,就是我们的成功。明天的报纸记得多买几份啊,这个月的广告宣传费又省了。还有,记下她砸的盘子,明天通知采购部,以后专门买这家的盘子。”
服务生:“……”
一时间,原本气氛浪漫、格调高雅的餐厅乱了套。
店堂内的客人,都忘记了自己的盘中餐,一个个翘首期盼下面更精彩的情节。
杨伟从未想过素来好脾气的袁润之发起火来居然比孙二娘还要彪悍。他顾不得身旁刚勾搭上的女人,抱住油腻腻的头,逃命似的逃出了这家意大利餐厅。妖娆的狐狸精也顾不得清理布料不多的衣裙,趁着餐厅人员拉住袁润之的空隙,捂着脸也一拐一拐地逃出了餐厅。
不知过了多久,暴风雨终于过去了,餐厅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所有人都感慨这么场事这么快就完了,甚至还有人高喊,怎么不继续砸了?
服务生们以最快的速度清理着现场,在听到客人喊声后,一个个无力地翻了翻白眼,就算盘子客人陪,碎屑也要他们清理啊。
袁润之沮丧地坐回座位,看着曾紫乔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按着手机,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不禁埋怨:“喂,你在干什么啦?人家失恋了,现在心里好难受……”
“等你失身了再来和我哭诉吧。”曾紫乔依旧专心致致地盘算她的手机计算器。从大学认识袁润之到现在,这丫头不知被多少个男生劈腿,所以对于丫头失恋,她见怪不怪。
“你要不要这样无情喏?好歹安慰一下人家嘛。”袁润之捂着脸,不知道为什么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曾紫乔抬眸淡淡地瞄了她一眼,道:“我在帮你算,你砸了多少个盘子,价值多少钱。我觉得安慰你不如帮你算算该赔多少钱给餐厅来得实际。”
“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一提到要赔钱,袁润之立马忘了失恋之痛,捂着胸口抽搐起来,“我好像砸了不少,就连摆在隔壁几张空桌上的盘子也都被我砸了。”
“嗯,你砸得很high。”
“要死了!我到底砸了多少?”她将头伸到小乔的面前,意图看清那小小的手机屏幕上的金额。
“嗯,等下,马上就出来了。”曾紫乔不急不慢地说着,隔了两秒,但将手机屏幕展现给她看,“九个小盘子,两个大盘子,外加两只酒杯,一共是七百九十五块,说不定还有加收服务费。”
“七百九十五块?!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袁润之拍着桌子跳了起来,“不是二十五块钱一个吗?两百块不到才对啊,你有没有算错?”
“我们的盘子是二十五一个,可是你还砸了隔壁那几张空桌上的盘子,很不幸的是,其中有一张桌子上的两个大盘子是三百块一个,再加上酒杯——”
“……”袁润之一张俏脸整个垮了下来,哀凄凄地咬着银牙。只是涂一时之快,把两年的硬币全砸没了,早知道要赔这么多,打死她也不会砸的。七百九十五块,要吃多少盘意大利面……
她哀怨地抬眸看向怂恿她犯罪的曾紫乔。
曾紫乔就像是她肚里的蛔虫一样,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优雅地一笑:“我只把我手中的盘子递给你,可没把隔壁几桌的都递给你。所以,我只负担那二十五块。”
“……”袁润之彻底无言了。
不一会儿,服务生打了一份对账单过来,金额却是九百一十四块,原因是加收了15%的服务费。
914,就要死……
袁润之捏着那对账单,看着三个数字,感觉心脏都快要停止了跳动,站立的身体不由得晃了两下,对服务生说:“我……我先去洗手间一趟,一……一会就来结账……”
曾紫乔轻啜一口果汁,依旧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对了,忘了说了,你刚才砸得太high投入了,胸前沾了一大块油渍。”
曾紫乔的话音刚落,袁润之迅速低头一看,刹那间,心脏猛烈地收缩了一下,又再猛地扩张开来。
西施捧心!
不行了,不行了,她得赶紧去洗手间,再不去,说不准她要口吐白沫了。
身上的白色T恤啊,是她勒紧了裤腰带,咬着银牙,花了988元买的第一件奢侈品啊。
小乔啊小乔,要不要每次都在她的伤口上狂撒盐……
踉跄着步伐,袁润之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走到洗水池,对着镜子,她才看清身上的998元被毁成了什么样。顾不得T恤否还穿在身上,她拧开了水龙头就倾身开始搓洗胸前的油渍。
心痛死了,从来没有一次性损失过这么多钱,前阵子刚被她那吃人不吐骨头那个老板桑渝给削了一部手机,说起来那手机虽然只有千把块,还是用了N久的老爷机,可好歹也是钱买的哇,就那么因公殉职,说没有就没有了。讲起来,桑渝还是她师姐,可是对待她总是像那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
还有好友小乔,总是会不声不响地挖个陷井让她跳,就像刚才,明明知道她控制能力差嘛,砸盘子的时候就该拦着人家。可偏偏小乔就喜欢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
遇到这两个要命的女人,她的人生要不要这么悲摧啊。
说白了,都怪那个贱男人杨伟。
“杀千刀的阳痿,这两千块,老娘要不是不跟你讨回来,老娘袁字就倒过来写。”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她拼命地用洗手液搓洗着胸前的油渍。
“喂,你到底要洗衣服洗到什么时候?”突然,一个慵懒却很好听的男声自袁润之的身后响起,吓得袁润之难以抑制地尖叫起来:“啊——色狼——”
第二章
面对袁润之杀猪叫的声音,纪言则充耳不闻,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十分淡然地立在男洗手间的入门之处。立在水池边上的她,一副活似被鬼掐的模样,看得他不由得微微蹙眉。
这个女人怎么到哪都是这种白痴样,连上洗手间都分不清男女?
想想,觉得这色狼的声音怎么熟悉?
袁润之迅速转身,便看到一张十分欠揍又熟悉的脸。
“原来是你!”袁润之拍了拍胸口,鄙夷地瞄了纪言则一眼。
如果问袁润之,说这辈子她最想揍的人是谁,那个人一定叫做纪言则。
从在H大的时候两人的梁子就结下了,出了H大,还总是能遇见他,然而每次遇见他,都代表着准没好事。
就拿前阵子皇廷酒店投标的事来说,她和市场部的杨经理约了一早就赶到招标办买标书,在进电梯的时候,遇到了其他几方竞争公司的代表人,其中就有GD公司的纪言则和其同事。
所谓商场如战场,此次竞标最有可能中标的几个公司的代表全挤在一个电梯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气氛怎能和谐?GD公司的人嘴巴好似那粪坑里的石头,只听他们挑衅说什么建筑行业乃男人的天下,不过有些男人就喜欢整天围着女人转,好像古时候皇宫里的宦官。
太监就太监,偏偏还要说宦官以显示自己有学问。
说这话的人虽不是纪言则,但是在袁润之看来,是不是他也没差。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觉得纪言则的嘴巴很臭,没想到,他们GD公司的人嘴巴是一个比一个臭,果真是蛇鼠一窝。
建筑行业乃男人的天下,这话没错,但,桑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桑渝偏偏就是位年芳二十七的妙龄女子。
长耳朵的人都能出来这话含沙射影讽刺的是杨经理。
杨经理堂堂七尺男儿,被这帮子人说得如此不堪,连她听了都想揍人,可是杨经理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神态自若。她不得不佩服杨经理的涵养,面对那样的羞辱,都能忍下,只是云淡风轻地和她聊起了最近一段时间比较热门的台湾偶像剧:“之之,我老婆这几天天天在看那个什么《败犬女王》,这个名字真怪,没看过的人还以为是讲那个女主角是养狗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取意是败犬的吠声。”
此话一出,袁润之对杨经理的敬仰有如淘淘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烂,一发不可收拾。
杨经理一语双关,用败犬的吠声暗寓面前的人无论说什么都当那是在狗叫。桑氏集团是建筑装饰业的佼佼者,对于这次皇廷酒店的工程项目势在必得,那些人是嫉妒他们,很明显是败犬的吠声。
她立即接话:“是喏是喏,不知怎么的,今天坐这电梯头发晕,老是听到些奇怪的声音。哎?杨经理,刚才你有没有听到,好多狗叫声哦。”
双方拔剑驽张,纪言则那帮子人一个个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真是大快人心。
口舌上占了上风,可是进了招标办,囧事发生了,也不知怎么的,杨经理的钱包被人扒了,所以付钱的事就落在她的头上,结果更加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抓错了包,所以,钱包忘带了……
皇廷酒店招标很变态,这次标书一共只发了十份,先到先得,如果拿不到标书,就意味着还没竞标就出局了。放眼整个招标办,除了那几头吠犬,就是招标办的人,上哪去弄那两百块?
杨经理联系上的人赶不及送钱过来,这眼看着就还剩下最后一份标书。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人得手,她一屁股坐在那份标书上,不让招标办的人出售,弄得招标办的人嚷着要关门放狗。
双方僵持不下,突然桌子上飘下了鲜红的两百块,接着磁性般的动人声音响起:“标书给她,钱我替她付。”
双眸中扑朔着闪闪的泪光,她激动地抬首,想看看是哪位恩人,谁知却是见到纪言则那张欠揍的脸。这家伙怎么会那么好心借她钱?
纪言则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淡淡地说:“不要就算了。”
她眼明手快,一把压住了那两百块:“算什么算?你放心,出了这里我就还你。”
纪言则没有说话,她依稀记得他只是微眯眯了那双妖媚的琥珀色凤眼,流露出几分鄙夷的神色,便转身离开了。
她心有不甘,就在他快要出招标办大门的时候,她又追了上去,大着嗓门嚷开:“喂,做什么那么好心借钱给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纪言则出了门,下了台阶,走出好几步远,蓦然回首,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然后以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回道:“你未免想太多了,我只是预防伤及无辜,弄得人人皆知你是H大出来的。”言下之意,借她钱,是不想弄得人尽皆知,丢H大的脸,因为他也是H大毕业的。
瞧这借钱的目的。
她虽然气得不轻,但为了两百块,她忍了。
事后,她想要还钱给他,却总是找不着机会,没想到今天却是在这里碰上了,这家伙该不是变态的讨钱讨到女洗手间来了吧。
她的身体向水池台边靠了靠:“不就那两百块钱,又不是不还你,待会出去我就还你,你至于要追债追到女洗手间吗?”
纪言则又微眯了下琥珀色的眸子,半晌,才淡淡地道:“根本就没有期待过。”从那两百块抽离钱包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指望过那两百块钱有一天会主动滚回钱包内。
“那你干什么追我追到女洗手间?!”袁润之的声音整个变了调,有些防备地看着他,然后身体往水池边上又缩了缩,右手下意识地向上抬了抬,以护住自己湿漉漉的胸部。
她想起昨天晚上新闻报导,近期各大酒店餐厅女洗手间出现一个专门偷窥女子如厕的变态,提醒各位广大女性市民要小心。该不是那个偷窥狂就是他?!不然哪个正常的男人会好端端的趁整个洗手间就她一个人的时候跑进来?
纪言则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不悦地轻挑了挑眉,又扫了一眼她以手护住的湿漉漉的胸部,淡淡地道:“我对A minus没兴趣。”
A minus?A minus!A minus——
居然说她是A minus?!
一个晚上一连两次被两个男人嘲笑自己的胸部,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容忍的。
袁润之咬着牙,捏着拳头,忍无可忍地冲到纪言则的面前,一边指着他的鼻子,一边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手机,抖着身子说:“贱淫贼,别怪我今天不念及同门之情,我一定要打110报警,为民除害。你这个变态偷窥狂!”
贱淫贼,是她给他起的外号,因为这三个字与纪言则三个字的声母刚好同音。
说到做到,她迅速地按下了110三个键。
纪言则对“贱淫贼”三个字显然已经免疫了,依旧还是之前那样神泰自若地看着她。
“唉,小姐,你到底还要占着我们男洗手间多久?!求求你,行行好,我真的快要憋不住了。”门外,一位戴眼镜的男士脸部表情痛苦,双手捂着□,两只脚还在不停地左右跺着。
袁润之正在等110接通,不耐烦地甩了门口那男士一句:“别吵!要去男洗手间不会去隔壁啊?”这年头怎么变态这么多?
纪言则越过她,不明所以地哧笑了一声,然后走向小便斗的位置。
“笑什么笑?!”袁润之跟着他的方向转身,当前方一排不应该出现在女洗手间的东西——小便斗赫然跳进她的眼眸中,伴随着手机节奏感十足的机器声“您好,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请稍候。您好,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请稍候。您好,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请稍候……”她当场石化。
纪言则从裤子口袋里缓缓伸出手,袁润之的眼睛跟着他的手上下转动,就在那双手向下探去,意图要拉开裤子拉链的时候,她立即挂了电话,对他吼了一声:“住手,你这个变态!你这个变态,你这个变态。啊——”
袁润之捂着脸叫着冲出了洗手间。
袁泣之冲出男洗手间的那一刻,引得无数男士竞相感叹:
“天啊,她总算是出来了。”
“终于可以解放了。”
“难怪她男朋友劈腿,原来是个变态。”
袁润之遮着脸,逃到了隔壁的女洗手间。门口,曾紫乔优雅地吸着烟,微笑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不叫住我啊?”袁润之哀怨地瞅着曾紫乔。
“啊,我有喊啊,是你自己没听见。”曾紫乔耸了耸肩,以示无辜。她的确有喊,不过这丫头没听见就冲进男洗手间,自然,她不可能跟着冲进男洗手间。刚好,在洗手间门口遇上纪师兄,所以咯,就拜托纪师兄转告那个丫头在没丢人之前赶紧滚出来。谁知道,这两人在那种地方,也能吵起来。
“……”袁润之无力地咬着嘴唇。
“吃饱了,去逛街?”曾紫乔爱怜地拍了拍她,像安抚小狗一样安抚她。
袁润之低头看着身上九百九十八元的T恤,决定去买件上衣,她果然只配穿地摊货。点了点头,跟着曾紫乔出了洗手间。
正准备离开餐厅,袁润之看见纪言则和一个长发的MM坐在临窗的位置。
袁润之一看到他就有气。这个家伙从一进门就知道她进了男洗手间,却不跟她说,还站在那里嘲讽她是A minus。
A minus是吧。A minus也是有人格的,有尊严的。
“小乔,你等我一下。”
她从包里掏出两百元钱,然后快步走向纪言则。
纪言则刚刚端起杯子,想要喝一口茶,却见袁润之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他不禁微微皱眉,这白痴女人不回家换衣服,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他忘记要喝茶,定定地看着她一路向他走来。
袁润之站立在纪言则的面前,原本一副恨不能撕了他的表情像变脸一样,瞬间转为笑靥如花,对他抛了个媚眼,然后以一种嗲到让人想抽她的声音说:“哎哟,纪宝贝,正是好巧喏,居然在这里碰到你。真不好意思,前天晚上钱包被人了,包里就只有八百元现金,喏,这是差你的两百块,补给你喏。”她将两百块钱塞进纪言则衬衫衣领里,还不忘捏了下他漂亮的下颌,但见他的俊脸越来越阴沉,她又呵呵地暧昧一笑,“纪宝贝,我还有事要先走,和朋友玩得开心啊,改天我去店里找你,你要和妈妈桑说哦,不许给我接别的客人咯。走了,拜拜。”
临走之前,她又捏了捏他坚毅的下颌,对他抛了个媚眼,飞了个吻,然后像一条无骨的蛇一样,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出了餐厅。
纪言则望着那抹像蛇一样的纤影,抿着嘴角,不徐不急地将那两百元钞票从衣领里抽出来,看了两眼,然后以手展平,若无其事地放进了钱包内。
坐在纪言则对面的美女EVA终于忍耐终到了极限,霍地,站起身:“Sara和我说你是做建材销售的,说你没有女朋友。那个女人……她刚砸了隔壁一桌,怎么又和你……纪先生,你到底是卖什么的?”她简直不敢相信,高雅端庄的Sara将自己的表弟介绍给她当男友,居然是一只鸭……
纪言则再度端起面前的绿茶,轻啜了一口,神色淡然:“什么东西能卖卖什么。”
任凭谁听到这句话,都会觉得有更深层的意思。
“……”EVA的脸部风云色变,努力站稳脚,飞快而委婉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纪先生,我想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EVA快步离开这家餐厅,就像是后面有鬼在追她似的。
对于自己的事纪言则一句也不愿多讲,若不是被老妈逼着来相这个无聊的亲,若不是想给老妈和表姐Sara留点面子,说不准在这个女人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会退场。
他摸了摸下颌,又望向窗外。
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张横眉瞪眼的小脸,似乎,每次遇见她,都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丢人事情发生。
一千块过夜费?那就是还差八百块咯。
他淡淡地勾了勾嘴角,轻轻啜了一口杯中的绿茶。
第三章
出了餐厅门,袁润之拉着曾紫乔一直跑离餐厅很远才停下。
“那个……贱淫贼……有没有……追过来?”袁润之弯着身不停地喘着气,真是太久没运动了,跑几步都比以前在学校时候喘,想当年,她可是校运会一百米冠军。
“没想到……你也会……这么毒……”曾紫乔跟着喘息,半条命都快要被之之搞没了,她可是穿着三寸高跟。要不要这么作孽!
“知道吗……有句名言叫做……我是被逼的……”袁润之深吸几口气,装模作样的吐呐三次,才稍稍缓过气,“谁叫他在人家那么悲伤的时候还嘲笑人家是A minus。”也不能怪她刚才那样对纪言则,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这样倒霉,遇到的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他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拽样。
“A minus?哈哈哈——”曾紫乔完全没了淑女形象。
“要不要笑成这样啊?”袁润之不满地撇了撇嘴。
隔了一会儿,曾紫乔终于敛了笑意,挤了挤她,一本正经地说:“哎,你说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就没办法化解了吗?一开始我总觉得你阿姨半吊子的像个神婆,但是好像从那件事后,你好像真的……很衰耶。”
听闻,袁润之的表情一僵,脸一黑:“我阿姨不是神婆,而是我们桃花镇真的有这个传说。不然,我会这么惨吗?每次交男朋友都会被劈腿……不过,说起来都怪你!”
“喂喂喂,明明是你自己偷懒,如果你从男生宿舍正门进去,把那封信交给我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
“……”每次都是小乔有理。
“真的没办法化解了吗?要不,改天我们去庙里烧高香吧?
“阿姨说佛是不能乱拜的,香是不能乱烧的。”
“你还真是鸡毛。”
“……”一提起“那件事”,袁润之就无比惆怅,结果反被小乔说自己鸡毛……
第一次遇见纪言则,是因为一枚被他踩在脚下的硬币。
当时袁润之是一位刚入学的大一新生,而纪言则是大二的老生。虽然袁润之没有看清他长得什么模样,但是“纪言则”三个字从那天起就已经深深地铬进了她的脑袋里,当然不会是什么高大英俊威猛的形象。
据说他为人懒散,孤傲,不合群,喜眠,不思进取,一张坏透了的嘴巴能说哭很多女生,就这副德性还长年占据H大帅哥排行榜前三甲,只因有一副非常受用的好皮囊,尤其是那一双琥珀色的妖眼。
排行榜上,无论是冰山型的沈师兄还是火山型的曾师兄,随便一个挑出来都比这家伙强百倍。
袁润之一直想不通,那么多女生倒追无果,反遭其辱,还总是有人会前赴后继,这不是脑子坏掉了吗?
如果不是因为帮小乔送情书给曾师兄,也许她也不会那么快再遇纪言则。
袁润之记得,刚认识小乔的时候,小乔冷漠得就好似那千年冰山,任凭她一腔热情也无法溶化。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就是变态得喜欢有事没事偷偷欣赏小乔。怎奈?某日终将曾美人逼怒,于是美人塞给她一封信,拜托她交给正在读大三的哥哥曾梓敖。若不是她一开始就八卦到曾师兄与曾美人是兄妹,还当曾美人也如同俗人一般暗恋曾师兄。
她一直好奇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可是曾美人却是阴沉着一张俏脸,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只是很淡定地对她说,把信送到就好。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她袁润之飞人传书,只为博美人一笑。
那日,阳光明媚,观天象乃吉兆之日。
鉴于之前去过男生宿舍借篮球,她被男生宿舍内多种混合型的销魂气味熏倒了之后,就发誓今生今世再不要踏进男生宿舍半步。所幸,曾师兄的宿舍在一楼107室,她可以从南面阳台那里把信送给曾师兄,而不用进男生宿舍,又可以避免到时传闻她爱慕曾师兄的流言四起而引起校内不必要的暴动。
她捏着那封信,大步流星地向男生宿舍步去,绕至南面,凭借着记忆数着哪间是107室。正当全神贯注地数着宿舍时,突然,有几滴水滴在了她的脑门上。她皱了皱眉,伸手抹了下,果然是水滴,难道下雨了吗?仰头,想看看怎么回事,殊知,就在她仰首的瞬间,一个不明物体正好盖在了她的脸上,突然眼前莫明地一黑。
只听楼上一个男声惊叫:“要死了,怎么就掉下去了。”
嘴角微微抽动,她抓下那个不明物体,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当一条印着“CK”两字母的男式三角内裤时,她全身的血液在瞬间沸腾了。
考进H大时,临行那日,阿姨特地与她交待,桃花镇有个传说,就是黄花闺女切记被男人的内裤砸到,否则这个女人这辈子都别想找着男人,就算找着男人,那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内裤,内裤,居然是男人的三角内裤!
她,袁润之,堂堂黄花大闺女,人生美好,前途无量,居然被男人的三角内裤砸到了,这意味着什么?她这辈子都别想找着男人,就等着做老处女吧,就算找着了,那也是被抛弃的货色。
这该死的内裤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的,晒个内裤都TMD的这么没水准。
她横眉再次抬头,看到三楼一个男生鬼鬼祟祟,然后又一个男生探了一下头便又缩了回去。
302,掉内裤的宿舍是302。
管不了那男生宿舍里的味道是如何的“销魂”,她一定要把这条该死的内裤套在那个男生的头上。
啊啊啊,太过分了,她怎么可以在她人生最辉煌的时候,被男人的内裤盖脸了。
袁润之黑煞着脸,怒气冲冲地冲进了男生宿舍。
“啊——”
“啊——”
一声又一声的男生避羞声此起彼伏。
都入秋了,这些男生作什么还要这么□的穿着小内裤到处晃荡。她一鼓作气冲上了三楼,冲进了302室,扬着手中那条黑色的CK内裤,冲着宿舍里那几个正在打牌的男生河东狮吼:“这条内裤是谁掉的?”
几个打牌的男生先是怔了几秒,然后齐刷刷地将手指向了临窗的下铺上,一个以书正盖在脸上半躺着休息的男生。
她捏紧了那条CK内裤,冲了过去,冲着那个男生吼道:“喂,这条黑色的内裤是不是你掉的?!”
好吵!
纪言则听到那一首怒吼,不悦地皱了皱眉。刚才不过是借着本书催眠,还没睡沉就被这尖锐的声音吵醒。
他拿下盖在脸上的书,抬起迷茫的双眸看向立在床边剪了一头乱七八糟短发的女生。只见那女生扬着一条CK内裤,黑煞着一张脸,凶巴巴地立在他的床头质问他。
他眯了眯眼,这个乱七八糟的头发好像在哪见过。哦,他想起来了,前几天莫名其妙为了一枚硬币抱他大腿的那个。
他又瞄了一眼那条CK内裤,挺熟悉的,好像自己也有这么一条。
只是一眼,袁润之被秒杀了。
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血液沸腾。
浓黑的眉宇下,闪烁的是一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眸,俊美的五官,削薄的嘴唇,性感的下颌,拼合在一起,组成了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庞。
内裤男居然长得这么人神共愤。
但,阿姨说了,男人越是长得好看,就越不是东西。所以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乱丢内裤。想到她洁白无瑕的脸蛋被这家伙的内裤盖了,就觉得十分晦气。
纪言则再度眯起眼眸,看她,不解地问:“你拿我内裤干什么?”
袁润之被他的问话弄得一愣,那语气,搞得就好像是她故意偷他的内裤一样,愤愤地吼了一声:“谁拿你内裤了?!”
“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你的——”袁润之吼了三个字,发觉话题被这个莫名其妙地家伙绕住了,“喂,明明是你乱丢内裤,什么我拿你内裤?你简直是个变态暴露癖!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条该死的内裤,有人可能会倒霉一辈子。”
“有人倒不倒霉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倒霉。”
“你、你、你这个混蛋——”袁润之气得将内裤扬起,索性跳上他的床,扑向他。
袁润之素来好脾气,但是好脾气也是有底线的,现在她的底线就是黄花大闺女不可以被男人的内裤盖脸。加上这个满脸桃花的男生嘴巴这么坏,还不肯认错,长得帅就了不起,长得帅就可以用内裤到处乱丢人盖人脸?她赌咒,要是她不把这该死的内裤塞进那张臭嘴里,她袁字倒过来写。
“喂!你干什么?”本来躺得好好的纪言则,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头发乱七八糟的女生会扑向他,将他整个人压在床上。
“干死你——”= =|||袁润之歇斯底里地狂吼一声,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全屋子的男生集体以膜拜的眼光看向袁润之,偶像,雷人也雷得这样销魂,简直是太萌了。
因为一条内裤,302宿舍突然引发一场骚动,整个宿舍楼的男生全部涌向302,观摩这场H大来前所未有的床戏对决大战。
302的男生不亏是学经济的,就是有生意头脑,在两人床戏对决开始,他们就一边收门票,一边下赌注究谁吃了谁。
对战持续了一分钟,定格画面便是纪言则双手分别压住袁润之的双手手腕,双腿压着她的双腿,撑在了她的上方。
除了两人急促的呼吸之外,更多的是一阵又阵地旁观者的频频抽气声。
次日,学校宣传栏内展出了两样东西,震撼了全H大的师生。
第一样就是袁润之与纪方则床上对抗战的系列照片,照片上方是用红笔标识的一行特大号字:之之干师妹,你是我们的偶像!
制作者特地将那个“干”字加粗,并且在每张照片下面都会写上一大段雷人的旁白,非常贴切地形容了她被压倒在床的实况,例如:“之之干师妹满面潮红,杏目圆睁,原本非常个性的一头俏丽短发,经过一场激烈对战之后,成了一只华丽丽的鸟巢。”“我们的拍摄者TX非常的专业啊,角度啊角度,照片上只看到之之干师妹漂亮的锁骨,至于白衬衫下之之干师妹的曼妙身材究竟是怎样一番风景,也只有天知地知她知则则师兄知。”“我们的则则师兄,哦,不愧是长年占据H大帅哥排行榜前三甲的人物,瞧那迷死人眼神,哦,人家被瞬秒了,人家好寂寞好空虚……”
第二样是一封情书,情书上曰: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明月四时有,何事喜中秋?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Z ”
原本是张写了诗词的便笺纸而已,但经过“专业”无聊人士破解之后,才恍然,这是一封写给大三曾梓敖的情书。每年写给曾梓敖的情书多不甚数,何以这封情书这样轰动整个H大。原因无他,就是此封情书乃隔壁照片上的女主角袁润之师妹在与照片上的男主角纪言则床上对抗之后落下的情书,加之落款是一个堪比佐罗的“Z”字。
世间无巧不成书。
袁润之刚好就是B区T栋518宿舍的。一夜之间,“HK518”神话狂潮再掀,“袁润之”三个字,成了“桑渝”之后又一轰动全H大后的标志性符号。一条内裤引发的血案,成了此后H大多年来经久不衰的话题。
对袁润之来说,那场对抗赛至今记忆犹新,正因为那条内裤,给她之后的人生带来了毁灭性的杀伤力。
她的名字在H大一夜之间迅速蹿红之后,便遭到了曾团与纪团的抽风女粉变态攻击。有一天,被几个狂迷曾师兄的女生围堵在公共浴室里不得出去,若不是冰山美人曾紫乔援手相救,只怕她要在浴室里过夜。曾紫乔不仅是“H大第一美女”,又是曾梓敖的妹妹,有她罩着,袁润之的四年大学才可以一帆风顺,畅通无阻。
然而摆脱了女生的纠缠,但她的烂桃花也一只一只接踵而来,可谓是“蝴蝶效应”。可,每当她欢天喜地进入一断感情时,总在不久之后,被无情的宣判——你被劈腿了。这种情况,一直延续至今,工作都有两三个年头了。
可怕的内裤诅咒,居然真的应验了。
“别这样了,其实,现在见到那个杨伟的真面目,总比婚后知道的好吧。说起来,是应该怪我。”回忆起往事,曾紫乔不忍地又安慰起袁润之。其实,若不是当时嫌之之整天出现在面前很烦,也不会想到让之之送那封信。若是那个桃花镇的传说是真的,那么,她的确是这事的罪魁祸首。
“唉哟,这么多年了,你要不要现在才来承认?反倒让我有一种负罪感。”袁润之撇了撇嘴,“喏,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没了再找呗。其实要怪,就怪整个社会的风气吧。阿姨说的一点也没错,男人就是下半身动物。她说我妈当年,未婚先孕,再遭男人抛弃,生下我这个拖油瓶,最后落得个郁郁寡欢,归西了。丢下嗷嗷待哺的我也就算了,还害得阿姨有严重心理阴影,大半辈子了也没见她找个正经男人生活。像我妈那样,在婚前就和男人滚床单,我是没这个勇气,就像你说的早点认清那个死阳痿的真面目总比婚后才发现要好。”
曾紫乔点了点头:“嗯,回去泡个热水澡,睡个好觉,明天早上起来,满街都是男人,随便选随便挑。”
“随便选随便挑,一大早的去买菜吗?”
曾紫乔笑了笑:“走吧,去逛街。看中什么衣服,我来买单好了。”
“你是在刺激我钱没你多吗?”
“你得了吧你,明明比我有钱,还在跟我装!真是贱死了。”
第四章
恢复单身后的袁润之,继续存着她的硬币,不需要每天惦记着一个自己都搞不清是否喜欢的人的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好,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日子比以前那种迷茫状态要充实得多。
一个多月前的中标晚宴,她终于明白了师姐桑渝对她有多好,不惜重金将她重头到尾打造一番,让那个死杨伟知到她并非是没有姿色,而是她没有像之前那个东北馒头重金包装而已。想起杨伟见到变身后的她,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就觉得有点恶心。当初她一定是瞎了眼的,才会和这种人交往了近半年。
现在的她,吃得饱,睡得香,一个多月下来,小腰似乎肥了有一寸。之前买的裤子都撑不进去,这让她心中的警铃大响,胸本来不大,若是肚子大过胸,成了梨,不用那个内裤咒语,这辈子也别想有个好男人看上她了。
这不,每天中午吃完了午餐,在办公室里,她一边跳着十年前风靡一时的跳舞毯游戏,一边唱着摧残人神志的歌曲:“爱是,温柔幻觉一堆换来心碎的抱抱,抱抱;奥尔良烤鸡翅膀,一定要把你跳掉,再跳掉;麦香鱼,麦当劳,再来把你也跳掉,让我跳跳,一定掉跳——”
突然,小秘朱小娴急冲冲地进了办公室:“袁姐,袁姐,别跳了别叫了。”
“什么事啊?”
“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在人事部听到一个消息,就是你要被调去市场部当市场总监助理了。”
袁润之收了势,吐呐几次,然后坐回自己的座位,说:“小娴,市场部杨经理调去外市当分店总经理,现在市场部经理的位置由桑总一人肩负,我是她的助理,也算是市场助理吧。”
“不是啦。我刚经过人事部听到的,现在市场部没有经理了,来了一个市场总监,所以桑总要把你调过去。你知不知道,这样意味着你被降职了。”
“降职……”袁润之皱了皱眉,想到她那个泯灭人性的师姐桑渝,心头一滴冷汗迅速滑过。
师姐又在玩什么?她最近已经很安分守己了,知道师姐现在是求偶难耐寂寞关键期,能尽量不在师姐面前出现就不出现。
“之之,你来我办公室一下。”说曹操,曹操就到。她那美丽优雅的师姐已经飘然而至。
“哦……”她飞快地应了一声,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里间办公室。
“……”
……伦家是可怜的被霸王刺激到的分割线……
桑渝手托着香腮,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审视着了袁润之一番。
“之之啊,从毕业到现在你就一直跟在我身后,也有两三年了哦。”桑渝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亲和力。
“桑总,您有话还是直说了吧。”根据经验,师姐只要一用温柔如水的声音同她说话,就意味着,她的荷包又要倒大霉了。
“哦。那个,你也知道,杨经理已经是X市分公司的总经理了,市场部呢,由我一直代管也不是办法,所幸,被我挖来一个很有才干的人,目前呢,也许不是很了解公司的情况,所以我想调你去做新任市场总监的助理。”
“……”小娴说得果真没错,她果真被降职了。
“我思前想后,会调你过去,还因为你能喝酒。关于薪资方面,你也不用担心,原来的呢保持不变,到了市场部之后,根据整个市场部的业绩,相应的还会有业绩提成。具体提成方案,稍后会告诉你。”
“……”原先薪资不变还有提成,师姐不愧是师姐,知道打蛇要打七寸,只要有钱,叫她磕头拜娘都行。
“咦,今天你怎么一直站在那都不说话?是不是不想调过去?我知道,任何人从总经办调出去,多多少少会有些想法,会认为从高到低,难以接受,更况还有那么多同事看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实在是不想去,我再考虑下调其他人去好了。”桑渝一副非常理解的表情。
袁润之不说话,是不想表露自己内心对那份提成的窃喜,这会一听师姐要调其他人去,眼看那红闪闪的钞票就要飞了,她连忙出声:“桑总,你误会了,我是绝对绝对没有任何想法。我袁润之曾对天发誓,必生将会为桑总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哪做都不是问题,最主要的是只要能为桑总、为桑氏集团效力就好。哪里需要我,我就往哪里去。”末了,还摆了一个随时都要英勇救义的POSE。
桑渝隐忍着笑意,轻咳了一声:“好!待会你交接完工作就去市场部报道吧,相信纪经理看到你如此蓬勃朝气,会很高兴。”
纪、纪、纪经理?
袁润之乍听“纪”这个姓,面部肌肉开始抽搐。
刚才,师姐有提过新任的市场总监是好不容易挖来的,据她所知整个建筑装饰行业内,做销售的姓纪的似乎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贱淫贼——纪言则。
“敢问桑总,这个纪经理,是哪个纪经理?全名?”袁润之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这位纪经理究竟是不是那个贱淫贼。
桑渝拍了下头:“哎,瞧我忙的,都忘了说了。这位纪经理你也认识的,和我们一样,都是H大毕业的,比我低一届,比你高一届,说起来你还要尊称他一声师兄,他叫纪言则。”
每听桑渝轻描淡写地说一句,袁润之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在听到最后三个字,她的心强烈得膨胀了一下,然后又猛得一缩,再猛得张开,果然是那个贱淫贼!
她当下冲到桑渝的面前,急道:“师姐,师姐,刚才呢我又想过了,我觉得以我的能力不太适合市场总监助理这个职位。我这人嘴笨,要是得罪了客户就完蛋了。所以,师姐,你还是让我跟在你后面吧,随便你怎么蹂躏我都没关系,能不能收回那个人事调动?”这时候,她只能动之以情了,也不再叫桑总了,只希望师姐能收回成命,她才不要跟在贱淫贼身后。
“咦?变卦这么快?你不是说过你最爱钱的吗?去那边有提成啊,你也知道的,市场部的人,有时候一个月的工资抵你三四个月的工资。”桑渝微笑地诱惑她。
“……”师姐真的好讨厌,这样诱惑她,不带这样的,她才不是伊甸园里那个笨蛋夏娃,“师姐,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视金钱如粪土。”
“真的不再考虑?之前我有问过纪经理的意思,他挺中意你的。”
“中他个死人头——”袁润之惊觉暴粗口,连忙捂住嘴,站在桑渝的背后,又是敲背又是捏肩,十足的狗腿样,软着声说,“师姐,人家舍不得你,调去市场部肯定不习惯的,而且,公司里比我强上百倍的精英很多的。”
桑渝歪着头,看了看她,突然笑得很诡异:“好,调回来也行,薪资降三成。”
“……三、三、三成?为什么好好的要降这么多?”袁润之惊叫,她不求加工资,居然还要降三成。
“刚刚说的去市场部有提成,你同意了,就是市场部的人,现在要回来,自然要降薪资,我粗算了下,差不多三成的样子。”桑渝耸了耸肩。
明明那提成是张空投支票,现在反过来还要倒扒……太狠了,不愧是奸商,哪有这样算账的。
“师姐,能不能维持原薪?”她哀凄凄地小声问。
桑渝无情地摇了摇头:“你刚不是决心视金钱如粪土吗?”
“……”果然是搬起石砸自己的脚。
袁润之抬眸凝望着桑渝狡黠含笑的眼眸,顿时明白了,这是个陷阱,师姐又挖了个陷阱让她跳。关于内裤干师妹这件大学糗事,只要在H大待过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师姐一定是为了前段时间,她向沈师兄通风报信,透露师姐的全部动向给沈师兄,所以,这会儿故意整她呢。
她要不要这么悲摧啊?瞧人家那个红娘做得风生水起,张生与崔莺莺谢人家还来不及,怎么遇到师姐这个矫情女,就变了样了?明明心里爱沈师兄爱得死去回来,非要矫情地喊不要。要不要这样啊,不要每次谈判,都涮她的人民币啊,心好痛,比失恋还要痛……
桑渝挑了挑眉:“想清楚没有?提成or三成?”
“……”是个白痴都知道要选提成吧。所以说,知道老板的事越多,就代表你越危险。想她袁润之能屈能伸,不就是做贱淫贼的助理,有什么大不了的。跟天天面对那个贱淫贼比起来,怎么都是三成重要。
阿姨说了,有钱才是王道。
生命诚可贵,金钱价更高,为了人民币,自尊照样抛。
所以,拼了。
纠结了半天的结果就是她坚定地说:“我要提成!谁让我是粪土越浇,花儿越娇。”
与此同时,桑渝的手机响了,只见她的脸色微微一红,挂了手机,站起身,然后对袁润之说:“你现在去交接,交接完了就去市场部报道,纪经理等着你。我现在还有事先出门了。”说着她提着包包匆匆出了门。
袁润之抬了抬眉。
一看师姐那春心荡漾的模样,就知道那短信一定沈师兄发的,真是个矫情女。
她耸耸肩,自认倒霉地退出了里间办公室。
回到座位上,办公室的三个小秘立即全围了过来。
“袁姐,你好命哦,我们都听说了,你要调到市场部了,听说那个新来的市场总监好帅咯。我好羡慕你,居然可以和帅哥一起工作。”王媛媛激动地说。
“呵呵呵,那我换你去?”她龇着牙,笑容无比灿烂。
“好啊好啊。”王媛媛兴奋地接口。
“我也要换。”“我也要换。”朱小娴和马红艳抢着说。
“我也好啊好啊,那你们的工资分五成给我?”袁润之眨了眨眼。
“切!就知道袁姐小气。”三人异口同声。
“小你们个叉叉头,你以为我愿意去吗?我现在是要去当耶稣,受苦受难。”切!她是舍不得那三成的人民币好不好,会舍不得那个贱淫贼才有鬼。
磨磨蹭蹭,她把手中的工作全部交给三个小丫头,突然发现,没有想象中交接起来那么困难,果真还是功归于她平时的勤劳,到这时就能看出来,她工作的成果交接起来有多快,不过一个半小时,居然手上能交接的全部交接完了。原本想拖点时间去市场部,看来也拖不了多久,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收拾了下办公用品,然后依依不舍得看着自己坐了两三年的位置,和三个小丫头告了别,这才离开了总经办。
第五章
袁润之到了市场部,空空一片,一点生气都没有,全公司估计最空的办公室也就是市场部了。
她到底要坐在哪里?
一边思忖着,一边转身,就差点撞到人,吓了她一大跳,抬眸,便看见纪言则站立在她的面前。她吓得不停拍胸口,以安抚自己那颗脆弱的小心肝。为什么这家伙走路都没有声息的,偏要好好的人不做做鬼?
虽然再讨厌他,可毕竟现在他是她的顶头上司,为了自己荷包里那一点微薄的人民币,她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么多年来,以对这家伙的认知,别的不敢说,他最擅长的就是打击报复。
深呼吸两口,她龇牙咧嘴,做好一个狰狞的微笑表情,然后才抬头看向纪言则:“原来是纪总,真是好巧。”
纪言则微微眯眼,淡淡地说:“不巧,我一直就在这里等你。”言下之意就是她是个白痴没看见他这么大个活人。
袁润之依旧龇着牙,保持着那抹狰狞的笑:“等我?呃,不知道纪总有何指示?”这家伙在这里等她,会有什么好事?
“明天要去拜会一个客户,他是山西人,喜欢喝酒。桑总说你对酒很有研究,正好我手上有两瓶自酿的纷酒,所以想让你先尝一下,明天送去会不会失礼。”纪言则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犹如蒙上了一层薄雾,教人看不清情绪。
要她尝酒?客户喜欢酒,为什么一定要她尝?印象中,这个家伙的酒量也不差。而且她对酒根本就没有研究,阿姨从小训练她的时候,只练她的酒量,又没有教她怎么品酒,而且阿姨练她酒量的目的是防止她长大了被坏人灌醉了然后……
袁润之望着他那对狭长的琥珀色双眸,有所防备地咬着下唇。
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开始,她就觉得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诡异得要死,有时候极淡,有时候越变颜色越深沉。开始的时候她怀疑他是不是戴了美瞳隐形眼镜,后来发现货真价实,就怀疑他的基因里是不是有外来种,但也说不定祖上几代是做神棍的,所以代代相传异瞳功,专靠一双魅眼迷惑人,诱使人犯罪。
她抓了抓头发,再度龇牙:“呃,那是桑总过奖了,我只会喝酒,这种品酒的事,纪总应该比我在行。”
“我不擅长白酒。”纪言则言简意骇。
“……”
也不管袁润之同不同意,纪言则自兀说了句“跟我来”便转身进了里边的办公室。
试酒就试酒咯,谁叫人家是上司。
袁润之翻了翻白眼,跟着进了办公室。
纪言则已自行打开柜子,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个很普通的酒瓶和一个酒杯。
居然还有酒杯?就算是个总监,好歹也是新官上任,要不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在办公室里摆上一套酒具。
袁润之无言地看着他将那个小酒杯倒满,然后放在她的面前:“尝尝看,给点意见。”他的声音清清浅浅,突然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十分好听。
袁润之瞄了他一眼,他的神情自然,她又看向桌上的酒,色泽金黄透明青碧,香气浓郁,夹杂着股子药味。
她端起酒杯,浅浅地尝了一口,然后轻皱了皱眉头:“果然是用药材泡过,甜绵微苦,不过还好,酒挺柔和爽口的,没什么太大的刺激感,是有种汾酒的感觉,但总觉得哪里不对。这酒的颜色,还有这酒的味道……”
“颜色我觉得很OK,竹叶青就是这种颜色,味道,我来尝尝——”纪言则刚想为自己也倒上一杯,只听“啪”地一声,袁润之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
“竹叶青?!竹叶青?!竹叶青……蛇……啊——”袁润之只觉得心脏猛然一收,呼吸困难,两眼一抹黑,“咚”地一下昏倒在地。
纪言则挑了挑眉,放下酒瓶和酒杯,蹲下身子,用手指戳了戳袁润之的胳膊:“喂,醒醒。”
袁润之毫无反应。
纪言则不死心,又戳了她两下:“袁润之,别装死了。桑总和我说你号称千杯不醉,最少两斤的量,才尝了一口,连二钱都没有,就醉倒了?”
袁润之依旧像个死猪一样安静地躺在地上。
“原来真的不能喝竹叶青……”纪言则淡淡地抬了抬嘴角,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竹叶青,浅尝一口,芳香醇厚,入口温和,无刺激感,余味无穷。他这个朋友酿酒的水平还真不错。
放下酒杯,他又扫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袁润之。地面虽铺得是地板,但办公室里开着空调,若是放任她这样躺在地上,醒来说不准会生病。明天还要去拜访那位山西客户,如果他的助理病了,明天这两瓶酒谁来背?真是个麻烦。
蹲下身,他又试着再以手指戳了戳她,确认她是真的不动了,他才将她轻轻抱起,然后无情地像丢小狗一样将她丢向一旁的沙发上。
坐回座位上,纪言则敲了一会儿键盘,然后蓦地停下了,原本安静的办公室里突然多了一种恐怖的“咯吱咯吱”声。
他蹙起眉头,望向沙发上那个像猪一样睡着的女人,正在磨牙,目光顺着一路向下,光溜溜的胳膊,光溜溜的两条腿,怎么看都特别碍眼。
他扫一了眼桌前贴着的公司内部联系一览表,然后迅速拨了一个内线:“是基建部的费经理吗?你好,我是市场部新来的纪言则。哦,今天上午我看到你们部门从二楼的美好窗帘商铺抱了很多窗帘回来,请问这些窗帘还有其他用途吗?哦,不是,我有些样品要展示,我觉得共中有一块大红色的窗帘挺不错的。对,就是上面带福字的,麻烦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哦,不用还?那太谢谢你了。”
挂了电话,没多久,基建部的人抱着一团大红的窗帘上来了。
“里面的隔帘也给你带来了。”
“非常得谢谢。”
纪言则接过,待基建部的人走了之后,他将窗帘往沙发上随意一丢刚好覆盖中酣睡中的袁润之。
除了袁润之的人头,她身上其余部位严严实实的包裹在窗帘布下。
……伦家是可怜的被霸王刺激到的分割线……
“好热——”袁润之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内一样,手不停地挥舞着,想要拉扯开衣领,却徒劳。
怎么会这么热?
倏地,她从沙发上弹起。
甩了甩额头上的汗,靠!怎么睡个午觉,出这么多汗。蓦地,她的目光定在盖在身上的大红色窗帘上,每个字不尽相同的“福”字花纹争先恐后地拼命跳进她的眼睛里。
这是什么东东?难怪她觉得闷热呢,原来里层的隔纱,用的是不透光不透气的尼龙布。什么人干得好事,把这种颜色这种花纹这种面料的窗帘盖在她的身上?咒她死吗?靠!什么人用心这么险恶?!
她掀了身上的窗帘布,迅速起身,待扫视了办公室四周的装饰之后,蓦然想起,这里是那个贱淫贼的办公室。
对了,就是他骗她来喝那个什么酒,是竹叶青。别看她自吹酒量两斤不在话下,但是每次只要沾了竹叶青,然后再联想到这酒名与那个什么碧绿的蛇同名,她就感觉不是喝了酒,而是吞了一条蛇,然后会莫明得痉挛,抽搐,昏倒。
刚才她又被竹叶青吓着了。一个能喝二斤白酒的人,很难相信会被竹叶青吓倒,可她偏偏就是这样的人。
突然,她又想起来了,这个像寿衣一样的窗帘布是楼下商铺退租用来抵租金的样品,早上的时候,她还有看见基建部的人说是拖去仓库呢。现在会盖在自己身上,十之八九一定那个纪言则干的。
见鬼的家伙!
刚走到门口,果然碰上他。
纪言则眯起眼眸,瞄了一眼满脸绯红的袁润之,轻描淡写地说:“醒了?”
“嗯。”袁润之傻呵呵对他笑了一下,趁他背过身去,然后狠瞪了他几眼,举起身对他做了几个叉叉的手势。
纪言则蓦地转身,看到她僵在半空中的手,淡淡地瞄了一眼,然后说:“明天一早和我一起去裕鑫大厦,见见那位山西客户。”
“哦。”袁润之迅速收回手,装无辜的眨巴着眼,还挤了一抹就像是被人狠抽过的笑容。
纪言则看着她,嘴角微微抽搐,道:“市场部的同事应该不用我带着你一一介绍了,出去和他们打个招呼,然后你就可以下班了。”交待完便坐下翻看着手中的样品。
袁润之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办公桌,之前带来的东西又不见了,于是又问:“纪经理……我想问,我之前带来的东西放哪了?”
“嗯。”纪言则修长的手指轻轻向一旁一指。
袁润之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望过去,正是角落里摆着的一张小小的电脑桌,桌上正摆着她带过来的一些办公用品。
刚进这间办公室门的时候,她就第一眼瞄见了这个小小的电脑桌,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太强了,她默默地在心中祈祷,千万别和这个这伙一间办公室,千万别告诉她那张古董电脑桌是她的办公桌,不然她一定会不定时缺氧抽搐的。
结果,还真是被她的乌鸦脑猜中了。
罢了罢了,反正她袁润之就是个无敌金刚,大女子能屈能伸,不就是一张小小的古董电脑桌吗?就算是要她趴在地板上办公,她也一定再所不辞,死而后已。她一定会撑到师姐将她招回总经办的。为了闪闪发光的人民币,她拼了。
她挤了一丝狗腿笑容,不停地点头:“啊,谢谢纪总,辛苦纪总帮我收拾桌子。真是好赞的一张电脑桌,多少年没见过了,纪总你真厉害,居然能弄到这样的古董。”她一边咬着牙,一边微笑着,走过去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以后就要在这样破烂的一张桌子上办公,别提有多心酸。
“你未免想太多了,要谢就去谢桑总。”纪言则抬眸凝视着她,嘴角隐隐地抽动着。
那张桌子上的东西很乱,明明他只是随手将她的东西丢过去。还有,那张桌子根本就不是他弄来的,一直就摆在那。上午桑总决定调她过来的时候,就指着这张桌子说要留给她。关于桑总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没理由替她拒绝这份美意。
原来又是师姐的安排。她要不要这么悲摧。
“纪总我先下班了。”袁润之收拾好东西,脚底就像抹了油,迅速蹿出了办公室。
纪言则转首看向她身影消逝的方向,思量着明天怎么去裕鑫大厦。
第六章
翌日,袁润之开着自己那辆鲜绿色的QQ龟爬到了公司。市场的同事一个都未到,进了办公室,就看见纪言则正在收拾资料。
今天,他又是一件雪白的衬衫,昨天还是这件衬衫。记忆中,大学时期,她每次碰到他,他都是身穿一件雪白的衬衫,有一次她忍不住讽刺他:“真是个又懒又脏的人,连衣服都不洗。”
谁知他的淡眸微眯,不以为意的淡淡回复她:“那是因为你不明白什么叫做纯洁。”
纯洁?要是他纯洁,那她就是天使。
她用手指在脸颊处顶了顶,意图顶出两只酒窝来,然后走向纪言则,微笑道:“纪总啊,你好早哦。”
纪言则眈了她一眼,继续手中的资料,收拾完了之后,才正眼看她:“你有驾照?”
纪言则的语气一点都不象是询问句,到象是陈述句。
袁润之狐疑地挑挑眉:“有。”
“还有一辆QQ?”
“是……”纪言则每说一句,袁润之的心就跟着“扑通扑通”地跳一下,这个阴险的男人想干什么,该不会是要她开QQ去裕鑫大厦的工地吧。
“哦,那待会儿你——”
“纪总,你是要我开你的车去裕鑫大厦工地吗?这个没问题的。”想用她的私驾车,没门!就算是QQ,也要有QQ的格调,总之,她的QQ坚决不能被他这种阴险的人沾污了。反正他现在是桑氏集团市场部总监,怎么样桑总都会帮他配一辆车的。他是上司,要她当司机,可以,前提是开他的车。
纪言则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看了袁润之有一会儿,有些惊愕:“你……想要开我的‘私驾车’去?”
“嗯嗯。”袁润之频频点头,心道:废话,不开你的车,难道开我车?就算开的是QQ好歹那也是人民币买的,开到工地上,来来回回,她还要花钱洗车,若是不小心刮着,不心疼死才怪。何况如今油价一再彪升,到时候报销单飘到师姐那的时候,谁知道师姐会不会批准。
“你确定真的要开我的‘私驾车’去?”纪言则再次眯了眯淡色的眼眸,眸光闪烁不定,透露出一比狡黠的意味。
“纪总你别误会哦,不是我想开你的私家车哦,我们这都是为了工作需要。”
纪言则又看了她一眼,削薄的嘴唇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道:“好,待会你就开我的‘私驾车’去。”
袁润之爽快地点点头。
纪言则依旧是笑容灿烂:“正好东西准备好了,那两瓶酒你拿着,跟我来。”
说这男人不帅,女人是在违心,男人是在嫉妒。该死的一颦一笑都充满着非一般的诱惑力,他真不该做建筑这行,应该改去做牛郎,包准大红大紫。
出了办公室,坐上电梯,袁润之跟着纪言则一路向地下停车场走去。到了地下负一层,她就开台纳闷,停机动车的位置不在右边,应该在左边,而且应该再往下一层才对,负一层都是用来停非机动车的呀。
她忍不住问:“纪总,你是不是记不得你的车子放在哪了?告诉我车牌,我帮你找。”
“不用,到了,就这辆。”纪言则停下脚步。
袁润之一直想看看,阴险又变态的纪言则会开什么样的车,结果一辆深灰色旧旧的自行车冲击着眼球,她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他口中所谓的“私家车”就是这辆破自行车?这辆又破又旧的自行车,印象中好像他从大学的时候就在骑吧,那时候,无论她到哪,都可以听到女生谈论他穿着白衬衫,骑着车子,迎风飘扬又帅气又拉风的模样。
这么多年了,连她这个平下中农都买了QQ了,他要不要这么多年了,身份已是市场总监了,居然还在骑这个老爷车?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纪言则:“纪总,这就是你的‘私家车’?!”
纪言则淡定地点了点头,神泰自若:“没错。”
“可是,这明明就是一辆自行车。”
“私人驾驶自行车,简称私驾车。”
“私人驾驶自行车,简称私驾车——”袁润之突然觉得自己好想吐血,不,应该像《唐伯虎点秋香》里那位仁兄一样喷血才对。
“喏,车钥匙给你,去开车吧。”纪言则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丢给了石化中的袁润之。
“等一下,”不过是一辆破烂老爷自行车,瞧他那口气,搞得象让她开法拉利一样,在“开车”之前,她一定要弄清楚一件事,“纪总,你怎么走?”
“坐车。”
“坐什么车?”
“你说呢?”
“……”果然与料想之中一样,袁润之连忙急急地摆手说道,“我载不动你!”
纪言则不禁弯了弯嘴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没说让你载,就算你能载得动,我还不敢坐呢。”
“那你想怎样?”在见到这辆古董老爷车之时,袁润之的内心挣扎了好久,终是下了决定,“纪总,今天我决定牺牲一下,为了市场部的事业,开我的QQ好了。”
纪言则伸出食指在她的面则摇了摇:“不行,今天我们要去见的那位山西缪经理,第一份工作就是做这个牌子的自行车推销员,他对这个牌子的自行车情有独钟,而这辆车,就是我从他手上买的。之前我和他联系过,要把这辆车送他留念。本来我是打算自己骑去的,没想到袁助理你这么自告奋勇。我做事的原则一向就是给新人积极表现的机会。这两瓶酒,你提好了,要是半路上打碎了,唯你试问。OK,半小时后我们在裕鑫大厦工地门口见,到时我要见人见酒见车。今天的太阳很大,袁助理一路走好。我先行一步。”
伴随着最后一声浅浅的笑声,纪言则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合上的电梯门内。
明明是盛夏,她为什么觉得这么冷?
袁润之盯着手中明晃晃的自行车钥匙,傻站在那里许久,等到她反应过来,迅速推着自行车出了地下停车场,却刚好见着纪言则坐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溜串讨厌的尾气。
今天的太阳很大?TMD,这酷暑的太阳哪天不大?
一路好走?TMD,走黄泉路吗?还一路走好?
这算不是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偷鸡不成倒失一把米?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怎么可以说这是他的私驾车?两个轮子的私驾车,真TMD的活见鬼了……
看着手下的老爷车,袁润之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这个阴险的家伙,从说第一句话开始就在算计她。昨天诱骗她喝下竹叶青,害她出丑,然后盖福字窗帘,咒她早死早超生,今天又玩起私人驾驶自行车,可见这个男人的内心有多么的阴暗。她不过以牙还牙地在餐厅里塞还了买标书的两百块而已,若说她破坏了他的约会,那是鬼话,以他的姿色,走了一个女人,还有千千万万的女人。而且明明就看见他对那个女人一脸的不耐烦,他应该感谢她,及时解救他于水生火热之中才对。
裕鑫在城西新区,半小时要见到这辆破车,是要骑死她吗?这炎炎夏日,阳光这样毒辣,不脱水也脱成皮,真是好没天理,上帝你今天没有洗脸洗眼吗……
“哼,贱淫贼!你给我等着,等把这单工程攻下了,我一定要分你的提成分到你哭。哼!”袁润之瞪着老爷车,猛踩两脚,飞快地向城西新区骑去。
……伦家是可怜的被霸王刺激到的分割线……
半个小时后,伴随着一声刺耳的紧急刹车声,袁润之已然将车停在了裕鑫大厦工地的门口。
纪言则从阴凉的工地门卫室出来,走到她的跟前,抬手看了一下手表,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袁助理真的很准时,一分不差。”
袁润之没有下自行车上,坐在车上,伸着舌头喘着气,不停地用手扇着。差一点,她就要横尸街头,这见鬼的太阳,真TMD的毒辣。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阴险的男人害的,她一定要拿到提成,而且要拿多多的提成。
深呼吸一口气,她下了车,笑眯眯地将酒递给纪言则,道:“天将降大任于私人也,必先美其容貎,塑其身材,增其智慧,赋其力量!不幸的是,老天将这个大任降给了我。所以,纪总,我袁润之办事您放一百个心。”
表面十足的狗腿样,但心中却是咬牙切齿地诅咒:笑笑笑,叫你笑,总有一天我要揍得你满脸桃花朵朵开。
纪言则一双琥珀色的淡眸定定地看了她足足一分钟,才启口:“嗯,私以为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虽然老人家有时候会打盹,忘记很多事,但还好没忘记赋予你力量。”
靠!这个烂舌头的贱淫贼,敢说她没容貎,没身材,没智慧。个圈圈叉叉!
“快去停车,缪总在等我们。”纪言则抛下一句话,拎着两瓶酒率先进了裕鑫大楼。
袁润之咬着牙,走向一边停好车,然后一路小跑着追着跟上前。
第七章
一进入大厦,一股透心凉的冷气直向面部袭来,袁润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四处望了望,刷着红色防锈油漆的钢筋铁皮,灰蒙蒙的水泥墙水泥柱水泥地,均露着狰狞的面容。
她跟着纪言则登上那高高的水泥台阶,没有扶栏,就连地面的水泥还是粗糙未粉平的表面。爬了三层,她忍不住向下看去,台阶缝隙间空荡荡的,看得她一阵眩晕,如果一脚踩空了,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以前,经常听市场部的人八卦,说每一幢高楼大厦,在工程结束之前都要死一到两个人,说这叫做以亡灵祭祀,保佑大厦根基本稳扎,否则这幢大厦盖好之后会不吉利。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快步跟上纪言则。
突然,纪言则猛地顿住身,她整个人一下子撞上去,吓得尖叫出声:“啊——”
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变了色,纪言则缓缓转首,嘴角隐隐地抽搐:“袁助理,你踩到我的鞋了。”说完,挺直了身体将被袁润之一脚踩下的鞋子重新穿好。
“呵呵呵,对不起啊,纪总。”袁润之干涩地笑了几声。
纪言则没有搭理她,继续向上。
袁润之咬着牙跟上。
又爬了两层,到了转弯处,袁润之脚下踩着一个石子,身体失了重心向前滑去,双手无处可抓,向前一伸,刚好扣住纪言则腰间的皮带。
袁润之吓得赶紧缩回了手,然后陪着笑脸:“对不起啊纪总,人家刚才不小心踩到石子,脚底一滑,所以……那个,我绝对没有非礼你的意思啊。你放心,就算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绝对不会对你有什么非份之想。对你来说,整个地球最安全的雌性生物就是我。”
纪言则的嘴角隐隐抽动着,又一次挺直身体,冷淡地抛下一句:“你废话真多。小心点,看着路,掉下去概不负责。”说完淡定地继续前行。
“掉下去概不负责”这几个字让袁润之的身体不由得一颤,忍不住地两步并一步,快步上前,与纪言则并行:“纪总,你说会不会有人走得好好的从上面掉下去?”
纪言则斜眼瞄了她一眼,满头大汗的脸上少了之前那种不服输的嚣张气焰,换之是一副怕死的胆小表情。
他收回目光,轻咳了一声,简单地以一个“嗯”字回应。
袁润之当下纠结地紧皱起眉头,忍不住接着又问:“那个,我以前听市场部的人说,每幢大厦在完工之前都会莫明其妙地死一两个人,真有这种事吗?”
“嗯。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爬楼。”
“什么意思?”
“前两天,有两个工人乘电梯的时候,电梯正好出了故障,两人活活的摔死了。”
“哦,上帝保佑,已经死了两个了,那我就一定会没事了。”
纪言则再次抽动嘴角,十分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有的大楼煞气重,一定要死到三个人才够。”
“……”袁润之的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地一张一缩,拼命地吞着口水。
又上了三层,突然,一只老鼠从袁润之的眼前倏地一直蹿过,然后延着水泥墙迅速地爬地不见踪影,吓得她又尖叫了一声。
纪言则顿下脚步,瞄了她一眼:“又什么事?”
“刚才有一只很大很大的老鼠在爬墙。”
“老鼠会爬墙很奇怪吗?”
“不奇怪。但能爬这么高的楼,这老鼠也太非人了。”
纪言则白了她一眼:“老鼠本来就非人。要想知道它为什么爬得那么高,你就快点爬上去问它啊。”真是没见过比她更白痴的女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接受桑总提议收她来当助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又上了三层,袁润之扶着墙,吐着舌头喘着气,汗如雨下,身上的T恤前后心早已湿透。之前她费尽力气快速骑车到工地,以为坐个电梯就能见着那位山西缪总,谁知都爬了十一层,还是没有听贱淫贼说到。那个缪总该不是刚好在顶楼办公吧。
她动了动干涩地喉咙,冲着离她两米远的纪言则有气无力的喊道:“纪总,到底还有多少层没爬?”
纪言则回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七十七层。”
“七十七层——”也就是说还要再爬七十七层才能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山西缪总?要不要这么悲摧?要不了七十七层,只需再七层,她就可以登上极乐世界了。
她颤抖地深深吸气,头晕脑胀,一阵眩晕,不幸地一口气接不上来,身体软软地摊倒在楼梯上。
纪言则见着,皱紧了眉头,连忙下了几层台阶,蹲在她的面前,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她的手臂:“喂,你没事吧?”
昏倒的袁言之毫无反应。
“喂,你不是吧,这楼一共八十八层,还有七十七层没爬有什么不对吗?”好吧,他承认自己是故意吓她的,谁知道她这么不经吓,总是动不动玩昏倒。
他看着手中的两瓶酒,思忖着要如何抱她上去。
未久,他手抓住一个洒瓶,然后一手托住她的颈部,一手从她的膝盖下穿过去,将她整个人横抱起,爬了半层楼,到了目的地,然后轻吐一口气:“你还真是给面子,还有半层就到了。”
……伦家是可怜的被霸王刺激到的分割线……
“牛头大哥,人家正值青春年华,别带我走哇。马面大哥,人家瘦得跟干儿一样,下油锅也炸不出什么油来……”
桑渝看着自己被死拉扯着的衣裙,实在是忍无可忍,冲着她大吼了一声:“袁润之,袁助理,你可以起床了——”
不是牛头马面吗?阴曹地府里怎么还会能听到师姐的河东狮吼声?不对,声音听起来好象很真实。
袁润之倏地睁开双眸,便看见桑渝双手抱臂,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瞪着她,目光顺着向下,她的手正不规矩地扯着师姐美丽的裙子。
她迅速松手,弹起身,站立好,然后挤了一丝笑容:“桑……桑总。”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桑渝声音浅浅的,温柔而舒服。
要死了!师姐居然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让她的心陡然一跳。她立即摆了摆手说:“哦,没有没有。”
她的眼睛稍微瞄了瞄,环顾四周,已经身在公司市场部的办公室里了。她抓了抓头发,她记得她爬楼爬到十一层就体力不支晕倒了,至于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还有她怎么回到公司的。
桑渝看着她,然后淡淡地说:“袁润之,这次你要好好感谢纪总,是他把你从工地一路抱回来的。唉,本来指望你帮这个助手能帮上什么忙,结果反倒成了累赘。”
桑渝的话让袁润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直觉反应:“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师姐在说笑吧。那个家伙怎么可能会好心的抱她回来。还有,若不是他,她根本就不会晕倒。这么热的天,很容易中暑,都因为他,她在烈日下暴晒,骑了半小时的自行车,到了裕鑫之后,他又马不停蹄地拉着她开始爬楼。那一层楼就要爬三层台阶,一共十一层楼,也就是说她爬了三十三层台阶。
汗如雨下,体力不支,她要是不昏倒才怪。
“怎么不可能!袁润之,归根结底是你身体素质太差了,早就叫你去正道练练,就知道偷懒,待会下班了,跟我去正道。”桑渝道。
“啊,可不可以不要去……”一提到正道,袁润之的头皮就发麻。
桑渝是跆拳道黑带,不仅在N市开了好几家名为“正道”跆拳道连锁会馆,还身任总店的教练。桑渝一上了道场就跟魔鬼一样。
她记得刚进公司时,为了巴结师姐,屁颠颠地跑去正道报名学习跆拳道,谁知有幸见识了师姐魔鬼般摧残的教学方式,她立马跑到前台找人家前台小姐要求退款。
师姐简直是太恐怖了,如果被那样惨无人道的扔来扔去,铁定半条命没了。据说,前不久沈师兄被师姐借机揍了,这个矫情的女人,连自家男人都不放过,要是她去了,她还能全尸爬出正道吗……
“你说呢?”桑渝的声音在袁润之的耳朵里听起来别说有多阴森,“以后我去正道上课,你都得跟我一起去。”
这时,门口,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来,是纪言则。
袁润之斜眼瞄了他一眼,便撞见那对漂亮的琥珀色眼眸,颜色好像比平时深了些许。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恢复神志,对于这双魅惑人心的妖眼,她早已经免疫了,不会被秒杀了。
她在心中念道:哼,罪魁祸首,别以为抱她回来,也就会感恩,这一点小恩小惠,比起他施坏简直是差太远了,如今还连累她要去正道被打,可恶!
纪言则收回目光,走近桑渝说:“过两天投标,样品要提前送过去,明天,我会安排人送去。”
桑渝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嗯,辛苦了。今天很累,就早点下班吧。”桑渝转身对袁润之说,“你,收拾好了,就跟我一起去正道。”
“不要……”袁润之哀凄凄地说。
“再说一次!”桑渝恶瞪了她一眼。
“要……”袁润之实在没辄,苦着脸,跟在桑渝的身后。
就在两人要出门的当口,纪言则突然出声:“桑总——”
桑渝缓缓转过身:“嗯?”
纪言则看了一眼袁润之,然后才道:“关于市场部人员身体素质的问题,我想等这次的投标结束,材料进场之后,抽三天时间,组织全市场部的人去野外集训三天,希望桑总能批准。”
说完,他又眈了一眼袁润之,嘴角意味不明地轻抬了抬。
袁润之一听,怒目瞪着纪言则,眉毛都快横飞上天了。乍见他那双妖冶含笑的淡色眼眸,恨不能扑上去,抠下来。
野外集训?这大热天的跑什么野外集训?这个阴险又变态的贱淫贼,分明就是火上烧油。今天才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这会又在想歪点子了。哼,什么抱她回公司,她就知道,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就是为了再狠打一巴掌。她跟师姐去正道,实在不行,她就尿遁装死,反正被打的又不只她一人,而且不会从头到尾被打,但如果跟这家伙去野外集训,什么事都说不准了,一样无法全尸回来。反正横竖都要死,她宁可跟师姐去正道,那里起码有空调,在室内。
当下,她拉住桑渝,说:“桑总,我们还是早点去正道吧。太晚了,让你的学生们等就不太好了。”
桑总点了点头,然后对纪言则说:“纪总,你这个提议还真不错。市场部的人的确很辛苦,如果加强锻炼的同时,还可以和大自然亲密接触,那正好是劳逸结合了。好,批准。”
劳逸结合……
袁润之差点没吐血了,原来在师姐的心目中,在大自然中□劳而死叫做劳逸结合,吐血ING……
桑渝的河东狮吼功永远是都是向着袁润之:“袁润之,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跟过来。”
袁润之回过神,桑渝已经走出门外数步之遥。她不忘恶瞪一眼纪言则,然后快步跟上桑渝,道:“师姐,不是要去集训了吗?为什么还要去正道?”
“我有说去集训,不用去正道吗?”桑渝边说边耸着肩。
“……”袁润之在心中悲鸣:天理何在啊,这悲摧的世界!
第八章
……伦家是可怜的被霸王刺激到的分割线……
走出正道,袁润之不停地搓揉着很痛的胳膊,还好,今晚只被师姐摧残了半小时。
运动之后,加上之前没有吃饭,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决定去离得很近的一条小巷吃夜宵。
那附近有一家很大的夜总会,叫做“金碧辉煌”,有一次被桑总拉去做“三陪”(陪吃陪喝陪划拳),陪完了之后出了夜总会,她无意中发现夜总会对面有一条巷子,摆了一长条龙的摊子,有麻辣烫,有烧烤,有油炸,有甜点,等等,而且有好几家都是电视美食频道经常推荐的美食小吃。
后来她一个人懒得烧饭,就会开车来这里,从头吃到尾,或者是晚上一个人无聊了,会有事没事拉着小乔一起来这里享受美食。
停好她的宝贝QQ,她顺着一个个摊位一路点下来,然后在一个摊子前坐下,叫了一声:“老板,来一碗小馄饨。”
老板一见是她,立刻笑眯眯地说:“今晚又偷懒不想烧饭了?还是老规矩,不要葱,多来点虾皮。”
“哎?当然不是,是我隔两天不吃老板的小馄饨就浑身难受。”袁润之没别的好处,就是嘴巴甜。
“今晚免费送你一个五香鸡蛋。”
“谢谢老板。”哇,她今天赚了一个鸡蛋,价值八毛钱耶。
不一会儿,烤肉串烤鸡翅炸臭干全都上来了。拿起一串蜜汁烤鸡翅,袁润之嗅了又嗅,真是不要太香,十分满足地狠咬一口。
吃得好好的,突然一个尖锐的女高音突兀地划破夜空:“NICK,你给我站住!”
NICK?
袁润之停下啃鸡翅的动作。
十多年前,她特迷那个BACKSTREET BOY中的NICK,乱帅的,就算她再是只铁母鸡,每逢只要是BACKSTREET BOY出新专集她都会买回来。不过这个女人喊着英文名字说着中国话,到底这NICK是个中国人还是老外?
由于十分好奇,她想看看这位叫NICK的是不是有想象中的一样帅,于是抬眸,寻向声音来源,便看见几米开外一个熟悉而挺拔的身影。
贱淫贼?!
袁润之眨了眨眼睛,又不相信地揉了两下,的确是贱淫贼。
他叫NICK?!
那位叫他NICK 女人,看上去年纪约莫四十岁不到的样子,明艳,婉约,贵气,身着一身套裙,在霓虹灯下闪闪发光,但用肉眼看上去,这套衣裙就价值不菲。
这位贵妇人的身边还立着一位年纪稍轻的女子,估计三十岁左右,长像也不错,脸上的妆容精致得在灯光下看起来十分自然,但是气质比起那位贵女人就稍差了一些,。
贵妇人一直拉址着纪言则的手,不知道在说什么。纪言则至始至终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下一秒,那位三十岁的□又向他面前走了一步,刚好挡住了袁润之的视线。
两人叽哩哇啦对着纪言则又不知说了些什么。
袁润之摸了摸下巴,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夜总会,然后目光在贵妇、少妇和纪言则三人的身上来回转了又转,心念:难道真让她瞎掰说中了,这家伙真的是干那行的?然后这家伙今晚一下子碰上了两位客人,两位客人因为争风吃醋,所以就吵起来了?
……伦家是抽打霸王的暴力分割线……
纪有梅看着眼前已长大成人的儿子,不禁头痛死了。
送他出国,他不要。凭实力考上了本市的H大,起初她以为他对建筑方面感兴趣,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谁知大学念完之后,他搬出家里,跑去学人家做业务员,整天往工地上跑,风吹日晒,原本白晳的皮肤,现在都晒黑了。
叫他回家,他总是不声不响地半夜才回来。害她一把年纪了,还要半夜起床,只为见儿子一面。她叫他别做业务了,他总是沉默以对,不反驳也不顺从,等她苦口婆心说完了,他会面无表情地回她一句:“说完了?说完了,我上楼睡觉了。”
工作的事,只要他喜欢,不提也罢。但是眼看着年纪一年一年往上长,也不见他带个女孩子回来。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孩子不知有多少,家门坎都被踩平了,偏偏就没有一个入他眼的。每次有女孩子来家里玩,她总是欢天喜地的,不知道有多开心,可是不到五分钟,便会看着人家女孩子要么白着脸要么黑着脸离开。
要他去相亲,他也不反驳,每闪都会听话的去赴约,但每次都会把人家女孩子气得回来大骂介绍人。就拿上个月,那个家势甚好脾气也好的EVA,居然气得回来说SARA介绍了个鸭。
上帝啊,如果她儿子真的是只鸭,她就阿弥陀佛了。有一段时间,她一直怀疑儿子的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有一次她欲言又止,他却很干脆:“我对男人没兴趣。”
当听到这话时,她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可是隔了一分钟他又补充了一句:“但也没有女人能引起我的兴趣。”
她只好抚额吐血地吼了他一声:“你老娘我的客户没有人妖!”
想她开了一家在N市还算出名的婚姻介绍所,成功了介绍了成千上百的恋人,但是就是搞不定自家的儿子,她的金字招牌总有一天要毁在他的身上。
纪有梅叹了一口气,对纪言则说:“阿则,你要是不喜欢EVA的话,过两天你康伯伯的女儿从澳洲回来,你抽个空去见个面。”
“我不想去。”纪言则想都未想,直接拒绝。
以前就算儿子诸多不愿,但是从不会这么直接地拒绝。
纪有梅深深蹙眉:“阿则,你现在到底想做些什么?如果你不想回家的话,妈不逼你,你想半夜三点回来,非常得OK,没问题。但是有些事,你应该明白。我现在要你相亲恋爱,不是在逼你,是为了你好,因为你还有余地去选择一个适合自己或者看对眼的人。但如果等到某一天,轮到你父亲插手这件事,你就什么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到时候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能追你回来。”
纪有梅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通,希望儿子能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究竟想要什么要做什么。可是等了半天,他一直在那边发愣,依然还是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欠扁样子,她彻底地没语言了。
她有气无力地说:“你、你你给我一块豆腐,我现在死给你看。”
“我有女朋友了。”纪言则的头向一边偏去。
“什么?!”乍听这个消息,纪有梅觉得自己激动地胸腔内那颗脆弱的心都要跳了出来。
纪言则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向不远处的帐篷下:“喏,就是那个在啃鸡翅的。”
纪有梅顺着方向看过去,一个长发的女孩啃着一半鸡翅,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盯着他们看,鸡翅肉挂在嘴边,油顺着向下滴却一点不自觉。
一直立在身旁的侄女SARA迅速凑了过来,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细地盯着那个长头发的女孩看了又看,然后撇了撇嘴说:“长相一般般,眼睛挺大的,头发也挺长的,但是乱糟糟的,就跟没梳头发一样。还有身上那件T恤,皱巴巴的。最要命的是她在吃路边摊耶,你看那个啃鸡翅的姿势。要命喏,她怎么可翘起二郎腿,还在那不停地抖啊抖。真是造孽……”
纪有梅挑了挑眉,深呼吸一口,冲着SARA摆了摆手:“美丑,不重要!头发乱不乱,不重要!衣着皱不皱,不重要!吃饭翘腿,不重要!抖来抖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female,not male or shemale!”
SARA被姨妈经典的语言震撼住了,嘴角隐隐抽搐:“可是她这个样子,外公见了会不会敲断她的腿?”
“那你外公也没敲断我的腿啊。”
“可不也罚你二十年不准进家门吗?”
纪有梅眼睛一横:“SARA,你要不要试试二十年不准进家门的滋味?”
“我看,还是算了吧……”
袁润之正臆想着纪言则如何收场的时候,谁知他莫名其妙地抬起手来,指向她,然后唇边还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奸笑。心中警铃不由大响,她曾听人说过,做鸭的有时候会为了满足客人另类需要,会做起皮条客。
果然,他身边那个看起来年纪稍长一点的女人对着她暧昧的一笑。MD,这只死鸭子要是敢向她下手,她一定用手中的钢叉叉死他。
她端起馄饨和一盘子烤味转向另一张桌子坐下,背对着他们。
“哎,她好像害羞了。”纪有梅说。
纪言则微微抿了下嘴角,说:“正常人都会被你那种三天没吃饭的眼神吓到的。”
纪有梅翻了个白眼,打了儿子一下:“啊,你个死小子,有女朋友了也不说一声,害得老娘天天为你担惊受怕的。”
纪言则斜眼看着母亲:“纪小姐,如果你吃饱了没事做,能不能回家睡觉?”
“哦哦哦,我明白。你们吃你们的夜宵,我们不打扰你们了。记得改天把她带回去,让全家人看看。”纪有梅向SARA挤了挤眉,“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说着拉着SARA向一旁的车子走去。
第九章
目送着母亲和表姐离开,隔了许久,纪言则才向那个摊子走去。
袁润之感觉到身后一道阴影压过来,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连忙扒了两口馄饨,站起身对着老板大喊一声:“老板,结账!”
纪言则不声不响地坐在她的身旁,顺手拿起桌上盘中的一串鸡翅啃了起来。
老板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啃着鸡翅的纪言则,便冲着袁润之笑眯眯地说:“你男朋友还没吃完呢。”
男朋友?!
见鬼了,她哪来的男朋友?
袁润之满头雾水,顺着老板的目光看下去,便看见纪言则正在啃盘中最后一串蜜汁鸡翅。她急着叫道:“喂喂喂,你个贱贱贱——谁准你啃我鸡翅的?!”
纪言则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眼看着一根鸡翅很快的香消玉损,若再不出手,另一根鸡翅也将尸骨无存。袁润之不顾一切伸出一双手向纪言则的嘴巴抓去。
纪言则的身体偏偏一倾,躲过了袁润之的双手。他狠狠地一口咬在鸡翅上,然后将连钢叉带鸡翅伸在袁润之的面前:“要?”
袁润之刚才用力过猛,差点栽倒在他的身上,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却看见一只被咬了一大口的鸡翅近在眼前。
鸡翅虽依旧香气宜人,但再没了之前的“完壁之身”。
要他个死人头哇!这家伙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鸡翅都啃了一大口了,还好意思问她要不要?谁要啃他吃过的东西,禽流感!
一串鸡翅三块,他一下子就吃掉了她的三块钱,就连好不容易赚来的八毛钱,也一起赔进去了。
恨恨地凝眸瞪着他,她捏紧了拳头,牙齿颤颤地抖了几下,强行逼迫自己平复心境。她咬着牙,咧了自认为还算OK的笑容,对纪言则道:“纪总,常言道,亲兄弟还明算账,所以——”
袁润之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纪言则断了去:“我不记得我妈在外面和其他男人又生了一个弟弟。”言下之意,哪来的亲兄弟。
“……”袁润之翻了翻白眼,管他妈生了几个儿子,她现在要钱,钱钱钱,要钱才是王道,于是伸出手对纪言则说,“纪总,你要付给我三块钱耶。”
纪言则慢条思理地咀嚼着口中的鸡翅,抬眸看她:“什么三块钱?”
袁润之说:“鸡翅一串三块钱,你吃了我一串鸡翅,就是吃了我三块钱。”
“哦,那从八百块里扣。”纪言则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然后又冲着老板叫了一声,“老板,再来一碗馄饨,和刚才的馄饨一起结账。”
“八百块?什么八百块?”袁润之深深蹙起双眉,她什么时候欠这家伙八百块。
蓦地,纪言则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躯站立在她的面前,迫使她抬头看他。
顶篷上挂着一只油渍斑斑的白炽灯泡,昏黄的灯光上,袁润之发现他那对妖冶的琥珀色眼眸变得的深沉了,心中的警铃大作,每次只要他的妖眼颜色一变深,就意味着这家伙一定有所不良动机。
纪言则的身体向前微微倾了倾,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袁润之的脸颊上,她的脸倏地滚烫起来,只觉得呼吸一窒。不知怎的,近距离地面对这个讨厌的家伙,她有些莫明地紧张。
他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她不禁身体慢慢向后倾去,结巴着说:“欠……欠债还钱,天……天经地义,你不要以以……以为你比我长得高,职……职位比我高,我就就……就怕了你,你……你你就不用还钱了。我跟你讲,我的气场很强大的,你是绝对压不倒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弯起臂膀展露着自己微薄的肱二头肌。
纪言则对她的话置惹罔闻,身体又向前倾了一下,脸就在要触到她的脸颊,而迅速转过,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轻轻蠕动:“你未免想太多了,我只想和你说件事。”
还以为这家伙脸凑过来想干嘛。
袁润之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胸膛,大声说道:“有话就直说,干什么要靠得这么近,还偷偷摸摸地耳语?”有病啊!
“你确定我要当众大声说出来?”纪言则迅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嘴角边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干什么?我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袁润之又将胸膛向上顶了顶。
纪言则瞄了一眼她的胸部,然后以不高不低反正周围在吃小吃的人都能听着的声音说道:“袁润之,我刚才想说的是,你的裤子拉链开了。”
顿时,周围一切嘈杂的声音消失了,变得十分安静,下一秒,帐篷内发出此起彼伏抑扬顿挫各式各样的笑声。
袁润之的脸犹如煮熟的虾子一般,里外红透透,她垂下头,迅速坐在板凳上不吭一声,双手摸向小热裤的拉链。要死!她明明上完厕所有拉拉链,怎么好端端地就滑了下来。
她懊恼地咬着下唇,红着脸,将小热裤的拉链拉上,然后转身与纪言则面对面。
刚要说话,馄饨摊的老板端着一碗热呼呼的馄饨过来,对着她暧昧地笑了笑:“和男朋友吵架啦,吃完我老马的馄饨包你们和和气气。”
袁润之连忙回道:“谁说他是我男朋友!”
老板又笑着说:“哎,你这话,就跟我老伴年轻时一模一样。每次吵完了架,被别人看见了,她都是会回这一句。”
“……”
所谓越描越黑,袁润之所幸住了嘴,转过脸,她压低了声音质问纪言则:“你做什么盯着我下面看?你就不能说小声一点吗?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么大声?!”
“是你让我大声说我才说的。不是我盯着你看,而是你那只猪头晃得我很难受。”纪言则低眸向下瞄了一眼,轻描淡写地一句将事情撇得很开。
袁润之先是一怔,再回味“猪头”二字,窘得一张俏脸犹如洒过狗血一般。她飞快地伸手按住纪言则的嘴巴,低吼道:“你闭嘴!”
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动了一下,纪言则睁着眼睛很无辜地凝视着袁润之。
袁润之望着他那一对漂亮狭长的眼眸,心“怦怦”地跳个不停,脸颊上的温度越深越高,突然想到那家伙满嘴的油,于是迅速收回了手,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又擦,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纪总,我敬你是市场总监,是我的头,关于我裤子拉链的事,我既往不咎,你把三块钱还我,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她心念,当出门踩狗屎,现在最主要的是——要钱,要完钱,她立马消失。
“不是说了从八百块里扣了吗?”
“什么八百块?我什么时候欠你八百块?!”袁润之的声音一下子扬高了八百度。她很少问别人借钱,因为她有个恶习,如果借了钱,会拖拖拖久才还人家。因为阿姨跟她说过:有借无还,再借不难。为了保有她高大威猛的形象,她曾痛下决心,阻止这个恶习发生,那就是不跟人借钱借东西。
“Bella Napoli。”
“Bella Napoli?”
袁润之皱了皱眉头,开始回忆一个多月前在Bella Napoli餐厅里曾经发生过的事,一边回忆,一边喃喃自语:“和小乔吃饭,然后碰到杨伟,然后我砸了盘子,然后跑错洗手间,然后离开洗手间,然后——”她倏然顿住。
“八百块。”纪言则吃了一口馄饨,云淡风轻地吐了三个字。
袁润之瞪大了眼睛,举起手又指向他:“姓纪的,都说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你怎么像块大豆腐?我早就忘了那天的事了,再说了,我那是以德报怨的帮你,你应该谢谢我才对,怎么可以公报私仇?”
她进市场部,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悲摧的事情,显然是这个男人的心眼比针孔还要小,不服气那天在餐厅的事,所以就公报私仇。今晚真是见了鬼的在这里碰见他。哼,阿姨一直说她,全身上下什么不厚,就是脸皮最厚,就算是拉链真的掉下来,又怎样?拉上去不就好了。
纪言则瞄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回道:“你未免想太多了吧,谁有闲功夫跟你玩公报私仇。”
“你不是公报私仇,你干吗什么酒不送,偏偏送竹叶青?一定是你事先知道我不能喝竹叶青,才非要我试酒。之后还把抵债的破窗帘盖在我身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心,只有盖死人才那样盖,咒我死吗?今天早上更可恶,我是女的耶,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我在烈日下骑自行车骑半个小时?明明还有半层楼就要到了,你为什么要吓我,说还有七十七层没爬?还有刚才,你拉着那两个贵妇盯着我看干什么?拉皮条哇。还有还有,你没事盯着我裤子看什么看?你别以为你现在是我上司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一样可以告你非礼,还有吃我的三块钱还来。”袁润之越说越激动,右手伸在纪言则的面前,差一点就要碰到他的鼻尖。
纪言则扬了扬眉,用筷子尾端轻轻地拨开她的手指:“袁助理,你真的想太多了,若是换一个人,这些事情都不太可能发生,只能怪你领会不到我话中的奥妙。”
奥妙,奥妙个死人头!她还汰渍呢。
每次只要见到他,她浑身的血液就特别容易沸腾。
“我不管奥妙、汰渍还是立白,我现在只知道你吃了我三块钱的鸡翅,废话别多说了,要么给钱,要么还鸡翅。”
纪言则吃完口中最后一个馄饨,抬眸凝视着袁润之数秒,剑眉轻扬:“如果我说,今晚你请我吃顿饭,下个月算提成的时候,我会考虑考虑。”
纪言则的话音刚落,袁润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成交!”紧接着,眼眉弯了又弯,声音也跟着放得又轻又柔,“纪总,还想吃什么?这条街上的,你尽管点,别跟我客气。”回首她对着隔壁烤鸡翅的老板叫道,“老板,这里再来两串蜜汁鸡翅。”
袁润之三百六十度的态度大转变,让纪言则怔了有数秒。原本以为她会说考虑一下,没想到连挣扎地余地都没有。每次干什么事,好象只要一说有钱,她就会动力十足。就像现在,她的双眸蕴满了辉彩,闪闪发亮。
他不禁失笑出声,想起大学时,常常看到她在学校餐厅里帮忙,有时候会是在超市里,有时候会是在学校附近的肯德基或是麦当劳,又或是什么甜品站之类的地方。总之,哪里有钱赚,她就会往哪里去。
这一点到是和他挺像的。
眨了眨眼睛,袁润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然后两只眼睛开始到处乱瞄。
刚才,纪变态好象在对她笑。他是禽流感发作还是脑子突然抽筋了?好好的怎么做什么对她笑得这么风骚。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笑起来真是无与伦比的好看。
她咧开嘴,冲着他又呵呵一笑:“纪总,你要不要再点点其他什么吃的么?”
所谓小投资大回报。
纪言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不了,很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开会,别迟到了。”
说完,他起身离开。
他的语气怎么好象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袁润之盯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看了许久,脑中一直纠结着他临走前看她的眼神。好象从认识以来,他看她都是鄙夷、蔑视、不屑、唾弃,从未有过像刚才那样,眼波中流露出让人不易发觉的潜藏的了很久的欣赏的意味。
欣赏?
他会对她欣赏?
难道她也跟着中邪了?
她没由得颤了两下,冲着烧烤的老板说道:“老板,鸡翅打包带走。”
第十章
全公司,考勤最混乱的部门就是市场部。
本来是每周一早上开例会,但这次是新官上任,所以临时通知,提前周五来一次例会,市场部一下子塞得满满的。
袁润之进了市场部,望着满屋子的人突然很不适应。
迎面胖胖团团的,专攻市政工程,刚刚出差回来的李元祥,笑眯眯地向她走过来:“之之,他们说你调来市场部,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桑总真舍得下放你,以后互相照应了。”
李元祥激动地用手掌不停地抡着袁润之瘦弱的后背,一巴下去,没将袁润之抽飞出去。
袁润之咳了几声:“李总,你要不要使这么大的劲?你这样,你老婆怎么吃得消你哦。”
坐在桌上的赵夜群插嘴:“之之,你不知道李总的老婆就爱李总的强劲——有力——”一边说着,还一边做了几个猥琐的动作,挤眉弄眼。
大伙儿都知道赵夜群说得什么意思,一个个哄笑起来。
李元祥抡起拳头就给了赵夜群一拳,大着嗓门:“赵夜群,你他妈的就喜欢拿老子开涮。看老子不勒死你。”
赵夜群是专攻学校工程的,平时最爱讲荤段子。和李元祥过了几招,手搭在李元祥的肩上,嚷道:“瞧你那熊样,一把年纪了还害臊。装什么纯情?要装也是我们之之装。之之你说对不对?”
袁润之立即笑嘻嘻地说:“唉哟,赵总,论装纯情,我怎么比得过你,你可是天天泡在大学里滋润的很呢,前天还听你侃那个传说中师大的后山。”
“什么赵总?这里哪个不肿,都全他妈的脸肿。”赵夜群笑道。
全办公室的人跟着哄笑。
靠窗坐的夏月菊夏姐也跟着起哄:“赵夜群,我们要是脸肿,你那绝对是屁股肿。”
……伦家是抽打霸王的暴力分割线……
都说搞工程建筑的全是流氓,这话一点没错。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就算穿西装打领带,坐在高档西餐厅内喝着那什么18XX年的红酒,那也绝对是假正经的流氓。
袁润之对于市场部里这些什么都能乱侃的现象,早已也见怪不怪,跟着一起眉飞色舞。
赵夜群靠近袁润之,搂住她的肩头,跟着又压低了声音对所有人说:“要说屁股最肿的应该是坐在里面的那位,他妈谁不知道那座位是犹坐针毡。你这两天的遭遇,我们都听说了,之之我同情你。”
袁润之感激涕零,反过来拍拍了赵夜群的肩头,说:“小夜哥,你不知道我跟在桑总身后,早就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的金刚不坏之身,这两天的事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小CASE。其实小夜哥更加期待的是他的屁股能肿到什么时候吧?”
“哦——”
“哈——”
“噗——”
袁润之的话一出口,整个市场部呈现出各种迥异的笑声。
市场部的人有一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一年半前,在杨经理来之前有两位经理只胜任了一个月就离开了桑氏集团。一位是MBA,一位是老江湖,两位的离开当然要归功于整个市场部,理由是MBA一天到晚喜欢用MBA参考书上那些框框条条让大家做事,而自己从不干实事;老江湖为人精明,无论谁汇报的事,他一率点头,遇到不可行的时候,却又推得一干二净,完全没有一个当上司应当尽的责任。于是,大家齐心协力想方设法搞走他们,然后皆大欢喜,一起吃庆功宴。如果纪言则在市场部不能服众,想必过不了多久,就准备着迎接市场部人的强力攻击吧。
赵夜群半眯着眼睛,笑了笑:“之之,你又不听话了,乱讲话,该打!”
袁润之摊了摊手,傻笑两声:“人家是无辜的。”
坐在一旁看好戏看了很久的刘进前笑道:“之之,昨天下班时候,我听说,那个纪总为了提高我们市场部所有人的身体素质,决定搞三天野外集训,桑总同意了,有没有这回事?”
刘进前这一问题一抛出,整个市场部立即炸开了锅,骂声一片。
“集训?什么集训?”
“有没看过电视上放的那些军训的节目,差不多就是那些吧。”
“我也听说了,好像还要占用周末。”
“什么?!占用周末?!周末我要带我儿子去看画展。”
“那个姓纪的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这大热天的,是不是想把人搞死?我们每天累死累活的跑工地,提高什么身体素质?!老子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
“就是,真搞不懂这些人怎么能想到这些事的,是不是书读多了,脑子也跟着腐化了?”
“之之,你说吧,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面对市场部同事们的追问,袁润之傻呵呵地干笑两声,心念:还好,他们不知道是因为她在工地昏倒而要举行野外集训,不然要被他们劈了。
她吱吱唔唔半天,道:“我昨天昏倒了,我哪里知道这些……”
大伙还想再继续逼问,这时一个清澈冷冽的声音断了所有话题:“九点到了,有什么话会上说吧,都去会议室吧。”
刹那间,所有人都噤了声。
袁润之听到声音回过头,是纪言则。
今天,他依旧还是一件白衬衫,白得耀目,白得刺眼。
赵夜群第一个嚷着:“开会了,开会了,走走走!”
……伦家是可怜的被霸王的分割线……
市场部的人一个跟着一个,进了大会议室。
袁润之刚想在隔着纪言则几个座位的位子上坐下,纪言则就冲着她浅浅一笑:“袁助理,这边。”
看了看纪言则身边的位子,再看了看他唇边荡漾着的浅笑,袁润之惊讶地抽搐着嘴角。这家伙要不要当这么多人的面对她笑得这样风骚?一定有阴谋。
果不其然,会议室内立即想起一阵不明意味的咳嗽声。
袁润之的双眸四下瞟了又瞟,一个个佯装看着自己手中的笔记本,脸上呈现出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都没听见的表情。
她暗自咬了一下牙,腹诽着:想孤立她,没门。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刚要在纪言则的身边坐下,那清朗的声音再度响起:“袁助理,先把后面的白板擦一下,还有,待会会议纪录由你负责。”
“哦……”她转身去擦白板。擦完之后,她回办公室抱了笔电过来,刚要坐下,又听纪言则道:“袁助理,麻烦你给每位同事倒一杯水。”
“哦……”她转身走向墙角的饮水机。
空旷的会议室里不协调地响了几声笑声。
袁润之蹲在饮水机前,一边倒着水一边咬着牙再次腹诽:当自己是官,还真摆起官威了。
纪言则回首看了她一眼,然后回过头对全市场部的人微笑着说:“相信在座的各位对我也不是很陌生,会经常在工地碰到。所以,一些客套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和大家一样,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努力把销售业绩提高,奖金多多。俗话说得好,有钱才是王道。所以,希望从今往后,大家合作愉快。”
纪言则说得几句很实在的话,说到了市场部所有人的心坎里,得到一致的赞同。
袁润之倒水的同时,听到那句“有钱才是王道”,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哦,这家伙在□裸的抄袭她阿姨的台词。
倒完了水,袁润之坐回他的身边。他又是对着她不明意味地一笑,然后才转向其他同事:“嗯,现在,我们就直接进入会议主题,聊一聊各位手中都在跟哪些工程?进展如何?遇到什么瓶颈?”
袁润之握着鼠标的手不小心地颤抖了一下。
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从昨晚就开始不正常,有事没事冲着她笑,究竟是她眼花,还是他变花痴了。
她现在已经不敢抬头,生怕又看到大伙儿一副有色暧昧的表情。
她咬着牙,努力地倒抽一口气。
看笔电屏幕,专心会议纪要。
接下来与一般会议无异,不过是充满了市场部的特色而已,粗鲁又风趣。
袁润之一边注意听着各位同事的发言,一边奋力地敲打着键盘。看着那屏幕满满的方块字,上下滚动鼠标,居然满满的二三十几页纸。她不得不佩服这些做市场的人,真TMD能侃,一个人说下来就TNND要一两页纸,而且还是她浓缩后的精华。
从没有记会议纪要打字打到手抽筋的,就连她同时开十多个窗口和别人聊天也不曾这样,市场部的人太狠了。
她再度咬紧牙关,奋力打字。
李元祥是最后一个发言的,也是话最多的,在他最后一个字音落尾,袁润之恰到好处地敲完了最后一个字。
这时,身侧的纪言则又下达了新任务:“麻烦袁助理将这些资料按名字分发下去。”
她瞄了一眼身旁的纪言则,他的左手不停地在转着笔,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用右手食指将一叠A4纸轻轻推在她的面前。
靠!这家伙居然可以将笔从五根手指间来回连续翻三圈。当年上学时,她起码练了三个月,也不过才达到连续翻两圈的境界……
她对着他挤了一抹笑,拿起那叠纸,背过身,就翻了一记白眼。
这家伙就是故意的,一刻钟都不让她闲下来,害她想抬头看看玻璃顶上的美景都不行。
她瞄了一眼手中的资料,是一张张类似通信录一样的表格,上面打印着某某工程地址,负责人,负责电话等等字样。
她按着名字一张张分发下去。
眼见袁润之发完了,纪言则继续他的发言:“你们手中的工程信息,都是我之前跟进的,现在按你们分管的区域和范围交给你们,跟的时候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十月之前会是装修的一个高峰,大家一起努力,争取全部拿下这些工程。”
整个会议室应合声一片,可见士气多昂扬。
袁润则合上笔电,偏过头盯着纪言则,期待着他那两片削薄的嘴唇吐出“散会”二字。
可是纪言则再度开口:“还有一件事要宣布一下,时值盛夏,各位同仁跑工程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避暑,不要像某位同事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倒。”言语间表露了万分的贴。
此话一出口,立即引来所有人唏嘘,目光一致投向袁润之。
袁润之尴尬地傻笑两声,心中则是又将纪言则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
纪言则继续说道:“所以,为了提高大家的身体素质,我特向桑总申请了一次野外集训,为期三天,时间定为下周五到下周日,地点是将军山,请大家提前做好安排。”
“纪总,你的主意真不错,我们跑工程的整天往工地上跑,都不能好好出去散散心。”“将军山好啊,山清水秀,天然氧吧,号称N市的小九寨。”
“我都想把我儿子带去了,刚好当出去旅游。”
“不知道有哪些活动哦?真让人期待啊。”
“……”
袁润之听着在座的人一个个附和着纪言则,嘴角不禁隐隐抽动。在进会议室之前,明明他们一个个激动地拍桌子拍板凳,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差没有带着刀叉去申讨“暴君”纪言则。
对于众人一片赞同声,纪言则十分满意,于是又道:“好了,今天会议就到此结束,下次会议就下下周一照旧,散会。”
纪言则说完,合上笔记本,率先出了办公室。
纪言则的身影一消失,袁润之就沮丧地哀号出声:“真是好讨厌,我一点都不想去集训。”
夏月菊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头,说:“干嘛不去啊?你看我一把年纪了,都想去玩玩呢,天天跑工地,跑得我一点激情都没有了,正好去和大自然亲近亲近。”
袁润之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肩膀又被人用力一拍,是赵夜群,只听他扬着眉,道:“我说之之啊,你是要多锻炼锻炼,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皮肤白得跟什么似的,一看就是坐办公室坐多了。跑市场的人怎么能昏倒?人家纪总这么做,一片苦心,都是为了你啊,瞧人家纪总多关心,多爱护你,那天还一路把你抱回来。”
“我……”望着大家一个个捏着手中的那张A4纸炯炯发光的眼神,袁润之想争论,一时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要争论什么。
刘进前说:“是啊,之之,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哎,这个纪言则还真有两把刷子,你看这个市妇幼新建住院部,我之前跑了很多次,只知道负责人是谁,一直见不到,他居然连人家的手机号都有。”
赵夜群看着自己的那一份说:“我昨天才听说师大计划要新盖图书馆,这家伙居然之前就知道了。”
另一位负责地材工程的小李说:“这家伙绝对有一套,一来就给我们一人一个工程,才叫做不简单。看看这些单子,这就是他妈的人民币,要是他能一年四季不间断地提供我们这些信息,老子愿意天天去野外集训。”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我没出息,你他妈把手上的信息给我。”
“去你的。”
“……”
袁润之瞪着眼睛,注视着他们面部的表情,一个个喜上眉梢,正为手中的“人民币”而亢奋着。
现在整个市场部的人全都被纪变态收买了,都反过来说她身体素质差。
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袁润之嘟着嘴,鄙夷着他们,迅速将笔电收起,然后一声不吭地离开大会议室。
她才不要和他们一起沦丧。
第十一章
简单的手机铃音响起,纪言则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不由得轻皱了下眉头,迟疑了几秒,还是接起:“喂?”
手机那端响起一个深沉的男音:“阿则,是我。”
“嗯。”纪言则轻应一声。
“你有好久没回来了,爷爷他老人家想你。”
纪言则对着电话沉默了一会,道:“我把我手中的一些事先忙完,忙完了就回去看他。”
“下个月五号,是爷爷的八十大寿。”
“……我知道,我会准备一份大礼。”
“嗯。三个月前,你和爷爷提到商场重新装修的事,昨天爷爷在董事会上提起了这事,最后决定商场重新装修,预计中秋前重新开业。今天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关于重新装修的事。”电话那端,男人的声音温和谦逊。
“他不是不待见我干这行吗?”纪言则不经意地挑着眉。
男人轻笑:“就算再不待见,也不至于将钱给别人赚吧。”
“今天我都没空,约了别人,待会就要出门。”纪言则想了想,“这样吧,待会我找人先把资料样本送过去。”
“好。东西你就让人先送到康馨老年疗养院隔壁。”
纪言则扫了一眼桌上的日历,今天是阴历初十,声音较之前变得温和一些:“你那间屋子需要装修吗?我可以给你全市最低价。”
电话里,男人听了不由得笑出声:“你真是三句不离本行,什么能回来帮忙?”
“照你这样说,我更应该滚回爱极岛。我有事,先挂了。”纪言则连给对方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挂了电话,然后便在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资料里翻了起来,直到翻出一本装修方案。
他盯着这份方案不由得出神,时隔三个月,外公还是采纳了他的提议,其实天宇购物怎样,他不该管,但不知为何,他还是通过另一种方式插手了。
……伦家是花枝乱颤风中凌乱的分割线……
袁润之抱着笔电回到办公室,便看到纪言则坐在办公桌前,望着前方发着呆。
她安静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将笔电接好,等所有动作都做完了,不经意间地一瞥,居然发现对面的纪言则依然还是先前那副姿势,怔怔地望着前方发着呆。
她好奇地盯着他看,依旧是那件终年不变的白衬衫,此时此刻看来,还真有那么几分他所说的纯洁气息。几缕碎发随意地散落在饱满的额角上,浓黑的眉毛飞扬如剑,琥珀色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纱,看不清情绪,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如此英挺俊美的五官,刚毅却又不失清秀,在整个建筑行业确实少见。
她不禁挑了挑眉,如果他的嘴巴不那么毒,心眼不那么小,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有事没事欣赏欣赏他,倒是件很美妙的事。
蓦地,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突然轻轻转动,毫无预示地对上她的双眸。
“要不要我拍张照片放你桌前,以备我不在之时供你膜拜?”
果不其然,他只要一开口,就会破坏那这副和谐美好的气氛。
一时间,血气上涌。
袁润之管他是不是她的上司,不甘示弱地回道:“谁膜拜你了?你少在那自恋了。”
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毫无悬念的鄙夷,削薄性感的嘴唇微微轻勾:“是吗?那刚才你为什么盯着我的脸看得如痴如醉?”
袁润之看着他那种不以为然的笑意就气就不打一处来。
对袁润之来讲,有时候,纪言则的眼神比起他的言语更具杀伤力,每次让她气得牙痒痒的,心底升起那股强大的恨不得挥起拳头想揍人的冲动,便是他这种有意无意带着谑笑很不屑地轻瞄她一眼的眼神。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他这么自恋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看你看得如痴如醉了?”袁润之也学他先成那副姿态,鄙夷地冷哼了一声。
面对袁润之这种幼稚的行为,纪言则只是回以一抹淡笑,然后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一扫先前的阴霾,拿起手中的资料,起身,向她的方向走去。
眼见纪言则不发一言地向她走来,袁润之心中红色警戒“呜啦呜啦”地再次吹响,直觉推了一下桌子,身下的转椅迅速向后滑去,离了他又一段距离,她立即跳起身,激动地说道:“今天我穿得短裤是系绳的,没有拉链哦,你、你、你有什么话站在那里说就可以了。”
她紧捂着热裤系绳之处,生怕那根绳子在一瞬之间松动。
顿住脚步,纪言则不由得嘴角抽动,口气微凉:“我说,你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的?谁管你今天裤子是系绳的还拉拉链的。”
“……”瞬间,袁润之的俏脸涨成了猪肝色。
纪言则将手中的方案和两本样本丢在她的古董电脑桌上,然后从一旁的墙角处搬出一块地砖,丢在她的桌旁,淡淡地道:“你,马上将这本方案、两本样本,还有这块样砖,送到广州路264号隔壁的NB大厦七楼,找一位纪宇昂先生,把东西交给他就可以了。”
原来是让她送样品,直接吩咐就好了,要不要这样不明所以地走过来,害得她以为自己的小热裤又出了什么状况。
袁润之拿起样本,然后又去搬那块地砖,身体随之跟着颤抖了好几下。
这砖,真TMD沉啊!
纪言则见她那副娇弱的模样,不免担忧地问了一句:“你……能不能搞定?不行的话,我还是找其他人去好了。”
找其他人去,那就意味着到时候这个工程的提成就成了别人的了……NO,在阿姨的“铁血”教育下,唯一的宗旨就是:为了人民币,生命皆可抛。
袁润之连忙摆了摆手,放下地样砖,右手拍着胸脯豪言壮语:“身为市场助理,若是连一本方案两本样本和一块地砖都搞不定的话,以后还怎么跟着纪总跑市场?”
纪言则一手抱臂,一手摸着下颌,表情有些抽搐地看着袁润之:“嗯,那……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袁润之咬紧牙根,双手再次探向那块重得要死的地砖,然后一鼓作气搬离地面,迈着醉拳之步,将地砖搬到门外稍做休息。
纪言则凝望着她的东摇西晃的背影,心惊肉跳,几度想上前帮她,却被她固执地回绝。
倚着门外的墙壁,袁润之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正欲再次将地砖搬离地面,身侧一个让人听了骨头都要酥掉的娇媚声音响起,吓得她即刻松了手,差点砸到自己的脚。
“纪总,您桌上的哪部电话不通?”声音娇媚且不失风情,这是袁润之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不用看向来人,但凭声音,袁润之就能判定来者何人。
此女乃办公室除了办公室主任之外的核心人物,也是整个桑氏集团号称“一朵梨花压海棠”的孟梨花小姐。进了桑氏集团,若是不识梨花小姐,那只能说明你OUT了。
如果一件衣服有五个扣子,那么梨花小姐一定是能扣一个扣子绝不会扣两个扣子。有些场合,若是袁润之连这个号称酒神的“三陪”都搞不定的话,那么只要梨花小姐一出场,纤指轻扬,媚眼轻抛,一定是马到成功。这让,袁润之甘拜下风,自叹不如,梨花不愧是艳压群芳的梨花。
按照桑总的说法就是,梨花小姐是一位以牺牲自我服务大家的不可多得的人才,建筑行业需要的就是她这样的人才。
袁润之对于梨花小姐简直是膜拜得五体投地,不知今日梨花小姐又是以何种卓越风姿出现在市场部。
侧过脸,袁润之便看到孟梨花上身穿着一件无敌梦幻的鹅黄色蕾丝针织小开衫,立在她的身侧。果然,是五只扣子只扣了两只,衣衫下,隐隐约约露着胸部以下的雪白肌肤,性感漂亮的肚脐让人暇想无限。
袁润之冲着孟梨花呵呵憨笑,低低叫了一声:“梨梨。”
孟梨花一直嫌弃自己的名字太过俗气,不允许别人叫她梨花或者花花,要爱称梨梨,多么得富具LOLI气息,又不失成熟女性的魅力。
孟梨花展露了她国民妖精般的笑容:“是之之哇。”声音柔媚入骨,姿态撩人,但凭一个“哇”字,就显露了孟梨花与袁润之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云泥之别。
有些事情,那是永远不可逾越的一道鸿沟。
孟梨花纤指轻抬,指了指里面,低声说:“我先进去咯。”
在桑氏,人人都知道只要梨花小姐出现的地方,那八卦绝对是浓度高,精度高,纯度高。
号称“八卦门”掌门人的袁润之,以发扬八卦精神为己任,怎么可能错过如此良机。于是,她深呼吸一口,身体紧贴着墙壁,慢慢地伸出自己的小脑袋,开始窥探。
哟西,贱□VS梨花小姐,这绝对是本年度桑氏集团内最值得期待的八卦。
一手翻着通讯录,一手拿着电话,纪言则正要拨打电话,听到陌生的声音,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回转身看向门外那个衣着暴露身份不明的雌性生物。
虽然不发一言,纪言则已经用不悦的眼神表明了自己的疑问。
每多看孟梨花一眼,纪言则的眉头便紧皱一分。
孟梨花摇曳生姿地走向纪言则,轻轻倚在办公桌边缘,声音又柔又媚:“我是办公室的孟梨花,上班的时候接到您这里报修,不知是哪部电话有问题?”
当孟梨花的手刚要伸向纪言则握住电话的手,纪言则便将电话挂上,冷冷地对她说:“麻烦你先出去,把衣服扣好了再进来。”
“噗——”一直扒在门框上偷看的袁润之,忍不住喷笑出声。
第十二章
在整个桑氏,只要是雄性生物,袁润之从未听过谁这样对梨花小姐说过话,即便是表面看上去十分正经严肃的那些董事们,也只会很委婉地对梨花小姐说“孟助的服装很时尚啊,不过在公司还是最好穿着朴素些”云云,而敢这样直接了当说出此话的仅有纪言则一人。
其实,这样的结局根本就是毫无悬念的事,早在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她就领教过他的毒舌。
她在心中不免啧啧地替梨花感到悲凉。
其实她在梨花进门的时候就该提醒一声,可是谁叫她这么地坏心眼,又那么地热衷于八卦事业呢。
纪言则斜了下眼,看见门外捂着嘴偷笑的袁润之,不由得面色一沉:“袁助理,你打算明天早上再将东西送给客户吗?”
“哦哦,我这就去。”袁润之很识相地缩回脑袋。
孟梨花贝齿咬着嘴唇,脸色青一块,白一块,迅速转身,走出办公室。
袁润之见到她立即显出一副怜悯的神色,紧接着又换了一副悲愤又凄凉的神情,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地砖,然后又指了指门内,以无声抗议纪言则的惨无人道。
孟梨花难看的脸色总算有了好转,将身上的衣服扣好,挺了挺傲人的胸脯,转身,重回办公室。
袁润之耸了耸肩,一场好戏就此落幕,接下来会怎样,应该是毫无悬念。
不过今天下午茶时间,她可是有了一个很好的八卦话题,标题就是“梨花和让她第一个扣起衣服的男人”……
带着满脑的臆念,袁润之双拳紧握,再张开时,猛地将那块地砖抱了起来,向电梯大踏步迈去。
……人家是抽打霸王的分割线……
开着绿色小QQ,袁润之沿着广州路缓缓行驶,寻找着那个所谓264号隔壁的NB大厦。
车子越开越不对劲,这方向不是往随X仓去的吗?是人都知道随X家已成了N市神经发源地的代言词。
纪变态该不是真让她送东西去那里吧……泪……
在路人热心的指引下,她终于找到了264号,果真是传说中的神经发源地。还好,正确地址是在264号隔壁,而不264号。她开始找寻NB大厦,可是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这附近有这样一幢楼。直到遇见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在大爷的指点下,进了一个小巷,绕了很久,终于找到了NB大厦。
袁润之坐在车内,仰头望了望面前的大楼。整幢大楼外观残旧不堪,若是明显的一堵墙相隔,不经意会以为是旁边脑科医院的一幢老楼。
袁润之不禁佩服纪言则,这样难找的地方,居然还可以找到如此一幢大楼需要装修。
她泊好车,刚从车内搬出样砖,突然腹部传来一阵绞痛,紧接着这阵痛像波电流一般流蹿到了每个神经末梢。她浑身打了个冷颤,轻咒出声:“靠!要不要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搞飞机!”
话说这有人三急,偏偏在这种时候不争气的让她遇上这么一急,还好到了目的地了,先进大厦再说。
她咬紧牙根,憋住劲,抱起样砖,一鼓作气,向大厦内冲了进去。
进了年迈残旧的电梯,她放下样砖,身子都没站直,伸手随便按了个按键,现在不管到几楼,先找洗手间再说。
很快,“叮”地一声,电梯门嘎吱嘎吱以超级缓慢的速度打开。
出了电梯,她抱着地砖从大楼的一端奔向另一端,然后再从另一端奔回这一端,不幸地是,悲剧发生了——
泪奔!
为什么这幢大楼这么诡异,连间公共洗手间都没有,全是一间一间好似宾馆客房一样的房间,每个房间的木门都紧闭着。
又一阵电流从腹部蹿向全身,这种应该在人间幻灭的绝痛让袁润之有了一种想要撞墙死了算了的心。
无奈之下,她不得不抱着地砖走回电梯口,用胳膊肘死命地顶着上下键。
“叮”地一声,电梯终于停下。当两门之间有了一人空隙,她抱着地砖,奋力而迅速地挤了出去。
“啊——”
“唔……”
袁润之只顾着进电梯,完全忽略了电梯内是否还有其他乘客,再加上她冲进电梯的速度又快又狠,便整个人连人带砖狠狠地将电梯内的人撞向电梯墙壁。
“咳咳咳……”高大身形的男人被袁润之抱着砖这样用力一撞,承受不住咳了起来,本能地伸出双手扶住紧紧抵住自己身前的地砖。
惊吓之余,袁润之第一反应就是自我保护,抱着地砖和样本的双手松开了,下一秒,当她意识到她丢下地是枚炸弹之后,立即双手抱头尖叫出声:“要死啦——”
所幸对方身手敏捷,抓住地砖的双手,一手改托,一手为扶,稳稳地接住了那片样砖,若是任由这片样砖掉下去,后果一定十分的悲剧。
“那个……还好,接住了。”头顶上方传来陌生的男声,嗓音低沉悦耳,犹如醇酒般的温柔醉人。
袁润之惊愕地抬眸看向离着很近的男人,只是瞬间,又一次被秒杀了。
袁润之瞪大了双眸,目光再次从下到自上细细地打量着眼前帅气的男人,身着浅灰色衬衫,成熟稳重,绝非那什么狗屁的纯洁白,硬朗的下颌线条突显出主人的个性,削薄的嘴唇拥着完美的弧度,一看就绝不会说坏话惹女孩子伤心的,皮肤也是时下最流行的古铜色健康肤色,绝非是像贱淫贼那样怎么晒都晒不黑的小白脸才拥有的晒白皮,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温和如水的眼眸,像子夜的星辰……
她对帅哥为什么总是那么的没有抵抗力,小腹不疼了,三急的事也都忘记了……
“你到几楼?”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贪婪地盯着人家帅哥的脸庞,用一种火星人的声调颤巍巍地道:“七……七楼……”
“刚好我也上七楼。”帅哥淡淡地扬起唇角,纤长的眼睫轻轻下垂,目光落在自己的胸前。
袁润之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发现应该抱在自己身前的样砖居然跑到帅哥的怀里,她难为情的抓了抓头发,然后手伸向样砖:“哦,不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让我一个大男人看着你抱这么沉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帅哥的声音依旧是温柔如风。
帅哥的话,犹如一股暖流涌上了袁润之的心窝,此时此刻,她感觉就像是坐在南瓜车内被王子温柔呵护的公主一般。
她改站在他的身侧:“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
袁润之的脸微微一红。
同样是男人,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就这么大呢?那个只会以上司身份欺压她的纪变态,只会把她当民工一样对待,别说是灰姑娘的,根本让她觉得自己是驾着南瓜车的车夫。
不知道是不是与纪言则八字犯冲,只要一想到他,那种想撞墙的难堪滋味又涌上来了。
“咝——”袁润之倒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捂住腹部,不好意思抬头,以蚊子哼地声音询问身旁的帅哥:“不好意思,请问……哪里有洗手间……”
帅哥一怔,然后笑了笑:“哦,每层都有。”
袁润之无力地抚向身侧的电梯抚手,咬着牙,心中悲愤地暗道:见鬼了,三楼就没有……
这时,七楼到了,电梯门缓缓开动,袁润之冲着帅哥点了点头,先行冲出了电梯,左右走了几步,便停住脚步,不由得心中一片悲凉,哪里每层都有了,格局一模一样,怎么会有这么一幢诡异的大楼存在……
“嗨,这边。”
袁润之捂着肚子回转头,便看见帅哥已经放下样砖,打开了其中一道木门。
是什么样的洗手间要隐藏得这么深沉。
袁润之快步上前,走到门口处,当场震憾了……
第十三章
袁润之望着门内房间的格局,惊讶地说不出话来O__O’’。
迎面是雕花玻璃隔断将台盆包围在内,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男式梳洗用具,左侧墙壁竖立着的是一排组合电视机柜,电视机柜上摆放着一台看上去还挺大的液晶电视机。她的身子稍稍向左倾斜,视线越过雕花玻璃隔断,隐约是一张约一米八宽的双人床,临窗的位置是长长的写字台和一排书架。
是这个世界发展太快,还是她太落伍了?居然有人愿意把自己单身公寓里的洗手间当公用洗手间免费提供,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这是在开房间>_ “怎么不进去?右手的玻璃门内就是洗手间。”帅哥抱着地砖先行进了木门内。
袁润之的嘴巴张张合合,不确定地问道:“请问这里……是公用洗手间吗?”
帅哥将样砖放在靠窗的写字台前,转过身,微笑着说:“你看像公用洗手间吗?”
当然不像……
“可是你不是说每层楼都有洗手间的吗?”
“是啊,每层楼有二十间,只不过是在每间单身公寓里。”
面对帅哥的回答,袁润之彻底无言了╮(╯▽╰)╭。
帅哥再一次热情地邀请:“进来吧。”
袁润之的心猛地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最近色狼变态很多,电视上每天都在报导,提醒广大市民出行注意安全。这位帅哥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害,但是会不会那种趁机猥亵妇女的色狼变态。
袁润之再次对上帅哥清澈如泉的双眼,下一秒,就否定了这种想法。如果在瞬间幻化成狼人的绝对是她,而非帅哥。以她的平平姿色,也会被一个帅哥看上的话,那一定是老天爷打盹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占便宜的都是她。
“那个……就对不住了……”她下定决心,对着帅哥抱歉地说道,然后迈步前进,当手握住玻璃门上的把手上时,她又犹疑了……
现代装修什么都讲究简约时尚,要不要卫生间弄得这么没有安全感,这设计师不是缺德就是暴露狂。
所谓失节事小,憋死是大。若是让别人知道她袁润之是被便便憋死的,她宁愿被帅哥扑倒。
作孽哦……
内心挣扎了数秒,她终是拉开了玻璃门。
纪宇昂望着走进卫生间的长发女孩,虽然双颊因为搬运样砖而红扑扑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但还是能够看出是一个清秀佳人。明明一张俏脸上镶嵌着一双清亮灵动的大眼,笑起来的时候却反倒像是天上弯弯的月牙儿,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她很好笑,尤其刚才拉门的表情与动作,就好像要英勇就义一样。
他有点疑惑,虽然纪言则对身边的女孩子爱理不理,言语上有时候也很过激,但也从未让人家去做搬样砖的粗重活。
想到那对弯弯的月牙儿,他好笑地摇了摇头,蹲下身将捆绑在地砖上的样本拆了下来。
袁润之坐在马桶上,双眼一直紧紧地盯旁边的窗帘,脑子里一面想着帅哥会不会变态拉开帘子,一面又想着此时此刻帅哥在做什么。
终于神人交战了几分钟,她终于起身。
拉开玻璃门,便看见帅哥正坐在写字台前不知看着什么东西。
也许帅哥是听到了动静,回转头,对着她又是浅浅一笑。
那笑容就像是三月里的春风,将她那颗好似花苞初绽的芳心吹抚得暖暖的。
袁润之不好意思的脸又是微微一红,她不敢像平时一样大着嗓门,生怕吓着了帅哥,于是小声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哦。”
“没关系。”
袁润之傻呵呵地笑了两声,看到写字台前立着的地砖,立即拍了下脑门,只顾着欣赏帅哥,差点忘了送样砖和资料的事。唉,真不道这位器宇轩昂的老兄和纪变态是什么关系,居然住在这么一幢变态的大楼里,连个手机都不留,不愧都是姓纪的。
她连忙走向帅哥:“请问,你认识住在这层楼的纪宇昂先生吗?”
“哦,认识的。”
“啊,太好了。请问你知道纪先生住哪一间吗?”
“他住706。”
“啊,谢谢。”袁润之点头道谢之后,便弯下身搬起样砖,转身向门外走去。
“哎,那个我——”纪宇昂完全没有料着眼前这位可爱又搞笑的女孩子居然自己抱起砖又离开了。
袁润之误以为帅哥要帮忙,回首冲着他浅浅一笑:“不用你帮忙了,我自己搬的动。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好人。”
纪宇昂几欲张口,每次都欲言又止,因为看着她抱着样砖嗨咻嗨咻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笑了。他认识的女人,几乎都是将自己的外表形象摆在了第一位,别说是让她们搬这么大一块样砖,就连让她们提一点点重物,恐怕她们都要怨声载道半天。
好人?
他到是第一次听女孩子这样称呼他。
迟疑了几秒,他迅速起身,走向门口。
袁润之抱着样砖,嗨咻嗨咻地一间间找着706房。
好奇怪,为什么从刚才的房间走出去,依次就是707、708、709、710。回头,她又顺着另一边数着门牌,却是720、719、718……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袁润之的心底升起。
立在717室门口,她抬眸向对面看去,整层楼唯一开着的一房门就是她刚才走出来的方向,之前帮助她的好好帅哥正立在门口看着她。
她冲着他又是微微一笑,向前方又迈进一步,当瞥见那紧闭的木门上“705”三个有些斑驳的金色字牌,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她缓缓转过头,努力地想要看清被帅哥高大挺拔的身材挡住的门牌,谁知帅哥十分配合地挪了一下身体,“706”三个数字赫然跳进眼帘,她脸部的表情在瞬间扭曲了,嘴角激烈地抽搐着。_。
有那么一刻,她多么的希望帅哥不是她要找的纪宇昂……
第十四章
“刚才想要喊你,可是你已经抱着地砖出去了。”纪宇昂诚恳地向袁润之道歉,然后快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地砖。
袁润之怔怔地看着帅哥将手中的地砖再一次抱回房间内,刚才在心中责备纪帅哥不人道的念头顿然无存,虽然同是姓纪,但纪帅哥与纪变态明显有着本质的区别。一个是温文尔雅的绅士,就算是有心捉弄了她,也会诚恳地和她道歉,而另一个则是永远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的沙文主义猪!
袁润之再次迈进706室,抿了抿嘴角,然后说:“纪先生,纪总让我送的东西已经送到,那我就先走了。”
纪宇昂并没有直接应话,却是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向袁润之,淡淡而笑:“很抱歉,我没想到你们纪总会让一位女孩子来送这么重的样砖,辛苦了。外面那么热,先喝杯水,坐下休息一会吧。”
他将水递给袁润之,指着对面的单人沙示意她坐下。
起初,袁润之想拒绝,可是当手中被塞入这么一杯凉水,她的心跟着手一样都忍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谢谢。”她小心翼翼地轻啜一口杯中的凉水,在单人沙发上缓缓坐下,双眸轻抬,偷偷地看向纪宇昂,不知不觉中看出了神。
纪宇昂,器宇轩昂,这样好听的名字配在他的身上真是名符其实。
毕业之后就进入建筑这行业,她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男人,穿着随便的,说话粗俗的,脾气暴戾的,看不起女人的,还有嘴巴恶毒的……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温文儒雅,谦恭平和,除了师姐桑渝相中的男人——沈师兄之外,几乎是在地球上灭绝了。
其实她早已对长得帅的男人免疫了,可偏偏就是对他这样绅士风度的男人无法抵抗,胸腔之内那颗从一开始就不安分的心好象跳动地更加剧烈了。
她在心里高声呐喊:袁润之,你完蛋了!居然喜欢上一个刚刚见面还不到一刻钟的男人,这个男人还是公司的客户……
在接住那一杯水的时候她彻底地掉下去了,她是真的完蛋了,她对纪帅哥一见钟情了。
纪宇昂被袁润之盯着看得有些疑惑,摸了摸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袁润之回过神:“哦,没有没有。”
她牙齿轻咬着纸杯。
真的好尴尬。
她开始鄙视自己。
纪宇昂淡淡地笑着:“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哦,我叫袁润之,润泽的润,之乎者也的之。”
“袁润之,很好听的名字。”
面对纪帅哥的夸奖,袁润之的俏脸又是微微一红,伸手扒了扒头发,傻呵呵地笑了两声:“真的吗?呵呵,还是头一次听人家称赞我的名字好听。其实,这个名字是我阿姨随便取的,好象那天她刚好路过一所学校,听到学生们集体朗读杜甫的诗,‘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所以她就给起了个这个名字。”
“你阿姨?”纪宇昂疑惑,下一秒,他想到什么,连忙道歉,“如果有什么地方……真的很抱歉。”
袁润之摆了摆手:“啊,没关系。其实也没什么,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我妈死的早,没太多印象,从小是我阿姨带大的。就这样,你不用说抱歉。”
她又用牙齿细咬着杯子边缘,因为对纪宇昂有着特殊的情感,所以对他话也特别多一些。
纪宇昂点点头,想了想,便又问她:“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跑市场的?好像建筑行业女孩子跑市场的不是很多。”
“嗯,我现在的职位是市场助理,也就是纪总的助理。的确做这一行的,女的不是很多,但是我觉得还好吧,跑跑就习惯的。”
“原来是他的助理。”对袁润之回答,纪宇昂十分赞赏,“现在鲜少有女孩子会像你这般能吃苦,纪总有你这样一位能干的助理,真是好福气。”
“过奖了……”面对纪帅的再一次赞赏,袁润之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红晕,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暖感觉在心底慢慢滋生。
纪宇昂笑了笑,从写字台上拿起那本方案,随手翻了一下,说:“麻烦你回去和你们纪总说一声,方案我会先看,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会打电话给他。”
“好的。”
纪宇昂还要说什么,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当他打开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脸色在瞬间变了色,他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袁润之见他的脸色不好,不由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听他对着电话激动地说着:“我就在隔壁,我马上就来,我马上就来。”
“啪”地一声,纪宇昂合上手机,急匆匆地就要往门外走去。
突然意识到袁润之还在房间内,他又急转身,道:“很抱歉,我现在有事要先出去。”
看到纪宇昂突然这样的惊慌,袁润之有些不知所措,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是好。她很关心地问道:“好像情况很严重的样子,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焦虑不安充斥着纪宇昂的整张脸。
他看了看袁润之,道:“你跟我来。”说完,他先行快步出了门。
“哦。”袁润之应声,跟着出门,追到电梯,突然想到他的门没关,便道:“你的门没关。”
“不用管了。”纪宇昂将她拉进电梯,迅速按了下行键。
袁润之无言地看着他,要不要这样没有防范意识……(°ο°)~
不过,这样真的好MAN!(☆_☆)
电梯的门一开,纪宇昂便冲了出去。
袁润之提起气,紧跟其后。
当看到纪宇昂奔进的目标是隔壁的脑科医院,袁润之的脚步不由地顿了顿。
难道纪帅哥有什么亲人在这里面?看他那样着急,一定是他什么重要的人吧。
说不出的疼惜之意慢慢浮上心头,她深呼一口气,向前方挺拔修长的身影快步追去。
纪宇昂一路奔跑进住院部C区三楼,迎面走来一位身穿白色医袍的医生。
“高医生。”纪宇昂走向主治医生高医生,急道,“我走之前她还好好的,十几分钟的时间,怎么会突然这样?”
高医生一边说一边解释,“今天刚来一位实习的护士,一些情况不太熟悉,看到你母亲平时抱着的娃娃有些脏了,想送去洗衣房清洗,导致你母亲病发。那位实习护士被你母亲按在病床上用力地掐住脖子,差点窒息死亡。”
“对不起,那位实习护士怎么样了?”纪宇昂听着高医生的述说,一颗心快速地跳动着。
“要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是我们的疏忽。现在实习医生没事了,但你母亲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们要给她注射镇定剂,你先进去再说吧。”高医生打开病房门。
纪宇昂尚未迈进病房,便听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你们走开!你要是谁过来,我就杀死你们!谁也不能带走我孩子!走开!走开——”
袁润之紧跟着纪宇昂的身后,一迈进病房,便看见一位头发凌乱,看上去十分清瘦的中年女人背抵着窗户。她的左手紧紧地抱着一个有些脏的白色小熊毛绒玩具,另一手扬着一支针筒,冲着两位男医生和三位护士不停地嘶吼着:“再过来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医生和护士见着纪宇昂来,立即让开了一条道。
纪宇昂小心翼翼地走向母亲庄云霞,声音极其温柔:“云霞,是我,平远。”
庄云霞一看到纪宇昂,手中的针筒便掉落在地,跌得粉碎。她睁大了双眼,向纪宇昂直奔而来,惊恐地抱住他哭喊:“远,你一走,他们就要来抢走我们的宇昂。我不会让他们抢走宇昂的,我会杀了他们!”
纪宇昂抱住母亲,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有我在,他们不敢抢走宇昂。宇昂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永远都在你身边,没有人敢抢走他。”
袁润之目瞪口呆地望着纪宇昂,然后又看了看他怀中抱着的那位清瘦的中年女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个情况?纪帅哥怎么好好的自称自己叫“平远”?那个女人也抱着他叫“远”?还声称有人要抢走他们的孩子“宇昂”?纪帅哥不就是纪宇昂吗?
蓦地,她想起之前医生说的话,不禁拍了下脑袋,她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她抿了抿嘴角,怜悯地看向纪宇昂。
这一刻,窗外的阳光透过浅色的窗帘射入病房内,洋洋洒洒,他拥抱着他的母亲,两个人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之中,安静温馨的同时,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伤。
纪宇昂扶着母亲坐回床上,哄着她躺下。
护士拿着准备好的镇定剂进入病房,庄云霞一看见针筒,立即又从病床上弹坐起,指着护士尖叫:“你想干什么?远在这里,我不怕你们。”
纪宇昂揽住母亲,轻道:“云霞,他们不是坏人,是医生和护士,你看看他们穿的衣服,都是白色的。你生病了,所以要吃药打针。”
庄云霞双眸一转,目光落在袁润之的身上,看到她穿T恤和短裤,立即瞪大了双眼,指着她激动地喊道:“她穿得不是白色的衣服,她一定是坏人,要来带走我们的宇昂。”
被庄云霞这么一指,袁润之不由得心一惊,早知道她穿件白大褂再进来,现在出去借穿还来得及吧,于是她转身,这时纪宇昂温柔动听的声音又响起:“云霞,她不是坏人,她是我的供货商,听说你病了,就跟我一起回来看看你和宇昂。”
袁润之听到这话,立即转身走到病床前,甜甜地笑道:“是云霞吗?你好,纪先生是我们公司的VIP客户。听说你们生了一个又帅又可爱的宝宝,所以顺道来看看你和宝宝。宝宝名字的叫宇昂吗?很好听的名字哦,器宇轩昂,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迷死好多女生的大帅哥哦。”
纪宇昂微愕地抬眸看向袁润之,袁润之一双黑眸神彩横溢,冲着他微微使了眼神。
庄云霞听到袁润之称赞着她的宝宝宇昂,立即将怀中的娃娃给袁润之看,开心地说:“是啊是啊,宇昂又乖又听话,不过之前被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吓到了,又哭又闹,我气不过她弄哭了宇昂,我就掐住她的脖子。”
说着,庄云霞抬起双手对着袁润之比了一个掐脖子的姿势。
对这个危险的动作,袁润之感到特无奈,嘴角忍不住隐隐抽动两下,身体向后稍稍移动。她突然想起裤子口袋里还有一只棒棒糖,赶紧摸了出来,递给庄云霞:“喏,这个送给小宇昂,不二家的棒棒糖哦,我最喜欢吃的奶茶口味,保准小宇昂吃了不哭不闹。”
庄云霞看着那个用塑料纸包着的棒棒糖,有些疑惑:“真的吗?”
袁润之剥开外塑料纸包,说:“不信你尝尝。”
庄去霞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奶茶浓浓的香甜味在舌尖淡淡化开,她开心地接过棒棒糖,然后喂给怀中的白色小熊:“小宇昂,来尝尝阿姨送你的棒棒糖。”
这一声“阿姨”,让袁润之不由得囧红了脸,白白占了纪帅哥的便宜,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偷偷看向纪宇昂,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幽深的黑眸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心房之处,那个颗火热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哦,上帝啊,圣母啊,她觉得自己快要缺氧窒息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
第十五章
袁润之就这样站在病房内,看着纪宇昂一直陪着他母亲庄云霞,直到庄云霞的情绪渐渐稳定,然后打了一针,睡熟了,他才起身。
袁润之跟随着纪宇昂一路离开。
踩着脚下绿油油的草坪地,很快就到了隔壁大厦的楼下。立在自己鲜绿的QQ旁,袁润之摸出车钥匙,心中感慨着和帅哥待一起的时间真是短暂。
她咬着嘴唇,盯着自己的脚尖,憋了一会儿劲,才抬眸看向离着只有一米远的纪宇昂:“今天真是谢谢你,我得回公司了。”
“应该我说谢谢你才对,谢谢你送我母亲不二家的棒棒糖。”纪宇昂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轻扬着嘴角。
“啊,那没什么……”袁润之发觉自己突然很笨舌,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唯有傻傻地抓了抓头发。
纪宇昂笑了笑,蓦地,熟悉又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看到来电显示三个字,不由地挑了挑眉,接起:“喂?”
电话那端,某人什么称呼都没有,直接明了:“我派去送砖的那个女人在不在你那?”
纪宇昂轻嗯了一声:“在。”
电话那边沉寂了约两秒钟,口气较之前更为冷硬:“让她接电话。”
纪宇昂轻皱了皱眉,听口气,他能感觉纪言则强烈的不悦。纪言则跟随姑妈姓,算是半个纪家人,同样也是纪家的怪胎。纪言则是一个寡言的人,每次回到纪家,和家里人说话绝不会多一句废话,有时候会将自己的真实情绪藏得很深,有时候却是毫不掩饰,一句话出来能把全家人气得半死,而受气最多的就是纪家当家纪老太爷——他的爷爷,纪言则的外公。久而久之,全家人对纪言则敬而远之,都知道这位表少爷脾气怪,不好惹。
他微微眯起眸子,看了一眼袁润之,按下手机话筒的免提激活键,又等了一会儿,才手机递给她:“你们纪总找你。”
“嗯?”袁润之惊愕,刚才一直在研究着纪帅哥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转眼却听到他说纪言则找她,她狠狠拍了一下脑门,手机落在车上了。
O__O"完蛋了,临走之前纪变态要她速去速回,她现在耽误了这么久,这家伙不知道会想什么法子来折磨她。为了那么点提成,做人做成她这份上的,真TNND的悲摧。
她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喂?”
谁知手机话筒超响地蹦出纪言则冷漠的声音:“袁润之,请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公司!”
突然其来的超大手机声音震得袁润之耳朵“嗡嗡嗡”作响,下意识地将手机拿离耳边,若不是心念着这是纪帅哥的手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甩出去。
这家伙神经病,叫她回公司就回公司咯,作什么吼这么大声,吓得她差点没得心脏病。
只顾着诅咒纪言则,袁润之完全没有意识到,根本不是纪言则的声音大,而是手机的免提键开着。
她挂了电话,皱着眉头,呼了一口气,然后将手机还给纪宇昂,难堪地挤了个笑,说:“不好意思,我得回公司了。”
说完,开了车门,迅速钻入车内。
做表兄弟这么久,纪宇昂从未见过纪言则这样对一个女孩子。他不由得再次深深看了看这个笑起来十分可爱的女孩。
就在车子发动的那一刹,他伸出手,轻敲了敲车窗玻璃。
袁润之拉下车窗,十分疑惑:“纪先生,什么事?”
他淡淡地笑着:“能不能记住十一位数字?”
“嗳?”袁润之一脸迷茫。
“138518XXXXX。”熟念地报完自己的手机号,他再一次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一路小心。”说完,转身向大楼内走去。
138518XXXXX……
“1-3-8-5-1-8-X-X-X-X-X!”袁润之呆呆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重复着那十一位号码,当意识到这是纪宇昂的手机码时,倏地瞪大了双眸(⊙_⊙),下一秒,她便激动地狼嗷两声(/≧▽≦/)。
立马摸到手机想要保存这个号码,却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七个未接电话,她打开,同样是138518开头的号码,却是讨厌的熟悉。
她对着那个号码唾弃N次后输入纪宇昂的手机号码,保存好,然后对着手机傻笑两声,便发动了车子。
……人家是抽打霸王的分割线……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NB的大厦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袁润之一路开着车,一路哼着她的春天之歌,一直哼到公司,都不曾间断过。
进市场部之前,她先探了探头,夏姐、李元祥他们几个都在。
夏姐一见她说:“哎,纪总找你有急事,一会来就问你回来没有。”
袁润之左右摇晃着身体,好象里间办公室没有人,她便问:“他人呢?知道找我什么事吗?”
“他去餐厅吃午饭了,好象是要你送样品去师大吧。”夏姐说。
“又送样品?师大的工程不是小夜哥跟的吗?小夜哥人呢?”袁润之不明白师大工程的样品为什么也要她去送。
夏姐又说:“具体情况我也搞不清,等纪总吃完饭上来,你不就知道了。你吃过饭没?”
“嗯,没吃呢……”袁润之咬暗牙咒一声,自从来了这市场部,每天她都被那贱淫贼当作搬运工兼司机使唤,上午搬地砖,下午又不知道要搬什么东西。
夏姐说:“都一点了,还没吃,快去吃饭吧,再晚了就没菜了。”
“对哦。”先去吃饭,吃饱了饭,才能力气干活。她冲着几位同事摆了摆手,就匆匆出了办公室门。
到了员工餐厅,餐厅内只剩下两三个人,袁润之一眼就瞄到了纪言则。
她打了饭菜,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最终是人民币战胜了她那个傲娇的心,端着餐盘乖乖走了过去。
“纪总,你找我啊?”她满脸堆笑,却在对上那双妖冶的琥珀色眼眸迸射出冰冷异寒的眸光之后,立即敛了笑意噤了声,一口口水阻在喉间,呛得说不出话。
要死了,不就是晚回来了,作什么他的眼神跟杀人似的。
她拍了拍胸口,平复气息之后,开始解释自己为什么晚回公司:“我可没有以公谋私,去其他地方干私活,你别跟桑总乱打报告,纪先生可以作证的。正好他母亲出了事,所以我就跟着去帮忙了。他是我们的重要客户,客户有难,身为市场助理的我当然要义不容辞。”
她说的字字铿锵有力。
纪言则抬眸冷冷地盯着她看,不发一言,几秒钟之后,低下头吃完盘中最后一口饭,然后起身将餐盘丢进回收车了,便出了餐厅。
袁润之扒了几口饭菜,瞅着纪言则离开的身影,一脸莫名。
第十六章
袁润之咀嚼着口中的饭菜,回味着纪言则看她的眼神,浓浓的杀气中还带着一股子怨气。若是不明白的人,误以为她怎么对不起他了,好在她知道他这个心眼比王八眼还小,八成是他每个月的那几天来了。
她不由地打了个颤,迅速地扒着餐盘中的饭菜。不一会儿便吃完了午餐,她将餐盘扔进回收车内,犹如火烧屁股一般,急匆匆上了楼。
回到市场部,夏姐他们几个一直冲着她挤眉弄眼使眼色,她怀揣着一个不安的心走进里间办公室。
纪言则站在办公桌前,不知和谁打着电话,额前细碎的黑发遮住了他那双狭长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不说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始终紧抿着。
虽然纪言则与她八字犯冲,但是人家毕竟是上司。师姐虽然喜欢虐她,但久而久之,她学会了察言观色,若是上层心情不爽的时候,对自己最有利的就是乖乖闭嘴不要先开口。
她踮着脚尖,轻轻地走回自己的古董电脑桌前,屁股刚落下,那边电话“喀嚓”一声也眼着落下。
她佯装以手遮着前额,用目光偷偷瞄了一眼斜对面的纪言则,殊知正好对上他阴郁溢满怒气的眼眸。
纪言则脸部的表情十分严峻,定定地看了袁润之几秒,便收回目光,口气冰凉:“跟我去仓库。”
“哦……”她撇了撇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出了办公室,就看到刘进前和小吴嘻皮笑脸地冲着她打手势,那意思是在说:恭喜你踩到老虎尾巴啦。
她抽搐着嘴角,跟着冲他们耸了耸肩,谁知一下子便撞上前方一堵肉墙。
她揉了揉被撞痛的鼻子,抬眸看向走得好好的却突然顿住脚步的纪言则,依旧还是之前那副万年冰封的脸。
纪言则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走过去同夏月菊交待了些事,这才折回,走出市场部。
袁润之跟着纪言则一直走到负一层仓库。一路上,纪言则既没有交待待会要去哪里,也没有质问她送样砖明明只需半小时来回的时间却送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公司。
进了仓库门,仓库的黄至刚一脸微笑迎了上来:“纪总,你要的蹲坑、L弯、大便冲洗阀、皮塞都准备好了。”
“谢谢。”纪言则面部的表情稍稍有了缓和,但一转向袁润之,又回到了这前仿佛冻死的人表情,他指着地上的蹲坑对她说,“你把这个抱着,跟我走。”说完,自己则弯下身拿起L弯、大便冲洗阀和皮塞先行出了仓库门。
袁润之望着脚边白亮亮的蹲坑,然后又看了看他单一个左手便轻松提着的三样东西,彻底无言了。
电话里,那么急着叫她赶回来就是搬蹲坑。要不要这样对她,好歹她也是个女人啊。上午是地砖,下午是蹲坑,就算中午打菜的师傅多给了她一份猪肘,也不代表她吃了就立刻马上拥有猪一样的力量。在NB大厦,一开始互相不知道彼此身份的时候,纪宇昂都会伸出援手帮助她这个陌生人。同样姓纪,同样是男人,同样身高超过一米八看起来高大的男人,为什么差别会这样大?果然好男人都是比出来的。
“这世间怎么会有他这样的男人存在。”她咬了咬嘴唇,气鼓着腮帮子,甩了甩手臂,双手抱拳,将十根指关节捏了噼叭作响,狠瞪着他的背影,才弯下身去抱蹲坑。
一旁的黄至刚伸手帮她托了一把,奇怪地说:“哎?之之,你不知道纪总的右肩受伤了吗?”
袁润之一脸的难以置信:“啊?!他右肩受伤了?!怎么可能?!今天上午他还抱地砖的。”
受伤?还抱地砖?见鬼吧!明明就是找借口折磨她。
这回换黄至刚一脸的不可思议:“哎?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袁润之苦叫:“知道什么?我说小刚大哥,你有话直说,这破蹲坑好重的哇。”
“昨天下午纪总抱你回来的时候刚好2号楼外墙在翻修纪总他为了护住你的脑袋以右肩挡住了不小心掉下来的一根约十公分粗的木棍大家上前关心纪总有没有事明明眉头皱得紧紧的纪总声称自己很OK然后将你抱上了楼。”黄至刚以最简洁最快速的语言一口气将纪言则受伤的经过说了出来,中间都不带打顿的,最后深深吸气呼气,“呼——复述完毕!”
袁润之一直抽搐的嘴角,在听到纪言则为了护住她却被木头砸伤的事那一刹,惊诧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相信地回了一句:“可是,没听一个人说他受伤啊……”
黄至刚做了一个打坐收功的动作,然后说:“千真万确,我没骗你,昨天我刚好在上面,不信你去问基建部的人。”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某只不悦的声音:“袁润之,你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黄至刚说:“快去吧,小赵还在师大等着你们把蹲坑送去江湖救急呢。”
“来了。”袁润之点了点头,抱着蹲坑快步向门口走去。
纪言则看她跟上来,便转身向停车场步去。
一直走到一辆黑色的BMW面前他才停下来,打开后备箱,将L弯等三样东西丢进去,然后看向抱着蹲坑走过为的袁润之,淡淡地道:“就放里面吧。”
袁润之看着那圆圆的BMW标志,嘴角隐隐抽动着 ̄□ ̄|| ,这蹲坑也许是这世上最好命的蹲坑了,在被污染之前能坐上BMW,它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袁润之放好蹲坑,盖上后盖,问纪言则:“这是你的车?”
纪言则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径自走向副驾,拉开车门前,对她说:“你来开车,去师大,赵夜群等着我们。”
“噢……”袁润之应了一声,迅速钻进车内。
纪言则倚坐在副驾座上,双手抱臂环胸,闭目仰神。
袁润之盯着他的右肩,左右前后摇晃着身体看了又看。
倏地,纪言则睁开双眸直视她。
她一惊,就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样,迅速转回头直视前方,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努力让自己的呼吸跟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第十七章
纪言则蹙紧眉头:“还不开车?”
袁润之撇了撇嘴,终于忍不住将憋在心里的话问出口:“听说你右肩被木棍砸伤了?你怎么都不说一声的呢。”
当知道他救了自己的脑袋,就算之前两人之间有再多不舒服,多少都有点动容吧。
“说了就不疼了吗?”纪言则口气冷淡。
袁润之咬着唇闭起了眼,双手用力地紧握着方向盘,心底直蹿上一股子熊熊烈火。
(*+﹏+*)~真是要被这个贱淫贼气死了!明知道自己残了,还逞什么能去搬地砖,伤得更重了关她屁事。她明明是好心好意地关心他,却被他这样贱踏了。切!她是白痴了才会觉得对这家伙有亏欠和内疚。
她斜眼冷嘲了他一句:“也对哦,说了还是照样疼,你这个人还是不要说话的比较好。”心里还不忘补一句疼死活该。
说完,她脚下猛地踩油门,方向盘一个急转,车子便离开了停车位。
反正又不是她的BMW,踩坏了拉倒。
哼哼哼!
纪言则的身体跟着车子急剧地晃动,一不小心,右肩撞向了车门,痛得他不禁紧皱起眉头。他咬着攻,冲着袁润之低吼:“你怎么开车的?不知道起步的时候要慢吗?”
见到纪言则痛得眉头直皱,乐得袁润之直在心里欢呼,嘴上却说:“纪总,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小夜哥还在遥远的师大等我们呢,你委屈点,坐好了哦。”
脚下的油门又是猛地踩下,车子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仅几秒钟便冲上了地面。
……人家是十分LOLI的分割线……
车子一路开到师大基建处楼下。
赵夜群一看见两人便迎了上来。赵夜群和纪言则说了几句,打开后备箱,便扛着蹲坑率先进了办公楼。
纪言则淡淡地看了袁润之一眼,道:“随便你在车内还是在哪边等我们,待会出来我会打电话给你。”
“哦。”袁润之顺从地点了点头,看着纪言则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办公楼内,在心中又鄙夷了一次。
赵夜群刚才同纪言则说的话,她全听见了。
新盖的学生宿舍,有一幢一个单元的蹲坑出了问题,不知乙方施工问题还是怎么的,新盖宿舍楼的蹲坑粪水溢漏,弄得那个单元一进去就臭气熏天。现在作为甲方的学校一致认为蹲坑下水设计有问题,产品质量有缺陷,所以拒付工程款。
夜哥一早就守在基建处,那幢宿舍楼他也实地查探过,应该属于乙方施工安装问题。由于涉及到多方面不好说明的原因,学校暗示小夜哥别管现在是乙方责任还是产品质量问题,把所有有问题的蹲坑先换掉,结工程款的事什么都好说。小夜哥给纪言则打了不少电话,换货申请通过,但更换的蹲坑和配件的样品今天下午三点之前一定要送到。
袁润之明白这些暗箱操作的道理,人人都以为学校应该是这社会最纯洁无害的地方,其实到哪里都一样,哪里不是被泡染的颜料缸,五颜六色,什么纯洁。
如果一直在这楼前等着纪言则和小夜哥侃个天昏地暗才出来,她一定是白痴。
来师大嘛,怎么可以不去那传说中的后山咩。刚好七月初,学生没有完全放假,快要毕业的,准备回乡的,这个时候刚好留下来做最后的缠缠绵绵。一想到可以大饱眼福,袁润之就激动不已o(≧v≦)o,再不用听小夜哥唾沫星子到处飞溅的口述了,她要看LIVE版。
这办公楼离那后山还算近,小夜哥曾经带她抄小路走过一次,要不了几分钟就到了。
≧▽≦,哟西,袁润之振奋一下精神,将手机铃声调在会议模式上,塞在小热裤的口袋里,便向传说中的师大后山挺进。
这闷热的天气,还好有点点树荫,不然皮都要被晒遢掉。袁润之抹了一把汗水,大热天的午后,为了观摩师大传说中的后山,她容易么?想着,她兴奋地向山坡隐蔽的草丛冲过去。上一次,跟小夜哥一起来,什么都没见着,这一次一定不能错过。
沿着树枝杂草丛,观赏了几对热恋中的男女学生,要么女生捧着书和男生研究着书中内容,要么是男生闭着眼枕在女生的腿上,再要么就是两人背靠背聊着天,连打KISS举动都不曾见到。从头到尾都是正正经经地恋爱,完全没有小夜哥口述的那样□。
地点也没错啊,非常地隐蔽。
难道小夜哥天天吹牛?
她小心翼翼地挪着身体,唯恐惊醒了热恋中的男女学生,正当要放弃回头的时候,突然瞄见了地上几个黄黄白白肉肉粉粉的东西,看上去,被雨露灰尘洗礼了并不算太久。虽然然有着说不出的恶心感觉,但体内的狼血在瞬间沸腾了,她就差没幻化成狼人仰天狼嗷o(≧v≦)o。
这些小孩太不环保了,把子子孙孙抛弃掉就算了,遗留下的垃圾怎么可以到处乱扔,人家扫山的大爷大妈扫起来很辛苦的。
前一秒咒着人家不厚道,下一秒她亢奋地在草丛中穿梭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逮着了一对。
纪言则和赵夜群离开基建处,回到车前,摸出手机打了几通电话给袁润之,手机那端传来的始终是枯燥的机器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候再拨。”
赵夜群也用手机试拨了袁润之的电话,依旧是电话不在服务区内。
倏地,赵夜群拍着大腿叫了起来:“我知道这臭丫头在哪?”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
纪言则见他神情古怪,微微蹙眉:“在哪?”
赵夜群吱吱唔唔:“呃……纪总,要不你在这等我,我去找她,很快就会回来。”说着,就要去往后山去,谁知肩膀被拍了两下。
赵夜群回首便看到纪总对着他勾了勾手:“说吧,她在哪?”
赵夜群讪笑两声:“在……后山。”
顿时,纪言则的俊脸沉了下,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转身向后山大步迈去。
赵夜群摸了摸鼻子,想笑又不敢笑,乖乖地跟着他往后山去。
几米开外,一对情侣忘情地热吻着,吻着吻着,男生的手便向女生的衣服里探去,女生扭捏了几下,两个人贴得更紧了……
孔子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再看下去就要长针眼了,小夜哥说的事得到了证实,也没必要打扰两人的好事。
袁润之深呼吸一口气,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决定拍个照留恋,以示自己到此一游,日后半夜思春了,还可以拿出来观摩观摩。
“反正缺德也不是一次了,多一次又何妨?”她咕喃地自嘲。
她举起手机对着不远处难分难舍的一对,变换了好几个角度,意图为两人拍一个最佳视觉照片。
她按下确认键,只听“咔嚓”一声,热情奔放的画面完成。正打算看看拍得如何,殊知一眨眼的功夫,手中的手机便被人夺走了。她一惊,猛地回头,眼前出现一双黑亮的男式皮鞋,目光顺着裤角一路向上,便对上纪言则含怒的双眸。
“你——”她张大了嘴巴,贱淫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相信地眨了眨眼,熟悉的俊脸依然存在,她的心头猛然间滑过一滴冷汗,要死了,要是被贱淫贼看到她拍的照片,她的一世英明就毁了。
没再多想,她站起身,伸手就要去夺回自己的手机。
纪言则避开她的手,将手机举高,当看到手机上的画面,一张俊脸变得更加阴沉。
“喂,你还我。”袁润之见他的手指在她的手机上滑动,有要删除照片的趋势,便不顾一切地向他扑过去。
不幸的是,她忘了脚下有一块石头,这块石头是先前她为了方便长时间观战而搬来坐在屁股底下的。被这块石头这么一绊,她的身体失去重心,整个人向前猛地裁去。
站在低处的纪言则顾着删照片,未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反应过来的时候,袁润之的身体已经向他砸了过来,撞上了他受伤的右肩。一吃痛,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身体剧烈地晃动着,跟着便向后栽去。
倒下的瞬间,就这样,不偏不倚,袁润之的嘴唇撞上了他的牙齿,也理所当然地吻上了他的嘴唇,重重的……
P.S.一单工程分甲乙丙三方,甲方就是付钱盖楼的,乙方是承建的或者承接装修的,丙方是供材料的,有时候也分为甲乙两方,就是甲方付钱,乙方又承建又供材料。
第十八章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流动,周围所有的一切全都静止了。
无论袁润之眼睛瞪得有多大,眼前依然一片模糊,只有唇下带来的温热感觉,以及身下那宽厚结实身体触感,才让她惊恐地意识到发生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正想以双手支撑起上半身,然后迅速地抽离身体,谁知才动了一点点,身下的纪言则却倒抽了一口气,眉头深深蹙起。原来是她的双手正扒在他的双肩上,以他的双肩做支撑点。见到他痛得闭起眼,她心下一慌,双手向两旁草地一摊,好不容易上半身支起一点,又整个人重重地压在了纪言则的身上。
纪言则又是闷哼一声,嘴角之处传来隐隐的疼痛,下一秒,口中便偿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他无言地抬眸看着身上的白痴女人,然后闭起眼,叹了一口气说:“你连从人身上爬起来都不会吗?”
二度趴在他的身上,袁润之有了一种想要去死的感觉,血气上涌,整张脸一直红到耳后根。
“你不叫,我不就起来了吗?”如果不是听到他的闷哼声,她怎么可能失手……
她索性闭起眼,一股作气离开算了,踩着他也不关她的事。
身体撑到一半,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高音:“哎,这两位同学,大白天的你们能不能收敛点?”
袁润之吓得猛然回头,便看到一位大叔站立在身后,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这位大叔吹胡子瞪眼睛又道:“你们这些孩子,父母花血汗钱送你们来念书,你看看你们都干些什么事?伤风败俗的,真是越来越不象话。衣服穿这么短来,也不怕被蚊子咬。”
闻言,袁润之目瞪口呆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要死了,T恤衫下摆向上翻,都快要翻到胸部,整个腰部全部漏在外面,加上自己穿了一条小热裤,光着两条腿叉坐在纪言则的身上,两个人呈一种女上男下的姿势,要别人不想歪都难。
她又看了一眼被压在身下的纪言则,正好对上他幽深的眸子,那眼神将他深深的无奈尽现无疑,这一刻她觉得生不如死。
纪言则嘴角轻轻上扬,隐忍着笑意,趁袁润之停顿的刹那间,左臂勾着她的纤腰,翻了个身,终于从草地上翻坐了起来,同时将袁润之摔躺在了地上,然后他悠然自得地起了身。
袁润之被转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却是见着大叔一脸鄙夷之色,也顾不得找纪言则算账,冲着那位多管闲事的大叔吼道:“什么伤风败俗?我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唉,嘴唇好痛,一说话就更痛,嘴里还有血腥味,一定是刚才被磕破了。
她伸手抹了一下嘴唇,指腹上满是血。
大叔扬着眉,鄙夷地冷哼一声:“每天至少有十对以上都跟我说是摔跤,当我是老年痴呆啊。看看这树枝茂密,花团锦簇,绿草青青,被你们糟蹋的,还害得我们跟着你们一起浪费时间。你们哪个系哪个班的?跟我去学生处登记。”
大叔脸部表情壮烈,说得是义愤填膺,他一把年纪了,差不多都要退休了,却被派来扫荡后山。要不是学校接到多封信举报和投诉风气不正,他也用不着大热天在这里到处奔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叫个肉麻,每天出来扫荡,棒打鸳鸯,他都觉得是造孽,针眼都不知道害过几回了。
袁润之被眼前的情形整个搞蒙了:“我又不是你们师大的学生,干什么跟你去学生处?”
她是H大的人,跨区域管辖简直是狗拿耗子。
“不是师大的,后果更严重。两个有一个是就成了。”大叔横眉冷对,看了看一直抄着手神态自若的纪言则,“你哪个系哪个班的?”
纪言则没有回答这位大叔,而是侧身向后方看去。
身后传来悉悉邃邃的声音,袁润之跟着侧过身,看到先前衣衫不整的一对男女学生手牵着手,猫着腰,往左边的小道奔去。
顿时,她明白了,原来这位大叔是学校派来扫荡的,而她不慎跌倒压在纪言则的身上,就这么无辜地被当成野鸳鸯了……一世英明啊。
大叔眼见那一对,扯着嗓门叫道:“那两位别跑!”说着就要追上去。
“走了!”原本一直站立着不动也不说话的纪言则突然伸出手,拉起袁润之的手就向坡下跑去。
袁润之一怔,随之反应过来,跟着纪言则迈开脚步,向坡下奔去。
大叔反应过来,追喊着:“前面的同学停下,再跑后果将很严重。”
袁润之一边跑着,一边不甘心地回头挑衅:“来吧,来吧,我是H大土木工程系工民建一班的,有本事大叔你追到H大去找我啊,哈哈哈——”那笑声别提有多张狂。
“H大?!原来是H大!难怪这么嚣张!好!你等着!叫什么名字?!”大叔挥舞着胖胖的胳膊,吃力地追着。
“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小秘密,我有许多的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来吧,大叔加油跑啊——”袁润之是跟这位大叔较上劲了,一边唱着《小龙人》的歌曲,一边回头冲着他做鬼脸。
“同学,我告诉你,后果真的很、很严、严重……”
听着袁润之张狂的笑声,纪言则的唇边漾着浅浅的笑意,拉着她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脚下的步伐却一点儿也没放松。
渐渐地,听不到那位稽查大叔教主般的咆哮声,纪言则才放慢了脚步。
袁润之沉浸在战斗的亢奋之中,频频回头,完全没有意识到领跑的人已经停下,冷不防地一下子撞了上去:“哎呀——”
纪言则又是一声闷哼,无力地翻了翻白眼,这女人存心是跟他的右肩过不去。
袁润之摸了摸被撞得很痛地鼻子,抬眸便撞见纪言则含笑的琥珀色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眼前这双眼眸非常的漂亮,像宝石般流光溢彩。
四目相对数秒,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对着贱□犯花痴了,不自在地垂下眼眸,见到自己的手还被他紧紧地握着,下意识地抽回,脸不由地一热。
为了掩饰这尴尬的局面,她抬起头,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唉哟我的妈啊,好久没遇到这么搞笑的事情了。第一次碰到这么逊的大叔,比起我们学校那时候抓奸的稽查队员差太远了。哈哈哈,唉哎——”
所谓乐极生悲,由于笑得太夸张,嘴唇上被撞破的口子裂得更大了,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纪言则蹙了下眉头,想都没想,直觉抬起手,将她唇角上的血轻轻抹去。
那轻触着自己嘴唇的手指仿佛带着高压电流一般,袁润之的身体不由得一颤,瞪大了双目,整个人僵立在那一动不动。
突然,轻触在她嘴唇上的手指也不动了,也未曾离开,依然轻触着她的嘴唇。
又一波电流直袭袁润之的全身,后背就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她屏住呼吸,不敢乱动,双目慌乱向四处看去,不敢看他。
第十九章
蓦地,袁润之后退了一大步,冲着纪言则的后方叫了一声:“小夜哥。”
指下温热的触感突然消失,手就这样突然悬在半空中,纪言则的神色不由得一黯,听到袁润之这么一叫,缓缓收回手,□裤子口袋里。
站在不远处一直静静吸着烟的赵夜群,听到叫声,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真是败给她了。
这丫头怎么这么傻,还以为她会利用这大好的机会和纪总多亲近亲近。前段时间,听说她交往了没多久的男朋友背着她劈腿了,不知道是这丫头命衰还是命好。这年头,好男人不多了,好不容易公司来了个有学识长得又帅口袋里钞票不算少的英年俊才,这傻丫头一点都不知道好好把握,亏他这么处心积虑的帮她,她倒好,反将他拖下水。
他熄了烟头,向二人走去,咧开了笑容:“哎,我说之之啊,你跑哪去了,把我和纪总找死了。”
袁润之越过纪言则,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跑到赵夜群的跟前,跟他咬耳朵:“小夜哥,我跟你讲哦,我看到了,照片也拍到了,只可惜照片被某个讨厌的家伙删了。要死,我的手机呢?”
她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想起自己的手机被纪言则收走了,连忙转过身,“哎,纪总,现在能把手机还我了吧。”
纪言则回首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款粉色小巧可爱的手机,并没有直接递给袁润之,而是紧紧地握在手里。
额前落下的碎发遮住了他琥珀色的眼眸,袁润之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又不敢贸然上前,只好捂着还很痛的嘴巴,原地站着等他下一步动作。
纪言则缓缓转过身,直视袁润之,口气冰冷:“袁润之,警告你一次,请你以后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和身份,你是出来卖建材的,不是搞摄影的,如果你对那种事有十分浓厚兴趣的话,建议你改行做狗仔队。如果以后再有这种事发生,我不是删照片,是直接砸你手机。”
语毕,他才将手机直接扔向袁润之,转身走向车子。
袁润之紧张地飞奔过去接手机,所幸,稳稳地接住了,要是不小心掉地上,她三千块人民币又飞了。连着两个月被两位上司砸坏手机,这种悲摧的事,她是绝不允许发生的。
她心痛地将手机捂在胸前擦了又擦,还好现在完好无所,不然肉一定痛死了。她迅速了按了几个键,果然好不容易拍到的照片真被删了。
一直站在旁边观好戏的赵夜群,突然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劲,目光一不小心瞥到纪言则的嘴巴也在流血,于是叫了开来:“哎,纪总,你嘴巴流血了。”
纪言则充耳不闻,拉开车门,直接坐进副驾座。
袁润之收起手机,抬眸,正好捕捉到纪言则侧面身影,下意识地用力地吸吮了一下嘴唇,淡淡的血腥在口腔里散开,她的耳根子也不由地发热起来。
骤然,赵夜群发觉自己蠢到家了,不禁自打了一下嘴巴。之前,袁润之的嘴巴也在流血,瞧这小丫头现在脸红的,难怪纪总脸色这么阴沉,一定是怪自己撞破了□。他懊恼地又自打了一个耳刮子。
“小夜哥,你干什么呀?”袁润之觉得有些难堪,实在受不了,掐了他胳膊一下,怪罪他,“都怪你,你明知道我在后山,你干嘛不去找我,叫他去找我?你不知道,我好不容拍到的照片,都被他删了。”
“我什么时候叫他去找你?”赵夜群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明明是纪总自己要去的,他总不能硬拦着说,纪总你千万别去。他见纪总那样气势汹汹,好像非要把之之揪出来暴打一顿的样子,当然不敢多嘴,再后来,他跟纪总沿着山坡一路找了很久都没找着之之,纪总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他就觉得不对劲,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于是当下他做了个决定,返回停车场,静待两人。根据他纵横江湖多年的经验,一定是纪总气之之这丫头不开窍。
他真是佩服这丫头的脑袋瓜子,就跟浆糊似的,气得用手指硬戳了她那个猪头脑袋:“臭丫头,走了走了。”
袁润之撇了撇嘴,走向车子。
……伦家是抽打霸王的分割线……
回到公司已是下班时间,与纪言则同回到办公室,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怪。袁润之不敢抬头看纪言则的嘴巴,生怕多看一眼,脑子就会想到扑倒他的场景。
今天真是太乱了。
她匆匆收拾好东西,对着他说了一声“纪总,我先下班了。”,然后,飞快地跑出办公室。
纪言则听到袁润之的声音,收拾东西的双手也在一瞬间停下来了,左手抚上右肩,使力揉了揉,不由得深蹙起眉头。
伤筋挫骨一百天,看来他的右肩要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好。
这时,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他抬眸,看见桑渝立在门处。
他叫了一声:“桑总。”
“还没下班?”桑渝拿着一瓶跌打酒进来,放在桌上,看到他的嘴角破了,不禁打趣,“咦?师弟,中午的时候看你还好好的,去了一趟师大,嘴角就被啃破了?看来师大的女生比我们H大的女生要热情很多啊。你一定要保重好身体,N市有不少名校,要是去一所,你就破相一次,我怕劳动监察部门会上门找我麻烦,说我虐待员工。”
纪言则扯了扯嘴角:“看你这样春风满面,我觉得应该注意身体的是沈先非吧。”
被身为师弟兼下属的纪言则这么有色的一暗嘲,桑渝的脸色不禁微窘,要不是知道这位师弟素来嘴巴毒,她肯定一脚踹上去了。
她轻咳了两声,将跌打酒往他的面前一推,道:“嘴巴积点德,小心年终奖。喏,这是吴记的跌打酒。今天我听基建部的人说你昨天伤了肩膀,没想到英雄救美还有负伤这一出戏,真是看不出来啊。”怎么样她也不能在口头被下属占了上风。
纪言则抓起跌打酒塞进公文包内,笑看着桑渝:“谢了。”
“嗯,先走了,BYE——”
“BYE——”
……伦家是抽打霸王的分割线……
袁润之回到自己的小屋,将包往沙发上一丢,整个人就趴倒在床上,将脸深深地埋在被子里,直到快无法呼吸,她才爬起身,傻愣愣地坐在床上。
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都是纪言则的身影,她摔倒压在纪言则身上的画面,纪言则拉着她逃跑的画面,她撞在纪言则怀中的画面,还有纪言则伸手为她拭血的画面……这几个场景轮流地在她脑中翻来覆去,弄得她快要崩溃了。
她再一次载倒在被子里,对着自己的脑袋重重地捶打了几下:“唉哟,拜托你能不能别在出现那个变态的家伙了……”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吻给她带来的困扰,偏偏就好死不死地撞上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好好地伸手为她拭去嘴唇上的血迹,那样看着她。这样的眼神,她只在沈师兄的脸上见过,可是沈师兄的对象是桑渝师姐啊……难道是她错觉了?
她本能地甩了甩头,今天一定是中暑了。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冲上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不停地将水拍在脸上,然后又将脸埋进水里,憋了一会气,才抬起头来。
她撑在台盆上,对着镜子里的影像自言自语地强调:“袁润之,今天气温太高了,你又走了那么远的路,所以,你中暑了,他也中暑了,大家都中暑了,才会产生一系列的幻觉。一定是这样的……”
袁润之一直念叨着中暑,洗完了澡,爬上床,抱着薄薄的夏被,思想斗争了很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十章
翌日袁润之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十一点,她懒懒地伸了个腰,正打算起床,手机响了。
瞄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曾紫乔。
她接起,撒娇似的喊了一声:“小乔……”
“都中午了,你发什么骚?昨天晚上打你手机,你怎么不接?浪费了人家好不容易搞来两张金X饭店的自助餐券。”手机那端曾紫乔抱怨,知道袁润之喜欢吃金X饭店的自助餐,她牺牲色相,从杂志社的发行那A来两张自助餐券,但变态的是截止日期是昨晚。
“昨天睡着了……”
袁润之突然对免费海底捞没了兴趣,曾紫乔不免大吃一惊:“喂,你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怎么可能会生病。”一提到医院,袁润之像突然活过来一般,中气十足,再没了之前发骚又颓废的迹象。
曾紫乔哧笑一声,提到医院二字,袁润之就算有病也一定会不药而愈,在袁润之的认知里,医院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白痴才会送钱去。她笑了笑:“你下午有安排吗?出来逛街吧。”
袁润之扒了扒头发,说:“孤家寡人一个,哪有什么安排?中午我请你去吃自助餐,就金X饭店吧。”
“噗,我好荣幸,铁母鸡居然舍得拔毛了。”曾紫乔调侃。
“那也要看拔毛送给谁咯。十一点半见。”
“好。”
袁润之起床走向卫生间,挤了长长的牙膏条,开始刷牙。
“咝——”她完全忘了嘴唇破掉了,一刷牙的时候,嘴唇上的伤口便裂了开来,薄荷味的牙膏沾了伤口更有种说不出销魂刺痛。
她轻皱了一下眉头,不禁想到一句很流行的网络语:刷牙其实是件悲喜交加的事情,因为你的一手握着杯具(悲剧),一手又握着喜剧(洗具)。
还喜剧呢?怎么都是个杯具!
越想越觉得倒霉,啃上纪言则那张又毒又坏的嘴巴,说不准已经被他那恶毒坏嘴病毒感染了。她得好好消消毒,想着便用力地捣弄起牙刷。
“呸!”她用力地吐出口中的泡沫,匆匆洗了一把脸。
对着镜子,她看见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嘴唇上冒出,心中说不出的凄凉,本来长得就很瞄的,现在破相了就更别提了,估计是个男人见着她都要靠边站。挂好毛巾,她抓了抓被设计师称为懒人发型的鸟窝头长卷发,唉,也就是称着这头长发还能见人了。
出了卫生间,换了一身清爽的T恤加热裤,她背着个双肩包,便出了门。
……伦家是抽打霸王的分割线……
曾紫乔一见袁润之,便惊讶道:“哎,我说你怎么说话声音不对的,原来是嘴唇破了。怎么搞的?”
“哦,踩狗屎了,然后摔了一跤。”袁润之看似云淡风轻地回应,其实这事,她心底不知翻腾了多少次。
“嗯,估计也只有你能被狗屎滑倒了。”曾紫乔忍不住说。
袁润之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到了金X饭店的自助餐厅,两人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
刚吃了一片三文鱼,袁润之抬头问曾紫乔:“小乔,假如你有一个男人没事就喜欢讽刺你鄙夷你,还整天把你当民工一样虐待你,你觉得你这个男人会喜欢你吗?”
“除非我脑残了会觉得这个男人喜欢我。”曾紫乔想也不想地回道。
“也对。”袁润之听到答案,顿时松了一口气,的确是她脑残了,怎么会以为那个讨厌的家伙喜欢她?
曾紫乔疑惑地看了她两眼,然后用叉子指着她的鼻子道:“袁润之,你好像有事瞒着我。据我所知,除非是你老板桑渝突然变了性,而你口中的那个男人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纪师兄。说吧,你到底他发生什么□了,才会突然有这种幻想?”
“纪师兄?你非得要当我的面叫那种人师兄吗?”袁润之轻啜了一口红酒,然后将昨天在师大后山被石头绊到不小心啃上纪言则的事说了出来。
曾紫乔听完,放下刀叉,捂着嘴不停地笑:“袁润之,你这泡狗屎踩得还真够香艳,不但香艳,还只赚不赔。纪师兄可是当年我们H大帅哥排行榜前三甲之一,多少女生渴求一亲芳泽。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样?和纪师兄接吻的滋味销不销魂?”
袁润之瞪大了眼,急着争辩:“你要不要这样?我是向你诉苦耶。你不安慰人家就算了,还在伤口上洒盐。谁稀罕跟他接吻,他那个人嘴巴那么毒,说不定带什么这个流感那个流感,到时候害我烂嘴,我TMD真的叫欲哭无泪。为了这倒霉的一吻,你都不知道害得我郁闷了多久,周一到公司还不知道怎么面对。”
她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地叉起一片三文鱼,塞进嘴里。
曾紫乔失笑,突然很认真地看着她:“其实纪师兄会喜欢你,也并无不可能啊。大学的时候,你也知道的,和他交往的女生虽多,但都不长久。那时候我们都在猜,是不是因为内裤那件事,所以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然后对别的女生也就都不上心了,而且你别忘了后来你在大学里对他尽做些见不得光的猥琐事,想不记住你都难啊。”
“什么见不得光的猥琐事?拔他自行车的气门心叫见不得光吗?谁叫他整天骑那辆山地车到处骚包。”
“哎,学校那么大,宿舍,教室,食堂都不在一条线上,分居三个地,骑车来回怎么叫到处骚包?而且自从你进入桑氏之后,我听说他舍弃了他原来的高薪工作,加入了建材行业啊,只不过所待的公司刚好是桑氏的死对头罢了。还有——”
袁润之做了个手势,示意曾紫乔别再说了:“打住打住。求你别在瞎意淫了,我快受不了了。他舍弃他原来的高薪改入建材这行,只能说明他脑子有病。除非西湖水干雷峰塔倒,否则你说的这一切都不可能!”
“雷峰塔本来就倒过一次。”曾紫乔耸了耸肩,“既然不可能,你干嘛一开始有那种问题?”
“……是我脑残了。”袁润之无力地抚额,“哎,小乔,算了吧,你还是别安慰我了,每次你安慰我的结果都很瞄的。你还是加油多吃一点吧,不然亏大了,还要加收15%的服务费。”
“我明明吃的就比你多,你从一进来到现在,只顾着喝红酒,最多只吃了两三片三文鱼。”
“我去看看那边还有什么好吃的。”袁润之迅速叉起一片三文鱼放口中。
刚刚起身,她正欲离开座位,却看见了不远之处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只见他微笑着为身边那位穿着洋装的女人拉开座位。
是纪宇昂。
今天的他身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衬衫和深色西裤,说不出的卓尔不凡。瞧那个女人看他的眼神和说话的神态,就知道两人的关系非比一般。
唉,不过是简单的十一位号码,她居然还会有期待。这世间的好男人本来就绝迹,受过那么多次伤害,早就该对爱情幻灭了。
“咦?你怎么还傻站在这?”曾紫乔疑惑,却见袁润之的目光锁在中央区。
顺着袁润之的目光,曾紫乔回过头看过去,意外地看见了天宇集团的纪宇昂。
蓦地,纪宇昂向这边看过来,见到袁润之,先是一怔,然后浅浅一笑,对着她举了举手中红酒。
袁润之微微颔首,扯了一抹笑意,又咬了咬嘴唇,便端着盘子沿着落地窗的位子,向前绕了一个圈,才走到食品区,然后随便夹了一些吃的,便匆匆回到座位上。
较之前,袁润之开始埋头猛吃起来。
曾紫乔不禁问道:“你认识纪宇昂?”
“哎?”从曾紫乔的口中听到纪宇昂三个字,袁润之惊诧地抬起头,反问,“你认识他?”
“杂志社为了吸引更多的女性读者,有一期请他做封面人物。”曾紫乔点了一支烟。
袁润之说:“他是公司的一个客户,昨天送样砖时候认识的。”
“他是天宇集团纪董的孙子,换句话说就是天宇集团的接班人。现在坐在他身边的是他的未婚妻,叫谢什么的,我忘了。”
“未婚妻?”袁润之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怎么突然觉得这五星级饭店的自助餐好难吃。
曾紫乔吸了一口烟,弹了弹指尖的烟灰,道:“嗯,听说不久要结婚了。”
“哦,两个挺般配的。”
“马马虎虎。”
一番对话之后,袁润之像拼了命似的扫荡着面前的食物。
曾紫乔看见她那副恨不得把整个餐厅的食物全吞下肚的模样,无力地翻着白眼。
不知过了多久,袁润之喊吃饱了,两人才起身去收银台结账。袁润之再一次瞄向中央区,纪宇昂和他的未婚妻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撇了瞥嘴角,走向收银台。
到了收银台,服务生却说:“这位小姐,不好意思,已经有位先生为您买过单了。”
袁润之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
服务生笑道:“你们两位是坐在临窗五号桌的吧。”
袁润之点了点头。
服务生肯定地说:“那就没错。”
“是不是坐在中央区那个位置子的先生为我们结的账。”曾紫乔指向中央区之前纪宇昂坐的位置。
“是的,就是之前坐在那里的一位先生。”
曾紫乔对服务生浅浅一笑:“谢谢你。”然后拉着呆如木鸡的袁润之出了餐厅门。
出了餐厅门,曾紫乔扫了一眼袁润之脸上那种茫然若失的神情,便道:“纪宇昂不是个好的交往对象,花边绯闻很多,你要是对他有什么幻想,趁早断了念头。”
“小乔,你在说什么呀?”袁润之回过神。
“你啊,只要有一点点心思就全部写在了脸上。”
“我跟他只见过一次面,而且他还是我的客户,怎么可能会对他有想法……”袁润之小声地反驳。
“不是最好。”
第二十一章
周日继续休息,太阳高照,袁润之一大早又被曾紫乔从被窝里挖起,继续逛街腐败。每当曾紫乔拉着她烧钱的时候,袁润之就知道她又在为她那个哥哥老公伤神,所以不提也不问,陪着她开心。
曾紫乔长得漂亮,身材好,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漂亮,袁润之陪着她在市中心一路逛下来,看着她不停地试衣服摆POSE,不禁心也动了。可是,当看到那些标价签的四位数或是五位数之后,她就抽搐了。
K他老母的,不就是几片布料拼起来的衣服吗?作什么要卖这么贵?上次在小乔的怂恿下,花了近一千块买了那件T恤,没穿几天就废了,相比较现在身上穿的几十块的T恤,就算是废了,她至少不会心疼好几晚睡不着。
曾紫乔淡瞄了她一眼,知道她贱格又开始发作,于是从衣架上挑了一条淡蓝色印花洋装,塞进她的手里,道:“我整天看你穿T恤、牛仔裤、帆布鞋,非常的倒胃口了,你再这样下去,别说男人,就连刚才人家牵得那只在地上跑的雄性宠物猪都不会看你一眼。”
袁润之哀号:“要不要这么犀利啊?”总是让她一针就见血,不是指头上的血,是胃出血。
袁润之抖开这件洋装,觉得还真挺漂亮的,翻了一下标价签,她的脚立马一软:“靠!两千八!你有没有搞错?”
“两千八对你来讲算个屁,把你那些硬币数一数,买两件这衣服都足够了。快滚进去吧。”曾紫乔将袁润之毫不留情地塞进试衣间。
隔着试衣间,袁润之一边换着洋装,一边对曾紫乔说:“别侮辱我的硬币,它们全是我的命根子!”
“命你个死人头!要不是你变态的尽存那些硬币,也不会搞成现在这副德性。男人的好坏是用硬币来衡量的吗?”
“……”袁润之嘟着嘴,不吭一声。
她有存硬币的习惯,因为阿姨曾经对她说过,如果一个男人能让她连续不断地存足一千个硬币,那么那个男人就可以嫁了。可是从大学时期开始就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存满一千个硬币,有那么两个曾经快要达到一千个,可是偏偏最后时期,又回归成零,因为全劈腿了……
她磨蹭了一会儿,走出试衣间。
曾紫乔直接就对她打了个响指:“买了。”
“……太贵了,我舍不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我不狼,我要羊……”
“你闭嘴。银行卡拿来,我帮你去刷。”
“你要不要这样啊?当真不是你的卡。”
“废话,是我的卡,还用得着跟你这么叽歪。拿来。”曾紫乔懒得和她废话,直接抢过她的包,掏出钱包,翻了半天,只看到一张丑丑的借记卡。她忍不住鄙夷了袁润之一番,这么多年了,这抠门的个性真是一点都没变,连银行卡还是在学校时办的借记卡,“你真是造孽哦,信用卡办一张会死啊。”
“办信用卡干嘛?到时候花起钱来如流水,如果记不得还要扣罚息,罚息很贵的。”
“真是败给你了……”
最终在曾紫乔的强势炮轰下,袁润之含着血泪买下了那件两千八的洋装,用小乔的VIP卡打了九折之后,还有两千五百二十块,之后又被拉去败了一双金光闪闪细高跟的凉鞋,又是几百块飞了。
一想到银行卡内一下子少了三千块,那锥心的滋味就好比是一刀一刀在剐她的肉。可是当她站在购物中心的电梯上,看到一些其貌不扬的女人穿得就跟花蝴蝶似的,但身边总是挽着一位看上去很成功的男士。
K他老母的!她长得又不是很歪瓜劣枣,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她转过头对曾紫乔异常坚定地说:“小乔,你不是有很多不穿的高档货吗?全送我吧。除了胸部尺寸有点差别之外,其他地方我都OK啦。我不介意穿你穿过的衣服和鞋子哦,相反,我觉得穿你穿过的衣服会更上一个档次。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所以我决定好好包装自己!”
她弯起手臂,露出微薄的肱二头肌,比了一个兔斯基发奋的POSE。
若不是眼前这些花花蝴蝶,她还真想不通。
“……”曾紫乔刚好下电梯,即便是穿12CM高的细高跟她也不曾摔过跤,却因为袁润之“大彻大悟”的一番话,脚下的高跟鞋不小心崴了下。
……伦家是抽打霸王的暴力分割线……
霓虹灯闪烁的夜幕,有种说不出的美。
在曾紫乔的提议下,两个人跑去附近一家游乐场,坐了一回旋转木马。韩剧中,旋转木马永远都是男女情感升华的□之地,可是现在只有两个傻兮兮的疯女人一同借酒消愁。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袁润之有说不出的郁闷,都二十五六岁的人了,交了几个男朋友了,结果全劈腿了,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真是够悲摧的。
她灌了一口啤酒,侧过头问一旁的曾紫乔:“哎,小乔,你说我要不要去婚姻介绍所找个老公好了?反正不管找什么样的男人,都会劈腿,不如随便找一个,然后闪婚,再不要想什么情啊爱的,能够给我我要的物质生活,满足我的精神需要就够了。”
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侵蚀,曾紫乔的脸异常红润,趴在木马头上,笑着说:“唉,我自己的事情也乱七八糟,给不了你建议,如果你想去试试,又何妨?”
曾紫乔的激励,让袁润之燃起了熊熊希望之火。
两个人不停地坐着旋转木马,直到游乐场打烊清场,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小窝,袁润之倒床就睡。
第二天早晨,手机闹铃响了很久,袁润之将头埋进被子里,在床上又赖了一会。
当手机闹铃第N次响起,袁泣之突然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她一看手机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了。
她狠狠地自抽一下,她竟然睡得跟一头猪一样,手机的闹钟功能都没能叫醒她。她匆忙跳下床,冲向浴室,决定在几分钟内冲一把澡,搞定脸面。如果迟到,这个月的全勤奖就要飞了,像她为了拿全勤绝不迟到早退的好员工,怎么可以留下污点。
冲完澡,她看到床边丢弃的两个纸袋,深吸了一口气,为了男人,她决定拼了。
从纸袋里拿出那件两千八的洋装和那双金闪闪的细高跟鞋,全部穿上,然后抓起背包,匆匆出门。
可惜天不遂人愿,袁润之打车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九点零五分,创下了她进入桑氏两年多来第一次迟到的记录。
真是造孽,长这么大,她就穿过两次高跟鞋,如果不是今天穿了这双金光闪闪的高跟鞋,她也不会迟到。
算了,为了女人味,为了金龟婿,一个月的全勤奖算什么?!
她踩着脚下的高跷,艰难地走出了电梯,前台的两位接台见了她双双瞪大了眼,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她走进市场部,便迎来了众人的唏嘘声。
刘进前说:“哟,我们公司全勤小霸王今天居然迟到了,这天要下红雨了。天啊,看这是谁啊?是我们的之之小姐吗?”
其他人都跟着七嘴八舌:“是袁润之,她居然穿裙子和高跟鞋,噗,太阳要打西边出来。”
“还蛮有女人味的。”
“哎,之之啊,你穿成这样怎么跑工地啊?纪总要你搬蹲坑怎么办啊?”
袁润之羞红着双颊,结巴着说:“谁说我……我要搬蹲坑,少在那咒我。我穿成这样怎么了?我的身份是市场部助理,又不是搬运工。切!”
市场的男人,真是俗毙了!一点欣赏水准都没有!
“你们几个大老粗懂什么?我们市场部难得出一个美女,难道非要被别的部门比下去不成?”夏姐走到袁润之的身边,替替抚顺了有些乱的长卷发,笑着说:“别听他们几个屁话,你这样穿挺好看的。”突然,她盯着袁润之破掉的嘴唇看,双说:“咦?之之啊,你这嘴怎么了?害火气吗?还蛮厉害的,多喝点菊花茶或者金银花茶吧。”
袁润之无言地抽搐着嘴角,心中哀号:夏姐啊夏姐,别人都没注意到,你的眼睛做什么这么尖锐啊。
不知谁突然跳出来,大叫一声,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说:“你们注意到没?咱们纪总的嘴巴也害‘火气’了哦——”最后那个“哦”字尾音拖得老长,韵味无穷。
这下子,市场部整个炸开了锅:“有□啊!”
袁润之憋红了脸,卸下背包,冲着那个多嘴的家伙就打过去,谁知人家一让,那一包正好砸在了刚进门的纪言则身上。
刹那间,全市场部的人都噤了声,一个个低着头回自己的座位,忙着自己的事。
袁润之僵立着站在办公室的正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纪言则的脸色越发得黑青,她咬着嘴唇,苦着脸,迈着碎花小步,走到他的跟前,蹲下身,捡起她的小背包。
纪言则轻咳了一声,绕过袁润之的身体,径直像里间办公室走去。
纪言则不冷不淡的神情,让袁润之不禁在心中祈祷:今天千万别让她搬东西,不然她一定会死给他看的。
她回头恶瞪了几个罪罪魁祸首,然后抱着小背包,碎步走进里间办公室。
“对不起,纪总,我不是有意砸到你的。”袁润之一进门,就呵呵干笑两声。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不但笑了,而且知错便改。
纪言则抬眸淡瞄了一眼袁润之,一头长长的卷发垂了下来,不似平时一样盘在头顶上像个叉烧包,她的身材很好,纤瘦而修长,淡蓝色印花的洋装,穿在她的身上说不出的体贴合适,少了以前不男不女性别不明的感觉,多了一些成熟女人的味道,尤其是她撩头发的小动作,很妩媚。
她总算是脑子开窍了,知道要穿些像样的衣服。
“没什么。”收回目光,他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件。
面对纪言则不冷不淡的态度,袁润之庆幸地吐了吐舌头,还好,没有训她。
她转身,正要迈着细高跟,轻轻地走回自己的电脑桌前,谁知身后响起他清冽的声音:“穿高跟鞋的时候,注意保持身体平衡,你这样猫着腰走路很容易崴到脚。”
她心一惊,回头,看到纪言则依然还是保持着之前那副埋头看文件的资势。
他是二郎神吗?头脑顶上长眼睛?能看见她怎么走路?
不过她很感激他的提醒,于站直了身体,轻道了一声:“谢谢。”
纪言则抬起头,削薄而好看的唇微微轻扬,道:“你不用谢我,昨天下班的时候,桑总刚将有关集训的计划书批复给我,此次集训的成绩算平时业绩考核评分,要是你不小心崴着脚了,周五集训的时候,过不了关,会有相应的惩罚。你应该很清楚,所谓‘相应的惩罚’的含义。”
第二十二章
所谓‘相应的惩罚’就是指奖金惩罚。
似乎现在是个人都知道她的要害。
袁润之看着纪言则,微微眯起眼睛,然后又挑了挑眉,这家伙居然拿奖金来恫吓她?!嘴巴都破了,还死不悔改,说话这么刻薄恶劣。
她双手抱着手臂,尖细的下颌抬得老高:“哎,我就知道到时候肯定有人想看我出丑,可惜呢,那个人的如意算盘要打错了,因为我的外号叫做拼命三娘!所以,那个狗屁‘相应的惩罚’根本不可降临到我头上。”
“好,我代表桑总共同期待你届时的表现。”唇角难以抑制的上扬,纪言则轻轻点了一下掌下的鼠标键,随即起身走到了袁润之的身跟前,右手轻轻抬起,向袁润之纤细的腰身探去。
“你想干什么?!”袁润之瞪大了双眸,吓得双臂迅速放下,并向后退了一步,却刚好抵上了后面的一台办公桌。
“‘干’师妹,我要拿打印的文件,你挡住打印机了。”纪言则刻意加重“干”字的音
话音刚落,打印机便发出工作时的机器音。
纪言则轻勾着薄唇,向前走了一步,伸手从她身后的打印机上拿出自己打印的文件。
干师妹……
听到这久违的三个字,袁润之的身体不由得颤了两下,想起当初自己不动大脑对他吼得三个字,这才意识到,事隔多年,自己竟然对着他问了同样的问话。显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当年的事,如果他要这么回自己,她真的好想去死。这辈子她做过的最丢人的事也就是赢来了“干师妹”这个称号了……
她拉了拉身上的洋装,挺直了身体,故作镇定地轻咳了几声。
“集训日程安排,自己留一份,其余的全发下去。”纪言则星眸闪烁,揶揄的意味更浓,“走路悠着点。”
袁润之咬着唇,翻了个白眼接过文件,抬脚就往门外走去,可是她压根忘记自己脚下踩着一对“高跷”,刚迈了一步,脚下一崴,身体失去重心,整个人像一侧跌去。
直觉反应,纪言则稳稳地托住她,不致于让她摔倒在地。
下一秒,便听到纪言则微含怒意的声音:“不能穿高跟鞋就不要穿!东施效颦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质!有一个猪头一样的脑袋真是没的救了。”
明明是浓浓的关心与担忧,但是话一出口,总是变了味。
纪言则的话,深深地刺痛了袁润之的心。
袁润之一站稳身体,便大力地甩开他的双手,冲着低吼:“喂!贱淫贼,你仗着你总管大太监的职位打压我没关系,但请你不要对我的人格进行侮辱,我穿什么鞋子关你屁事!你才是猪脑!”
她死瞪了他一眼,将那叠日程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脱下脚下的高跟鞋拎着,赤着双脚踏在地板上,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其中一柜子,从里面翻出一双冬天穿的棉拖保暖鞋套在脚上。
拍了拍手,她双脚踏地站稳了,将那双金光闪闪的细高跟凉鞋放好,再走回之前打印机旁的桌子,拿起日程,扬起纤细的下巴,冲着面色阴沉的纪言则翻了个白眼,趾高气扬地离开了办公室。
纪言则一直望着袁润之,直到她那抹纤瘦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外,才收回暗沉的目光,静静地走回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发起呆来。
他现在越来越弄不懂自己,究竟想干什么?每次只要一看到她蠢蠢的样子,他就抑制不住的想训斥她,为什么天下间会有她这样的生物存在?长相差强人意,身材前不突后不翘,像个搓衣板,总是自以为是的耍小聪明,行为大多数的时候像个白痴,狗腿又视财如命,见着长得帅的男人总会像个花痴一样乱喷口水,谁来告诉他,上帝怎么会允许这样的女人存在?
在他狠狠唾弃她的同时,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不冷不淡地嘲讽他。
——哎?都被你说成这样了,可你还不是喜欢她?这只能说明你的眼光有问题,欣赏无能,人更贱。
——谁说我喜欢她?!你才贱!
——我不就是你,我贱还不就是你贱?唉,明明喜欢却不承认,不知道在那里傲娇个什么劲。不知道是谁对老妈说,她是女友的?是谁又对老妈说,下个月十五我带她回家?是谁刚才看到她身穿洋装,一双贼眼就像抹了胶水,胸腔之内那个不安分的心在那里乱蹦乱跳?要不是我顶得住,你还不休克?好吧,这些通通都不是你。那个白痴女人会像我一样懂你,除非世界末日。你就慢慢傲娇吧,傲娇到你的那位权威不容抗拒的父王阁下,将你绑回去塞上一堆波霸女人给你,你就满足了。
——你可以闭嘴了!
纪言则忍不住对着自己心里那个犀利的声音低吼。
他喜欢这个蠢钝如猪一样的女人……
深深地闭起了眼,他伸手按了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不愿相信这个可怕的事实。太可怕了,他的品味与格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下了……
他颤抖了下手,端起面前的水杯,猛灌了一杯水。
……人家是抽打霸王的暴力分割线……
盛夏时节,两千八的洋装加地摊货的棉鞋,这身怪异的搭配,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袁润之不知道受了谁的刺激又开始犯抽了。
中午就餐的时候,原味来总经办的三位小美女和其他几个部门的花花美女团团围住她。
王媛媛说:“哎,袁姐,听说你们市场部这周五去将军山集训?”
“……嗯。”袁润之没好气的回道。
朱小娴说:“好羡慕你哦,不用上班,还可以和帅哥共赴山林,游山玩水,培养□……啊,不,是培养感情!”
马红艳做了个西施捧心:“唉,一想到袁姐不用上班去将军山集训,我的心都醉了。为什么上天赋予我美貎与智慧,却让姓马,名红艳,而非袁润之。”
袁润之抬眸瞪眼:“喂,你们脑子犯抽了吧?这次我是去集训,算考核的,如果成绩不理想,奖金就没了。你以为桑总会这么大方的送我们去游山玩水?!就你们觉得他长得帅,MD,我怎么看他都是牛头马面罗刹鬼!”
坐在袁润之身旁,有着“梨花二扣”美称的孟梨花小姐搂住袁润之,挺了挺高耸的胸脯,一双红唇轻启:“我赞成之之的说法,凡是不正眼看我孟梨花的,肯定不是男人。”
众女听闻,一个个忍住想喷饭的冲动。
第二十三章
袁润之虽然也很想喷饭,但依旧感动地与孟梨花拥抱了一下:“我的苦只有你明白。”
两人恶心的冲动遭众人鄙视。
朱小娴又将脑袋凑了过来,说:“哎,袁姐,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集训日程怎么安排的?周六我们几个去给你加油好不好?有了我们的打气,你一定能拿全能奖金。”
袁润之的嘴角隐隐抽动,夹着筷子很无力地看着对面几位美女:“去帮我打气?你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傻呵呵地对笑,意思就是,大家都了了。
“就你们几个那点花花肠子还想瞒得过我?!”袁润之啃着手中的鸡腿,鄙夷了她们一眼,突然弯下身,从自己的保暖棉鞋里抽出一张叠得厚厚的纸,抖开,递给她们,“喏,你们要的集训日程。”
众女不约而同地掩鼻,身体向后靠去,对于袁润之这种将集训日程表踩在脚下的行径彻底无言了。要不要在吃饭的时候从棉鞋里抽出来?
袁润之见她们略带嫌弃的目光,轻扬了下颌:“不要就算了,待会回办公室,我就用碎纸机碎了它。”
将它踩在脚下,就知道她有多恨这个集训,没用它当厕纸,她已很仁慈了。想着,她就手掌一收,要将那张纸揉捏成一团。
“谁说不要的。”王媛媛伸手拽住了纸页的一角。
“早说咩,作死的一个个矫情的。”袁润之弯了弯月牙儿般的眼睛,松开了手,然后端起面前被扫荡一空的餐盘,学着身旁的孟梨花,卓越风姿地缓缓站起身,声音清新温柔,“你们先吃吧,我先回办公室了。”
在座的几位美女见了袁润之的扭捏着身体离开了餐厅,差点将刚吃下去的饭菜连本带利还了出来。
……伦家是专门抽水鞭尸的暴利分割线……
终于到了众人“期待”集训日子,根据集训日程安程,周五一早,全市场部的人就整装待发,都有别于平日正装的装扮。
“一个大西瓜呀,中间分两半呀,一半给你,一半给他。”袁润之换了一身粉白相间的运动服,神清气爽,背着她的万能小背包,站在大巴车车门前挥舞着山寨版太极拳。
对于此次集训——考核全能奖金,她势在必得。
纪言则身着一件蓝白相间的运动装,走到袁润之的跟前:“别乱画了,去点名,然后上车。”说完,唇角看似无意地对她勾了勾。
袁润之斜眼看向纪言之,清爽,帅气,阳刚,活力四射,与往日里身穿白色衬衫斯文败类的形象完全两种概念,简直可以直接拉去拍广告了。
袁润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心中念着:嗯,要顶住,绝对不可以被他那副皮囊秒杀,哼,他就是传说中的画皮。
复睁开眼,她背着背包跳向其他人,开始点数。人数全部清点完毕,大家跟着一个个上车,袁润之最后一个上车。
上了车,袁润之抬眸向搜索,期待和全部门唯二的女性夏姐坐一起,然而夏姐与李元祥肩并肩坐着,亲密无间。她正打算另寻空位,这时,赵夜群冲着她喊道:“哎,之之,你就坐纪总身边嘛。”
她不加思索地回道:“那么多位子我干嘛坐他旁边?!”
纪言则闭着双眸,云淡风轻地说:“因为你是我助理,助理就是要为经理递茶倒水,安排所有事宜,静候吩咐。”
袁润之尚未来得及反应,倏地,纪言则睁开琥珀色的双眸:“你总不会期待一有什么事,我就站起来喊你一次名字?”
也对。
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袁润之卸下背包,抱着坐在他的身边。
他没看她,闭上眼睛,调整了姿势继续睡觉。
袁润之斜睨了一眼,又是在腹诽一番。
车子缓缓开动,两人的手臂不免要碰擦在一起。
纪言则滚烫的肌肤就是像烫着了袁润之一样,她的脸微微一红,挪了下身体,侧过身坐,将手臂抱好,然后不放心,又伸手去拉了拉短裤,只可惜就算是全脱下来也无法遮住两条光洁修长的美腿。
从市区到将军山起码要一个小时的路程,以往出差,袁润之只要上了车,不超过五分钟就一定睡着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全无睡意。
也许是身边坐着一个讨厌的家伙吧……
心中不停地腹诽着,她忍不住地侧过头瞄了一眼熟睡中的纪言则。
额前的碎发有些乱,但是他的发质很好,黑亮而柔顺;一双墨黑的剑眉微微蹙起,纤长、浓密又卷翘的睫毛紧紧瞌着,就像是盛开的扇子,画出两道好看的弧线;眸下的鼻梁俊挺优美,还有那两瓣让人生恨的削薄嘴唇,唇形完美,颜色可真是红润,除了嘴角处那碍眼的伤疤,但不影响整体。
真是造孽哦,他的皮肤怎么那么好?虽不像女生皮肤那么白皙细腻,可是比一般的男生那种毛孔粗大,黝黑得像月球表面,他的皮肤真的是太完美了。
他到底用什么保养的?怎么可以有人长得这样祸害遗千年?难怪上大学的时候,还有现在公司里,引得那么多小丫头深深迷恋他。这妖孽就连睡着了,都像是漫画里那种帅气让人发癫的模样。
她咬着嘴唇,从包包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对照自己的脸,为了集训,她将引以为傲的又长又卷的头发盘在脑后方,像顶着个叉烧包,明显的可以看到枯黄的发尾;额前光秃秃的,感觉脑门好大,小时候人家称赞脑门大的聪明,可是现在怎么看都觉得这是傻瓜的标记;眉毛杂乱得像草,好久没修剪了,什么形都没有,一双眼睛勉强够大,可是睫毛为什么比起那家伙短了这么多,鼻子不算塌,但也不挺,勉强叫做可爱吧。为什么她的嘴唇看上去即不红润也不光泽?她拼命地咬了两下,嘴唇才色泽鲜红,可是一不小心扯到嘴上的伤疤,痛得她禁不住倒抽一口气。
整体评价最高的应该是她的皮肤吧,白晳光滑又粉嫩,但是光皮肤好有什么用,一比就被比下去了,瞧,镜子里两张脸,很明显的谁的综合评分比较高。
真的呕死人了,被女人比下去就算了,可现在偏偏是旁边那个讨厌的家伙……
倏地,她的身体僵直了,瞪大了双眼,望着镜中两张靠得很近的脸。
下一秒,慵懒的声音在她耳侧骤然响起,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廓里打着转:“别照了,再照也不会变成国民美女,勉强算个国民霉女。到了,可以下车了。”
纪言则的话音刚落,整个车厢内传来亢奋的骚动。
袁润之透过镜子反射,看到同事们已经收拾好,站起身准备下车。
她气得颤抖着身体,“叭”地一下合上镜子,偏过头瞪着眼,气鼓着腮帮身侧这个讨厌的男人。长着一张天使的面孔,却偏偏拥有一个撒旦之心。
“我要是霉女,你就是国民妖兽。”她咬着牙低咒,冲着他做了鬼脸。
“你还是留点力气,迎接待会的集训。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师妹,而手下留情的。”纪言则轻轻勾了勾唇角。
“哼,你等着,我肯定拿满分。小人得志。”袁润之将镜子塞进背包内,气呼呼地下了车。
……伦家是专门抽水鞭尸的暴利分割线……
下了车,袁润之望望远远的山脉,之前与纪言则呕气的烦恼不翼而飞。
山恋起伏,绿意葱葱,深深呼吸一口,那清新的气息直蹿入鼻,说不出的舒畅。远离了城市喧嚣,让劳累已久的心灵安然放松,所有那些有的没的烦恼,一切都消云散了。
以手圈着嘴巴,她对着群山,将积蓄已久的激动与亢奋凝成“啊吼”的一声倾泄而去,刹那间,同样的声音从另一边,一声又一声,响起,回荡,消逝。
所有人都袁润之激动地呼喊起来。
大家都觉得在这样地方进行集训,就算是累倒在里面,都值了。
纪言则拍着手掌示意大家安静,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今天的任务:“待会在每个人的腿上绑上一定重量的沙袋,要求你们最快的速度沿着登上竹廊爬到山顶,然后再按原路返回,此项任务必须在四个小时之内完成,沿途已安排人签到,若是有人的沙袋上没有贴齐‘赤橙黄绿靛蓝紫’七色标贴或者超过四个小时就返回,又或者沙袋遗失,则考核分数将失掉三分之一。若是后面两天的考核项目拿不到满分,就意味着将与本月的奖金失之交臂,相反合核者根据成绩可以额外获得此集训考评奖,奖金两百到一千不等。”
袁润之激动地狂吼一声:“绑沙袋算什么,就算是绑铅球也拼了。”
有了金钱的刺激,潜能得到更高的激发。
“拼了——”所有人完全忽略那个一定重量的沙袋,一个个激情高涨地跟着喊道。
唇角泛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纪言则不着痕迹地轻咳一声又道:“待会有人帮你们绑袋,你们就准备一下。”
袁润之左右伸展了下手臂,突然停下动作,凝眸定定地望着远远走来的一队人,抬着好多东西。为首的那个,一身休闲搭,如果不是她眼花了,那是纪宇昂吧。
纪宇昂微笑着走到他的面前,声音还是那么极富磁性:“我看好你哦,加油!”
他握起拳头,跟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袁润之突然觉得呼吸一窒,傻傻地跟着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结巴着说:“加、加、加油……”
纪宇昂笑了笑:“好像一点气势都没有。”
“纪先生,你怎么突然会来这里?”袁润之惊讶地问。
“应你们纪总的要求,我是这次活动的赞助商。”纪宇昂笑答。
“赞助商?”袁润之眉毛轻皱,目光从纪宇昂和纪言则的身上来回探查几次,“你不是我们的客户吗?怎么会好好的赞助我们活动?还有,你们两个都姓纪,会不会是兄弟啊?”
纪言则拎着两个桔色的沙袋适时地走了过来,打断两人的谈话:“袁助理,该绑沙袋了,有什么话,等你下山了再慢慢讲。”
“来,我来帮你系。”纪宇昂看着纪言则瞬间风云色变,动作自然地从他的手中接过两个沙袋。
不顾袁润之的惊愕与阻止,他蹲下身去,替她绑起沙袋。
“啊,纪先生,你不能这样。”袁润之吓得也蹲下身,阻止他的动作。
谁知,她的下颌一下子磕在了纪宇昂的头顶上,又一惊吓,整个人向纪宇航的身上趴去。
纪宇航顺势抱住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别紧张,已经系好了。待会,我还要去公司,我要先走了。一定要加油。期待你拿奖金的好消息。”
“嗯。”袁润之的脸仿佛像是煮熟了的虾子,胀得通红,站稳了身体,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纪言则看着表哥这般举动,还有那个猪头女人脸上的白痴笑容,紧紧地握住拳头,冷笑一声,寒着一张俊脸倏然转身向其他人步去,压抑在胸腔内的愤怒之声顷刻而出:“都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就要全部出发。”
第二十四章
袁润之抬头仰望那长长没有尽头的登山竹廊,回头看看,才爬了一半,每每经过她身边的游客,得知这是在集训,都会以一种同情的眼光向她致敬。
啊,纪言则那个王八蛋,居然想出来爬山要绑纱袋这种变态的集训项目。还有贴什么签到标记,跑工程又不是要练轻功,绑什么沙袋?这破玩意少说有几斤重!
她一屁股坐在竹廊上,打开矿泉水盖,猛灌了一口,稍稍舒缓,可是心底泛起阵阵酸意,有种想哭的欲望。
起初的什么时候,她一直冲在前面,可是后来越爬越慢,市部的其他人全部超过了她,就连她认为应该会垫底的夏姐,居然带着两个沙袋健步如飞,甚至超过个别男同事。由于她爬得太慢,不想害得夏姐跟着她一起受累,让夏姐先走了。
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军作战,其他人早已不踪影,腿上的纱袋上才贴了两种颜色的五角星,也就是说距离终点,长路漫漫。
她抱住竹柱,用头狠撞了几下,口中大骂着:“纪言则,你个王八蛋,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你绑着铅球爬这破山。哼——”
“很不幸的告诉你,到你死的那天,‘这一天’都没可能。”纪言则双手抱胸,站立在她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袁润之抬起头看向罪魁祸首,瞪着双眼,真想解下腿上的两个沙袋,砸在他的猪头脸上。可是下一秒,只见她跳下竹廊,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咧开嘴冲着纪言则笑道:“哎?纪总,你不是应该在上面等着吗?怎么会好好的会在这里?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啊?”别的本事她没有,她最会的就是装死。
纪言则嘴角隐隐抽动,低眸瞄了一眼她腿上的沙袋,轻描淡写地说:“哎,现在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你才爬了一半,其他人早就到山顶了,已经从另一条路下山了,差不多要回到宾馆了。大家看不到你的身影,都怕你顺着山道又滚回山下了,所以我才来找你,你以为我吃跑了撑的没事做,爬到山顶再爬下来,然后爬上去再爬下来。”
其他人早就到山顶了,都已经下山了……说不定有些人都回到出发地了……
O__O"他们要不要爬得这么神速……
纪言则看到她一副受打击的模样,忍不住又说:“我之所把时间放到四小时,就是因为考虑到你,对于其他人,三个小时来回足够了。”
“……”得知同事们都下山了,虽然身心备受打击,袁润之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很耻辱,反到是思忖着如何在四个小时之内贴到七种颜色的星星,然后滚下山?
“你到底还要不要爬?如果不爬了,我就直接当你这项作废零分。”纪言则看到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他冷言嘲讽,“不知谁在上山前信誓旦旦地说绑铅球也拼了。”
眼看他就要消成绩,袁润之突然回过神,一把扑向他手中的考核表,硬挤了两滴眼泪,万分凄凉地说:“纪总,我真的很努力地在爬了,可是这沙袋真的很沉。你看我,长得这么瘦弱,怎么能承受的住。部门其他的人爬得那么块,那是因为他们每天都往工地上跑,可我以前坐办公室里坐得多啊,这脚力根本就没法比。”
纪言则看到她眼睫上占了些许晶莹的泪滴,心中有种理不清的情绪,便别开脸,道:“你的沙袋是所有人当中最轻的,你不是还要绑铅球的吗?”
“纪总,你帮帮我吧,你身上有没有那几个小星星,就勉为其难的借给我贴了算了吧。”袁润之死命地护住那个考核表,如果消了这项,她的奖金就飞了。
“不可能。别说我身上没有,就算有,我也不能帮你作弊。”
为了考核过关,自尊算个屁,在金钱的面前,她是没有自尊可言的。
“师兄——”╥﹏╥袁润之索性整个人扑向考核表,扑向纪言则。
“喂,袁润之,你想干什么?”
“师兄,你不能见死不救,不是我生来就贪财,因为我自幼家境贫困,无父无母,是我小姨一手将我拉拔长大,可是她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需要钱看病,我每个月只留一点生费,其余的工资都寄回老家给她看病。你也知道的啊,上学的时候,我都勤工俭学,一有时间就出去打工,我为什么啊?就是为了赚回我的学费啊,你看看我,一年到头没有几件好衣服穿,我所有的T恤裤子都是淘来地摊货,加起来绝对不会超过一百块。你看我身上的这件NIKE运动衫,我告诉你,这是山寨货,五十块一套,面料又面又热。前几天我穿得那条洋装,也不是我能买得起的,那是小乔送我的。如果我稍稍打扮那么一下,说不定找个男人嫁掉了,我就不用再这么累。还有,我本来可以不用来市场部的,可是一想到有高额的奖金和提成,就算是再苦再累,我都觉得值得啊。你若是能理解穷人的悲哀,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种样子了。师兄,求你帮帮我吧……呜呜呜……”
袁润之越说越激动,声泪俱下,整个人直接趴在纪言则的胸前,将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鼻涕全蹭着他蓝白相间的运动服。
路过的游人,都不由得注目,甚至有位的大叔对着纪言则说:“年轻人,把女朋友弄哭了,很失败哦。”
女朋友?
若是在以前袁润之要是听到这三个字,一定会跳起来,可是现在为了奖金,别说是女朋友,就说是他二奶,她都OK。
她伸出狼爪继续蹂躏他的衣服:“师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一定要帮帮我。如果你帮我,我就请你吃鸡翅,你想吃多少都没问题,吃到你饱为止。”
面对来来往往游人的指责,纪言则深深地闭起了眼。
从大二遇到袁润之之后,“丢脸”二字就自动从他的字典中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垂着双臂,无力地道:“你……把沙袋卸下来。”
话音刚落,胸前的重量立即消失了,只听见袁润之兴奋地狼嗷了一声≧▽≦。
纪言则睁开双眸,便看见眼前杵着两个橙色的大沙包。
袁润之将沙包稍稍向下降了降,露出一张笑脸:“沙包卸下了,接下来是不是你要帮我贴剩下的星星啊?”
眼泪水说放就放,说收就收,比自来水龙头还要管用。
纪言则的脸色蓦然一沉,抓过那两个沙袋,对她厉声道:“刚才我说了,我身上没有那个东西。”
说完,他转身向山顶爬去。
袁润之望着的背影怔了怔,哎?他把沙袋拿走了,那她怎么办?
“喂,等下我。”她抬脚便追了上去,整个人身轻如燕,“嗖嗖嗖”飞快地登上了几级台阶。
靠!原来轻功就是这样练成的。
卸了沙袋果然健步如飞。
纪言则帮袁润之一路提着沙袋,临近签道点,他将沙袋还给袁润之。袁润之乖乖地系上,自己爬到签到点签到星星标贴,贴完之后再向上爬一会,然后才将沙袋扔给纪言则。
由于纪言则一路黑煞着脸,袁润之自觉地与其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恐防他一个不爽,将沙袋砸向自己。
有了纪言则的帮助,袁润之顺利地在规定时间内到达了终点,看到纪言则在考核表上她的名字那一栏打了个勾,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多谢师兄,集训完了,你想吃多少鸡翅,我都请你啊。”她的笑容别提有多灿烂。
“免了。”纪言则收好考核表,转身向宾馆走去。
袁润之耸了耸肩:“不吃拉倒,还省我钱呢。”
她振奋了精神,跟在他身后向宾馆的方向步去。
到了宾馆,第一件事,她就是要冲把热水澡。
第二十五章
进了宾馆,拿了房卡,袁润之正要进电梯,可是当看到纪言则黑煞着脸立在电梯正中央,她心虚地缩回了脚,对着他笑咪咪地说:“哦,纪总,你先上。”
纪言则没有迟疑,面无表情地按了关门键。
袁润之在一旁的沙发椅上稍坐了一会,捏了捏酸胀的小腿,如果后来不是纪言则帮她将沙袋一路拎到终点,她一定会横尸半山腰。
其实,她完全没有想到纪言则会帮她,一直以来,他好像都是只会讽剌她恶整她,但,如果不是他想故意整她,这个集训也不会存在吧。一想到这次集训的最初原由,她对纪言则稍稍有了一点点的好感也荡然无存。
“叮”地一声,电梯再次来临,她忍着肌肉酸胀的疼痛,慢慢地走了过去。
到了三楼,她拿出房卡,看了一眼上面的门号,是306,抬眸,向对面的房间看去,308,再向308隔壁看去,是306。啊,就是这间了。下了电梯就是,连走几步路的力气都省了,真是太好了,她真的太累了。
这时,有位服务生从里面出来,正要关上门。
她大叫一声:“哎,不用关了,我正好进去。”
服务生看到她先是一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惊讶的眼色立即换上了一副淡定的神情,冲着她笑道:“门锁修好了,有问题你们再打电话到服务台。”
“哦,谢谢你啊。”袁润之很有礼地冲着服务生点点头。
可是服务生临离开之前那种暖昧不明的笑容,让她有点不爽,搞得好像她像是什么非法从业人员一样。
进了房间,她为了确保门锁是否真的修好,于是反复开关了几次,确定没问题,她才把“请勿打扰”牌子挂在门外,关上了门。
又见全玻璃隔断浴室。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袁润之心念,被夏姐抢先一步,看来她只好再等一会。
她将背包往床上一扔,然后整个人向床上飞扑过去,兴奋尖叫:“啊啊啊,我终于可以休息了,可以休息了,可以休息了。”
她一个翻身,脱下身上的短裤,恨恨地扔在了床上,只着一条猪头小内裤,光着两条白皙修长的美腿,整个人成大字形一样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发泄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累死我了,热死我了。”
叫着,她索性又将上身T恤也脱了下来,只留一件可爱的粉色BRA。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她翻了个身,看着倒映在磨沙玻璃隔断上的人影,于是喊了一声:“夏姐,你们爬得还真快,我已经很拼命了,都赶不上你们。”
浴室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应她,门上的人影只是稍稍动了一下,便又停止了动作。
袁润之又翻了个身,瞄到桌上摆放着一盘水果,里面有她最爱吃的提子和西瓜,于是跳下床,走过去将整盘的水果全拿了过来,坐在床上就开心的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着提子一边对着磨沙玻璃隔断开心地说:“哎,夏姐,我跟你讲哦,我今天考核差点得零分。你不知道,那个破沙袋,又沉又重,不管是我绑在腿上爬,还是拎在手里爬,都重死了,这种变态考核法,也就那个姓纪的变态才想得出来。你不知道,我差点横尸半山腰,还好你们怜惜我,估计那个变态顶不住群众的压力下山来找我了。他一见到我,就开始叽歪,还好我聪明,懂得牺牲色相,抱着他胸前的考核表就拼命地死哭,把平时TVB的狗血剧情全用上了。多亏了我高超的演技,还真骗过他个白痴,居然真的相信了,帮着我作弊。”
浴室里传来“啪”地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落地。
“夏姐,你不用着急哦,你慢慢洗。”她瞄了一眼玻璃隔断上晃动的人影,咬了一口西瓜,又说,“你不晓得,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帮我提那个沙袋不知道有多解气。后来到终点了,我讲了两句客套话,说请他吃鸡翅,他居然拽得跟二五八似的,说免了。切,不吃拉倒,还省我钱呢。越想越觉得我很有才,今天真是超爽。平日里,他一副总管大太监耻高气昂的臭屁样,看着就有气,哼,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弱小,今天提沙袋,都是他自找的。你看吧,明天不知道又整什么变态项目,不过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他的弱点。他的弱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最怕的就是女人哭,只要当众哭给他看,他一定脸色发青,加之别人的言语说辞他一定会顶不住。啊,哈哈哈——”
浴室里的水声又开始哗哗响起。
袁润之笑得十分张狂,完全沉浸在自言自语的快乐中,十分陶醉,就连水声何时停了,浴室的门何时打开了,她完全没有意识。
“袁润之,你太得意忘形了!”
浴室的门一打开,纪言则阴寒着一张俊脸,也顾不得未来及擦干的湿漉漉头发便走了出来。他□着上身,下半身只裹着一条浴巾,双拳紧握着冲到了床前。
“咳咳咳……”袁润之躺在床上,刚塞了一颗提子进嘴里,却莫明其妙地听到纪言则的声音,吓得她一不小心将整颗提子滑进了口中,手中的水果盘也打翻在地。
她惊恐地抬眸望向正前方裹着浴巾的人,立即捂起脸尖叫:“啊——纪言则,你个变态,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快把衣服穿起来啦。”
纪言则完全没有料到袁润之居然一进房间就猥琐地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只留下三点式,这一次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清楚那条猪头内裤,他微微红了脸,迅速转过身,背对着她,低吼一声:“是你应该先把衣服穿起来吧。”
袁润之低头一看,又是尖叫一声:“纪言则,你变态!”
居然被这个变态的家伙看光了,她还要不要活?
她爬向床的另一边,将衣服捞了过来,以最快的速度穿上,然后迅速跳下床,离着他起码几米远,这才又羞愤地冲着他的背影吼道:“纪言则,你这个大变态大色狼,你干什么跑到我和夏姐的房间来洗澡?”
纪言则尚来不及开口,她又一眼瞄到旁边一个大大旅行箱,那个旅行箱根本就不是夏姐的。她便指着他的鼻子叫了起来:“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对我心存不轨,所以骗夏姐换了房卡。纪言则,你个死变态,我一定要打电话跟桑总投诉你对我性骚扰!”
纪言则捏紧了双拳,猛然转过身,怒吼一声:“哎,是你这个白痴跑错房间,还好意思反过来指责别人。倒底谁性骚扰谁?!就你现在这副鬼模样,哪里值得男人性骚扰了?!”
“我的房卡上写着306,这里是306房,我哪里跑错房间了?!”袁润之摸出房卡甩给纪言则看。
纪言则连看都没看那张房卡一眼,冷嗤一声:“这里是309。”
“309?怎么可能309?我进来之间明明看了好几眼都是306。”袁润之冲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说着就要往门口走去。她一定指着门上306三个数字抠了他的狗眼。
“站住!”纪言则伸出手臂拦住她的去向,“现在我不是跟你扯这间房号究竟是多少,你敢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
“什么话?我进来之间明明看了好几眼都是306?”袁润之一下子懵了,刚才她说的话就是在讨论房号,不讨论房号,那她说了什么?
眨巴着眼,她一双眼直瞅着身前这堵秀色可餐的肉墙,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从来不知道,看起来瘦弱的他身材居然这么好,刚洗完澡的肌肤白里透红,虽不是时下流行的运动型古铜,但也不是某些奶油正太的病态白,肌肉纹里均匀,看上去十分的有弹性,摸上去应该更有手感吧。哦,他的锁骨真的好漂亮,好性感,水珠顺着那里一路向下,滑过胸前的两颗小蜜豆,要命了,窒息了,这家伙居然没天理的有六块腹肌……
“好,想不起来,那你就继续装吧,就算你现在自抽自己嘴巴,今天的考核我一样要算你0分。”纪言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吃了豆腐,转身向一旁的写字台步去。
“你不能这样!”袁润之飞奔过去,直接扑向他捏着考核表的手,双手紧紧地覆在他的手背上,然后整个人索性压在了他的手臂上。
“松手!”纪言则对她的行径简直是难以言语,这个白痴一样的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样把他的手臂抱在自己的胸前到底算什么?是他吃她豆腐,还是算她送上门让他非礼。
“不放。”袁润之粗神经地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换她的豆腐被吃了,而是索性将身体又向下压了一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不放,不放,就不放,死都不放。”
在骗他作弊的时候,她的脸已经丢尽了,如果现在功亏一篑,不如用面条勒死她。
所以,怎样就是不能改那个成绩。
第二十六章
手臂被用力地压着,纪言则不由得轻皱起眉头,身体被迫向下又倾了倾,另一手不得不撑住桌子的另一端,以免压到身下的袁润之,但是这样一来,袁润之整个人被他圈在了胸前。
袁润之那张又红又黑有些污脏的小脸近在咫尺,一双翦水明眸正很无辜地看着他,脸上露着视死如归的表情,带点委屈,又带点无赖,但看起来反倒是无尽的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了,静地他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虽然她说的是那个考核表,可是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意味。
他暗自吸了一口气,哑着嗓音强迫自己镇定:“袁润之你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谎言被拆穿了,就要这样耍无赖?”
袁润之抬眸,对上他那双变得幽深的琥珀色眼眸,道:“在被你那条该死的CK内裤盖了脸之后,我哪来的脸蒙上‘羞耻’二字?在半山腰的话,我并没有完全算骗你啊,我说的大部分是事实啊。大学我勤工俭学有假吗?难道你没吃过我为你服务的饭菜?难道你逛商场的时候,没有收过我派发的宣传单?我一直以来穿着都很朴素,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穿得像‘梨花二扣’那样?我会留在市场部任由你欺负,若不是为了那点奖金,你觉得可能吗?你不相信可以去问桑总。”
“从头到尾,我没有说我不相信你,是你自己不长眼的一进门就躺在那里乱讲,你觉得你这样做很了不起,很好玩,骗人有理了?全部都是我的错?”
只要和纪言则一吵架,袁润之的大脑就会不做主,身体跟着翻转过来向上挺了挺,与他面对面:“本来就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发神经,我们干嘛好端端地跑这里来集训?”
纪言则的声音没由得低沉:“一面说着想要拿奖金和提成,一面在跑工地的时候跑到一半昏倒了,还要我抱你回来?今天爬得最慢的是哪个?考虑到全市场部的人就你和夏姐是女人,我已经很仁慈的把沙袋的重量放到最轻,夏姐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比不过一个四十岁的人,你不觉得很丢脸吗?还是你觉得跑工程很轻松,不需要消耗体力,然后在哪边突然晕倒了,我会刚好就在你身边,然后把你抱回来?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觉得这场集训没必要?”
两个人眼对着眼,鼻对着鼻,这样面对面的相视,这一刻静得只能够听到两个人浅薄的呼吸声。
袁润之从来没见过纪言则这么义正言辞的一面,额前落下的碎发不在滴着水珠,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突然变得清澈而坦白,平日里动不动就会流露出鄙夷嘲讽她的表情,也因这一刻的认真而完全变了样。
这一刹,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咚咚咚——”,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正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脸微微一红,她扬起纤秀的下颌,不认输地又道:“人的体质因人而异,当然有差别,我今天不行不代表明天不行。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觉得我之前的言语伤害了你的自尊。况且你帮我作弊这件事已成了既定的事实,一切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我又没有拿刀架在你脖子上。我之所以会这样针对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自己的错吗?纪宇昂先生,他也姓纪,五百年前也算和你一家,但人家温文尔雅,不怒不惊,一派绅士风度,绝对不会对我这个满身汗水,头发乱七八糟,搬着样砖到处找洗手间的人满脸鄙夷,而换做你,永远都是那个只会让我搬样砖搬蹲坑的差劲男人!”
原来在她的眼里,他是个差劲的男人!
纪言则盯着她看的琥珀色眼眸在瞬间莫明地失去了光彩,冷不防地嗤笑一声,带着一触即燃的愤怒:“袁润之,有时候你很聪明,但有时候你蠢笨如猪!也许我是被你的眼泪打动了,但绝对不是你所说的,是个女人的眼泪,就一定是我的弱点。我不是一个测谎仪,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弄明白你的心思究竟哪一份是真哪一份是假。至于你笨得看不明白的自以为是的作弊,就当我今天活该倒霉。有一件事,我要和你申明在先,纪宇昂是公司的客户,你若是想籍此机会攀龙附凤,那是痴人做梦。你给我出去,到明天集训前,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他阴寒着脸,抽回被压了很久有些麻痹的右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拖着她向门外走去。
纪言则的反复无常阴晴不定,让袁润之招架不住。
之前她说了那么多气人的话,他都没有动怒,偏偏她一拿纪宇昂来比较,他就开始发飚了。
难道他就可以说她东施效颦,她就不能拿他和别的男人相比吗?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她努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桎梏,一边摸着手机一边骂道:“纪言则,你这小气八啦的男人。你以为你仗着总管大太监的位子拿考核压着我,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我也有准备的,你要是敢改了我的成绩,我就把你帮我拎沙袋的视频发到公司所有人的邮箱上,我要在邮件写着,你借着集训之名意图非礼我,把我身体全看看光光了,还有,我要把你出浴的照片发到□网站上。”
伴随着手机相机咔嚓一声响,纪言则按顿住脚步,回头,便看到袁润之举着手机对着他。
纪言则的俊脸上冰寒得可以刮下一层霜,紧抓着她手腕的大掌蓦然一松,下一秒就夺过袁润之的手机,低吼一声:“你还真是屡教不改?!”
手机再次被夺,袁润之怕他这次真的发怒砸了她的手机,便不顾一切地向他扑去,可是一想到上次在师大的情形,她又迟疑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她的左右□叠在一起,相互一绊,身体再度失了重心,整个人又向前栽去。
“啊——”
这一次由于怒火攻心,正在气头上,纪言则没有不顾一切怜香惜玉地托住她的身体,而吸取了上次被撞破嘴唇的教训,向后大退一步。
任何女人拿他跟别人比都可以,但就是她袁润之不可以。
他就是要她明白,他是男人,但是个小气的男人。
虽然躲过了袁润之的泰山压顶,但是意外仍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袁润之趴在地址,看着紧紧抓在手中的浴巾,倏地瞪大了双眼,还不死心地仰首,抬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罪恶地低下头,爬起身,将手中的浴巾打开,举起遮住自己的脸,然后低眸看着脚下,挪着碎花小步走向纪言则,轻轻替他围上,并在他的腰间打了个死结,口中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什么呢?有什么好不起的?我看光了你,你也光看了我,一人一次,彼此彼此,刚好扯平了。”富有磁性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袁润之咬着嘴唇,羞愧地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
只是轻轻一扬,他的薄唇便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但是漂亮的眼眸里却看不到一丝笑意,而是足以冻僵人的冰冷寒意。
“纪总,纪师兄,我的考核分数……”袁润之苦着脸,可怜兮兮地询问。虽然吵架吵成这样,但是成绩还是要要的哇。
“出去!”纪言则按了一下身后的门把手,把门打开。
“师兄,关于考核的分数,真的一点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吗?”她还是不死心。
纪言则紧抿着唇角,寒着脸,无情地将她推出了门外,然后“嘭”地一声,大力地合上门。
袁润之被那一声关门声,震得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体。
“唉哟,这个男人真是够小气的,还说什么彼此彼此,再怎么样也都是我这个女生吃亏嘛……”
话音刚落,门再度被打开,她尚未来得及反应,接着便“嗖嗖”地飞出来两样东西直袭她的面门,然后又是“嘭”地一声,门被用力地甩上。
幸好她身手敏捷,才躲过了这两件不明之物,待站稳了身体,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她的背包和她的一双粉色小球鞋。
她抬眸看了一下门牌上的“306”,气不一处来,明明是“306”,他偏偏蛮不讲理的说是“309”。
她嘟着嘴,捡起背包,刚穿上鞋子,正要再去敲门,让那个小气的男人滚出来,便听见夏姐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之之啊,306这边啦。小赵他们买了辣味龙虾,等了你好长时间,你怎么站在那边发呆啊,快过来啊。”
袁润之不由得一怔。
“我马上过来。”
她应了声,然后疑惑地走向面前的门,用手摸了一下那个金闪闪的“306”,结果那个“6”字轻轻晃了几下。
她便用手又拨了一下那个“6”字,那个“6”翻转过来便是“9”,轻轻落下,晃了两下又成了“6”……
于是,她咆哮一声:“MD,老娘要投诉这家无良的宾馆——”
第二十七章
走进306房,袁润之便看到桌上摆着一大盘龙虾,夏姐正吃的津津有味,并让她赶快过来一起吃。
若是在以往,看到那盆龙虾,袁润之一定早已扑了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夏姐你先吃吧,我先洗个澡,很累……”她拿了换洗的衣服,便进了浴室。
洗完了出来,她直接扑向了床上,就连其他人来喊下去吃晚饭,她都说不了,要在房间里睡觉,到时候吃完了随便给她带点什么上来都行。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明明很想睡,却怎么睡不着,满脑子里全是刚才在309房里和纪言则吵架的情形。
刚才真是丢人丢到外太空去了,跑错房间就算了,还穿着三点背着他说了那么多坏话,结果被逮了个正着,最窘的是她被看光光啦……
她真是够白痴的,好像今天是她过分了点,背地里那样说他,换位思考下,如果是她一定会气到爆,当场说不定会跳出去拿刀砍他几刀吧。尤其是最后明知道拉掉了他身上的浴巾,还偏偏不要脸地抬头向上看了他一眼……
以前有偷偷看过□,然后被片中那些猥琐男恶心得差点没将二十多年的饭全吐出来。不过,今天看到他的,却没有那种恶心的感觉,原来男人的小弟弟不兴奋的时候是长那个样……还蛮可爱的……
要死了,她怎么好好的研究起这个来?要不要这么色……
脸颊蓦地一热,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子里拼命蹭了几下,然后翻过身来,深呼吸几口。
如果要是让他知道,她现在在研究他小弟弟的问题,一定会撕了她吧?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刚开始她压住那张考核表的时候,他也没有完全那么生气,虽然发展到后来她被轰出房间。
好像,有那么一刹那,她看那双再熟悉的琥珀色眼眸里,闪烁着他从来不曾对她流露的异样情愫,不是那种上司对下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也不是以前那种对她极尽嘲讽的感觉,更不是什么同事之间的关爱之情……而这种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情愫,却是在她拿他跟纪宇昂先生比较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语的挫败。尤其,他在拉着她轰她出去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中除了强烈的愤怒之外,还有着来不及掩藏的痛……
那种受伤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只受了重伤的困兽,然后她是一个无情的猎人,在他的心窝上又用力地补插上了一把刀。
“袁润之,有时候你很聪明,但有时候你蠢笨如猪!也许我是被你的眼泪打动了,但绝对不是你所说的,是个女人的眼泪,就一定是我的弱点。我不是一个测谎仪,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弄明白你的心思究竟哪一份是真哪一份是假。至于你笨得看不明白的自以为是的作弊,就当我今天活该倒霉……”
自始至终,她有点不明白,也是现在她最困扰最纠结的问题。
为什么他会说他被她的眼泪打动了,但却又不是任何一个女人的眼泪就是他的弱点?至于也笨得看不明白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他会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会流露出那样受伤的神情?
她不禁想起之前和小乔开玩笑时说的话……
他那样……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可是,怎么可能……
袁润之长叹一口气,将被子拉得高高的,蒙在了脸上,胸口之上蓦然有种压抑而无法言语的窒息感。
“睡觉,睡觉。”
她将身体蜷成一团,意图快点睡去,可是脑子就是停不下来,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了让大脑皮下组织安分点,她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不知是数了两千零九只羊,还是数了两千零一十只羊,她终于沉沉地睡去。
常言道,清晨时分是男人最易亢奋的时间,但不知为何,换成了袁润之依然凑效。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朦朦胧胧的从上方照来,暖暖的,柔和又舒服。她微微睁开还有些涩的双眸,叭的一下,屋顶的灯一下子全亮了起来,强烈的光线让她一下子无法适应,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了下。
几秒之后,她松开手臂,看到浴室磨砂玻璃墙上倒影着一个人的剪影,接着又是一阵水声响起。她盯着那堵玻璃墙看了许久,然后又看了墙上的时间,时针指着十二点,她心念,夏姐一定是跟他们打牌了,刚回房间。
她清了清嗓子,刚想叫夏姐,孰知,那玻璃墙突然变成了一扇门,然后自动地打开了,她吓得下意识地向后方缩去。当看清了浴室内正在沐浴的是个男人的背影之后,她惊诧地捂住了嘴。
MD,这家无良的宾馆怎么这么乱?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明明手脚能动,可就是偏偏起不了床。
她焦急地冲着玻璃门内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药啊?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一定会阉了你!”
那个男人仿佛耳朵聋了一般,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依然静静地洗着澡。
原本还想要再嘶喊的她,突然之间住了嘴。
那上宽下窄的倒三角型的背影,每一寸肌肉都看上去那样紧实,背部的线条充满了阳刚性感的诱惑味道,结实上翘的臀部让她有种想要狠拍一巴掌或者是使劲揉捏的冲动。
她感觉浑身开始发热,不禁在想,是不是上帝可怜她被男人刺激了那么多次,所以现在直接丢一个身材棒长相好床上功夫一流的男人,让她一夜销魂做补偿了。
她调整了一下头部的姿势,努力想看清拥有这样一副好身体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可是无论怎么样看,始终只能看到他微侧的面部轮廓,湿漉的碎发刚好遮住他的前额,深深的眉骨,挺直的鼻梁,削薄的嘴唇……
为什么这个男人看起来么面熟?
就在她疑惑的当下,那个背影慢慢的,转过身来,她睁大了眼睛,万分期待地想看清这个男人的模样,这时,又是叭的一声,室内所有的灯光全部灭了,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半明半暗朦朦胧胧的状态。
有那么几秒钟,她觉得这是上帝同她开得另一个玩笑,就像是放了一块肉在你的嘴边,偏偏让你看得到,吃不着。
她挣扎着,想要起床开灯,这时,却摸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她努力地瞪圆了眼,是刚才那个男人,现在就坐在她的面前,黑暗的光线,让她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坚毅的下颌和那弯成优美弧线的薄唇。
“之之……之之……之之……”那削薄性感的嘴唇轻启,声音犹如天籁之音,柔情蜜意地唤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又一声。
他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胸膛上,沿着他的性感的锁骨,一路慢慢向下,再向下……在她迟疑的那一瞬间,他的脸缓缓向下倾来,他的唇轻柔地贴上她的,他的双手抚摸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那感觉好软好温柔……
她情不自禁紧紧地抱着他,那触感万般的柔软,闭上双眼,她觉得快要窒息了,身体的温度也开始慢慢升腾,喉咙里禁不住地轻逸出声。
好热……
她半眯着眼,透过那一丝光亮,她看到了一张俊美却十分熟悉的脸——是纪言则O__O"
她吓得连忙伸手用力地推开他,却听到“哎哟”的一声惨叫,这一声惨叫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真切。
倏地,她睁开了双眼,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呆滞的目光看向正前方。
没有纪言则,只有跌坐在地毯上苦着一张脸的夏姐。
夏姐从地毯上撑坐起身,埋怨地望着袁润之,道:“唉,丫头,你是不是做恶梦了?满面通红的,热汗直流,我看你双手将棉被压在胸口,死抱着不放,然后嘴巴里一直哼哼,我想你一定是做恶梦了,叫了你半天都不醒,结果一醒来就将我推下床。”
被夏姐这样一说,袁润之的脸蓦地一下烧了起来。
“嗯……”刚才,她根本做的不是恶梦,而是春梦……
“你睡觉姿势不对,把棉被抱那么紧,怎么拉都不松手。这层楼刚好停电,空调也没的吹,热得我一大早就起来冲了把澡,本来我想拉开窗帘的,那阳光晒的,所以就又拉上了。”完全没有看到袁润之呆如木鸡的表情,夏姐自顾自地说着,“你昨天晚饭没吃,今天早饭,我叫他们给你带上来了,你快去再洗个澡,刚才流了很多汗,洗完了快点出来吃早餐。”
原来是这样,洗澡的是夏姐,可她做春梦,却梦成了纪言则……并且在梦中是那样的high……
她捂上双眸,身体向后直直地倒下。
上帝啊,开玩笑不带这样开的。
一定是昨天看了他的裸体,导致今天早上才会做这样可怕的一场春梦,男人的身体果真是不能乱看的。
她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强迫自己镇定,深呼吸了一口,便起了床,从背包里拿了另一身衣服,走进浴室。
尤其受到早晨那一场春梦的惊吓,致使袁润之一直精神恍惚地跟着大家一起下楼,到了集合地。
直到有人喊了一声“纪总早”,她才猛然一震,回过神来。
她抬眸轻轻瞄了一下纪言则,今天的他换了一身全白的运动衣,与平日里的白衬衫有异曲同工之妙,领口微敞,露出锁骨的前端。她蓦然脸一热,不禁想起早上在梦里伸手摸着那性感的锁骨……
“哎,之之,你是不是生病了,脸一直红到现在?”夏姐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啊?没有!”她心虚地往一旁一缩,又是不经意地看了纪言则一眼。
只是一眼,便与他的目光碰上,以往戏谑的双眸,如今冷漠如霜。
显然一夜过来,这个男人的气尚未消。
她撇了撇嘴角,心中无所谓的哼了一声。
经过一夜数羊咩咩的纠结,她决定捡起自尊,就算今明两天战死在这将军山,也非要顺利拿到另两项的合格。
不成功,便成人。
绝对不能让纪言则门缝里看人看扁了她。
第二十八章
“之之——”
袁润之听到几个熟悉叫声,回转头,便看见四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向这边走来。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王媛媛、朱小娴和马红艳她们,另一位则是“梨花二扣”孟梨花。
靠!真给她来加油了?见鬼吧!是来欣赏帅哥的吧。四个人穿得这么风骚,那衣服布料少的真是可怜。
“之之,我们来给你加油了。”四个人异口同声地齐道。
“谢啦。”袁润之撇了下嘴,话音刚落,只见除了梨花的另三个人“嗖”地一下子就蹿到了纪言则的跟前。
“纪总,你热不热?”“纪总,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纪总,我特地做了冰镇绿豆汤给你。”
袁润之的嘴角隐隐抽动几下,对那三个丫头简直是无语了。
纪言则冷眼看了面前三个聒噪的女人,语气冷淡:“既然你们吃饱了没事做,待会就跟他们一起集训。”完全漠视三人,直接向前方走去。
三个女生当场石化,僵在原地。
袁润之忍不住喷笑出声,不停地拍着大腿,嘲讽那三个丫头:“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孟梨花扬着高傲的下颌,道:“我才不会像她三个那么没品味,我的目标是天宇集团的二世子。”
天宇集团的二世子?
袁润之下意识地一扬眉,咦?天宇集团的二世子不就是纪宇昂吗?难道他今天又来了?
她四处张望,果不其然,不远处,正在和纪言则攀谈的男人不正是他。昨天他给她加油,她答应一定会拿满分,结果满分是骗来了,然后又悲剧地清零了。
突然,她有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感觉。
纪言则与纪宇昂说完了话,就又回到这边。
袁润之见纪宇昂冲着她微微一笑,她颌头,傻傻地回以一笑。
恰巧,纪言则抬眸要宣布今天的集训内容,目光不经意地扫到她,只是冷冷地一瞥,便转向其他人。
袁润之不以为然,嘟起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接着,便听到纪言则清冽而酷酷的声音响起:“今天我们集训的任务是穿越池林栈道。每个人将拎两桶物品,穿越池林栈道,到达对面中点会有人在你们的衣服上贴一个标贴,获得这个标贴后将拎着你们的物品原路返回,限时为半小时。今天的任务很简单,主要是考核大家的臂力与耐力。”
“咦,纪总你昨晚吃饭的时候不是说今天玩真人CS吗?”不知谁出声问道。
纪言则解释:“War Game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所以还是决定放在明天,最后一天。最后申明一点,谁要是把桶中的物品扔了,今天午饭就没得吃了。Ok,准备好了,就去提你们的东西,我们出发去池林栈道。”
明天最后一项集训考核是WG?
袁润之不由得对纪言则投以敬佩的目光,就连折磨人都能让下属那么拥戴。市场部的人会经常约着办公室里其他小姑娘一起去玩WG,这真可谓是投其所好了。
想起以往被子弹打在身上的疼痛感,她下意识地颤抖了两下。
袁润之刚要提起两个塑料桶,纪宇昂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笑道:“昨天考得怎么样?”
袁润之呵呵傻笑两声,然后才红着脸,小声地回答:“被当了……”
纪宇昂的薄唇浅浅地勾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你们纪总可真是铁面无私,都没放水帮帮你吗?”
“……”放水了,可是后路被她自己断了。袁润之咬了咬下唇,然后斗志激昂地对他说:“没关系,今明两天一定可以过关的。”
“唔,想起来一件事,”纪宇昂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个手编的草环,递在袁润之的面前,“这是我妈送你的。”
“你妈送我的?”袁润之惊诧地盯着那个手编草环,只是以四股枯草交错相编,上面穿着几颗红红蓝蓝的木珠子,再简单不过,扣结处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嗯,自从她病了之后,很少会送人东西,你是第一个。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
“哦,谢谢。”袁润之接过,小心翼翼地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对着纪宇昂做了一个加油的握拳姿势,“有了这个护身符,今明两天一定会过关的。”
“加油。”
……伦家是阳痿的废料分割线……
大部队人马杀到池林栈道,便听到一阵阵感叹的声音。
数千棵水杉树一颗颗挺拔地耸立在水中,碧绿的水清澈见底,杉桥曲折,贴着水面,蜿蜒而行。水清林幽,格外清爽,到处都浸润着清新芬芳的气息,深深地吸一口,仿佛全身都活络了人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
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倾泻而下,星星点点,微湿的的杉桥面就像是铺了一层金子。
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星光大道算什么,我们今天走金光大道。”
接着大家跟着哄笑而起。
集训开始,第一组先行的便是赵夜群等五个人,不过到半小时,他们便回了头。
袁润之排在第三组,终于轮着她,她拎起两只桶,大步上前,踏上杉桥。
两只桶不算重也不算轻,轻轻摇晃,还能听到声音,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池林栈道是整个将军山最闻名的景点,所以游客比较多。要想在这池林栈道快速穿梭,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袁润之顺利地到达中点,获得小标贴,便立即返回。
离着终点还有五十米远的样子,前面快要到岸的小李冲着她直喊:“快点,还有两分钟。”
她一鼓作气,正要加快步伐,可是身后一个细细的女声喊道:“哎,前面拎水桶的小姐,你的东西掉了。”
她顿住脚,回过头,一位白白净净的小女生指着水面一根枯草,她定眼一看,是纪宇昂送给她的那根草编手环。
一时之间,她面犯难色。
如果去捡,势必要跳下水中,可是如果不捡,那么,不仅仅是一位饱受精神病患折磨的母亲的心意要付诸流水,而是她将失去她心仪的男人所赠与的祝福。
“嗯,自从她病了之后,很少会送人东西,你是第一个。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纪宇昂的话在耳边回荡。
她咬了咬嘴唇,望了望不远处站的岸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她放下东西,脱了鞋袜,想都没想,便跳入了水中。
“啊——”栈桥上立即暴发出女人的尖叫声。
这边,一直在关注着袁润之的赵夜群突然叫了起来:“哎?之之那丫头在干什么?好像要跳水。哎呀,不得了了,她还真的跳水了。”
喊着,赵夜群便向杉桥栈道奔去。
纪言则正和纪宇昂谈着事情,听到赵夜群的喊声,抬眸的刹那,刚好扑捉到袁润之落水的瞬间。
“这个白痴!”他阴寒着俊脸,迅速向栈道奔去。
纪宇昂和其他几位男同事听着,也跟着一起奔向栈道。
看到纪言则等人赶到,那位告诉袁润之掉了东西的女生,带着哭腔:“我只是告诉她,她手腕上的东西掉在水里了,早知道她会跳水,我就不告诉她了。”
纪言则的眉头深蹙,双目直盯着水面。
赵夜群指着浮在水面的衣服叫道:“在那边。”
“你们别下去,待会在上面拉人。”纪言则一边说着一边拖鞋袜,下一秒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向一团白影游去。
水并不深,纪言则游了没多远,很快便抓住了那团白色的衣服。
手臂迅速地穿过那纤细的腰肢,收紧,带向自己。
袁润之弯着腰身,憋着气,正欲借水的浮力站起身,随之,腰间被这蓦然一勒,整个人被拉起,惊慌之下猛灌了一口河水。
“噗——”出了水面,袁润之便将口水的河水喷出,只见一道优美的水线直射向纪言则的面部。
她站着趴在纪言则的胸膛前,难受地咳了起来:“咳咳咳——”
怀中柔柔软软的身体,莫名的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纪言则的背部虽僵直着,但紧抱着她腰身的双手不曾松开。
水只及袁润之的胸部,并不深,对于会游泳的她来讲,若是被这么点淹水死了,从小教她游泳的邻居大叔一定会拿苍蝇拍拍死她。
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家伙!
终于缓过劲,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恼怒地抬眸,看向刚才害她呛到不行的人,当触及到那一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眸时,原本想要踹那人两脚的念头完全没有了。
“到了终点莫明其妙地跳水,是在向我宣战吗?”纪言则压低了声音,盛怒地看着怀中的女人。
“不是……”袁润之懦懦地咬着嘴唇。
“那是你很期待这次集训有人出意外,然后我纪言则从今往后就可以在这行消失了?”纪言则的声音不可抑制的向上一扬。
“当然不是……”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是这次她绝对不是因为昨天分数被清零,想要报复他才跳下水的。
“那是什么?!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你连命都不要的跳下水?!”低吼的愤怒声中,隐藏着浓浓的醋意。
“……”袁润之一直低垂着头,犹豫了半晌,然后缓缓地从水中将左手臂抬起,将两指之间夹着的一枚硬币举在他的面前,“喏,这个……”
沾了水的硬币在阳光照射下,散出耀眼的光芒。
透过碧绿清澈的河水,一枚枚银色的硬币静静地睡躺在水草中,清晰可见……
第二十九章
两个人站立在水中,犹如两颗缠抱的树根。
纪言则盯着眼前闪闪发光的硬币,眸底那一触即发的怒火之苗渐隐渐消地沉寂在一片琥珀色之中,抱住她腰间的双手不知不觉地加重了力道,随之又慢慢松开。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心底有种理不清的情绪,究竟是欣慰抑或是恐慌?
袁润之偷偷瞄了他一眼,看到他的表情,诧异地张了张嘴,然后低下头,小声又结巴地说道:“我只是看到它、它躺在这里,太冰凉、太寂寞、太空虚,所谓……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它不是人,但肯定有生命……”
纪言则的嘴角隐隐抽动,僵硬的面部表情明明白白地写满了两个字——抽搐,抽搐,再抽搐……
“纪总,你们两个人有什么话能不能上来再讲?”
若不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若不是怕两人在冰凉的河水里呆久了会生病,若不是怕身边另一位来头不小的纪先生跳下水,赵夜群实在是不愿当出头鸟破坏两人之间仅有的和谐时分。
“粪墙不可垒也!”冷冷地抛下几个字,纪言则瞪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指间的硬币打落在水中,转身一步一步向栈桥走去。
袁润之立在水中,抬眸凝视着他离开水面,跳上栈桥的背影,点点阳光洒在他湿湿的衣服上,水光折射,泛出层层金光,显得他高贵又闪亮。
她的右手紧紧地握着那根草环手链,静静地垂在水中。若不是此时此刻泡在水中,她一定能感觉到手掌心里有源源不断沁出的汗。
她下水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捡回那根草环手链,而硬币只能算是她抓草环手链不小心地顺手抓到的,也就没有扔回水中。
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在站起身看清他的那一刹,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猛烈地敲了一锤,整个人震住了……
她也弄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是紧张还是惶恐?潜意识里,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她下水的真正目的,所以她选择更加无耻地露出左手捏着的一枚硬币。当看他松动的面部表情,有那么一刹,她庆幸自己没有把这枚硬币扔回去……
可是这种感觉很不好,她很难受,就像是偷情怕被抓包的怪怪感觉?
偷情被抓包?!
这个念头不由得让她打了个冷颤!
什么偷情?见鬼了!一定是在这冰凉的水中泡久了,她才会头脑犯晕,冒出这么个想法。
他可以说她儒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但偏偏选择了粪墙……
真粗俗!嘴巴还是那么坏,这个男人,好不容易勉强在她心中存了一点好形象,被她心底蹿起的一只小脚迅速无情地踩灭了。
她怎么会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哪个人会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恶言相向,蔑视嘲讽。好吧,是她傲娇的女性心理作崇,才会见鬼的自作多情地误以为他喜欢她。
“之之,快点上来。”纪宇昂蹲下身,向她伸出手。
“丫头,你还站在水里干嘛?不冷吗?要发呆也先上来再发呆嘛。”赵夜群看着她。
袁润之看到纪宇昂,体内就像是蕴满了能量一般,踩着水,大步向他走去,然后将手交给他。下一秒,她便被拉离水面。
出了水面,她冷不防的打着冷颤,在水中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冷,这会上岸了,真是冰冰透心凉。正当她发怔的时候,身体便被又大又柔软的浴巾紧紧包裹住,让她感觉不会太冷。
她抬眸,咬着嘴唇看着纪宇昂,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纪宇昂见她欲言又止,轻轻揽过她:“走吧。”
她抿紧嘴唇,任由他揽着自己。
赵夜群跟在两人的身后,忍不住说袁润之:“丫头,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亏你想得出来,为了一个硬币,跳下河,看你把纪总气的。”
袁润之回头反驳:“不是一个硬币好不好?唉,反正你不会明白的。”
赵夜群说:“我不明白?!我明白了顶个屁用!我又不是女人。”
“……”袁润之没有再反驳。
回到宾馆,直到306房间前,纪宇昂方松开揽着袁润之肩头的手,露出淡淡的笑容:“进去冲个热水澡吧。”
袁润之觉得今天这件事误会大了,人人都以为她是贪财捡硬币才会跳下河的,但她自私地却不愿纪宇昂也这样看她。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把你母亲送我的手链弄掉在水里。”她抬起右手,缓缓打开掌心,浸过水的草环手链看起来黑旧而无生命。
纪宇昂看到那根草环手链,幽深的黑眸里,缓缓绽放柔和的光芒,伸手抚顺了贴在她脸颊上湿漉漉的发丝,浅浅一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孩子。下次千万别再这样了,虽然这根手链是我母亲送你的,但是身体更重要,我不希望看到你生病的样子。”
“……”纪宇昂的声音仿佛透着魔力,这下子,她真的傻了。
“本来是希望它带给你幸运,结果反而害你又被当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跑得太慢了……”
“快进去冲个热水澡吧,关于考核的事情,我来帮你想办法。”
“哎?”袁润之被纪宇昂推进房间,下一秒门便合上了。
她不由得挑了挑眉,回味着纪宇昂的最后一句话,难不成他想去找纪言则?
倏然,她瞪大了双眸,迅速拉开房门,过道里却已经没有了纪宇昂的身影。
这下子完蛋了,如果他真的跑去求情,纪言则一变态起来,明天的WG肯定直接当了。
她拍了下额头,苦皱着脸。
算了,命中注定,她这次集训不及格。
不过是笔奖金,大不了她晚上或者周末多打几份零工就赚回来了。
纪言则刚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正准备洗澡,便听到门锁“嘀”地一声响,是纪宇昂开门进来了。
他看都不看纪宇昂一眼,直接走向浴室。
纪宇昂伸手拦住他:“她就是姑妈说的,你要在爷爷八十大寿上带回去的女朋友?”
他抬眸,眸光冷冽:“这和你有关系吗?”
“看今天你对她的态度,一点也不像男女朋友。”
“你究竟想说什么?”
纪宇昂笑了笑:“我亲爱的表弟,别激动。再过半个月,就是爷爷的八十大寿,我很期待你会带女朋友回家,但愿她不会临时落跑,毕竟直率又可爱的女孩子,追求的人会很多。”
纪言则的脸色微变,只是一秒,脸色恢复自然:“是我的注定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没有用。”
“真的就只还有半个月,你要加油了。”纪宇昂依旧保持着那淡淡的笑容,拍了拍纪言则的肩膀,然后转身打开房门,迈出一步,又顿住脚步,“对待女孩子,可不是打太极,借力打力,这样只会将她推得更远。”说完,身影便消失在门前,只留给纪言则一个看着就烦燥的笑容。
第三十章
立在花洒之下,冰凉的水自头顶源源不断地流向身上的每一处,纪言则缓缓仰起头,任由水冲淋着脸庞。
纪宇昂的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心房仿佛像被人重重一击,脑子里一直乱乱的,越想越觉得烦燥。他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抓过浴巾,胡乱擦了几下。
走出浴室,他看到桌上的考核表,“袁润之”三个字立即跳入眼帘。连着两项考核都是零分,也只有她能办得到。
能为她做的,他全做了,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做。
明天还有最后一项WG,倒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不仅顺利过关还要拿回前两项的分数?
他真是中了什么魔咒,而下魔咒的人就是她,从她冲进宿舍压倒他的那一刻,魔咒开始生效。
对着手中的表格,他怔怔地发呆好久,思绪一下子飘至被同学弄落内裤的那一日……
为什么事隔多年,他和她还是像当年那样——两只连拥抱都是在互相攻击的刺猬……
蓦地,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下意识地,他深深蹙起眉。
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姓名,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选择的接起:“喂?”
“看到你父亲打来的电话,需要考虑这么久才接吗?”深沉而严肃的男音,中文发音虽不是很标准,但透出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我刚在冲凉。”他抚了抚有些微痛额头回应。
“Nick,你究竟还要躲在你母亲身边多久?爱极岛真的让你那么不舒服吗?”
“父亲大人,不是您想的这样的。”
“你母亲跟我说,下个月纪老爷子的寿辰,你要带女朋友回纪家?”
纪言则屏住了呼吸,本想沉默不语,但沉寂了长达一分钟,终是回应了:“……是的,父亲大人。”
“Nick,你太放肆了。那芙拉和萨尔拉怎么办?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你选择遗弃爱极岛了吗?你要遗弃你尊贵的血统吗?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纪言则沉默了几秒,但忍不住的顶撞:“那不叫遗弃,最多称得上是放弃。您没有放弃您尊贵的血统,但您放弃了妈妈,不是吗?芙拉和萨尔拉是圆是扁我都不知道,难道爱极岛的人都喜欢娶几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当自己的老婆吗?我是个成年人,我有自己的选择,希望尊贵的父亲大人您,能尊重一下自己儿子的选择,可以吗?!”
他激动地粗喘着气,胸膛难以抑制的起伏不平,活了二十多年,终于可以第一次这样说出一直以来想要说的话。
“……”电话那端沉默了。
纪言则深呼吸一口气:“对不起,父亲大人,我还有公事要办,接到您的电话很荣幸——”
就在纪言则打算挂掉电话的一刹,电话那端打断了他的告别:“Nick,我不会计较你对我的不敬。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年,我就允许你继续放肆半年,半年后,你一定会回来的。就这样,好好享受你剩下的半年放荡时间。”
“嘟嘟——”手机里即刻响起挂机后的盲音。
纪言则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地缓缓垂下,耳中回荡着父亲最后的话语,他抑制不住,愤怒地将手机砸向对面的墙壁。
“叭”地一下,甩出去的手机立即四分五裂。
……伦家是一想到写H就会废料的分割线……
袁润之知道最后一天无论自己多努力,这次的集训都是不及格,有种莫明沮丧,想要放弃,可是心底又会有种强烈的不甘。
她看着手中经过已经干了的草环手链,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参加这最后一场无论结果怎样都决定不了什么的War Game。
突然,赵夜群的呼喊声从门外传来:“之之,好消息!好消息!你有救了!”
她抬眸,便看见夏姐和赵夜群相继进了房间。
夏姐看见她,便拉起她:“之之,快点,刚才大伙帮你说情,就连那个纪先生也帮你说话,纪总总算改了今天的考核方案。只要你好好打赢今天的野战,分数就能全回来。”
袁润之完全没有弄清状况,但被夏姐的言辞所震住了:“打、打打野战?!”要不要这样惊悚?
“哎哟,老夏,是War Game,打野战多难听。”赵夜群拍了拍袁润之傻愣愣的脑袋,“你这丫头,今天再不能辜负了纪总的一片心意。你不晓得从昨天晚上吃饭,他就一直为你的事发愁。”
夏姐说:“好了,好了,别沮丧了,快点下楼。管它什么挖给母什么野战,赢了就好。”
赵夜群说:“打完了,我们就能好好哈皮了,晚上可是定了钱柜的豪华包间。”
袁润之尚未反应过来,被两人连拖带拉的拽出了房间。
到了楼下,所有人都在等她。
她才站好,不知道谁将她推向纪言则。
纪言则见到她,平静的眼眸看不出情绪,下一秒,他便转向全体市场部人员:“希望通过W ar Game,能促使大家发挥更大的潜能,从中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训练胆识和勇气,培养团队合作精神,能适应不同的环境,锻炼善用资源以及临危不乱、随机应变的能力,更希望在激烈的运动中锻炼出强健的体魄。”
“经过前两天的考核,市场部全体都不希望这次集训有人挂红灯,所以,今天的考核规则我做了相应的调整。”接下来,纪言则将得分规则说了一次,大致的意思是获胜的一组考核成绩双倍,若是击败敌方的人数越多,考核成绩根据比例相应增加。
总之,对袁润之来讲,这最后一场War Game的考核,是集体大放水。
袁润之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纪言则。
纪言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言未发,向装备组走去。
王媛媛、朱小娴和马红艳三人已穿好帅气的作战服,手持仿真M16突击步枪,走到她的面前。
“袁姐,你要加油哦,我们今天都是为了你而牺牲哦。”
“快去换衣服吧,我真的是迫不及待马上开始。”
“袁姐,今天领队的分别是纪总和昨天那个揽着你回来的大帅哥纪先生哦。你猜你在哪一组?”
“她当然跟我一组。”孟梨花同样一身装备,“之之,我们一定要坚决站在纪少这一组。”
袁润之的额头明显竖着三条黑线,嘴角抽搐,这几个家伙又来了,明明是决定她生死存亡的一战,却成了她们争夺男人的战争。
她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便转身去领装备。
纪宇昂递给她一套早已装备好的装备,浅浅一笑:“你跟我一组。都不知道要怎么鼓励你,虽然我很想对你说,有我在你放心,但是为了让你树立起信心,所以,加油吧。”
“嗯,谢谢。”袁润之点了点头,接过装备,转身便看到纪言则。
纪言则锁着眉头,凝视着她,犹豫了半晌,才道:“玩WG,选择身上的穿戴,完全根据个人喜好,个人建议,不要穿戴过多不必要的战术挂件,穿得越帅,挂件越多,死得也越快。背着一身的东西,若还想跑得快,那一定是奇迹。”
语调虽平淡,却透露出他难以掩藏的内心的浓浓关爱。
袁润之讶异地抬眸看他,咬着下唇,对他说:“今天,一定不会再出状况,我一定会及格的。”
“但愿……”纪言则拿着属于自己的准备,向前走去。
除了必备头盔、护目镜、作战服、作战靴和水袋之外,袁润之只选择了仿真M16突击步枪,其他什么战术挂件,她一样没有选择。
换好装备,大部队人马杀到战地。
一声哨响,生死角逐的野战开始了。
原本纪宇昂一直护着袁润之,袁润之端着M16听从指挥,叫她趴下她就趴下,叫她掩护就做掩护,并吩咐她不要随便乱开枪。原本很完美很和谐的状态孟梨花和王媛媛被打破了,如果队员太早挂掉,到最后赢得机率就越小,纪宇昂不得不分神再去替两人做掩护。等到回过头时,袁润之已经失了踪影。
什么包抄、抑制、掩护,袁润之全部抛到脑后,统统变成了GoGoGo。远离了队员,成了独闯龙关。远远的,便听到脚步声,回转身,连个鬼人影都没有。
她端着手中的M16,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绕出围墙,便看到B队的李元祥。李元祥见到她先是一怔,就在一两秒的犹豫之间,袁润之举起手中的M16瞄准了就是一击。
子弹打在李元祥的胸前,立即化成一片红。
“你要不要射得这么准?”李元祥无力地说道。
“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袁润之呵呵傻笑两声,接着哀凄凄地说:“李经理,对不住了。你倒了,我的人民币就能站起来了。”说完,伸手拍了拍李元祥的肩头。
李元祥无言地往地上一倒,哼哼地说:“唉,你两项被当,今天再不帮你,晚上也尽兴不了。晚上你多陪我喝几杯啊。”
“一定一定,今晚三陪我做定了。”
告别了李元祥,袁润之迅速闪过一个矮墙,进入丛林,终于又遇到了第二个“敌人”夏姐。话说,夏姐从来没有玩过这个,见着人就乱枪扫射,所幸她的身手够敏捷,也顾不得地上的枯枝烂叶,连翻了几个滚避开了,可是腿还是不小心中了一弹,疼得她差点眼泪水没掉下来。
正打算躺地上装死,谁知突然听到一个人大叫一声:“靠!自己人也杀!”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纪宇昂带来的提供装备人马,与夏姐同组,但被夏姐这么乱扫一阵,反射性地对着夏姐也是一阵扫射,这样双方一下子全挂了。
袁润之看得目瞪口呆。
夏姐走过来躺在她身边,对她说:“早知道是你,我就躺着不动了。”
“嗯,你继续装死,我继续前进。”忍着腿上的痛,袁润之从地上跳起,扛着“狗”继续向前。
……
N久之后……
“小夜哥,看你身后,那个美女的胸部好大。”随着“嘣”地一声,赵夜群倒下了。
“进前兄,你裤子拉链开了,我看见你今天穿得内裤是大红色。”又是“嘣”地一声,刘进前倒下了。
“啊,纪总衣服全湿了,好性感!”“嘣嘣”两声,朱小娴和马红艳相继尖叫着倒下了。
“……”倒下。
“……”再倒下。
“……”继续倒下。
“……”一个个全部倒下。
袁润之觉得自己疯了,简直是“杀红了眼”,遇佛杀佛,见鬼杀鬼,不知道是自己的野战技术太强悍,还是自己的运气太好。“杀”到最后,她能够牛叉的像安吉利娜·朱莉那样单手持着枪,帅气又拉风。
残墙断壁,满目疮痍。
最终目标——废弃的大楼里,渐渐的,她已经感受不了急促的呼吸声。
蓦地,一枚石子落地的声音,她警觉地迅速转身,持“枪”指着身后的人,不由得怔住了。
第三十一章
纪言则屏住呼吸,看着满头大汗的袁润之,头盔没了,护目镜也飞了,正瞪着双眸惊愕地看着自己。
以为她早就挂了,没想到一直坚持到现在……
手中高举的“狗”放下,他拿下头盔与护目镜,琥珀色的双眸直视她的眼底,沉寂了几秒钟,方启口,声音说不出的沙哑:“哎,你朝我开一枪吧,集训就结束了。”
袁润之端着自己的M16,瞪大了双眸,难以置信地看着纪言则,结巴着说:“你、你、你是不是鬼上身了?”
眸色一黯,纪言则缓缓走近她:“那就当我鬼上身好了。B队只剩下我一个人,只要你打倒我,你就赢了,之前的成绩就可以回来。趁现在没人,快点开枪。”
他的话什么意思?是在帮她吗?
袁润之没由得紧张起来,身体跟着向后退了几步,眼睛瞪大了看他,结巴着道:“……你你你傻了。”
纪言则顿住脚步,琥珀色的眼眸由浅转深,深沉一片,叫人看不透彻。隔了半晌,他郁结地吐了一口气,哧笑一声:“前天昨天,你不都当我是傻子吗?今天事不三,再多当一次又何妨?”
“……我没有当你是傻子。”提到前两天的事,袁润之没由得心虚,撇了撇嘴又说,“好吧,我知道,第一天是我不对,是我太过分,不应该背后那样说你,伤了你自尊,更过分的……还、还还企图威胁你。我现在跟你道歉。可是昨天你根本不用下河救我,我会游泳……”
她倏然住口,不知道要怎么说昨天的事,听他的语气,好像他根本就是知道昨天她用顺手捡来的硬币忽悠了他。她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心虚地掩藏捡草环手链的事实,总之所有问题纠缠到一起,她的脑袋里立即全变成了浆糊。
她皱着眉,软了声音:“昨天的事,也是我错了,我为了一己私利,不顾他人感受,藐视集体纪律——”
纪言则的眸色微变,出声阻止她再说下去:“关于你昨天为什么跳下河,你不用解释了,因为我不想听。现在是我自愿当傻子,也许从一开始,错得那个人就是我,这次的集训根本就不该存在。别再浪费时间了,快点开枪吧,我只想早点结束这次集训。你快点开枪,就当帮我,帮你,帮所有人。早点结束,大家早点超生。”
“你干嘛讲那么难听……”
“嗤!我对你说什么话来讲叫做不难听?”他向她走进一步,抓住她的“狗”顶住自己的胸口,语气冰冷,“速战速决。”
“唉,你干什么呀?”袁润之想要拔出“狗”,力道却不如他,急道,“我不要这样打你!我要光明正大地打,你不要这样啦!你快放手啦!快放手啦!放手啦!”
虽然这只是一场游戏,但是这种被逼着向他开枪的感觉,她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纪言则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紧抿着唇角,紧抓着枪口不放,俊美的脸庞之上犹若覆着一层薄冰。
为什么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明明昨天的事之后,她就表现很乖,连一起吃饭的时候,她都识相的闭嘴埋头死吃,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又惹毛了他,害得要她成炮灰。虽然他没有发怒,可是为什么他看上去有点精神崩裂的感觉,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可怕?
“纪总,纪师兄,我怕了你啦,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就算拿了奖金,晚上也会被恶梦惊醒的。我知道你迫于民众压力,你放心啦,今晚他们要是想放倒你,我袁润之一定挺在你前面,你倒,我比你先倒。”她焦急地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簌簌地往下直流。
谁知话音刚落,她看到他的脸更加阴沉了,并感受到他紧握住枪口的力量是那样坚决,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民众压力?呵呵呵……”纪言则突然笑了起来,笑容说不出的凄凉,“民众压力,我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话?”
喃喃低语,像是自问,又像是在质问袁润之。
他抬眸看向袁润之,漂亮的琥珀色眼眸,溢满了自我嘲讽。
这个白痴一样的女人,为什么会让他坚持了这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从来就没对他上过心,就算他开口对她说了他喜欢她又能怎么样?他会犹疑到今天一直不开口,难道只是为了和她整天躲猫猫,玩暧昧吗?
他开口了,唯一的结局还是被她讨厌,开口是讨厌,不开口还是讨厌,那开口与开口有什么分别?
他以为到了桑氏,天天盯着她,她那个不开窍的脑袋会明白,会对他有所改观,会像其他女人迷恋上他,结果到头来什么都不是。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自以为是的想当然。原来,白痴的是他。
“纪言则,你能不能松手啊?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如果他们大嘴巴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让你难做,我可以不要那个成绩……”再没了平日嘲讽他的念头,她的声音里带着害怕的哭腔。
“我叫你开枪,你听到没有!”他怒不可遏地狂吼了一声。
纪言则这一声怒吼,和他反常的举动,吓住了她,她松开了一直抓住M16但始终是在颤抖的双手,捂着嘴巴向后退了一步,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冲着他也忍不住地吼了起来:“你干什么这样逼我?我说了我不要这样!纪言则,你发什么神经!你吼什么?比谁声音大么?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讨厌?呜呜呜……”
她蹲下身,伤心地哭了起来。
就算以前,被他那样欺凌,她从来都没有哭过。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筋搭错了,会被他的几句话吓到哭。这个该死的家伙,欺负她就算了,凭什么这样大声的对她吼?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她双手捂着脸,把脸埋在双膝之上,双肩抽动,不住地抽泣着。
“阿则你疯了?!”
远远地,纪宇昂就听到争吵的声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快步冲进废墟,便看到袁润之蹲在地上伤心地抽泣。
他大步冲上前,轻拍了袁润之的肩头,以示安慰,然后难以置信地瞪着纪言则:“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好好的,难道她今天又惹你了?昨天我才说过的话,你又忘到脑后了?你这样下去,哪个女孩子——”
纪言则将手中的M16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顿时,碎屑从枪身上蹦了开来。
他抬眸看向纪宇昂,满目嘲讽:“我的事不用你管,请你把你多余的精力放在你自己的身上,纪宇昂先生。”
他刻意加重了“纪宇昂先生”几个字,声音冰冷而僵硬,嘴角之处泛着嘲讽的笑意,渐隐渐消,目光越发的冰冷,犹若利刃,凌厉无比。
捏紧了拳头,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纪宇昂深皱着眉心,看着纪言则的背影消失在这幢废弃的大楼里。
收回目光,他蹲下身,又拍了拍袁润之的肩头:“之之,别哭了,不管什么事先起来再说吧。”
“他莫……莫明其妙……心情……好……就像猫捉……猫捉老鼠……一样耍我……呜呜……心情……不好……就像狗抓……狗抓耗子一样……一样吠我……我再怎样……没自尊……但不代表一点都没有……呜呜呜……你先让……让我哭一会,一会……就好……呜呜呜……”
袁润之伤心地抽噎了好久。
纪宇昂叹了一口气,动作轻柔地将她揽向自己,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说:“哪有人把自己比喻成耗子的。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我本来就不漂亮……”袁润之深吸一口气,激动的情绪终于平缓下来,意识到自己还窝在他的怀里,不禁觉得尴尬,从他的怀中抬起头,稍稍拉离两人之间的距离,用手背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她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刚才我泪腺犯抽,让你笑话了。”
纪宇昂抿紧了唇角,凝视着她,沉默了一会,才微抬嘴角:“偶尔犯抽,有益身体健康。有时候,有些人想犯抽,都找不到机会。”
“……”她衲衲地抬眸看他。
他淡淡地笑了笑:“我还是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像初春的阳光。但你知不知道?你哭的时候真难看,就像夏日里的一场倾盆大雨,让人手足无措。”
袁润之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角。
“走吧。这会大家应该都在等你了。”
“嗯。”
袁润之回到集合处,大伙都在那了。
纪言则宣布此次集训结束,并宣读了各位的成绩,
朱小娴她们几个向袁润之挤了过来:“哎,恭喜你及格了。”
“谢谢。”她僵硬地扯动着嘴角,目光下意识地向纪言则的方向看去,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那场争吵根本没有发生过。
她收回目光,低垂着头,静静地站在人群中。
女同事一个个直喊累死了,男同事一个个情绪高涨,经过商定,决定再战一轮“夺旗战”,不愿参加的人就直接回宾馆休息,准备晚上的活动。
经过一场争吵哭泣之后,袁润之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回到宾馆,夏姐跟朱小娴她们几个打牌,她冲了澡,就滚上了床,任谁拖她,都不起来。
迷迷糊糊,一直睡到退房。
晚宴的时候,纪宇昂因为有事提前走了,临走之前不忘安慰袁润之,要她玩得开心。
袁润之浅浅笑着,点头答应。
酒桌上始终闹轰轰的,赵夜群他们一上了酒桌特别能折腾,酒足饭饱之后,还不肯放过纪言则,从酒店杀到KTV继续拉着他拼酒。
搞建材家居这行的,若想一顿喝得尽兴,至少要放倒一两个才叫可以叫停,纪言则自然成了他们的首号目标。
袁润之自从进了包间,一直窝墙角,不唱歌,也不起哄,瞪着一双大眼望着对面,不停有人向纪言则敬酒。
“之之,你今天太不像话了,一直缩在这里。今天过关了,都不晓得要敬下纪总。”赵夜群突然端着一瓶啤酒过来,一把拉起正在发怔的她,将一瓶啤酒塞进她的手中,“快点去敬敬我们亲爱的纪总。”
袁润之嘴角隐隐抽动:“什么亲爱的?小夜哥你要不要这么恶心?”
“别废话,快过去。”赵夜群将她推到纪言则身边,冲着另几个丫头吼了一声,“你们几个先闪一边去,让我们之之陪纪总干两杯。之之,你现自罚一杯,白的红的黄的乱七八糟颜色的,你自己挑一杯。”
袁润之被按坐在纪言则的身边,撇了撇嘴,又咬着下唇,绞着手指,看向面前摆成一排的酒杯。
蓦地,她的肩头搭上了一只手臂,身体被人用力地一揽,耳侧吹拂着一阵热气,只听一个慵懒而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记得今天有人对我说,谁要放倒我,她一定会挺在我的面前,我倒,她比我更先倒。我现在被人围攻,她一直不出现,你说她是不是想耍赖皮?”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劝酒的人全部听见了。
“哇哦——”所有人都跟着一阵起哄。
第三十二章
袁润之讶异地侧过脸,凝视着身侧对自己勾肩搭背的男人,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原本琥珀色的眼眸已看不出它原本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晦暗,依然漂亮、吸引人,却始终少不了那份似在嘲弄的意味。
她不禁有些懊恼,分明白天才吵过架,还害她哭了,这会怎么还可以像变了个人似的若无其事地这样对她。这男人一到了晚上,再加上酒一喝,简直就是表里不一的禽兽。
“禽兽,快拿开贼手。”她瞪了他一眼,在心中暗骂着,并抖动了下肩膀,意图甩开他的贼手。
殊料,换来的是他更加用力地揽紧了她,那手下的力道大得不禁让她咬紧了嘴唇。
她偏过头,又是恶瞪他一眼。
这种在众人面前勾肩搭背的动作,从认识他的那一天开始,他从未在这样对她做过。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已有些迷离,但并无一点醉态,反而多了一份让人有点招架不住的异样魅惑。
她暗抽了一口气,咬了咬嘴牙,端起一杯啤酒,看着他:“谁说我耍赖皮了,这不就来了。纪总,谢谢你今天高抬贵手,放我一马,让我不至于挂红灯。我先自干一杯。”说完,将杯中的啤酒一仰而尽。
纪言则微眯着双眼,唇角一勾,搭在她肩上的手自然地离开了,然后指着对面的人大声的说:“现在我的后援团到了,想怎么干,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吧。”
袁润之翻了个白眼,冲着赵夜群等几个人不屑地哼道:“我倒下了,你们也不见得比我好吧。来吧,来吧,看谁死得快。”
“哎呀,不行不行,刚才纪总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回答完了,才能喝。纪总,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在座的有没有符合你要求的?快点回答哦,如果回答不满意,也要罚酒的哦。”说话的女人声音柔柔媚媚,是纪宇昂带来的人马,装备组的一员。
这个问题,让袁润之的身体不由得的一僵,心脏仿佛是漏跳了一拍,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身侧的纪言则,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纪言则像是感受她探寻的目光一般,转过脸与她对视了几秒,嘴角不经意地轻扬,不明意味地朝她笑了笑。
袁润之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那刚才离开她的肩膀尚不足一分钟的手臂,再一次横跨过来,手在她的右肩头轻拍了拍,手的主人对着她魅惑的一笑:“后援军,你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袁润之咬着嘴唇,瞪着他,这家伙是不是借酒发疯。
什么破问题?她又不是男人,干嘛问她。
“我又不喜欢女人!”
“我是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纪言则略扬起那完美的唇形朝她一笑,迷离的眼神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看不真切。
袁润之被突如其来的问题一下子问倒了,经历过三次恋爱,结果都被对方劈腿了之后,她变得有些不太相信爱情,以前她觉得自己多赚点钱就好,不在乎男人是否有财有貌,只要真心对她就好,现在,对于这种幼稚又白痴的想法,直接是嗤之以鼻。
背着阿姨,抛弃教训,谈了三场狗屁恋爱,受过伤害,她终于相信了阿姨曾经和她说的话,MD,这世界就是“有钱才是王道!”
“我的后援军要是回答了,我可以考虑要不要回答你们的问题。”纪言则看向众人,似笑非笑,沙哑的声音透着性感,明明是种巧妙的逃避回答,却像是羽毛刚好蹭在痒处,令人觉舒服得招架不住。
“呀,之之,你赶快回答!”
“快点回答!快点!快点!”
王媛媛、朱小娴和马红艳等几个人迫不及待地催促起袁润之。
袁润之的额头上隐隐泛着三条黑线,真是败给这几个女人了,鄙夷地挥了挥手,说:“好啦好啦,别吵了,我说。我喜欢带3C认证标记的男人。”
“噗——”众女一致喷声。
在座的男人不明所以,七嘴八舌的问开了:
“什么叫3C认证标记?”
“老子知道建材有环保标记,倒是不晓得有男人还有3C认证。”
这时,捏着红酒杯脚的孟梨花,高傲地挺了挺浩瀚的胸部,十足蔑视地“切”了一声,然后才道:“是Car,Cash,Credit card,这3C啦!你们这群大老粗。”
“好啦好啦,袁小姐答过了,轮到纪总了。”
纪言则偏首,故弄悬虚地看向袁润之:“我的答案也是3个C。”
听到这个答案,袁润之瞪大了双眼,不加思索鄙夷地回道:“哼!被富婆包养倒是挺适合你的。”
他伸出左手的食指,在她的面前摇了摇:“错!是 Cheap,Cheaper,Cheapest!”
纪言则的回答,立即换来了所有人的哄笑,有人甚至打趣:
“纪总,您看之之的眼神这样深情,该不会中意的人就是我们之之吧。”
“之之,这个3C认证很符合你的气质哦。”
“哎?之之,话说你什么时候贴了3C标记,我们都不知道哇。贴哪了?露出来大家看看哇。”
“……”袁润之无言地看着众人,脸上的温度腾地一下子升了起来。
MD,这个该死的男人,是故意的,故意借着酒劲嘲讽她。
她耸了耸肩膀,不着痕迹地挣开纪言则一直揽着自己的手,转向桌面,抓起酒瓶,冲着大家嚷嚷:“切!我是3D,Dear的D。不是要喝酒的吗?”
众人的笑声更大。
赵夜群给每个人的酒杯里倒满了酒,然后高声说:“来来,我们为3C和3D干杯!祝愿早日合二为一,成为名副其实的CD。”
纪言则直接拿起一瓶啤酒,放入唇边,澄黄的液体直灌入喉中,苦涩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
明明眼角飞扬,唇角轻勾,但双眸里却丝毫不见笑意,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气氛一下子闹开了,只见那酒瓶盖一个个欢乐的蹦跳开来,不一会儿,桌上摆了几排空酒瓶。
不知道是谁又将袁润之推向了纪言则,两个人被点名要求合唱。
已经犯晕的袁润之暂时收起自己的盔甲,对着点歌台的人吼道:“合唱就合唱,谁怕谁。给我点那个《心雨》。”接着纤臂一抬,对着话筒,冲着一直斜躺在沙发上姿势撩人的纪言则勾了勾手指,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声:“纪言则,你唱女人,我唱男人!”
这激昂澎湃的话一出,全包间的人都沸腾了。
被人轮番灌酒,再好的酒量也扛不住。
酒精不断地侵袭着大脑,纪言则眯着迷蒙醉眼,愣愣地凝望着站在正中央拿着话筒的袁润之。
这个女人真是嚣张得可以,以为会唱男人唱的歌,气势上就会像男人了吗?
他扭开胸前的第二颗抠子,从沙发上缓缓站起身,立即引来全包间女人的尖叫声。他接过递过来的话筒,高声回了一句:“要我唱女人可以,但我不做别人的新娘,给我换《明天我要嫁你》。”
所有人又是一起尖叫。
点歌的人无言地看向已经开始说醉话的两个人。
伴随着《明天我要嫁你》温暖贴心的音乐响起,整个包间内响起嘶声力竭的鬼哭狼啕,狼吻者,袁润之也。纪言则就连醉了,依然像一个优雅的王子一般,合着拍子,绽放着优美动听的歌声,让一干花痴女,听得如痴如醉。
站着进去,横着出来。
说得就是纪言则与袁润之。
赵夜群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对于久经沙场的他来讲,只是小Case,今天的任务就是放倒纪言则,然后不幸的是买一送一,却多放倒了一个袁润之。
赵夜群和刘进前负责送纪言则回家,袁润之的小窝刚好与赵夜群的家同方向,于是被赵夜群和刘进前两人顺便打包一起带走了。
纪言则说清自家的地址,上了车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睡觉,不吵不闹,皮肤白里透红,像极了沉睡中的王子。反倒是袁润之一点儿也不安生,不停地唱着歌,声音好似罗刹吼,一会拉赵夜群的衣服,一会扯刘进前的头发,弄得两人差点没崩溃。最后逼得赵夜群没办法,将她推向沉睡中的纪言则,哄着说:“别闹了,抱着你的新娘好好睡觉。”
这话还真凑效,袁润之盯着纪言则,傻傻地叫了一声“小娘子,我来啦”,然后扑向他,像只八爪鱼一样扒在他的胸前。
车子很快开到纪言则所说的地址,是N市比较有名高档楼盘之一。
赵夜群和刘进前不禁暗叹,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贴了3C认证标贴的。两人扶着纪言则下了车。门卫见是纪言则回来,主动帮赵刘二人按了电梯。
纪言则下车了,一直趴在他身上睡的袁润之一下子失去了依靠,跌在出租车后座上。她迟顿地抬起昏沉的头,只捕捉到司机说“到了”二字,看见车外模糊的人影,嘀咕着:“小夜哥,你真坏,到家了,都不叫我……”
她打开车门,跟着前方三个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进了电梯。
刘进前一见她也跟过来,不禁叫到:“之之,你不在车里等我们,你跟过来干什么?”
袁润之抚着昏沉的额头,依着电梯只是无力地哼了两声,口齿不清地说着“好困,要睡觉”。
赵夜群说:“跟过来也好,她一人在出租车里我还不放心呢,这丫头今天不对劲,以前喝酒都注意控制的,从没看她醉过。”
随着电梯“叮”的一声响,终于到了纪言则的住处。
赵夜群在纪言则的口袋里摸了半天,终于摸着了钥匙,开了门,和刘进前将他扶了进去。
袁润之走到客厅,见着沙发,就往上面一躺,抱着抱枕开始呼呼大睡。
等赵夜群和刘进前安顿好纪言则出来,再叫她却怎么也叫不醒。
赵夜群说:“算了,就让她睡这吧,明天醒了,她自己会走。”
刘进前有些迟疑:“这两人喝得醉薫薫的,万一……”
“亏你还说两人喝得醉薰薰的,都醉了能搞出个屁来。走了。”赵夜群拉着刘进前离开了纪言则的家。
赵夜群和刘进前两人刚走没多久,黑暗之中只听“扑通——”一声,睡在沙发上姿势不对的袁润之猛然滚落在地。
“唉哟……”她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脑好痛,眼睛又干又疼,勉强睁开眼,眯着缝,她无力地捶打了一下害她跌下来的沙发,然后撑起身体,歪歪倒倒地站起身。
她才不要睡沙发,她要回房睡,她可是花了重金买了一张King Size床。
她拉扯着头发,半眯着眼,在黑暗里寻找门的方向。
哎?今天不过是喝了点酒,怎么家里的客里变大了,装修也变得这么豪华奢侈……
她傻呵呵的笑了两声:“做梦真好,房子都可以变大,装修的钱都省了……”
对面一扇门半掩着,屋内透着微弱的光亮,她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进去,看到中央那张King Size的床,她闭上眼睛,直接扑了上去。
第三十三章
纪言则睡得迷糊迷糊,半梦半醒间,突然感觉到床跳了一下,他烦燥地深蹙眉心,翻了个身继续睡。
不过几秒,他抱着的夏被在一点一点的被外力拉离。他闭着双眸,紧蹙着眉头,用力地拉住夏被,最终敌不过左侧的力量,整个夏被被拉离。
倏然睁开双眸,他带着满腔怒气看向身侧那个裹着夏被的不明物体。
“我不管你是东西,最好给我滚出去,不然别怪我直接扔你出阳台。”他有气无力地说完,恼怒地夺过夏被,却看到一个女人缩在那边。
他迷朦着眼,难受地摸了摸很痛很昏沉的额头,再度看向身侧的女人,是他的人生太挫败了,还是太饥不择食了,居然喝醉了还会带陌生女人回家。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感觉,他伸出脚,向那个女人的身上猛地一脚踹下去,怒吼一声:“给我滚!”
再一次摔落在地,但不同的是,这次让袁润之跌下去的力道又大又狠。
她昏头昏脑从地上撑起身体,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妖孽在她的床上,敢这样嚣张地踹她屁股。
她揉了揉被踹的很痛屁股,抬起头,挣扎着睁开仅能眯一条缝的眼睛,透过墙角落地灯绽放出的昏黄光芒,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影——纪言则。
她无力地垂下头,十分颓丧,要不要连做梦也梦到这家伙在自己的床上?梦到就算了,要不要连在梦里她都要被该死的他欺负?真是要命,她真的好有“出息”。
“纪言则,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赶紧从我梦里消失,不然惹毛了姑奶奶我,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她捞过床头的靠枕,砸上床上的“梦中幻影”,意图将那个讨厌的家伙砸跑。
纪言则听到熟悉的声音,一阵错愕,尚未回过神,又胀又痛的头被靠枕这么狠狠地一砸,整个人差点失去平衡跌下床。
当听到她的声音,他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幻觉了,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努力地看着爬上来的女人,真的是袁润之。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这个白痴样的女人,被人灌醉了莫名其妙跑到他的床上不自知,还敢嚣张地用靠枕砸她!
他伸手抓起床上的靠枕,毫不客气地砸向她晃来晃去的脑袋:“喂,谁在跟你玩?对门是客房,滚那边去睡。”
“啊——”袁润之的头被这么重重一砸,更加昏沉,尖叫着向他扑了过来,“你这个死变态,都叫你滚出我的梦,你还敢这样对我?平日欺负我就算了,就连在梦里,你还敢这么嚣张的欺负我?”
纪言则浑身无力,被袁润之很轻易地扑倒在床。那毫无预示的重量就这样压在他的身上,让他不由地闷哼一声。
“你这嘴巴又臭又坏的家伙,凭什么那样对我?我说了我不要开枪,你干什么要逼我?非得要看我哭你才高兴吗?要我开枪是吗?我现在就戳死你!”袁润之骑在他的身上,伸出食指,用力地戳在他的胸膛上,一下又一下,“戳死你!戳死你!戳死你这个可恶的臭男人!”
他被她连戳了几下,胸口疼痛难忍,骤然抓住她的手指,羞怒地低吼:“小姐,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发什么酒疯?你要是不过去睡,我过去,这床我让你行不行?”
“睡什么睡?我现在就是在睡觉,不过是在做梦,但倒霉的梦到你这个变态。”她抽回自己的手指又用力地在他有胸膛上左戳右戳。
这个猪头女人,连喝醉酒了都还这么猪头。
发酒疯就发酒疯,什么在做梦?
头,撕裂般的昏沉疼痛,就像是被车子辗过一般。
他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不堪欺辱地吼道:“你才变态。我警告你别再戳了!你再戳我,我不客气了。你会戳,我也会戳!”
目光不经意地瞄过她的胸前,如果真的戳下去,那就真的是悲剧了。
“啊,你这个色鬼,眼睛往哪里看?我就戳你!”她用力地又戳他几下。
“是你逼我的。”他真的袭胸了。
“啊,你这个变态、色狼!”她压着他,伸手猛捶了他几下,“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喜欢我?什么3C?语带嘲讽,你当我听不出来你在讽刺我?谁跟你讲我cheap了?我有房有车有存款,养你这个小白脸是完全没问题的。我就知道你对我不安好心,在梦里就可以这么嚣张,这么为所欲为了吗?你别忘了现在你是在我梦里,是在我的地盘,我想怎么样你就怎么样你!你这个坏家伙,总是在我梦里骚扰我,一次骚扰我就算了,还三天两头骚扰我,还敢对我袭胸?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对着他又是一阵暴打。
她刚才说什么?
三天两头在梦里骚扰她?
他屏住了呼吸,直愣愣地看着坐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的女人,心脏猛然间漏跳了一拍。
若真的是酒后吐真言,那么,她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经常在梦里梦到他。
“你都梦到我什么了?!”他的双手难以抑制地扶住她东摇西晃乱折腾的身体。
“梦到你什么?当然是梦到揍你!现在我就在揍你。哼哼,现在从哪边开始?对了,你这张嘴巴最坏,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它。”说着,她伸出手就要打向他的嘴唇。
他眼明手快地拦住她的手。
她举手另一只手,又被抓住。她愤怒地叫道:“你以为你抓住我双手,就没有办法治你的坏嘴了吗?我咬死你,咬死它!”
伴随着她的一声怒吼,一道阴影速度而猛烈地向他压来,紧接着嘴唇上传来难以抑制的疼痛。
“你——唔……”他痛得直皱起眉头,闷哼着。
随即,血腥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这个女人,真是疯了。
也只有她,才能让他忍受这种放肆。
她也同样尝到了血腥之味,终于松开咬住他嘴唇的牙齿,将嘴唇轻轻地落在他的嘴唇上,然后用力地吸吮着那源源不断冒出来的血。
他的喉咙蓦然一紧,难以呼吸,脑子缺氧,更加混沌了。
实在是难以相信,白天才吵过架,就在他悲伤地想要放弃等待的时候,会和她如此贴近。
他闭起双眼,任由她粗蛮地吸吮,双手却抑制不住紧紧地抱住她乱动的腰身。
隔了许久,他嘴唇上的血停止了,她的嘴唇终于离开了。
两个人面对面,距离很近,近到彼此之间急促的呼吸声可以一清二楚的听见。
她凝视着他,眼中满是张狂的笑意:“尝到什么叫痛了吧?你每次那么坏对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觉?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咬你的肉,喝你的血,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第一次看到你这种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舒爽。只可惜是在梦里。哼,在梦里又怎么样?只要能这样为所欲为地折磨你,我就开心。”
他睁开迷朦的双眼,看向她,无视嘴唇的疼痛,哑着嗓音:“发泄完了,是不是可睡觉了?”
她醉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现在坐在他身上,动来动去,这对一个酒醉的男人来说是极大的诱惑。是的,他也醉了,虽然只比她清醒一点,但不代表他能一直清醒下去。若是她再像刚才那样对他,不知道会发什么事情。
他喜欢刚才她粗蛮地吻他,他喜欢那种紧紧相贴的温暖感觉。
期待着什么,可理性又告诉他拒绝什么。
她蔑视地一哼:“你当我傻子!所谓好梦不长,今晚这场梦,我一定要好好把握,不搞死你,我就不姓袁!”
“……”
“你这个男人,整天傲娇的像只耸着脖子的天鹅,我一定要好好挫挫你的自尊心?究竟要怎么样对你才能打击你?”她真的醉了,完全的疯言疯语。
“我是天鹅,那你不就是癞蛤蟆。”为什么她就连醉了,还这么好笑的白痴。
“你才癞蛤蟆!”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折磨他,听到“癞蛤蟆”三个字,她弯起嘴角,发出猥琐的笑声,“你尽管讽刺吧。马上我就做只癞蛤蟆吃了你!”
说着,她直起身,伸手用力地扯开他胸前衬衫上的扭扣。
顿时,衬衫的扣子四处蹦落。
透过昏黄的落地灯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肌肤泛着蜜样的光泽。
“啧啧啧!”她发出兴奋的感叹声,将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之上。
他瞪大了眼,突然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忍着四分五裂的头痛,连忙按住她的手阻止:“袁润之,你不要玩了,快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她停下手,得意地讪笑:“原来你也会怕?女人被男人强奸之后,心灵上会留下永远不可抹灭的创伤。你要是被我强奸了,对你来讲,那一定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吧。打你骂你咬你,我都干了,可完全没有看到你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我现在就想看看你痛不欲生的表情。”
“别瞎胡闹!你醉了,赶紧给我睡觉——”
他抚住她的身体,意欲翻身,酒精的侵蚀,明显让他的动作迟缓。
但她的动作却比他快,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体上,张口咬住他的下颌,下一秒,便以唇封住他的喉节。
一波酥麻的异样感觉从他的背部直袭全身,他僵直了身体,不敢乱动。喉咙抑制不住地滚动,闭上双眸,脑子里就像是一团浆糊在不停地翻搅着,昏沉,疼痛,却伴随着又一种难以控制的亢奋。
他压抑地对她叹息:“真的别闹了,再闹下去,一发不可收拾,等你酒醒了,你会后悔的……”
她松了口用牙齿抵住他的喉节:“别动!小心我咬断你喉咙!后悔?不过是一场梦,醒来了,什么都不存在。我就是要强暴你羞辱你。上次你不就脱光了衣服跑到我面前吗?怕什么?这次我就成全你,你乖乖的听话,不然弄疼了你,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猥琐男的词语全被她说完了……
他的太阳穴隐隐地抽动着……
不过是一场梦,醒来了,什么都不存在了。
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也许真正在梦中的是他吧,否则她每次见到他都会竖起满身刺自动防御,怎么可能会说出要□他这种话?怎么可能会趴在他身上又亲又咬?
他闭上眼,在心中嗤笑。
是他醉了,是他在做梦,连醉了做梦了都想着她,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多么龌龊的他,多么龌龊的梦,得不到便要在梦中占有。
她的牙齿向他胸前的肌肤移去,又咬又吮,双手拙劣地扯着他身上的衣服。
酒精侵蚀不仅是她的大脑,甚至是她的全身。迷朦着双眼,她好奇的用手指轻轻地触摸身下不属于自己的肌肤,指腹下一片炙热,手感更是怪怪的,不像自己的皮肤细致滑腻,但却比自己的更加结实硬朗,无论摸到哪里都硬梆梆的,却又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揉捏一捏的冲动。
粗鲁的啃咬,笨拙的动作,撩拔得他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兴奋舞动,每一个细胞都在膨胀呐喊。
他咬紧牙关,倒抽了一口气。
她的手指滑向他的锁骨,凹凸之间,难以言语的性感,让她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她弯了弯唇角,抬眸看他,眼神迷离不清:“身材不错,手感超好,紧实有弹力,让人还蛮有欲望的。”
他看着她,忍不住轻笑,让人有欲望,不是他自恋,若是中学时期算起,对他有欲望的女人犹如过江之鲫。
他忍不住伸出手,将她垂下的长长卷卷的黑发撩至她的耳后,露出她细滑犹如白玉盘般的劲项,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来回轻轻抚摸,沙哑着声音说:“你喜欢就好……”
“讨厌!你弄得我很痒。请你专业点,现在是我要□你,不是你调戏我。”她伸手打掉那在她脸上不断摩挲的手指。真的好讨厌,弄得她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他的眼眸蓦然一沉:“你知道什么叫做强暴吗?”
话音刚落,他的一只手出其不意地勾向她细长纤美的脖子,将她的整个人拉向他,另一只手灵活地绕过她的腰际,转眼便将她紧紧地箍在怀中,尚未等她发出声,他的双唇便狠狠地覆盖上她的。辗转反侧,他用力地吸吮着她的薄唇,倏地,狠狠地咬住她的下唇,她疼痛地启口惊呼,他的牙齿轻轻一扣,舌头蹿进她的口中,与她纠缠。
喉咙干涸不停地滚动着,却发不出声,口腔中满满的全是他的气息,没了氧气,她快要窒息了,仅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音。
无论她怎样拼命挣扎喘息,却逃不出他的束缚。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者是本能的诱引,渐渐地,她不再挣扎,而是学着他那样像反击,与他纠缠,与他反抗。
她疯狂地回吻着他,却几乎是在咬他,口中依然不望嘶喊着:“我一定要强暴你!强暴你!”
前所未有的渴望在他的体内瞬间爆了开来,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欢愉地发出低沉的笑声。
她是个禁不起刺激的小野猫。
纠缠的唇舌,狂烈地啃咬着。
褪去彼此之间的束缚,滚烫的肌肤毫无阻隔的相触。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他的吻顺着她的劲间一路向下,烙下一个个印记。
浑身犹如被烈火焚烧一般,整个人被他吻得晕晕沉沉,全身软弱无力,意乱情迷地扭动着身体,找不着方向。
再一次捕捉住她的唇,他深情地亲吻着,然后放开,牙齿抵着她的,喘息着说:“你记着,今天是你坚持要强暴我的,所有后果,一律自负。”
她还没有明白他的话语究竟饱含了什么意思,刹那间,体内闯进了一个陌生而又期待了很久的东西,将她空虚的整个人塞得满满的,但同时,那难忍的撕裂般的痛楚让她痛苦地抗拒着,拼命地想要推离。
他紧紧地缠着她,唇再次覆上她,温柔的,疼惜的,霸道的,绝不容许她退缩……
渐渐的,身体不再受控制,跟随着最原始的韵律而舞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痉挛直袭全身,所有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不动了,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她好像躺在大海上,随波逐流,沉沉浮浮,又好像是一朵棉絮,被风轻轻一吹,飘飘然地飞向天空,飘啊飘啊……
第三十四章
烈日的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一点一点渗入宽敞的卧室,折射在地上宛如一条瑰丽的金线。
无法适应这强烈的光线,袁润之皱着眉头,抬起手臂意图遮住这讨厌刺目的光亮。
头痛得快要炸开来,全身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似的,尤其是下半身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胸口之处也好闷,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背后紧贴着什么东西,有着烫人的温度,动一动,蹭一下,又硬又软还又滑,两条腿被同样温度同样触感的东西夹在中间。
沉睡中的纪言则被她的动作弄得痒痒的,下意识地将她抱紧。
被这么一抱,她的身体骤然一僵。
妈啊,这触感,是人的皮肤!!!
倏地,她睁开双眼,看到胸前横着一条不属于自己并且十分男人的手臂,再也忍不住,暴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啊——”
“好吵……”纪言则闭着双眸,紧蹙着眉头,不满地抗议。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颤抖地缓缓转过头,当那熟悉的轮廓映入眼帘,她控制不住再次尖叫出声:“啊——”
纪言则受不了的伸手捂住她的嘴,缓缓睁开双眸,轻道:“叫一声就适可而止了。”
她愤怒地拿开他的手掌,从他的怀中挣扎开,跳坐了起来,抓住被子的一角,挡住自己裸着的身体,然后指责他:“你、你、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昨天晚上我和你……”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他,最后挫败地猛抓头发。两个人裸着身体,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干了什么,还要用问吗?
她崩溃地直指着他的鼻子控诉:“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你这个无耻的家伙,怎么可以借机占我便宜?!”说着一只手抓着被子挡住胸前的春光,以免外泄,另只一手操起一旁的靠枕抽打他。
他掀了掀眼睫,抬眸看向她,屈起手臂挡住靠枕,不疾不徐地回应:“喂,请你注意你的措辞,不是我占你便宜,是你占我便宜。”
其实,他早就醒了。
起初以为昨晚不过是一场春梦,当看到怀中的人真的是她的时候,心中有种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可是喜悦之后没多久,又一种不安与患得患失。
他想留住这美好的时光,不想这种感觉太快离开,他选择了将吻轻轻烙在她的背后,然后闭上双眸,抱着她继续睡觉。也许这样的时间,只有一小时,两小时,或者很短,但亦足够。
他知道,一旦她醒来,所有一切都会变,就像现在这样,她指着他的鼻子尖叫怒吼。
“你鬼扯!我怎么可能占你便宜?你跑到我家,跑到我床上,占我便宜,还说这种屁话,你——”
“停!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这是我的床,不是你的床,至于你怎么跑到我家,上了我的床,我并不清楚。”他很无辜地打断她,十分镇定地反驳她的指控,“还有,你占我便宜是事实。昨天晚上我将你踹下床,叫你走,你不走,反过来还扑向我说要强 暴我,然后我就被你强 暴了。”
“我强 暴你?!你有没有搞错?只有男人强 暴女人,你有听过女人强 暴男人的吗?”她气得浑身发抖。
他凝视着她,面无表情地扯了扯漂亮的唇角,掀开被子,露出蜜样的胸膛,胸膛之上,一片惨不忍睹,满是牙齿印和抓痕,还有着深深浅浅的暧昧吻痕,一直延伸到腹部。
无声胜有声,以事实证明。
究竟是谁强 暴了谁。
O__O"她捂着嘴巴,难以置信地顺着那一道道羞人的印记向下看,目光停留在他结实性感的腹部,再往下,她就没好意思看下去,羞得捂起脸,不承认:“啊!怎么可能会这样……说不定是你自己抓的,你赖我!”
“我自己咬的?我能用牙咬到我的锁骨?我的胸部?我的腹部?还有我的嘴唇?你咬给我看看?我他妈的练过柔术,专门自残。不知道是哪个白痴女人像个吸血鬼一样趴在我身上,吸我的血吸得十分畅快。”
那种宛若刀割一般的疼痛在心房之处一点一滴的蔓延,早已知道这样的结局,根本就不该有什么期待。
他骤然跳下去,带着一身的怒气走向浴室。
她羞红着脸,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后,同样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抓痕和咬痕。
就算他真有练过柔术,也不可能把自己自残成这样吧……
她头脑混乱地四处张望,这间陌生的房间,格局简洁大方,白色系的格调与一般男生喜欢的黑色灰色截然不同的感觉,倒是很符合他的“纯洁”口味。
目光落在地毯上零乱一片的衣服之上,她跳下床,颤着手,拿起那件他的代表性白色衫衬,抖开,果然,一排扭扣全没了,再拿起裤子,腰带之处,也真的被人为扯断了,还有那一条小小的CK内裤,OMG,也被扯崩了……
她松了手,羞耻地捂起脸,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 T__T )
她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拼命地想着昨晚的事。她记得昨晚又做了一场梦,梦中又见到了纪言则,她跟他吵了架,她好像不停地打他咬他吸他的血,但他都不还手,然后她又说要强 暴他,说什么要他痛不欲生,反正都是在梦中。再然后,好像扒了他的衣服,对着他超赞的身材流口水,再再然后……
>" 怎么会这样?她一直以为那是场春梦,怎么好好的就成现实了?
怎么办?要怎么办?她拼命地揪着头发。这个家伙不是盏省油的灯,以他在商场的手段,她一定会被他扒了几层皮。
o(><;)o o对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趁他在洗澡没有出来,赶紧跑吧。昨晚的事就当她倒霉,被鬼压了。还好是她强 暴了他,不算太亏。跑吧,跑吧。
她慌张地趴在地上,到处找寻自己的衣物,十分悲剧的是,她衬衫上的扣子全都崩掉了,内衣也断了,而且都有一股难闻的烟酒之味,她嫌恶地拿离了好远。
>_ 下意识里,她裹紧身上的夏被。
一蹦一跳的,到处找寻衣柜。
环视一圈,这么大个房间,靠!居然变态的连个衣柜都没有。
“喂,你是不是打算畏罪潜逃?”纪言则一打开浴室,就看到袁润之裹着夏被,缩头缩脑的到处摸索,不知在找什么。
“没……没有。”袁润之惊吓地回转身,便看到纪言则从浴室里走出来,他□着上身,下半身只裹着一条浴巾,边走边用手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尚未来及擦掉的水珠,就这样顺着那肌理分明的胸膛,一滴一滴没入那令人遐想的腰腹间……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他修长挺拔的身材吸引,若不是满目的伤痕,那充满着男人味的阳刚线条,是多么的富有美感。一种负罪感不由地从心底冒出,她真的好TMD禽兽哦。
“没有最好。”她要是敢跑了,他一定会让她后悔下半生。
他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她好奇地探了一下头,嘴角不由地一阵抽搐。难怪她到处找不到衣柜,原来衣柜藏在隔壁房间,所谓的更衣室。
让她无言的是,曾经嘲笑他只穿一件衣服,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只有那一件白衬衫,因为衣柜里,挂了一排款式全是一样的白衬衫,就连西装的颜色、款式也几乎是同一款的,颜色非常相近的灰色或是银灰色。
“啊,你耍流氓!”她双手遮住眼,只不过恍了下神,这个变态的男人居然把身上的浴巾扯下了。
“流氓?我全身上下被你看光不知道多少次,谁才是流氓?”
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当着她的面,很随意的从衣柜里取下衬衫和裤子,套在自己的身上。
她羞红了脸,脑子打结,看向那一排衬衫,心下一横,决定拿了衣服,穿上走人,懒得跟他废话。
“啪”的一声,她的手刚摸上衣架,便被他打了。
她苦着脸看他:“哦,你要不要这样?我的衣服被扯坏了,借你的衣服穿下都不可以吗?还是你非要冷血的看着我裸奔出去?昨晚的事,就算我真强 暴了你,可我是女生啊,怎么样都是我吃亏吧。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大不了赔钱咯,记忆中,阿姨经常会帮一些被非礼的小姐妹们讨债。
“去洗澡,臭死了。”他揪着她,直接将她丢进浴室,并寒着脸警告她,“昨晚的事,等你洗完澡,我们再慢慢算!”
“……”O__O"真是要死了,上天要亡她……
第三十五章
袁润之进了浴室,这才抛开身上的夏被,身上点点暧昧印迹,让她的脸不由得一热。
拧开龙头,温热的水冲淋在身上,全身酸痛的肌肉舒服了不少。
她苦着脸,看着自己的身体,要怎么办?
那可怜的薄薄一片,原本是要等着新婚之夜献给自己老公的,现在完了,被一场春梦搞没了。呜……她真是疯了,做了这辈子最疯狂的事,对象而且还是她最想砍的人。
脑子里一直在不停地回放在昨夜的点点印象,越想越让人脸红心跳。
关了水龙头,她胡乱地擦了擦脸和头发,一想到外面的男人还在等她,她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裹着浴巾,她探头探脑地出了浴室门。
刚看清面前的人影,只见一片雪白飞了过来,直袭她的门面。
她恼羞地抓下,原来是他的白色衬衫。
她撇了撇嘴,缩回浴室,迅速换上。
再次出浴室门,便看到他双腿交叠的倚着飘窗,修长的手指正在摆弄着手机。
烈日的阳光,穿过玻璃,将雪白的床单上印着的那一抹红照耀得更加刺目。她憋红着脸,快步走过去,将床头的靠枕盖在上面,掩饰着极度的尴尬。
突然,她发现原本散落一地的衣物不翼而飞,眼下,乳白色的羊毛地毯干净的不留一点痕迹。她指着地面叫道:“你把我的衣服弄哪去了?”
“扔了。”削薄的嘴唇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他缓缓抬眸,然后静静地看向她。
娇小的身体罩着他宽大的衬衫,下摆尚未及膝,两条光洁修长的腿露在外面,举手投足之间居然别有一番撩人的风情。
他错开脸,在心中低咒一声,原本让她穿他的衫衬,是不想看见她裹着浴巾出来到处乱晃,防碍他谈判的思维,结果现在是半斤对八两。
“你干什么扔了我的衣服?”现在下面光光的,她要怎么出去?好歹内裤和短裤都没有扯坏呀。
“破布用来干嘛?我家不缺抹布。”他将手机放入裤子口袋里,走了过来。
“你扔了我衣服,那你想教我怎么出门?”
他面无表情地向她逼来:“吃干抹净了,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凶神恶煞的表情提醒着她,昨晚的事还没完呢。
她彻底无言了,这种话怎么也是形容男人把女人吃干抹净。
突然发现他好高,怎么比她高这么多,以前都没有发现,这让她有种无形的压力,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
“……你到底想怎样?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哪里有行为意识?况且这种事,你要负大部分责任,都怪你一直欺压我,我才会在潜意识里想报仇雪恨嘛。”
鬼知道她的潜意识有这么可怕……
“我欺压你?从大二开始到大四毕业,共三年,我的车子一共被人拔了一百三十六次气门芯,整车被人拆散过二十八次,放在教室抽屉里的书全部被换成□书刊,走路走得好好的会被石头或是花盆砸到,每次一有女生约我出去,第二天学校的宣传栏上必有照片登出来。袁润之,你觉得我要是报仇雪恨的话,是不是应该从大二的时候就开始?”
她是第一个敢把他压在床上然后说要干死他的女生,她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成功地侵占了他的内心,他花了几年的时间陪她玩,可是这个可恶的女人,像只顽固的小强一样闯进他的生活,把他的生活弄得乱七八糟之后,却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他的一番话让她不由得缩了缩头,向床沿又退了一步。
这个男人要不要把这些次数记得这么清楚,都过去好几年了,成年老账,她都记不得自己拔过几次气门芯,没想到竟然有一百三十六次这么多。
她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说:“关我什么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你也不想想你那张破嘴,得罪过多少人。拔气门芯拆散你车子这种人道的事,我才不屑做,我要是出手,一定把你的车子非人道毁灭。你走路走得好好的,被东西砸到只能说明一件事,连老天爷都看不惯你,我怎么就从来没被砸到过?你们宿舍的人不是最爱拍照片吗?你应该谢谢人家才对,每次把你角度拍得那么好,拍写真的钱都省了。”
他凝视她的眼眸微微变了色,眉头紧蹙,道:“就知道你会赖得比狗舔得还要干净。那就说那天在意大利餐厅的事,你跑来塞我两百块,把我相亲的对象吓跑了,现在亲戚朋友都误以为我是做鸭的,这笔账你觉得要怎么算?如果这辈子我娶不到老婆,你是不是要负责?”回想那几天,天天被老妈逼供,是不是被人下药了,才会做出有辱尊严的事,表姐Sara见他一次鄙夷他一次。
她一听,火气倏地一下子蹿上来:“你找不到老婆关我什么事?我干吗要对你负责?如果不是当初你那条烂内裤掉在我脸上,害我被诅咒,我怎么会总是被男人劈腿?到现在我都没有男朋友,我有找你负责吗?”
“你没要我负责,那昨晚都干了些什么?”他庆幸,还好是他,如果换成别人,要怎么办?
提到这个事,她就头痛。
她咬着嘴唇,倒霉地撇了撇嘴,说:“你又不吃亏,我连第一次都搭上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明明捡了便宜,她可是真的亏大了。那可是她的第一次,居然就这样莫明其妙的没了,居然还是她强占男人的时候搞没了。早知会酒后乱性,昨天死都不会帮他挡酒。还有自己这双贱腿贱脚,怎么会爬到他家来的?她死也想不通。
“第一次?不巧,我也是第一次。”他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性感的唇角,冷哼两声。
“见鬼了,你说你是第一次就第一次?我有落红你有吗?”她将靠枕移开,也顾不得害羞,指着那片红映映早已干涸的血迹说。吼!大学里,他不知道交过多少个女朋友,而且上次在夜总会门口跟两个富婆拉拉扯扯,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第一次,她越想越呕,“你交过那么多女人,还好意思称自己第一次,说给鬼听,鬼都不信!要不,我付你钱吧?你开个价好了。”
本来想跑的,没跑成,现在看来只能使出男人最贱的一招,砸钱摆平!
第一次,他有一种想要暴揍她的冲动。
因身体构造原因,有时候男人就是很倒霉的没办法证明自己是第一次。
要不要他割腕挥血,告诉世人,这是他的处男之血。
TMD的,她居然敢跟他提钱?
“袁润之,我真想掐死你!”他捏紧了拳头,怒瞪着她。
她吓得双手护住脖子,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带着哭腔说:“不要钱,你到底想怎么样?昨天晚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梦,谁知道是真的……”
而且还赔掉了自己的第一次……现在还被他勒索,要不要这样惨啦……
她的眼泪忍不住地叭嗒往下直掉。
“你?你好好的又哭什么?!”昨天说着说着也是用眼泪淹他,今天又来了,她什么时候学会这招?他烦燥地走向一旁的桌上抽了几张面巾纸,替她擦着眼泪,“别哭了,别哭了。只要你答应做我半年的女朋友,昨晚的事我就不追究,半年之后,你想怎样就怎样。还有,我那辆宝马也是你的,就当做你这半年辛苦的酬劳。”
这辈子,遇上她,是他命中注定难逃的劫。
倏然,她止了哭声,抬起泪眼惊愕地看他:“做你半年的女朋友?!还有那辆宝马归我……”
那辆宝马不是公司的吗?不是师姐为了挖他进桑氏给配的吗?难道是他自己买的?
那可是价值将近两百万,他要不要这么大方?
不对!他是做小白脸的,这样无非是想拉她下水,销脏……
“怎么?做我女朋友很委屈你吗?”他看她半天没反应,挑着眉气愤地看着她,忍不住破罐子破摔,“不做我女朋友也行,那换今晚我强 暴你一次,大家扯平。”
“……”她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瞪视他,随手抓起床上的靠枕直抽他的脸面,“纪言则,你个贱人!你去死!去死!去死——”
两个人又陷入昨天晚上的境界,面对袁润之的抽打,纪言则只当是挠痒痒,依然是打不还手,咬不还口。过了一会儿,待她打累了,速度慢了,只不过是稍稍使力,一个反攻,将像只发狂的母狮子一样的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不发一言,只是一直这样将她紧紧的抱着躺在床上,他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间,闭上眼睛,嗅着属于她的馨香,她的味道。
深深地呼吸,一次又一次……
袁润之停止了抽打,傻傻地窝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耳朵里不停地传来“咚”“咚咚”“咚咚咚”激烈的心跳声。
是他的,还是她的……
这声音像是催眠一样,她的思绪开始混乱,脑子里不断地浮现,两个人从第一次遇见到现在的画面。
渐渐的,她僵直的手臂,终于忍不住地缓缓向上抬起……
第三十六章
袁润之抬起双臂,双手刚触及到纪言则的腰侧,尚未落下,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仅有的和谐时分。
她猛地回过神,用力地推开纪言则,尴尬地坐起身,抚弄着自己乱乱的发丝。
纪言则恼羞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接起,口气很冲:“你好,哪位?”
电话那边的人先是一怔,然后才说:“请问是纪先生吗?我是Jessie精品店,送您要的衣服。可我按了你家的门铃好久,都没有人开门。”
“不好意思,我马上开门。”他挂了电话,抬眸淡瞄了一眼坐在床上,理着头发和衣服的袁润之。
袁润之正好抬眸,送了他一记卫生眼。
无视她的表情,目光在她身上的白衬衫上做了几秒停留,心中有个决定,他快步走出房间,然后开了门。
他执笔签收完,却将其中一件上衣退还给送货的服务生:“这件,我不要了。如果你们老板Jessie叽歪,跟她讲,款照扣。”
服务生嘴角抽搐地看了看面前英俊的男人,下一秒,便面带微笑离开了。
走回房间,纪言间将衣服丢给袁润之:“换上。”
袁润之看着手中的裙子,鞋子,还有内衣内裤,不由得嘴角抽搐,然后抱着它们迅速地滚进了隔壁的更衣间。
当翻看到内衣上的标价,让她不由得锁眉,她又看了下裙子上的标价,有些不可思议。
她抬眸看了看这间更衣间,然后走到衣柜前,随手翻了翻衬衫,看到衣领的标牌,便狠咬了下唇,一件件翻下去,西装,袖扣,领带,皮带,鞋子……嘴巴成了一个又大又圆的“O”字。
回想起这屋子里装修的格局,她最后抚着额头,傻傻地怔立在中央。
她再也没有想到,这个她曾经嘲笑只有一件衣服,整天骑着一辆破脚踏车在校园里到处乱蹿的男人,居然是个贴了3C标的。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有钱?怎么可能?
她不禁想起那次在夜总会门口,见到他和两个富婆拉拉扯扯。她现在要穿得衣服是他买的,如果说他的钱是富婆给的,那么不就等于……她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打住!打住!这一切不过是场恶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咬着牙,穿好内衣内裤,便在心中低咒,这家伙干什么买的这样合身,真是可恶。
抖开裙子,她以为那应该是一条连衣裙,结果只有半截。
靠!有没有搞错?只买下身,不买上身!
就这样,她穿着他宽大的衬衫,配着漂亮的裙子,脚上蹬着金光闪闪,鞋跟却又不算很高的凉鞋出了更衣室的门。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的兰花指一翘,指责。
他瞄了瞄她她身上宽宽大大的衬衫,越看越觉得顺眼,不以为意地说:“有的穿你计较什么?多买一件不用花钱吗?”
“……”靠!有没有搞错?不提那条裙子,布料最少的内裤也够买两三件T恤了 吧,要不要这么抠?
他走近她,伸手解开穿在她身上的衬衫下摆扭扣,她立即抓住他的手叫道:“喂喂!你干什么?别以为你贡献上身,买了下身,我就可以任你鱼肉。你要敢非礼我,我一定打暴你的头。”
他无视她,抽出手,迅速地将衬衫的下摆在她的腰间打了个结。
她怔怔地看着腰间的衣结,比起刚才那种波西米亚“疯”格要好了很多。
突然,一阵怪异的声音从她的腹部传出,她尴尬地红起脸。
他抿紧嘴角,一言不发,直接走出卧室,穿过客厅,到了厨房,从冰箱里取了两个鸡蛋,隔着宽大的客厅,然后对她说:“只有鸡蛋炒饭。”
她撇了撇嘴:“勉为其难。”
不过,她真的好饿,瞄了一眼墙角的落地钟,原来都快中午12点了。
他抬眸,淡淡地笑了笑,不以为意。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在厨房里娴熟地炒着饭,感觉有点怪怪的,于是又扯了扯身上的衬衫,没话找话讲:“那个,今天这身衣服,我可没钱给你,就当你扔了我衣服的赔偿好了。”
关于做他半年女朋友的那件事,她算是默认了。
不然怎么办?谁叫她吃了人家。
还好没叫她赔钱,不然她真想去死。
“我早就说过,从来对你就没期待。”他端着两碗炒饭出来。
她翻了个白眼,立即抢过他手中的一盘炒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味道还不错,算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鸡蛋炒饭。
“下个月十五号,我外公过八十大寿,你陪我一起回家。”他扒了两口饭,终于说出憋了很久的话。
“嗯,知道了。”她狠狠地扒着鸡蛋炒饭。
原来是怕家长唠叨,才要她做他半年女朋友的。难怪觉得他这个要求这么怪。一定是他怕家里人知道他做小白脸的勾当,所以趁机要胁她。咦?怎么突然有种中了仙人跳的感觉?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举起筷子指着他:“做你半年女朋友可以,但你不能以此做为借口占我便宜,比如什么牵手,Kiss,拥抱,通通都不可以。还有,以后在公司里,不可以把我当搬运工使唤。我答应你,并不是因为我想要你的宝马,我只是不想以后被某人说我占他便宜。”
“你本来就占我便宜。”
“……”
“还有吗?”
“还有什么?”她脑子又开始打结,收到他飞来的卫生眼,顿时明白所指,于是又道,“暂时想到这么多,以后想到以后再说。”
“没有了,就换我提要求。从现在开始,你要收起你满身的刺,再扎我一下试试看。瞪什么瞪?”
她翻了个白眼:“化干戈为玉帛,没问题。”
“没问题,那就赶快吃饭。吃完饭去洗碗。洗完碗,就去上班。下了班,等我。”他的脸上是惯有的波澜不惊,即便是在命令她,都是一副理直气壮。
她嚼着饭,口齿不清:“干嘛我洗碗?干嘛下了班要等你?”
“饭是我炒的,光吃不知道劳动吗?叫你下班等我,是要恶补怎么样才叫做男女朋友。你对我了解吗?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有哪些习惯?不提前把功课做足,想下个月十五去我家丢脸吗?”这个猪头女人,连他在向她约会都不懂。
“……”凶什么凶?
她把自己盘中的炒饭吃完了,仍是觉得没饱。于是抢过他的盘子,将他盘中剩下的炒饭全拨到自己的盘子中,一粒米饭也不给他留下。
她决定化悲愤为食量,在饭量上打败他,饿死他。
看到她蠢蠢的样子,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吃完饭,洗完碗,袁润之先一步离开了纪言则的住处。出了这幢楼,她才知道自己正处于N市最昂贵的楼市之一的高档小区。
虽然对纪言则的一切很好奇,但她更急于换掉身上的男式衬衫,否则以现在这副模样,待会到了公司,她一定会被众八婆八公的口水淹死。
从街边的地摊上随便买了件十几块的T恤换上,她匆匆赶往公司。
到了公司,除被几个同事取笑睡过了头,一切风平浪静,这才放下那颗忐忑不安的心,长长地舒了口气。
赵夜群见到她,对她暧昧一笑,将她的双肩背包还给她,揶揄:“之之,昨晚睡得还好吧?”
她的脸颊不由得一热,几秒钟之后佯装淡定,接过背包,昂首挺胸,指责他:“好个屁!你昨天为什么没有送我回家?”
赵夜群压低了声音:“哎,你不能怪我,昨天我是想送你回家,可你偏偏赖在纪总家的沙发上不肯走,我和小刘只好丢下你了。”
原来还是她自己脚贱的爬到他家的,而且还死赖着不走,知道真相比不知道还要打击>" 忙了一会儿,她去上洗手间,碰到公司财务室的出纳会计挺着一个大肚子出来,脑中立即闪过一道光,“哧啦”一声骤响,现出一个可怕的问题,那就是昨晚强占人家之后会不会倒霉的一炮中奖?
她赶紧占据一个坑位,关上门,颤抖着摸出手机,拨了纪言则的号,几秒钟之后便听到他急促的声音:“什么事?”
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结结巴巴:“那个……昨晚……”
“有话快说,我现在在跟客户谈事情。”
她决定豁出去了,压低了声音说:“昨晚你有没有做保险措施?”
“……”电话那端一片沉寂。
“喂,干嘛不讲话?你到底有没有用那个套套啊?”真是急死她了。
“等一下,我打给你。”电话迅速被切断。
她咬着嘴唇,盯着手机,差点没气到吐血。
第三十七章
在马桶上大约坐了三分钟,终于接到他的电话,她急切地问:“昨晚你到底有没有用啊?”
他的声音明显气急败坏:“昨天晚上,我们两人喝得都晕晕乎乎的,你把我压在床上,我上哪找那玩艺去?”确切的说,他哪有时间去找那玩艺。
“……”>" “喂,你是不是怕怀孕?”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废话,当然怕啦。她咬着唇,略带哭腔,“妈的,算我倒霉好了,下了班我去药店买事后紧急避孕药。”
他听了,立即爆了起来:“不许买!那种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如果真的不幸中奖,我会负责的,我娶你!”
她怔然,脑中一瞬间空白,直到电话那端连“喂”了几声,她立即怒吼起来:“妈的!谁要你负责啊?!谁要嫁给你?!我才不要跟你生小孩!你这个死猪!”骂完,她迅速挂了电话。
听到他说他要负责任,说要娶她,眼泪便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她咬着嘴唇,坐在马桶上,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她□了她嚷着见一次就要砍一次的男人,现在这个男人说会负责要娶她,心底犹如打翻了五味杂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前提是有了孩子的情况下,可是听到那样的话,她会莫明的感动,甚至感伤。不过是一夜情,有多少男人会愿意负责?何况女人都提出要吃事后避孕药,男人又何乐而不为?可是他却不希望她吃事后紧急避孕药伤害身体,偏偏开口说要负责,要娶她。想起老妈有了她之后,就是被她那个她到现在不知道是谁薄情寡义的爸爸给甩了,比起老妈,她是何其幸运,起码还有个男人愿意负责。即便那个男人是她见一次就想砍一次的。
眼泪叭嗒叭嗒不停地往下掉。
安静的洗手间内骤然响起简单的短信铃音,她打开手机,一条短消息来自纪言则:“下了班,等我。不许吃药。”
那个讨厌的家伙,干嘛要这么负责,还害她又伤心又流泪的,真是个混蛋。
她擦干眼泪,迅速回了他一条消息:“知道了,不会吃的。要是真中奖了,你就等着受死吧!”
走出洗手间,两腿感觉像是踩着棉花一样,轻飘飘地着不到地。
一直到下班,纪言则都没有在公司出现过。袁润之对着电脑,却傻愣愣地纠结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下了班要不要等他?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她敬爱的老板兼学姐桑渝为她带来了一则坏消息,那就是曾紫乔出事了——一自杀,二失忆,三毁容。
真是人生何处不狗血!
为什么小乔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学里认识小乔的时候,她就知道小乔是一个无比坚强的女生,就算天塌下来,小乔也绝不会垮。
她也顾不得要不要等纪言则,迫在眉急,她要去看小乔。
不过几日不见,小乔就出了事,想来这次,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小乔才会这样,这事一定与曾师兄脱不了干系。
她匆匆收拾东西,直奔小乔的居所。
见到曾紫乔之后,袁润之发觉事实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小乔除了失忆之外,基本上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在面对曾师兄的时候,稍稍有点差别。以前小乔面对曾师兄,温柔体贴,贤良淑德,而现在是以把曾师兄气得死去活来为生活目标。她曾一度膜拜小乔,要做一个小乔那样比女人更女人的女人,现在她更加膜拜小乔,什么时候她也能像她那样把纪言则气得死去活来。
一想到这个男人,袁润之就郁卒,连着三天晚上都奔去小乔的家里噌吃噌喝,目的就是躲避他,同时也会为了是否怀孕一事而惴惴不安。
说来也怪,纪言则就像是配合她一样,跟着沉默了三天。白天在公司,同一个办公室,除了吩咐她工作,他的眼神里绝对不会流露出任何情绪。
她将他的衬衫还给他,他除了“嗯”一声,一句废话都没有说。
就在她以为他要她当他女朋友的事忘掉之时,到了下班,突然收到一条短消息:“19:00,吃饭,21:00,看电影。其余,待定。”
盯着手机屏幕,她的脑袋短路了起码数十秒才回过神,然后又不确定地再次翻看一遍,署名确实是纪言则。
今天刚好是周末,他……这是在邀她约会吗?怎么看都像是会议日程安排?
“明天是不是还要提交会议小结啊?纪总?”她没好气地回了一条短信。
她收拾好东西,刚走到电梯门口,便收到短信,打开一看,差点没吐血:“少于3000字扣工资百分之十。”
不知道是不是桑总私下传授他经验,现在做什么都直掐她的死穴。
她咬着牙,横横地按着手机键:“进入约会计时,时价200。”
很快,那边又回过来:“越南盾,批准!”
看着这五个气,原本一肚子气却莫明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丝毫没有觉察自己的嘴角正不由自主地向上轻扬。
到了地下停车场,她正要开车门,听到身后一声汽车喇叭声。
回转头,她看到几米开外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宝马。
透过车前窗玻璃,她看到他的头略略偏了下,示意她上车。
她缓缓走过去,扬起纤细的下颌,高傲的像个女王:“哎?你,应该给我开车门吧。”
第一次约会,怎么也都要拿一下乔吧。虽说假装他半年的女友是为了“还债”,但反过来想,也是他在求他,要是不好好端一次女王的架子,太对不起自己了。
纪言则的嘴角抽动,脸上隐隐泛着一团黑气,内心挣扎了几秒,终是下了车。
脚步刚落定,他便一把抓住袁润之的手腕,拉过她,便将她塞进了副驾座。
袁润之惊诧地尚未回过神,车子已经起步。
车子飞快地行驶着,车内寂静一片。
袁润之支起下巴,无聊地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想吃什么?”纪言则突然开口。
虽然一个人在脑子里想着他会带她去吃什么,可是当他这么突然一问,袁润之也懵了,所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便咯。”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接着一个急转弯,驶向反方向。
袁润之的身体跟着向前一冲,接着头又撞向右车窗,她痛得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悲鸣地看他:“老大,下班高峰期,你要不要挑这种时候飙车技啊……”
纪言则一手支着车窗,一手扶着方向盘,斜睨了她一眼:“提前做下运动,待会吃得时候容易消化。”
袁润之无力地翻了翻白眼。
很快车子便驶进一个幽深的小巷,袁润之看着两旁密集的住宅区,不禁疑惑。刚想问他究竟带她去哪吃饭,车子便停了下来。
泊好车,她打开车门,下了车,抬头看了看面前店门很小的一家饭店,仿古式的木制招牌上写着两个苍劲有力的毛笔字“随便”。
她无言地身体向后一缩,靠!还真有家店叫“随便”,居然还能被他挖到。
“走吧,广东菜。”纪言则率先进了店门。
她鼓起腮帮,耸了下肩,跟着他一起进了店内。
店堂就跟店门一样,很小,紧凑地只能摆放七八张桌子,但生意却好到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袁润之正要问纪言则是等座位,还是换地方,这时,老板一看见纪言则,立即热情地迎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女朋友?加台咯?”
“嗯。”纪言则微笑着点了点头。
“很漂亮哦。”老板又说。
“那这顿饭是不是你今天免单?”
“没问题。我去搬桌子。”
袁润之听着陌生的语言,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两人说的是广东话。她不懂广东话,看纪言则和那个老板的样子好像很熟,不禁好奇地问他:“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纪言则瞄了她一眼:“他说你漂亮,然后这顿饭免单。”
袁润之脸一红,瞪大了眼,结巴说:“喂,你别以为夸我一句,就想我请客。以后约会产生的所有费用,全你付。”
纪言则淡淡地勾起唇角,对她的话不以为意。
不一会儿,那个老板搬了一张方桌过来,然后用普通话对袁润之说:“不好意思,桌子小了一点,但不影响用餐,先喝茶。”
袁润之抬眸看向这位老板,想到刚才纪言则说的话,脸又是一红,偷偷地看向纪言则。
此时此刻,纪言则已经开始忙碌,一会儿执起水壶,仔细地烫着小小的茶杯,一会儿又用壶盖轻轻刮去浮在茶壶上的浮末,倒茶水的时候每杯只倒一半,再回头每杯逐渐加至八成,这才将茶送至她的面前。
她瞪大着眼睛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还会喝功夫茶。她对这种高雅的玩艺可是一窍不通,面前这小小的瓷杯,不过二三钱的茶水,跟喝白酒差不多。她端起来,猛地一口仰尽。
“暴敛天物。”削薄的嘴唇淡淡地吐了四个字,只见他端起茶杯,慢慢移置鼻端,由远及近,来回反复,这才饮下茶水。
她咬了咬唇,翻了白眼:“切!喝茶就喝茶,装什么斯文。”
第三十八章
很快,菜上桌了,袁润之尝着原汁鸡,青蟹粉丝煲,佛手香酥骨等等,一个劲地点头称好吃。难怪这么小的店,又暗藏在住宅区内,却有这么多客人。
纪言则慢条斯理地吃着菜,时不时搭她两句。
“你怎么发现这家店的?”
“没事的时候会一个人开着车到处找吃的。”
“……”
袁润之沉默了一阵,才开始再次发问:
“你会广东话,难道你有家人是广东人?”
“不是,找吃的时候顺便学的。”
“……”
袁润之沉默N久,然后才发问:
“你不要告诉我,你每找一家店就学会了一种方言?”
“嗯,如果加上外语,差不多会二十来种吧。”
“……”O__O"袁润之彻底呆滞了,他竟然会这么多种方言,居然还有外语……
“不信?”纪言则轻锁眉头,吞下口中的鸡肉,开始狂飙方言和外语:“阿拉欢喜侬,偶喜行你,(由于是四川还是重庆方言,造成不必要的矛盾,我还是先删了,给大家困扰了,请勿抽我>< )、懒仙憨你,袄喜环栳(大理白族),俺稀罕你,偶忽喜内,玛露赛金苏(高山族),Je t'aime(法语),ch'an rak khun(泰语),arabic ana ahebek(阿拉伯语)……”(法语,泰语,阿拉伯语全来自百度,其他方言全是请教来的,泰语本来是请教同学的,结果她说的我一个也听不懂,最后被她BS的我还是滚回去百度了……)
“噗——”袁润之一口饮料直接喷了出去,还好纪言则闪得快,躲过这一劫。
除了外语听不懂之外,前面有几个方言,她大致能明白是说“我喜欢你”的意思,原本很美好的四个字,被他这样用这么多方言一秀,简直是大杀风景。但心中莫明觉得甜丝丝的,脸也不禁微微泛热,幸好喝了点酒,即便脸红,也不会认为她是在害羞。
她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又将他面前的饮料擦干净,便忍不住问:“你究竟是为了吃,还是为了学语言?”
“当然是为了吃。”他淡定地回答。
“有你这么吃的吗?”她真是觉得败给他了,想她当年在校时,只有一门英语,就够她受的了,这个男人究竟还是不是人类……
“不好意思,鄙人天姿聪慧,不像某些人,整个语言白痴。”他夹了一筷子菜,嘲讽她。
就是那么巧,大学时候,有一次他去图书馆借资料,碰巧撞见她在图书馆K英文K到趴在桌上流口水。他随意瞄了几眼她做的习题,十题有八题做错。也就是那一次被他嘲笑天资愚钝,她猛下决心,苦读一个月,考试勉强及格。
“请求白痴做半年女友的人是白痴中的白痴。”她不甘示弱地嘟着嘴,捣弄着碗筷,埋头吃饭菜,才不要理他。
他忍住笑意,优雅地喝着汤。
两人吃完了饭,便开车去了电影院。
由于人太多,挤电梯比上下班高峰期挤地铁还要夸张。
袁润之随着前面的人走进电梯,却被身后不断涌进来的人挤向里面,正好一下子撞进纪言则的怀里。纪言则下意识地将她揽在怀里,用手臂臂紧紧地护住她,不然挤进来的人挤到她。
窝在纪言则的怀里,脸颊紧贴在他的胸口处,一种淡淡的木调香味,混着他独特的气息,直沁入心脾。认识他以来,几乎不曾在他的身上闻到难闻的烟草味,似乎有的只是这种淡淡的,能让人安神的味道。
“咚咚咚”,电梯内有多嘈杂,此时此刻,她只能清晰地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她忍不住伸长了耳朵,聆听着他的心跳声,跟着数着拍子,一下,两下,三下……
蓦地,她的耳边传来一声极富诱惑的低语:“七楼到了,再不下去,我们就要被人揍了。”
她惊愕地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陶醉地趴在他的怀里,双手真好死不死的揪着他胸前的衬衫。
回过头,刚才满满的电梯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而电梯外,一群正要下电梯的人,正等着他们出电梯。
她的脸颊微微一热,就在她想逃出电梯的时候,肩头被轻轻揽住,整个人很自然的贴在他的怀里,被带出了电梯。
她和他,就像是来这里的每一对情侣一样,无论是有什么样亲密的动作,一切都是这么的自然,让她不禁一阵恍惚,不是演戏吗?不是在熟悉彼此,保证在他外公的寿宴上不丢脸吗?为什么会这样?她还发现,自己总是会忍不住偷偷看他的侧脸,而且好像最近她的脸也特别容易发烫……
买票的时候,袁润之很想看《地狱男爵2》,可是纪言则却选择了《功夫熊猫》,理由有二,一是买完票不用等,直接入场,二是他觉得她比较适合看动画片。
袁润之无力地翻了翻白眼,看着《功夫熊猫》的宣传画,对他说:“这片子我看过三遍了,待会你可不要后悔哦。”说完,率先跑去检票。
影片播映了大约十几分钟,纪言则终于领会了袁润之入场那句“你可不要后悔哦”的精髓。
主角阿波每挑一次眉,斜一次眼,扭一下鼻,歪一次嘴,吐一次舌,他都会被摧残一下。短短十几分钟,他的腿已经被捶了七下,胳膊被掐了五下,身体已经不知被摇晃了多少下。若不是他的身体够坚强,再摇下去差不多他也要像阿波那样斜眼歪嘴地吐舌头了。
整个片长90分钟,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捡了多少饮料瓶,每次饮料瓶都会好死不死地砸中他的脑袋,然后再滚落地。
爆米花满天飞,差不多被她飞了一半的时候,他忍无可忍地夺了过来,吃起爆米花,以控制自我情绪,他不想第一次约会,因无法忍受摧残,而半途离席。
刚坚强了意志,殊知,他的胸口又被猛捶了一拳。
他深深地闭起了眼,他发誓,他真的后悔没有选择《地狱男爵2》。
第三十九章
出了电影院,袁润之还在不停地笑:“今天是第三次看这个片子,没想到还是会笑得这么开心。”
“幼稚!”纪言则不屑地吐出两个字。
他承认,这片子是挺有创意的,并且从头到尾没有一点狗血的爱情,但是熊猫的尾巴只会是白色的,而阿波的尾巴是黑色的,明显的超级大Bug,这是在侮辱熊猫。
“我哪里幼稚了,所有人都笑得东倒西歪,就你一个人坐得跟僵尸似的。”
“你见过僵尸能坐,很了不起。”
“喂,你别忘记片子是你选的。”
“……”死穴。
两人谁有没有再开口,突然的一阵沉默,一时间静了下来,一种尴尬不明的气氛在静谥的夏夜里弥漫。
未久,纪言则率先打破了这让人不知所措的局面:“肚子饿不饿?还想不想吃东西?”
如果他没有问,袁润之并没有觉得肚子空空的感觉,被他这么一问,好像刚才看片子的时候,笑得太过了,晚饭吃得那些饭菜,真的消化没了。
她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快十一点了,不禁有点犹疑,待会要是再猛吃一顿,那明天她岂不是要花很大的力气去减肥?
于是,她摇了摇手:“哦,不了,吃多了难消化,已经很晚了,我还是回家睡觉好了。”
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绚丽光彩,满心期待,却在听到拒约之后迅速黯沉了下去,下一秒,他的脸色恢复以往的冷漠平静:“走吧,我送你。”
她又冲着他摆了摆手:“我的车还在公司呢,我马上打车去公司取车,你自己——”“回去好了,不用管我。”几个字尚未出口,她的手腕已经被紧紧攥住,整个人被用力地拉了过去,然后拖向停车场。
“真的不要你送——”她一开口,就被塞进车内,再想开口,车子已经起动。
她隐隐地感觉到他的怒气,噘着嘴,手不停地摸着下巴,思考着刚才哪里惹他了,好像也就是拒绝吃夜宵和让他送。
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她明白了,一定是她刚才拒绝了,所以驳了他大男人的面子。老天保佑,这半年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万一他一个不爽,把她□他的事捅出去,她就别想做人了。算了,牺牲一下又何妨,面子算个屁。
她转动眼珠,看到车顶的天窗,于是对他傻呵呵一笑:“你知不知道?以前我没有买车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以后一定要买个带天窗的。”
“我记得你的QQ顶上并没有天窗。”他说。
果然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她接着问:“没错,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带天窗吗?”
他偏过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她接着说:“因为我想要在夜晚的时候,一边开车一边欣赏天上的星星。”
“嗯,这种Idea确实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他的嘴角淡淡地向上弯了弯。
“可是,当我去买车的时候,被销售人员打击了。那家伙说,”她清了清嗓音,模仿当年卖车的那个人,“一边开车一边欣赏天上的星星,你想把车开到天堂去瞻仰上帝吗?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他偏过头,扯了扯嘴角:“我的笑点一向很高,这个勉为其难。但是字里行间,我听到有个白痴在沾沾自喜。”
“你才白痴呢!狗改不了□,嘴巴永远那么贱。”她嘟着嘴,往他的胸口猛捶了一拳。
他闷哼了一声,然后瞟了她一眼:“我在开车。”
“就因为这样,才方便揍你。”她作势还要揍他,却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以前想揍他感觉比登天还难,现在只要伸一伸手,便能心想事成。
刚好遇到红灯,他伸手将天窗打开来:“你可以看星星了。”
注意力被转移,她倚靠着座椅,透过天窗仰望星空,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
欣赏着夜晚的璀璨星空,她喃喃低语:“唉,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开车到山上,然后在夜晚的星空下,坐在车内,打开天窗,一起仰头数星星。MOONROOF,让这个夜色更加魅力浪漫。”
他侧目看到她呆呆的模样,原来她的愿望这么简单,不禁莞尔。
“无论是浪漫主义的女人还是现实主义的男人,都会有一点点‘天窗情结’。哎?你知道为什么吗?”她歪着头问他。
他挑了挑眉,表示愿闻其详。
她将盘在后脑勺的头发全部披散了下来:“你看着我。假设现在是白天,一男一女驾驶在乡村的小路上,头顶有着一片干净透明的蓝天,前方是一片视野开阔满是油菜花开的农田,花香芬芳,青草碧碧,周身都弥漫着田野间的清新气息,微风透过顶窗在耳边轻轻吹拂,女人美丽的秀发随风飘扬,肆意舞动,多么浪漫,多么迷人,多么令人沉醉……”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脑袋,让头发跟随着夜风轻轻舞动。
“噗!”他驾着车,偏首看着她投入的样子,左手握拳以手背掩着嘴,可还是忍不住喷笑出声,“建议你改名袁如花。”她这个动作让他不禁想起周星驰演的《九品芝麻官》里的如花。
“切!你这个没有浪漫细胞的家伙。”她嘟起嘴。
“还有男人呢?”他轻笑。
她坐直了身体,挺直了胸膛,作出假装开车的姿势:“呐,现在是夜晚,男人就假设是你吧。你开着车,路灯透过天窗照进车内,照在你的脸上,一闪一闪,忽明忽暗。然后憧憬一下,若是你身旁坐着一个你心仪已久的女生,看到这样灯光的效果,一定会为你那张perfect的脸而——”
她突然顿住了,“痴迷”两个字硬生生地梗在喉间没有吐出,脸颊也不由地微微泛热。
刚才那一瞬间,路灯透过天窗,照在他的脸上,一闪一闪,忽明忽暗,将他原本就十分俊美的脸称得更加完美迷人。她清楚地明白,那绝不是灯光的艺术效果,而是身边这个男人与身俱来就有这样的魅力,灯光不过是个应景的道具而已。
可是,她好像听到自己左胸口心跳动的声音,是那样的强烈,仿佛说得那个女生就是她自己一样。
她这是怎么了?
只不过是在演戏,假装男女朋友,而且现在是在谈论天窗的问题。
她双手捧住自己滚烫的脸颊,生怕被他看到她的异样。
第四十章
“而什么?”他专注地开着车,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变化。
“而惊悚啦。被你吓到了,灯光打在你的脸上,忽明忽暗,很有恐怖片的效果啦。”她口是心非地说着,极力掩饰。还好他没发现她的异样,不然糗大了。
“是吗?我记得刚才某个人一直在颂扬开天窗是种浪漫。” 他的语气里完全没有道歉的意味,有的只是揶揄。
“懒得理你。”她撇了撇嘴,视线转向车窗外面,突然发现路边的景色与自家附近十分相像,定睛一看,不就是自己住的小区嘛。
她惊愕地回过头看他:“咦?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家的地址。”
她怎么迟钝地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他送她回家了。
车子缓缓停下,他凝视着她的双眸,云淡风轻地说:“那你就当我跟踪你好了。”
“……”她无言地下了车,抿紧嘴唇,过了几秒,才又说,“谢谢你送我回来。你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说着这几句有些别扭的话,她便低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子。
他走到她的面前,定定地凝视着她几秒,然后才道:“以后很晚,不要一个人开车回家,车子丢在公司的停车场,很安全。”语气虽是带着责备,却也掩藏不住关心。
“哎?”她惊愕地抬眸。难道之前他是为了这个生气?
“把手机给我。”
“干什么?”她疑惑,可是还是从包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他接过,操作了几下,便将手机还给她,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凝视着她,道:“现在十一点半,希望每天晚上十二点钟你会想我一次。”
“干嘛要想你?”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叫你想就想,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你这家伙真的很莫明其妙哎。”她抬眸,目光却刚好捕捉到他的左眼俏皮得一眨,唇角扬起漂亮的弧度:“其实会为这张perfect的脸着迷是很正常的事。”
“……”她僵直着身体,他还是猜到了看到了……
“如花,晚安。”轻轻的一声道别。
“如花你个头!”她回过神,抡起拳头作热要揍他,可是他已经钻入车内,对她展露着放肆的揶揄之笑。
之后,车子很快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看着车尾消失的方向,她便纠结一个问题,刚才,他是不是在对她抛媚眼魅笑?作死了!是不是她眼睛抽筋了,纪变态居然会对她抛媚?妈呀,一定是撞鬼了。
“啊——”她尖叫着背着背包冲进了楼道。
回到家中,恍惚之间,她冲了个澡,然后滚上床,这时,手机莫明地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她拿起一看,是闹钟提醒,目光不经意地瞥见提醒内容,居然是:袁润之,到时间该想我了!
“啊——”她再次尖叫出声。
真到今时今日,她才知道,纪言则原来是个疯子!
从这天以后,纪言则几乎每天都会拉她出来约会,美其名曰是培养情侣间的默契,以防到了寿宴那天露破绽。
有时候吃个简单的晚餐,有时候会去压马路,有时候会去逛街,都是最简单的约会模式。
几日相处下来,袁润之发觉纪言则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讨厌,反而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不少优点。
比如,走在大街上,面对身材火辣性感的美女,他一定目不斜视;比如,遇到人潮汹涌的时候,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护住她;比如,吃饭的时候,他一定会细心地先为她服务;比如,开车的时候,他一定会为她拉开车门,系好安全带;再比如,无论她是否有开车,只要是天晚了,他一定会坚持送她到家门口……
曾经以为他有洁癖和怪癖,只穿白色衬衫和同色同款的西装,可是他给的理由不仅简单且正常,因为每天不会为了纠结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烦恼,且证明了他有一颗纯洁并从一而终的内心。
虽然对待女人嘴巴毒了一点,她不经意发现,原来他只对那些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女人才会不假颜色,然后总是喜欢与她针锋相对,也许,她是一个例外。对,他是这样说的,她是一个例外。
渐渐地,有一种莫明的情愫在心底生根发芽,“恋爱”两个字刚偷偷地蔓上心头,可是又被她心头的小手无情地掐死,她一定是太疲累了,才会有这样的念头。
可是,每天晚上又不由自主地偏偏要等到12点钟手机响过,才会睡觉。也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他设置了她的手机之后,她好像一到12点钟就莫明的开始想他。想起以前上大学时候的种种,荒诞、抽风、可笑,然后不自知地带着甜甜的笑容沉沉睡去。
不知不觉,过了十多天,她终于想起买验孕棒,连续测试了三天,结果都是阴性,这让她着实松了一口气。
当她把结果告诉纪言则的时候,纪言则的脸上依旧是那种淡而不惊的表情,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开心,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深邃的眼眸在一瞬间黯沉了下去。
本来她的心情舒爽,可是在他沉默之后,她的内心也变得乱糟糟的,就像是被只顽皮的小猫弄乱了线一样,乱七八糟地缠绕着,怎么解也解不开。
时间如梭,寿宴的前一天晚上,袁润之提着自己花了两千八百元买的洋装又蹿到了曾紫乔的住处,拜托小乔帮她熨洋装。
却被曾紫乔拒绝了:“我觉得你明天穿戏服去比较好。”
“戏服?你要我去唱大戏祝寿?你想我出丑吗?何况我又不会唱戏。”
“哎?你和纪师兄两人本来就是在演戏,你穿戏服去祝寿很切题嘛。”
“……”袁润之总算反应过来,原来曾紫乔是在损她,她用抱枕砸了她一下,“啊,真是神奇了,明明失忆了,但损我这一点倒是永远不会忘记。”
曾紫乔优雅地点燃一支烟:“这就说明,人家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心里永远都有你。”声音妩媚妖娆,话音落毕,还不忘冲着袁润之暧昧地眨了一下右眼。
袁润之打了一个冷颤,手不停地搓着鸡皮疙瘩直起的双臂:“你真是雷死人不偿命。我现在承认,你不是失忆,而是脑子被撞坏了。快点帮我熨衣服,你要是不帮我熨,我就扒你的衣服去参加寿宴了。”
曾紫乔看着她慌张的样子,不禁莞尔:“你好像很紧张这次的寿宴?”
“哪、哪有?”袁润之僵住动作,结巴地回答。
“心虚了。”
“才没有。”她撇了撇嘴,“虽然是演戏,但是也不能太失礼了,更何况我也不想被人家看扁了。”她哪里心虚了,她哪里是很紧张很在意这次寿宴,不过是不想穿着T恤和牛仔裤去罢了,虽然是假扮纪言则的女朋友,但也不能第一次就给他的家人留下一个很差的印象啊,不仅薄了自己的面子,也薄了他的面子。明明就是这样的,小乔偏要说她心虚。切!
袁润之完全不知自己脸上的表情早已出卖了她,明明紧张得要死,偏要故做毫不在意。曾紫知看到她这个样子,觉得十分好笑,走到衣柜前,挑了一件黑色高腰的晚装,递给她:“穿这件吧。”
她愣愣地看着这件简洁大方的黑色晚装,嘴角抽动:“我是去参加人家八十寿宴,又不是去参加什么豪华晚宴,你挑晚装给我干什么?”
曾紫乔惊愕瞪大着眼睛看着袁润之,如果她没弄错,最近八卦新闻一直在关注的天宇集团纪董的八十大寿,刚好就是明天,偏偏就是那么凑巧,纪言则也姓纪,如果她再没记错,纪言则好像是随母姓,那么明天那场寿宴能是普通人家的八十大寿吗?她最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之之这个呆丫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准备去参加什么样的寿宴,真是败给她了。
“那就穿你那皱巴巴的洋装去吧,熨斗挂在那,要么自己熨,要么找你的亲亲纪师兄去赞助,反正是为了他。”她收起晚装,然后若无其事地出了更衣室。
“……唉,你见死不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果然失不失忆,对你这个冷血的女人来讲没多大区别。”袁润之撇了撇嘴,决定自己熨衣服。
正当她拿起熨斗之时,手机响了,是纪言则,接起便听到他略急的口气:“你在哪?”
“在小乔家里。干嘛?”这么晚了,还找她,该不是连夜要跟她沟通“感情”吧。
“我在你家楼下。”尽管他的语调舒缓平静,可是总是透着一点点不寻常味道。
“这么晚了,你在我家楼下干嘛?”
“十分钟能赶回来吗?”
“……你想干嘛?我还有事呢。”她衣服还没熨好呢,再不熨,明天要穿什么。
“给你一刻钟。”
“喂——”她还想问他究竟什么事这么急,却听到手机里传来嘟嘟的挂机声。她咬着唇,低咒了一声,死猪头,又对她命令。
她收起手机,一边穿着鞋,一边和紫乔唠叨着:“唉,那倒霉的家伙,也不知道干什么事,我先回家一趟,衣服先放你这,待会我再过来熨,你要是大发慈悲,帮我熨了,我一定求上帝保佑你尽快恢复记忆。走了。”
曾紫乔好笑地看着那匆忙的身影,不禁想起一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只有之之这个傻丫头自己看不清罢了。
所幸曾紫乔的住处离着自家不算是很远,十分钟的路程可谓是绰绰有余。
袁润之开着车赶到自家楼下,便看见纪言则双腿交叠,懒懒地斜倚在车门前,摆弄着手机,看到她来了,便收起手机,扬着眉毛,露出一抹满不在乎的眼色。
她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不爽地说:“你到底什么事?跟催命似的。”
他沉默不语,打开后座车门,拿出一个超大的拎袋,递给她:“喏。明天晚上要穿的衣服和鞋子。”
“……”她怔然,机械地接过拎袋一看,里面装着一个礼盒和一个鞋盒,然后抬起满是疑惑的小脸看向他。还真让小乔说中了,他居然真的赞助服装道具。
“明天下午我来接你。”他说。
“哦……”
送来了要送的东西,他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声不吭。
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挠了挠头,想了几秒,终于开口:“喂!要不要……上去喝杯水?”大热天的晚上,特地跑来送衣服,她也怪不好意思的。
“嗯。”他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
这家伙还真不客气,她说:“那,你跟来吧。”说完,便率先转身进了楼道。
第四十一章
袁润之住的地方也是N市一个较为有名的楼盘,该楼盘以专门为白领阶层打造的单身公寓而闻名。
袁润之用自己多年辛苦赚来的存款,以及阿姨赞助的大部分钱买了这里的一间单身公寓,只有三十平米,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一打开家门,第一件事便是冲进屋子收拾东西。纪言则站在门口,看到眼前乱糟糟一片,微微怔愕。
她又以最快的速度收起吃剩下的零食,报纸,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几分钟之后,小小的起居室看上去整洁了不少。
纪言则抿紧了嘴唇,低垂着头坐在沙发,隐忍着笑意,尽量保持不笑出声。
她倒了一杯冰水,端给他,撇了撇嘴说:“想笑就笑吧,法律又没规定女孩子住的地方就一定要像样板房。”
“我什么都没说。”他轻抬了抬嘴角,双手一摊,以示无辜。
她噘起嘴:“快点喝,喝完了就回家。哼。”
他视若无睹,四处打量她的屋子,蓦地,对面电视机柜上摆着一排透明的储蓄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每个储蓄罐里都装满了硬币,他倒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储蓄罐做装饰。
目光落在茶几上,刚好有一个装了一半硬币的储蓄罐在面前,他不禁好奇,随手拿了起来:“存硬币不是小孩子最爱干的事吗?”
她见他拿着储蓄罐,立即紧张地夺了回来:“喂喂喂,你别乱碰。我这可不是普通的存零钱,这里面装的可是我的姻缘。”
“姻缘?”他不解的挑了挑眉。
她咬了咬唇,抱着储蓄罐坐了下来,许久,才幽幽地说道:“我老妈很就早挂了,老爸不知道是谁,从小是我阿姨把我拉扯大的。我记得从我懂事开始,阿姨就跟我讲,‘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有钱才是王道。’她说,要是有一天我交了男朋友,就每天往这里面存一枚硬币,如果这个男人能让我存满三个这样储蓄罐,我就可以嫁给他。”
他目测了一下那个储蓄罐的大小,道:“要存满这个储蓄罐,起码要三百多个吧。三个的话,那不就是一千枚?”
“嗯,一个能存三百六十五个,三个,就是三年。”
“可是,你那上摆着一排,按你的说法,你岂不是存了有十几年了?”他顿了顿,皱起眉头,口气微硬,“你到底几岁开始交男朋友?交了多少个男朋友?”
“喂,你干嘛用这种鄙夷的眼光看我?我存了十几罐硬币,就一定是十几年前就开始交男朋友了吗?就一定是交了十几个男朋友吗?难道不带我一天存几个的吗?真是的!”她气愤地站起身,将储蓄罐摆放在架子上。
“你是不是很想嫁人?这么迫不及待地往里面塞硬币?”他好奇。知道她交过三个提不上筷子的男友,每个都在他的预料中早早分手,但是他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一天塞几个硬币,非要把这些储蓄罐拼命塞满,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做了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脸一红,忍不住暴粗口:“关你P事!”
她恼怒地捞过一只抱枕砸向他,然后沮丧地将脸埋在另一只抱枕里。
他浅浅蹙眉,看着她这样,看来他是猜对了。
毫不犹豫,他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将抱枕扔向一边,逼她正视自己:“爱情不是靠这些冷冰冰的硬币来衡量的,是要用心去感受去体会。你阿姨之所以会想出这种存硬币等待婚姻的法子,我想是她自己本身对爱情失去了信心,绝望了才会用这些死物去衡量。”
她凝视着他认真的眸子,那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他一语就道破了那个储蓄罐的秘密,其实早在第二个男朋友劈腿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种存硬币的法子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否则,她后来也不会在短短的一年之内存满了十几个储蓄罐。
她伸手拨开贴在脸颊上的发丝,佯装镇定,然后指着他的鼻了大声说:“如是不是被你那倒霉的内裤砸中,我何须要存这么多?还不都是因为你。”
他平静地看着她:“那你有没有想过,从那天起,你何尝不是也把我的人生搅得一团乱?”
她咬了咬唇:“都说了旧事不提了,唉,算了。”
她挥了挥手,回首去捡掉在地板上的抱枕,结果没留神,额头猛地一下子磕在了茶几上。
“哦——”她惨叫一声。
“你是猪么?捡东西也能撞着?那么大的茶几看不见吗?”他厉声斥责,伸手将她捞了过来,放柔了声音说,“头抬起来我看看,”她的额头顿时鼓起一个大包包,他伸手一边轻轻地替她揉了揉,一边讽笑,“白痴的头就是比较硬,没把茶几撞坏,只把自己撞了个大包。”
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她痛得眼泪水都要流了下来,他还落井下石,说这样的屁话。
“唉哟,你就不能轻点,当真不是你的头嘛。”
他咬牙,恶劣地笑着:“知不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时不报,更待何时?”嘴上虽这样说着,手下的力道却轻了几分。
她眨巴着眼,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真对着自己的额头吹着气,以减轻疼痛。
他,离她好近好近……
温热的呼吸,如春风一般吹拂在她的脸上,骚得她痒痒的,不,正确的说是心痒痒的。听人说,男人唇薄都是寡情薄性之人,可是她怎么看,这漂亮的薄唇都是那么诱人,有一种让人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下意识里,她忍不住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蓦地,她看到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琥珀色眼眸正含笑直视她,而她窥视的薄唇也正勾出迷人的弧线:“那天晚上,你也是用这种邪侫的眼神看我的。”
她的脸陡然一热,脑子轰轰的乱作了一团,邪侫?见鬼了,这家伙是不是看小言了,她哪有他说得那么好色。
瞄了一眼墙上的钟,她瞪视他:“十一点了,你可以滚回家了。”
“明天我来接你,晚安。”话音刚落,他的脸突然靠近她的,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已经飞快地在她的唇角印下一吻,然后迅速地离开,贴在她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Goodnight kiss。”他淡淡一笑,声音充满了魔力。
“……”O__O"她呆滞了,脑中一片空白,唯有木衲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二章
直到关门声响,她徒然回过神。
Goodnight kiss?
她僵硬地抬起手,摸了摸嘴唇,上面似乎还留有他的余温。
说好了不拥抱,不接吻,不牵手,好像全破功了……
她懊恼地咬着咬唇,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敢偷亲她,明天见到他,一定撕烂他的嘴。
目光不经意落在他送来的纸袋上,她打开礼盒,意外的看到一件白色吊带晚装。
她抖了开来,讶异地嘴巴张张合合。
下一秒,她便将晚装穿在身上。晚装款式简洁大方,紧身的腰部设计,将她纤细的腰部称得更加漂亮,不规则下摆坠着些许珍珠,整个人看上去纯洁又可爱。
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不得不称赞纪言则的眼光一流。
下一秒,她紧抓着裙子下摆,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明天不是他外公过八十大寿吗?为什么要穿晚装?想到他那个豪华公寓,满柜的高档衣服,以及轻而易举就说要送给她的宝马,她迷惑了……
大学同校三年,工作两年,认识他都五年多了,可是突然觉得他那么陌生。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翌日下午,纪言则如约来接袁润之。
当看到袁润之穿着那件可爱的白色晚装,畏畏缩缩像是做贼一样走出电梯,他不禁哑然失笑。
袁润之一见到他,连忙迈着莲花碎步急奔而来,就差一步就到了他的面前,一个不小心,她的脚又崴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所幸他及时大踏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
“我果然是贱命一条,一穿这种衣服和鞋子,就会出状况。上次在皇廷签约庆功宴上也是差点摔一跤。”她站稳了身体,咬着嘴唇抱怨着。
“你应该庆幸,每次都有我及时扶着你。”他不自然的从她的身上强迫收回贪恋的目光。
坐进车内,袁润之感叹着舒服又凉爽,然后瞄向他,白色衬衫领口微敞,看着他微卷起的袖子,不禁挑起眉毛同情他:“我以为你会穿西装打领带来接我。”
“其实你更期待我满身痱子的来接你吧。”他弯了弯嘴角。
她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突然,她又转向问他:“哎,为什么我觉得你身上有很多秘密?参加你外公的八十大寿,为什么要穿得这么这么这么……正式?”
他偏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视线回归正前方,隔了一会儿给了她一个还不如不回答的答案:“待会到了,就知道了。”
“切!就算待会知道你是个王子,我也不会觉得稀奇了。”她坐直了身体。
他听到“王子”二字,下意识地轻蹙起眉头。
在赶往目的地之前,袁润之先被纪言则送去整了下“容”,出了美容馆,一张精致粉嫩的脸蛋,果然与之前的素颜大不相同,一头长长的秀发卷卷得垂在两侧,配上那身洁白的晚装,真是个妙人儿。
虽然之前见过一次袁润之靓妆上阵,纪言则仍是怔了半晌回不过神。
以掩尴尬,他却言不由衷地说:“男人娶老婆之前,一定要求女人洗干净脸才行。”
袁润之走近他,不甘示弱地将尖细的鞋跟踩在他的皮鞋上,仰着纤细地下颌气道:“你说什么呢?”
两人的距离近到他只需单手轻轻一带,便借势将她揽进怀里。他紧紧地抱着她,嘴唇贴着她的发丝,低声说:“垂涎我的女人,犹如过江之鲫。做为女友的你,我勉为其难的为你开通一条VIP通道。欢迎投怀送抱!”
“你真是自恋的可以。”她红着脸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束缚,于是羞愤地加重了脚下的重量,“踩死你!”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对她绽放出一抹灿烂而坏坏的笑容,只是一个晃眼,他便将她打横抱起。
“啊——”她吓得尖叫出声。
“手千万别像脚一样乱放,我不保证像刚才一样,万一要是扛不住松了手,后果你可要自负。”听似云淡风轻的语调,却是带着浓浓的威胁。
威胁显然起到效果,她乖乖地收起刚要伸出去的猫爪,改为紧紧地捉住他的衣襟。
他笑着抱着她,快步走向停车场。
她的脸红得就像是煮熟了的虾子,透过他的肩头,偷偷地瞄向周围,路过的行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甚至还听到几个小女生兴奋地尖叫:“快看那个新郎,好帅哦!好羡慕那个新娘子哦。真是幸福死了。”
>" “你真是个疯子。”她咬牙切齿地说。
“就算是个疯子,那也一定是被你逼疯的。”他回道。
“快放我下来!”
“我可不想拖着个三脚猫去给我外公拜寿。抱好了。”
她恨恨地将手圈上他的颈项。
他笑着将她抱得更紧。
车子一路向东,袁润之望着那树木成荫的大道,想确认宴会的地址,便问纪言则:“晚星度假山庄?”
“嗯。”
“我记得这是天宇集团的产业,去年装修的时候,夏姐为攻不下这个单子而懊恼不已。对哦,这个工程好像是GD拿下的,不对,应该说是你拿下的。”
“嗯。”
“你还真是神通广大。”
纪言则只是回以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车子很快驶进停车场,下了车,纪言则便将一直放在后座的西装外套套上,然后问袁润之:“是我抱你,还是自己走?”
“当然自己走啦,我才不想丢人丢到你家人面前。”袁润之的脸微热,双手抓着裙摆率先向山庄大门步去。
纪言则淡淡地笑了笑,不以为意,快步跟上。
大堂经理一见纪言则,立即恭敬地迎上,亲自带领他们上了二楼。
尚未迈进宴会厅,袁润之便被眼前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面,眩得眼花瞭乱。晶莹剔透、层层交错的水晶灯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里面的一切,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晚装,她不禁开始恍惚得认为,自己是不是那闯入宫殿的灰姑娘?
她呆呆地偏头看他。
“发什么呆呢?待会我找个房间,我坐你面前,让你慢慢欣赏个够。”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喜欢看她犯傻的样子。
她喃喃地说道:“纪言则,这真的是你外公八十大寿的寿宴吗?我们会不会跑错地方了?”为什么从大学认识他到现在已五六年了,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他是富家子弟。她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嘴巴贱至无敌的小白脸。
“你觉得我有那么无聊的吗?”他挑着眉。
她抚额,然后深呼吸一口,看他:“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坐着南瓜车来参加皇宫宴会的灰姑娘。”
他伸出手指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当我是老鼠吗?”
她痛得捂着额头,斜眼瞪着他。
他没理她,往宴会厅里扫了一眼,便拉着她直接往三楼客房迈去。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两人到了三楼。
立在房间的门口,纪言则一本正经地看着袁润之说:“袁润之,准备好了吗?”
“嗯?”她惊讶地看着他,走进去不过是往前迈一步而已,有什么准备不准备的。
她眨巴着眼睛,视线落在他微弯的右臂,突然反应过来,伸出左手,轻轻地挽住他,对他微微一笑:“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你放心,绝对不会穿帮的。”
他抿紧了嘴角,无奈地暗自吐了口气。真的绝对不能对她有什么期待,等到她脑袋开窍的那一天,估计他已经半条腿迈进棺材了。
第四十三章
刚要敲门,走廊另一端一位五六十岁的妇人高兴地迎了上来:“言少,你终于来了,可把我这老骨头想死了。”
纪言则拥抱了一下可爱的妇人:“七婶,最近你的皮肤好像又白又嫩。”
七婶笑得嘴巴都合不扰:“贫嘴。”
袁润之惊悚地看着身侧的纪言则,嘴巴O得能够塞下一只鸡蛋。
这个牙尖嘴利、眼神充满蔑视与不屑、永远只会打压别人、傲娇的像只山鸡的纪言则,居然会开口称赞一位年芳五六十岁的妇人,皮肤又白又嫩,究竟是她幻听了,还是她刚刚迈入的大门便是通往火星的时空隧道?
纪言则伸手将傻愣着的袁润之轻轻揽过,笑着对七婶说:“袁润之,我眷养的宠物,属性天然蠢笨傻呆痴。”然后又对袁润之说,“这是七婶,为我们纪家操劳了几十年还不能退休。”
袁润之伸出手也揽住他的腰,不过与此同时,手指狠狠地掐向他的小腰。
刚才还在惊诧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文有礼,知道赞美人了,转眼间,他就开口损她。她又不是他养的阿猫阿狗,最过分的是那个什么狗屁属性,她哪里看上去天然蠢笨傻呆痴了。
袁润之傻呵呵地笑道:“七婶,您好。”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花样真多,知道你今天会带女朋友来,全家都盼着呢。眼光不错哦。”七婶掩着嘴直笑,“快进去,你妈等了你很久。袁小姐,请进。”
刚进门,便听到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是不是那个臭小子来了?叫他早点回家,偏不听,非要跟客人一样,踩着时间点直接来饭店,真是没见过这么欠揍的。”
“这边。”纪言则坐在沙发上,向母亲纪有梅懒懒地伸了个手。
袁润之看到两位美妇人从里间房间走了出来,最先出来的美妇人,十分面善,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纪言则指着纪有梅和表姐Sara分别介绍:“我妈和我表姐庄敏娜,你可以叫她Sara。”
袁润之十分讶异纪言则有这么个年轻又漂亮的母亲。蓦地,她瞪圆了眼睛,一会看看纪言则,一会看看纪有梅。这个笑容,她想起来了,这两个美妇人就是那晚在夜总会门口见到的那两个富婆。
她不禁脱口而出:“你妈?!你表姐?!”不是□的富婆?!她开始混乱了,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穿梭,果然发现不少共同点。
“咦?袁小姐好像见到我们很惊讶,不久前我们见过一次面的。”纪有梅疑惑
她以手捂住嘴巴,意识到刚才失礼了,连忙堆笑:“阿姨,你好,表姐,你好。刚才……我是在惊讶两位的皮肤好好,很好,非常好,又白又嫩……”
她头脑发热了,所以才会跟着纪言则一样,称赞他老妈的皮肤又白又嫩,尴尬地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纪言则正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喝着茶,在听到她称赞母亲和表姐的皮肤又白又嫩,不禁将口中刚喝下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
她干笑,拼命地使眼色,以示自己很无辜。
“哦,真的吗?”Sara立即摸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照了又照。
纪有梅一脸陶醉,儿子挑的儿媳妇太对她的胃口了,不禁拍了拍儿子的肩头:“你总算干了件人事,挑对了媳妇。”
这回轮到袁润之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用纸巾擦了擦手,鄙夷地看了一眼纪言则,原来他老妈嫌弃他,心中好平衡哦。
“我可以叫你之之吗?”纪有梅说。
袁润之欢快地点了点头。
纪有梅突然开始眉飞色舞:“之之啊,你有没有朋友是单身的?不管男女都可以。这是我的名片。”
袁润之怔怔地接过那粉嫩嫩的名片,“一线千”三个大红字异常夺目。她惊悚地抬头看向纪妈妈,没想到这年头阔太太也要另谋出路,不抛头露面,如何在家庭站稳脚根。她不禁从心底开始佩服纪妈妈,好伟大的女性。
纪有梅不知从哪变来一本业务资料手册,对着袁润之叭啦叭啦开始介绍。
袁润之一张张翻看会员照片,思忖着要不要给曾紫乔寻觅一个男友,正值青春年华,失忆了又签了离婚协议,刚好重新来过。虽然相亲是土了一点,但说不准就成了。
蓦地,一只大手盖在了那个资料手册上,她抬眸,正好对上纪言则熠熠发亮的眼眸。
“你很不敬业,违反女友职业操守。要罚。”他将那本资料合上,直接扔到一边。
她哑然,听得出来他话中有话,抓了抓头解释:“我在帮小乔物色。”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挡我的财路?”纪有梅伸手打了一下纪言则的头。
纪言则捂着脑袋反驳:“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挖墙角挖到你儿子头上。”那个笨蛋只是想帮曾紫乔物色?有鬼吧。
“我听说阿则来了。”熟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袁润之听到这声音直觉反应回头,当看到那神圣不可侵犯犹如太阳神阿波罗般俊美的纪宇昂出现在眼前,这回,她惊愕得嘴巴能塞下两只鸡蛋。
“纪先生?”袁润之张大着嘴巴,看着纪宇昂微笑着一路优雅地向他们走来。
纪宇昂的笑容犹如春风抚面,说不出的舒服,声音也是魅惑难挡:“之之,这么快就忘了叫我什么?要罚的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一声“宇昂”,她总觉得有点不妥,这亲密的称呼还是私下叫比较合试,尤其身旁还坐着纪言则和他妈,而且这会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她的身上,无论怎么样,冒牌女友,也要有个冒牌的品吧。
于是,她润了润嗓音,问了一声:“宇昂兄,你怎么会在这?”
“噗——”加了个“兄”字,果然有着不一样的效果,虽说心里有些介意那个“兄”字,但依然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今天是我爷爷八十大寿啊。”
“你爷爷?”她又惊讶地看向纪言则,“你外公?”
“之之,你还是被这小子骗来了吗?”纪宇昂扬眉。
她多想点头,说不是被骗,而是被诈来的,可惜不管是想要说真话,还是打算说假话,话未出口,脚背便被踩了一下。
她看向身边的纪言则,一脸波澜不惊,十分淡定地替她接了话:“表哥,你这样说的意思,在暗指未来表嫂也是表哥骗来的?”
纪宇昂的脸微微变色,但不过两秒便恢复正常,笑道:“难得见一次面,很想跟你好好聊聊,但爷爷在他的房间等你,命我来召人,我要是再跟你耍嘴皮子,他老人家会不高兴的。”
“嗯。”纪言则点了点头,站起身,刚走了一步,又回头,拉起对着纪宇昂发花痴的袁润之,将她紧紧揽在身侧,以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非要在你‘男朋友’我面前,表现出对别的男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吗?”他刻意加重“男朋友”三字。
“……”袁润之无言以对,只好与他对视,希望通过眼神传达已主动认知,她错了。
“跟我走。”众目睽睽之下,他霸道地揽着她,出了门。
七婶不禁抚胸陶醉:“言少,真的是越来越MAN了。”
“变态气息也越来越强了。”Sara不赞同地耸了耸肩,“不知道这个丫头是怎么受得了他那种阴阳怪调的变态脾气。”
“哎?你这样说我儿子,你表弟,有点过份了哦。”纪有梅维护自家儿子。
“姨妈,其实……那丫头怎么看都一副受虐倾向,哦?”Sara立即改口。
“噗——”纪有梅和七婶同时鄙夷Sara的见风使舵。
纪宇昂突然开口:“之之是我见过的女孩子当中,脾气最好的。她很可爱,心地善良,又能吃苦耐劳,值得人好好珍惜。”
纪有梅,眉心略皱,下一秒微笑着看向他,不动声色地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阿则会像正常人一样,好好的谈一场恋爱,然后结婚、生子。”
“姑妈说得是呢,我的母亲,和你也有着同样的愿望呢。”纪宇昂的脸上始终都保持着愉快的笑容。
“哎呀,”七婶突然一拍巴掌,对纪有梅说,“有梅啊,你换好了衣服,就快点去宴会厅,有琴他们夫妻俩忙不来,叫我上来找你帮忙招待客人。还有,Sara小姐,你也该下去帮忙招待年轻一辈的。走走走!”
Sara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七婶推出了门。
纪有梅望着身上红黑相间的旗袍,挑了挑眉,轻扬起嘴角:“下去又要比服装了,真讨厌这种场合。”
“姑妈永远都那么年轻美丽,穿什么都好看。”纪宇昂说。
“你的嘴巴就是比阿则会讨人欢心,多么希望你也是我的儿子,这样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阿则一脚踹飞了。先上楼了。”纪有梅优雅地转身离开。
纪宇昂只笑不语。
第四十四章
袁润之跟着纪言则走到走廊的另一端,突然叫了起来:“你跟纪宇昂到底是表兄弟,还是堂兄弟,好奇怪。”
“很奇怪吗?”纪言则挑了挑眉,还以为她有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原来在纠结这个问题。
“本来不奇怪,可你们一个叫爷爷,一个叫外公,还两个人都姓纪,加在一起就奇怪了。”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今天纪言则带给她的震撼太多了,多到她不能消化。
“我随母姓。”
“你也随母姓啊?我也随母姓。”通常只有两种可能随母姓,一是父亲入赘母亲家里,二是没爸的孩子。从进了这里之后,似乎就没有见到纪言则的父亲。会不会他和她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
纪言则狐疑地看向她,随后揶揄地感慨:“这是不是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暂时让你占便宜咯。”袁润之噘起嘴。
这时,面前的门被打开,一位看上去十分精干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柏叔。”纪言则有礼地叫了一声。柏长松是纪老爷子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很年轻的时候就跟着纪老爷子,如今也有五十多岁,在纪家举足轻重,很受整个纪家人的尊敬。
柏长松对纪言则浅浅笑道:“言少,纪董正等着你呢。”
纪言则点了点头,拉着袁润之就要进去,柏长松却伸出手拦住了袁润之。
纪言则不悦地挑了挑眉,不进门,也不放开袁润之的手,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拦着袁润之的柏长松。
袁润之见柏长松满脸笑意,可手臂却毫不客气地横在她的面前,显然是里面的人不想见到她。
她识趣地对纪言则说:“我在外面等你吧,也许你外公有私己的话想对你说呢。”
她想要抽手被他紧握着的手,可是不但没抽回手,却反而让他握得更紧了。
她不解地看向他。
纪言则转眸看向那扇厚实的红木门,语气不冷不淡:“有什么私己的话,等见过你之后再说一样。”
他的臭脾气,整个纪家上下都知道,如果三秒钟之内,外公还是将袁润之拒绝于门外,那么,他会带着她直接离开纪家。
袁润之惊诧地看向他,他刚才那话,明摆着是对里面的人□裸的威胁,那个人可是他的外公啊,他怎么就这么胆大包天的。
果然,门内传来纪老爷子纪年祥的声音:“长松,让两个小鬼都进来吧。”
纪老爷子一开口,柏长松的手自然而然地换了个有请的姿势:“言少,袁小姐,请。”
纪言则伸手推开面前那扇厚重的红木门,袁润之还在震惊中尚未回过神,人已被拉着一同走到了纪年祥的面前。
纪年祥手持着洒水壶,正细心地为窗台上的富贵竹浇着水。
“外公。”纪言则轻轻叫了一声。
“纪爷爷……好……”袁润之原本跟着叫一声“纪爷爷好”,结果纪年祥一个转身,锐利的目光扫在她的身上,那一声“好”字明显迟疑了一下,且十分低。
她困窘地咬着嘴唇垂下头,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脚背。
纪长祥看向纪言则,道:“我还以为我要到断气,才能见你一面。”声音苍老,但依然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纪言则皮笑肉不笑:“那你现在断气了吗?”
“幸好还有那么一口气,我老头子能挺得住。”纪长祥板着脸放下水壶。
噗!袁润之听着两人的对话差点没喷出声,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祖孙这样对话的。突然有种自我心理安慰,原来她不是第一个被他气到吐血的人。
也不管那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要不要听,纪言则看了一眼袁润之,兀自地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姓袁,袁润之。”
纪年祥淡淡地看了袁润之一眼,走向一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瓶酒,和两只酒杯,然后放到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纪年祥的举动,让纪言则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外公会当着袁润之的面,拿出自己私藏的酒,这代表他老人家算是接受了袁润之。
他拉着袁润之一起,在纪年祥的对面坐了下来。
袁润之看着纪年祥往酒杯里倒了一杯酒,那酒金黄透亮,呼吸不由得一窒。
纪言则迅速地掐中她的虎口,靠近她,在她的耳侧轻道:“脑子里想着绿茶就好。”
绿茶?有没有搞错?竹叶青与绿茶相差十万八千里。
第一次见长辈,虽然顶着冒牌女友的称谓,无论怎样,绝不能给自己丢脸,更不能让纪言则有嘲笑她的机会。
她挺起胸膛,努力地调整情绪,深呼吸,反复几次,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
纪言则给了她一记很感激的笑容。
纪年祥倒完了酒,递给纪言则,道:“尝尝我前阵子酿的酒。”
“之之对酒很在行。”纪言则将酒杯推至袁润之的面前,“外公酿得酒,一般人可尝不到。”
袁润之一时间不知所措地看向他,不为他让她喝酒,而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之之”,那种感觉,很莫名,说不上来,就好像心底有根细若游丝的弦在轻轻震动……
他朝她又轻点了点头。
她看着他,像着了魔似的,浑然不觉地将茶几上的酒端了起来,闻了一下,才缓缓送入口中。
放下酒杯,她咂了咂嘴,过了一会儿才道:“酒味清雅芳香,酒香与药香谐调均匀,入口香甜微苦,口感绵长。不过好像……”
“不过好像什么?”纪年祥挑了挑眉,质疑袁润之的品酒能力。
袁润看向纪言则,纪言则同样看着她。
“不过好像你上次给我喝得啊。”她说完要说的。
纪言则嘴角抽动,白了她一眼,以为她要说什么呢,吓了他一跳。
“之之是指上次喝得酒,那也是你酿的,不过让我送人了。”他向纪年祥解释。
纪年祥听了,顿时眉开眼笑:“丫头小小年纪,居然能记得老头子我酿出来酒的味道,我的确是加了秘方。不错不错。”
袁润之跟着呵呵傻笑。
外公这一关,明显是过了。
纪言则凑在袁润之的耳边轻道:“你先出去一下,在门外等我,别乱跑。”
她是明白人,这会是要说贴己的话。
她有礼地退出门外。
纪年祥倚靠在沙发上,定定地看向纪言则:“怎么?放着好好的王储不做,甘愿受老头子我摆布了?”
“外公,我想你会错意了吧。我带女朋友回来,不是你老人家一直念叨着想见她吗?”纪言则说。
“哼哼,你这个臭小子跟我耍花腔,你那点心思还想瞒我?那小丫头不是你找来糊弄你那外国佬父亲的?”
纪言则沉默了几秒,再抬眸,眼神之中一片真诚:“外公,你应该了解我,虽然我不想回爱极岛淌那个浑水,但,我也绝对不会为了逃避而拿婚姻来做挡箭牌。”
纪年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么说,那丫头你是真心喜欢的?”
“嗯。”他点了点头。从大二的时候就莫明的喜欢上了,否则也不会一直守在国内,陪她玩了这么多年,只不过没有多少时间再玩下去了,他得加快步伐,不能再让她恣意玩下去,“我希望能够得外公的祝福,见证我们步入婚姻的礼堂。”
“你这小子,真的很滑头,说白了还是要我为你们挡风遮雨。我若是就这样答应你,很显然是赔本的买卖。”
“外公究竟想怎么样才能祝福我们呢?”
“回天宇来。”
“天宇有宇昂。”
“你——”纪年祥重重地踱了下拐杖,十分气愤,“你这臭小子,几年前这样回我,现在还是这样回我!你说你十几岁的时候,为什么要从那个破岛上跑回来跟我姓纪?你干嘛不继续叫那个什么艾米尔什么拉什么雷?真是个乱七八糟的名字!这么长,要是遇到贼,叫你跑快点,等喊完名字,连命都没了!”
“是艾米尔·尼克·范·墨多拉纳·达雷莫卡诺佐·伊索托。我之所以跑回来,就是怕待在那里,不等别人叫完我的名字,我就挂了,所以我害怕的跑回来了。你可以跟老妈一样,烦了,只要喊一声Nick就行了。还有,我是跟我妈姓。”听到外公批判他的姓名,纪言则失笑,忍不住地纠正他。
“你妈是我女儿,她是跟我姓。你这个臭小子,就跟你那个傲慢无礼的父亲一样,在那个傲慢无礼的地方出生,这傲慢无礼的脾气一点都没收敛。”纪年祥不停地踱着拐杖。
“还好吧,到目前为止,除了外公你之外,没有人当面跟我说,受不了我的傲慢无礼。”纪言则无辜地摊了摊手。
袁润之出了门,那个被纪言则称柏叔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守在门口。
她站在走廊上,左看右看,一扇扇看上去差不多的门扉紧闭,顺着看过去,不远处楼梯那站着两名服务生,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二楼的声音。
虽然她挺想去宴会厅噌吃噌喝,不过纪言则叫她待在门外别走开,她还是乖乖地待着好了。
实在是无聊至极,她欣赏起挂在墙上的装饰画,龙飞凤舞的草书,若不是隐约辩得乌衣巷三个字,还真不知道这副字写的是刘禹锡的《乌衣巷》。
“是不是觉得很无聊?”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袁润之一惊,回首便看到纪宇昂笑脸盈盈的立在身后,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边落下的头发,说:“还好,正好学习一下博大精深的国粹文化。”
纪宇昂将手抄在西裤口袋里,微笑着凝视她:“直到今天早上,我们都以为阿则要一个人回来呢。”
她干笑了两声:“呵呵,你们幸好没设赌局,不然他可是赚翻了。”
他抿嘴笑了笑,然后说:“爷爷找阿则谈事可能还要好一会,要是觉得无聊,我们先去宴会厅,那里会有很多不错的餐前点心可以尝一尝。”
“真的吗?”她的眼眸倏地一下子散发出闪亮的光芒,下一秒,心底又一阵犹豫,纪言则叫她别乱跑,可现在纪宇昂邀她下去吃东西,她有些难以选择。不过,她真的很想下去吃吃喝喝,在这里竖电线杆,真的好无聊。
他见她犹豫,便说:“没事的,阿则找不着你,自然会去宴会厅,待会我让这里的服务生转告,让他直接去下面找我们。”
“那个……你陪我了,那不用陪今天来贺寿的客人吗?”她疑惑。
“之前已经陪了很久了,所以现在想歇一会,没看到我现在找机会摸鱼吗?”他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
“哦~~”她拖长尾音,表示明了。原来喜欢摸鱼的不单单是下属,做老板的同样爱摸鱼。她笑道:“走走走。你不知道我中午就没吃,等得就是这顿晚餐。你可千万别告诉纪言则,不然那家伙铁定又要鄙视我了。”
“……”纪宇昂的嘴角隐隐抽动。
袁润之跟着纪宇昂,正要下楼,结果听到客房内传来纪老爷子怒吼的声音。
她的身体跟着一震,转身看向客房,门掩着,留有一丝缝隙,应该是她刚才出来的时候,没忘了带上。
她怕里面发生什么事,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向后退了一步,耳朵贴着门缝,接着又听到纪老爷子又一声怒吼:“既然你选择纪这个姓,你就是纪家人,就是我纪年祥的亲孙子,应该担起天宇的责任。你知道天宇于我的意义吗?我已经八十岁了,你以为我还有多少年可以活?天宇我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它落在别人的手上。”
接着她又听到纪言则的声音:“宇昂不是别人,他是纪家人,大舅的儿子,你的亲孙子。”
“谁能保证那个女人在骗了我儿子,又害了他之后,难保不会塞了一个冒牌货过来?”
“外公,你偏激了。你别忘了,亲子鉴定是你让柏叔去做的,你这样说,是在怀疑柏叔被人收买了然后做手脚吗?”
“纪言则,你这个浑小子,今天回来是想来气死我的吗?”
“不是我想气你,明明是你自己一直找气受。”
“你、你、你这个不肖子孙。”
听到这番对话,袁润之惊愕地瞪大了眼,嘴巴张张合合,想到身后正立着纪宇昂,她难堪地咬着嘴唇,回首看向立在面前的他。
他的眉头只是微微一蹙,嘴角隐隐牵动一下,脸上平静得好像根本没有听到里面的对话一样。他抬手,将食指放在唇前,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口形,然后浅浅一笑,拉过她的手,牵着她快步走向楼梯。
第四十五章
纪宇昂走得很快,拉着袁润之的手一路未曾松开,直到宴会厅。
袁润之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嗓子眼就像堵了个东西似的。
她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单凭几句话,若是对一个人妄加评论,那绝对是对那个人的不公平。可是,她莫名地同情他,有一个患病的母亲,不论自己的母亲曾经做过什么,但是被自己叫做爷爷的人在背后这样看待,他一定不好受吧。
他顿下脚步,凝视她许久,终于忍不住出声,声音轻柔得如同泉水一般:“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路边被丢弃的小狗一样。”
“啊?”她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佯装抚弄自己的头发,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还被紧紧地攥在纪宇昂的手里,手心已冒汗,她慌张地抽出手,结巴着开玩笑,“如果能捡着你这么……这么一只全身镀金的小狗回家,那……那可真是赚翻了。”
纪宇昂从身边经过的服务生的托盘里端了一杯饮料给她:“先来杯饮料。”
“谢谢。”她接过深紫色的果汁,轻啜一口,酸酸甜甜,有些像是桑椹的味道。
身侧时不时有人过来与纪宇昂打招呼,但两人之间一下子冷场,她只好将目光落在远处三三两两的人群。望着眼前陌生的人群,脑中又忍不住地想着刚才的事。她喜欢八卦,但是像刚才那样的八卦,她听着心里堵得慌。唉,原本下来想提前弄些好吃的吃吃,结果弄得十分郁闷。
蓦地,纪宇昂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你跟阿则认识了有多久?”
她一怔,凝视着他,心中的红色警报立即拉响,很快清了清嗓音,道:“我们是大学里认识的,他高我一届。”
“哦,原来是师兄妹。”他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你们俩真的是在恋爱吗?”
她又是一惊,该不是他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吧?
她淡淡一笑:“恋爱还有真的假的吗?”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酒杯上,点了点头,道:“阿则这个家伙从小就很怪,总是听到他交女朋友的消息,可是从来没有见他带回来过,你是第一个。一直以来全家人对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怎样追求女孩子都很好奇。不妨说说你们俩人的事吧,我还蛮好奇的。”
她愣住了,脑中浮现以前在学校里偷拍纪言则与其他女生约会的情形,还有工作以后,偶尔撞见他和女人约会的情形,心底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那么多女人,他一个也看不上眼,而偏偏要她假冒他的女朋友,陪他回家呢?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想到与纪言则认识的过程,她不禁失笑:“在大学的时候,因为一场误会而相识。他们宿舍有个男生在宿舍阳台上收衣服,不小心把他的内裤收掉了。而我,因为帮好朋友送情书,又不想进男生宿舍,打算从阳台塞进去,结果就在抬头数宿舍的时候,他的内裤不偏不倚地砸在我的脸上。”
“这还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奇遇。”纪宇昂忍住笑意。
“出于愤怒,我冲上了他们宿舍,和他打了一架。”她的脸微红。那不单单是吵架,简直是场闹剧,可是不这样说,她总不能说她把纪言则压在床上,本来想揍他的,结果没揍成,反被他压着床上,然后被拍了照,闹得全校皆知。
“后来呢?”
“因为被他的内裤砸到,肯定觉得晦气,所以后来一见到他,我都会骂他一次。我们每见一次面就会是像慧星撞地球,没有一次不吵架,你也知道他那张嘴,常常把人气得要死要活。久而久之,见面就吵架成了我们两人之间唯一的沟通方式。就这样,年轻气盛,互相看不顺眼,总是针锋相对,一直延续到工作,直到前段时间的集训……”她顿了顿,“那天,你也见到的,我跟他又大吵了一架,也就是那一天,我们才弄明白,原来一直针锋相对,其实是彼此有意,因为在乎,所以才会争吵,彼此早已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印记……”
“原来是这样。”
“嗯。”明明是在撒谎,可是她觉得内心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涌动。心中一直不断地重复着刚才说的话,原来一直针锋相对,其实是彼此有意,因为在乎,所以才会争吵,彼此早已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印记……
她……好像是喜欢他的。
他是她喜欢的人!
她的身体蓦然颤抖了一下,“叭”的一声,盛着果汁的玻璃杯从掌心滑落,跌落在地面,四分五裂,紫黑色的果汁溅在她的白色的裙摆之处,星星点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就喜欢上他了。也许是冲上宿舍,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也许是和他吵架的时候,也许是在偷砸他的时候,也许是在偷拍他和其他女生约会的时候,也许是他压迫她的时候,也许是他说要娶她的时候……
因为喜欢,所以在乎,因为在乎,所有才会一直针锋相对。
原来喜欢,是在不知不觉中……
好可笑,天天喊着见一次要砍一次的人,嘴巴那么坏,总是喜欢压迫她欺负她,竟然是她喜欢的人……
纪宇昂深锁着眉心,及住扶住她:“你怎么了?”
“哦,我没事。”她回过神,咬着下唇,盯着满地的玻璃碎片,还有裙摆之处紫黑色的汁渍。她怎么会这么不心,也许是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让人有些无所是从吧。
“站离一些,小心玻璃碎片。”纪宇昂轻轻将她拉离,顺手招来服务生及时处理。
本来两人站的地方是宴会厅客人较少的一角,因为玻璃杯碎了,引来了周围几个人的侧目。
一位身穿着晚星山庄制服的经理说:“纪总,原来你在这里,谢小姐楼上楼下找了你好一阵子了。”
虽然只是一瞬,袁润之清楚地看到那灿烂的笑容从纪宇昂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种深恶痛绝的不耐烦。
“知道了。”纪宇昂点了点头,可身体并没动。
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哎,有美女找你哎,你是不是要去迎客?”
“迎客?好词!”他冷笑一声,“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这么一说,我倒是弄清楚了这种感觉,原来就是古时候窑子里的姑娘。”
她的脸刷得一下变得难看:“我……我……”
他恢复了以往温和的笑脸,安抚她:“唉,你别紧张,我不是怪你。”他伸手在她的肩头拍了拍。
第四十六章
“纪宇昂,原来你在这,我找你好久了。”一个陌生温雅好听的女声传来。
袁润之偏首,便看见一位穿着黑色晚装步调优雅的美女向他们走来。
唉,人果然是不能比较的,幸好她没有挑小乔那件黑色晚装,这要是撞装了,别人一比,眼前这位美人就是那艳压群芳的黑天鹅,而自己就是那毛没长齐的丑小鸭。心中突然特别感激纪言则,他的眼光还真是很独道。现在,还真有点想那个家伙,这宴会的气氛真的好无聊,也不知道他和纪老爷子聊完了没有。
“她是?”美女虽是在询问,但目光却灼灼地看向她。
她突然反映过来,原来纪宇昂的手还停留在自己的肩上,很识相的,她往右边挪了一小步,拉开了与纪宇昂之间的距离,然后掀了掀眼睫,偷偷看向美女,果然美女脸上的神情稍稍松动。
这个女人好面熟,她在脑中迅速回忆,猛然记起,这位美女就是上次和小乔一起吃饭的时候看到的那位,纪宇昂的未婚妻。
纪宇昂收回手,语气很冷淡:“她是阿则的女朋友,袁润之。之之,这位是谢静宜。”
噗~静宜。
袁润之迅速瞄了一眼纪宇昂,原来他是大雄啊。
心中笑归笑,可是表面仍是礼貎性地招呼:“你好。”
“原来是阿则的女朋友啊……”谢静宜的尾音拖得很长,隔了几秒又道,“袁小姐,好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袁润之呵呵傻笑两声:“我长着一张大众脸,十个人有九个人见着我都会说‘你好面熟’。”她心想,这女人一定是想起那天纪宇昂有替她们买单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谢静宜听了,跟着也笑了起来:“没想到阿则很随性,挑得女朋友也一样随性哦。宇昂,你说是不是?”
袁润之当然能听出来这话是在讽刺她,无奈地唯有装傻干笑两声,却突然听到纪宇昂开口:“随性是活,拘谨也是活,可却活得很累,失了人生很多乐趣。”一本正经的语气,冰冷的让人无所适从。
袁润之讶异地看向他,心底升起一团疑云,好像……宇昂对他的未婚妻,很冷淡……
谢宜静的脸色微变,想笑,却是一副皮笑肉不肉的表情,笑得很难看。
“袁润之!”熟悉而想念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嚣张跋扈,除了纪言则,不作他人。
袁润之迅速转过头,远远地便看到纪言则寒着一张俊脸向她大步走来。
“阿则,等等我!”
袁润之的目光落在纪言则身侧,拼命拉着他衣袖,身穿淡蓝色晚装身材高挑的女人,明艳,动人。远远看上去,和他十分相配。
她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快步走来的两人,心中波澜起伏,有一种想要把那个女人的手狠抽几百下的冲动。
刚才,玻璃杯莫明地从手中滑落,不是玻璃杯突然长刺,是她没有抓稳,是因为她认清一个事实,就是她喜欢纪言则那个讨厌的家伙,一直都喜欢那个讨厌的家伙。
见到谢静宜,她的心中没有过多的波澜,因为她对纪宇昂只是一种初见的仰慕,而不是男女之情,也正因为认清了这个事实,所以在看到有雌性动物扒着纪言则不放,胸口之处好像压着千斤巨石,闷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不是叫你站在门外别乱跑的吗?”纪言则一见到她气急败坏地吼道。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服气地回答:“我又不是门神,干嘛站在那里像个呆瓜一样,这边有吃有喝,干嘛要在门外等你!”目光依然锁着他身侧还紧拉着他衣袖不放的女人的手上,真想跺了它做成红烧猪蹄。
纪言则一怔,挑眉盯着她,裙摆之处溅了一大片污渍,八成又出过什么状况。
袁润之冲冲的语气立即引来了他身侧女人的不满:“阿则,这难道就是梅姨说的你带回来的女朋友吗?怎么这样跟你说话?我还以为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是个长相平凡说话粗鄙的丫头。”
袁润之低眉看着自己两条白白的胳膊,这个女人居然有透视眼,知道她还暗藏了四条隐形的胳膊。
纪言则讨厌别人讥讽袁润之,她的好只要他明白就可以了,从他下楼遇到烦人的谢静文,然后不停的吵吵吵,此是此刻,已经忍到了极限。
“谢静文,你能不能闭嘴?我女朋友什么样的人跟你没什么关系,还有你不要一直跟着我。”他不客气地甩开不停拉扯着他衣袖的手。
“阿则哥……”谢静文难以置信地又拉住他的衣袖。
袁润之早就知道纪言则招惹烂桃花的本事,也预料今天定会遇上不少,就算她是个半年冒牌女友,也不代表可以任由面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欺负她。
她挺了挺胸,伸手将自己的胳膊穿过他的手臂,紧紧地挽住,然后用力地将他拉向一边,高傲地扬起下巴,向谢静文示威,她长得再不入眼,总之现在就是他的正牌女朋友。
“你非要在你‘女朋友’我面前,表现出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的样子吗?”她咬着牙,低声学着他之前的语气,她刻意加重“女朋友”三字。
纪言则不怒反笑:“裙子怎么回事?”
她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刚才手滑,摔碎了杯子,饮料溅到裙摆之上。”
叫她在门外等着,就是怕她出状况,结果喝杯饮料也能喝到自己的身上,纪言则叹了一口气,看向纪宇昂,道:“外公下来了,马上开席,快过去坐吧。我带之之上楼换件衣服。”
纪宇昂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率先向宴会主桌步去,谢静宜微微颌首,然后拉着谢静文离开。
“姐,你别拉我,”谢静文焦虑地频频回首看着纪言则,哀凄凄地叫着,“阿则哥……”
纪言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挽着袁润之出了宴会厅。
袁润之凝视着纪言则的侧脸,不经意地轻笑起来,他的嘴果然还是那么毒,对自己应该算是仁慈的,起码吵架的时候,他没有立即摆脸走开,让自己能痛痛快快地骂出口,若是像对等其他人一样,连给对方出口的机会都没有,那才叫郁卒。
纪言则斜目眈了身旁一直在傻笑的女人,勾起唇角:“你笑什么?”
“笑你咯。”
“我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还是一点口德都不留,好歹人家也叫你一声阿则哥。”
“我知道了,你欠骂,下次我选择沉默。”
“……”她用胳膊用力地对着他的腰侧捅了捅。
他面不改色,目光向前,优雅着地迈上楼梯,但手臂却收紧了力道,紧紧地夹住她,让她不能肆意动弹,乖乖地跟着他上楼。
第四十七章
也不知纪言则从哪里又变来一件粉色晚装,比起之前那件要华贵很多。袁润之不追问,反正她已经知道他现在无所不能,迅速套上,然后随着他匆匆赶去宴会厅。
这一次,再出现在宴会厅,她被拉着认识了很多人,比如Sara的父母,谢家的人,还有很多这次见了下次再见一定叫不出名的人。她很好奇,为什么直到宴席开始,都没有见到纪言则的父亲和纪宇昂的父母,好奇归好奇,可是也不会多嘴的去问。
很不巧,与谢家姐妹同坐在一桌。之前,纪言则和她说,谢家姐妹的父亲是市商贸局的副局,母亲是XX集团的董事,这背景真是能压死人。纪宇昂和谢静宜订了婚,这对天宇集团来说是如虎添翼。
原本纪言则坐在她身侧,却被拉到隔壁一桌,那桌是男人拼酒的天下。还好,Sara坐在她身侧,为她一一介绍,她微笑着颌首。
晚宴刚开席没多久,突然宴会厅门口引起一阵小骚动。
袁润之看见全桌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坐在身侧的Sara想要起身,却又犹豫,最后只是转身望向宴会厅门口。
袁润之觉得奇怪,顺着大家的目光向门外看去,三名穿着白袍的外籍男子被拦在宴会厅外。这三名外籍男子皮肤略黑,怎么看都像是中东地区的人,领头的男子看上去上了年纪,因为胡子有些灰白,他身后的两位相较年轻些,手本捧着一大堆礼物。
袁润之不禁想,这纪家老子爷真是牛气,八十大寿,连老外都来贺礼。但转念又觉得奇怪,为什么好意贺礼来了,却又被挡在门外?
她目光好奇地转向主桌,便看到纪言则走向宴会厅门口。那个为首的外籍男子一见到纪言则,便轻抬起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之处,向他深深一个鞠躬。
纪言则做了一个手势,就将那三位请出了宴会厅,然后跟着那三人消失在门外。
她不禁更加好奇,目光再度转向主桌,纪老爷子的脸色不是很好,嘴巴张张合合,好像在训斥纪言则的母亲。因为她看到纪有梅站在纪老爷的身侧,脸色苍白,看样子是在接受批评。
蓦地,身旁不知谁突然出声:“是不是有梅的老公回来了?”
袁润之一惊,回转身看向说话之人——来串桌的谢家夫人董春秋。
起初,纪言则提及谢家夫人名字时,她真好正在喝水,听到这“董春秋”三个字,便一口水直喷出去,纪言则一脸鄙夷地提醒她要庄重。
懂春秋?她还懂战国呢。
然后她便对纪言则说:“董春秋这名字真难办,她是XX集团的董事嘛,你说她下属是不是叫她董董。”
这回喷水的不是她,而是纪言则了。
想到“董董”这两个音,她忍不住低首轻笑,还好纪言则不在,不然又要她庄重。
Sara轻咳了一声,迅速端起酒杯,站起身向董春秋敬酒:“秋姨,你今天这身衣服真的好漂亮,哪家订做的,介绍给我,让我妈也去看看。”
谢家夫人听闻夸奖,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也忘了最初寻问的目的。
Sara更是发挥拍马精神,将谢家夫人赞得天上有的地上无的,一桌子的人都跟着应声附合。
袁润之好奇那一问“有梅的老公回来了”就这样被无情的打断了,说来也怪,整桌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再提起这件事。她思忖着,待会还是私下问纪言则好了,他老爸是不是来了?怎么来送礼的是三个穿白袍外国佬?
谢家夫人刻意来串桌,袁润之总觉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怀好意,脑子里不禁勾勒出灰姑娘与恶毒的继母继姐。面对谢家母女三人探究的视线,她全然无视,埋首吃自己的饭菜,大家举杯,她举杯,大家吃菜,她吃菜。耳边总是不断地听到,全桌的人轮流称赞谢家姐妹是美貌与才华并存,要么就是听到Sara不停地与桌上的贵妇小姐们频频交流,无非轮流秀名牌服饰珠宝,偶尔流出不少八八卦。
袁润之虽是埋头猛吃,偶尔抬眸,但一直竖着尖尖的两只耳朵,将所有八卦内容一字不漏的记忆在脑中,因为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她,发扬八卦精神是她奉信的宗旨。她也没想到,今晚获得的情报居然如此精彩绝伦,比如某某集团老总又包养了二奶,正妻闹上金屋,大打出手,比如谁家千金嫁人,排场多大,比如那谁家夫人一阵子不见,胸大腰小,鼻高脸尖,听说是上韩国整容了,再比如某某明星主持人怀孕了,肚子里的种是某某集团老总的,不知道是否能成功挤掉糟糠,成为正室……
一顿晚宴下来,袁润之总结得出,钱多有时候也很无聊,她原以为有钱人会比她这种普通老百姓要高雅一些,好歹谈论一下国际时事,金融风暴,要不然聊一聊艺术文化也成,怎么就跟那靠着门边嗑着瓜子口沫子乱飞的三姑六婆一样?就连散场了,还在那边一个个勾肩搭背的谈论着别人的家事。
她无处可去,只好一个人傻傻地坐在桌前,时不时地伸手扫荡着盘中的残羹剩菜。
就在她刚拿起筷子,想要夹一片鱼肉,她的肩头被猛地一拍,她吓得回头一看,是纪言则,原本一张标准小白脸,眼下粉嫩嫩的,看来是喝了不少酒。
他俯下身,在她的耳边吹着热气:“如果无聊,可以出去走走,这里的夜景很美,不过不要跑远,等我陪完了酒,我去找你,带你去看星星。”
还以为他看不到她很无聊呢,非常磨叽到现在才跑来跟她讲。待会去看星星,真是一个很妙的提议。
她故作满不在乎,轻哼一声:“知道了,纪三陪。”侧过身,正要起身,嘴唇却不经意地轻轻刷过他滚烫的脸颊。
她瞪大了眼,惊喘一声,紧张地整个身体向后仰去,殊料身后空空,就在要跌下去的那一瞬间,一只手臂及时伸出,轻轻地揽住她的身背,将她圈在怀里。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的眼眸有些迷迷蒙蒙,就像是蒙了一层纱,却因为这小小的意外,琥珀色的眼眸变得幽深清亮。
他戏谑地勾起唇角:“就算是三陪,也不带你这样轻薄的。以一罚一。”说着,他倾身俯下脸,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烙,大庭广众之下,完美的表现了他对她的宠爱。
只是轻轻的一个吻,他很快地松开了她,微笑着对她说:“先去玩吧,待会我去找你。”
周围的人掩嘴轻笑。
她的脸徒然一热,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发作,唯有干着瞪着眼,咬着牙,轻哼了一声:“你违规了,你等着。”白了他一眼,她逃似的出了这害她丢脸丢到太平洋去的宴会厅。
第四十八章
酒精的确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每次只要到了那个份上,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少了那份难以捉摸的傲气,多了一份热情而奔放的痞气,上次在KTV包间里是这样,刚刚也是这样。
顺着五彩的灯光,走在山庄的小径上,倾听着蛐蛐声,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温热的薄唇,脸上难掩娇羞之色。
脸热热的,耳朵也热热的。
还好是在晚上,就算天上的星星眨呀眨着眼睛,幕色依旧遮住了她满脸的绯色。
自看清自己的心之后,她发觉很喜欢那样亲密的举动,整颗心一直都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就像是灌了蜜一样的,暖暖的,甜甜的,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她顿住脚步,伸手揪下一下一片树叶,放在手中不停地搓揉,眉心不由得轻皱,一抹淡淡的烦闷染上心头。
唉,只可惜,这一切不过是灰姑娘的南柯一梦。
梦,再美再甜,半年后终究是要醒来。
其实,一直以来看不清自己的心,应该是她将自己保护得很好。从小到大,阿姨喋喋不休的教诲,母亲的情薄,生活的拮据,都迫使她将自己保护得很好。自遇上纪言则之后,她将自己更加是保护得滴水不漏,因为她清楚的明白,他,不是她能喜欢得起的人。她能经得起其他男人劈腿之后带来的不痛不痒,但不一定能经得起在喜欢他之后,最终却徒留心碎了一地的伤害。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喜欢上他,不喜欢,唯有时时刻刻讨厌他。只可惜,情难自禁,她还是管不住自己沉睡的心,在前一刻清醒了。
今晚随他来参加他外公的晚宴,得知他的身分,她整个人更加乱了,突然有种宁可他还是以前那个小白脸的念头。真是事事难料,看来这半年,她有得受了,她得要在自己的心房外再多加几层城墙,才能保住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
“呕——”
突然,一阵异样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
她犹疑,想了几秒,还是举步越过身前的花丛,走向左前方。
一个男人的身影支撑在树前,弯着腰在呕吐,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她走过去,借着天上的点点星光,朦朦胧胧,隐约只看得出那个男人侧脸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样子。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哎,你没事吧?”
她直觉想找手帕或者面巾纸,当摸到丝滑的裙子才反映过来,她穿的是晚装,身上根本没有口袋。
“我帮你去拿水和纸,你等一下。”山庄里有很多洗手间,这个男人选择在这里呕吐,破坏环境,不道德,可是她却忍不住想是不是他也像她一样寂廖。
她刚转身,却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之之,我没事。”
纪宇昂?
她惊愕地瞪大眼,迅速转身:“怎么是你?你不是该在里面吗?”
“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纪宇昂撑着树有气无力地说着。
“你怎么喝这么多?纪言则没帮你挡酒吗?”她扶他到一边休息椅坐下,然后又说,“你等下,我去帮你拿水。”
她快步跑回山庄大堂,要了面巾纸和矿泉水,然后匆匆赶到休息区。
“喏,你先漱漱口吧。”她将水递给他。
他接过水仰头猛灌了几口。
她又将面巾纸递给他。
他擦了擦嘴,抿唇笑着看了她一会,才开口:“他们还没喝完吗?”
“嗯,我出来的时候,纪言则又被拉去奋战了。”她耸了耸肩,看见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不免担忧,“要不我扶你进去,你先去楼上房间休息休息吧。”
他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烟和一盒火柴,颤抖着手,划了三根火柴都灭了。就在要划出第四根火柴的时候,她伸出手,说:“我来吧。”
她接过他手中的火柴,轻轻一划,“哧啦”一声,红红的火焰跳跃着,点燃了叨在他唇瓣上的烟。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雾吐出的瞬间,发自喉咙深处微弱的声音,带着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寂寞与嘲讽,原本狂燥的心渐渐平复了一点。
看着那徐徐升起的白色烟雾,她忍不住又想起了纪言则,好像自认识他以来,从来不见他抽烟,也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闻到过一丝丝烟味。
哦,她这个猪头,怎么又动不动想到他。她狠狠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力求让脑袋清醒一下。
她侧目,凝视着纪宇昂完美的侧脸,不禁暗自感叹,真是个帅气的男人,仿佛是艺术家的上乘雕刻品,也许是表兄弟的原因,他的眉尾和眼廓与纪言则有些像似,但纪言则给人的感觉却是有点混血的性感之美,而他,眉宇之间,会带着点淡淡的忧伤,东方人的忧郁。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两指之间轻夹着烟蒂,微微一动,手背上的青筋脉络清晰可见。这种抽烟时,淡淡寂寥的感觉,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女人。
之前,她就有听到不少女人谈及他的时候,那种心碎满地的悲愤,一个个感叹他不该那么早就定下婚约。她也有同感,那个叫谢静宜的女人美归美,但是感觉上根本与他格格不入。
她是外貌协会的,只要长得帅的,那一定是要欣赏个够,才叫够本。她静静地坐在他的身侧,看着他手中的那一点腥,忽明忽暗地一点一点慢慢燃着。
他不说话,双眼迷蒙,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忽起忽落地喷泉,脸上时而透着温柔时而透着遗憾的神情。
她挑着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喷泉,很普通,没什么特别,再回眸,便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这支烟燃了整整三分钟,你盯着我看了整整三分钟,有什么特别发现吗?”
“啊?”她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想了想,选择直言不讳,“你有心事,不如说出来吧,说出来也许会好受一些,有时候,人的压力太大,需要树洞,不然会短命的哦。”
纪宇昂不禁失笑出声:“你知不知道,我很羡慕阿则。”
她撇撇嘴:“他有什么好羡慕的?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论身份地位金钱,你都超过他,论吸引女人的能力,相信我,你绝不对不会输给他的。”她用手挡住嘴唇,压低了声音说,“相信我,今晚会场上挺你的美女比较多。”因为纪言则的嘴巴太毒。
纪宇昂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你想太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她眉头轻皱,仔细看着他,难道他在纠结宴会之前偷听的那件事?
“我究竟是不是纪家人,你很好奇吧。”纪宇昂笑问。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保证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而且绝不会乱说话。”她举手发誓。
纪宇昂按下她的手,浅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帮我再点一支烟吧。”
袁润之随即为他点燃了第二支烟。
伴随着青青的烟雾慢慢升腾而起,纪宇昂的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突然看向袁润之:“懂不懂什么叫仙人跳?”
第四十九章
袁润之诧异,随即点了点头,心头的疑团越滚越大,不是富家公子与苦命女的悲情之恋吗?怎么连仙人跳都出来了。
“故事开始了,”纪宇昂笑了笑,“我的父亲,纪平远,是纪家的长子,也是纪家唯一的男丁,他的底下有两位妹妹,就是你今天见到的,我两位姑妈,一个是Sara的妈妈,一个是阿则的妈妈。我妈说,我爸是这世上最没脾气的人,也是这个世上最傻最呆的人。也许是爷爷太过精明,所以他并没有遗传到他的优点,对商业运营一窍不通,只喜欢种花种草,家里有一个很大的花房,里面全是他种的花花草草。改天有机会,阿则带你回去,你可去欣赏他留下的花草。”
袁润之专心地听着,频频点头。
“他会认识我妈,也是从花草开始。他们的事,是我后来长大了,才慢慢知道的。我妈年轻的时候很美,那时候她在花市帮人家顾店卖花种,我爸经常去她的店买花种,久而久之,老实又憨厚的我爸爱上了我妈,而我妈是有未婚夫的人,对老实木衲的我爸好,也只是想他多买些花种、肥料。后来,她的未婚夫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天天去买花种,穿着不起眼,又傻里傻气的我爸竟然是天宇集团的继承人,怂恿我妈跟我爸好,骗到钱之后,两个人就远走高飞。”
“哎?那不是仙人跳?!”袁润之惊叫,难怪一开始他问她懂不懂什么叫仙人跳。
“对。后来我妈怀了我,我爸很高兴。无论我妈提什么要求,他都满足,并且开心地筹备婚礼事宜。谁知道,婚礼前一天,我妈带着钱,跟她的未婚夫跑了。良心过不去的她,留了一封信给我爸,说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的,是她和她未婚夫的,和他好,只是想赚一笔钱,过上好日子,还劝我爸忘记她,重新找个好女孩。也许我妈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爱上我爸的,因为她和我爸在一起的这段日子的事情,也是她疯了之后,对我说的最多的。”纪宇昂捻灭了烟蒂。
“那你爸……岂不是很伤心?”袁润之瞠目结舌,这种只会在电视剧里发生的事,居然发生在对面的帅哥身上。她纠结了半晌,衲衲地开口:“那……我们在门外听到的是真的?”他不是纪家人?
纪宇昂看着她,嗤笑一声:“故事还没讲完呢。后来听姑妈和七婶她们说,我妈跑了之后,我爸那段时间很消沉,爷爷替他重新张罗婚事,被他拒绝了。没过多久,他又恢复了以往那样,全身心都放在了花草上面,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两三年。突然有一天,他外出去花市买花种,却意外地在街上碰见了我妈。我妈抱着我,见到他就跑。他却不放弃,一直追,没跑几步就追上了,后来知道,我妈并没有跟她的未婚夫成亲,那笔钱,最终是被她的未婚夫骗了,她一个人带着我过得很苦,我爸动了侧瘾之心,再次向我妈求婚。”
“你爸还真是个痴人……那后来呢?他们结婚了?”袁润之不禁为纪爸这种痴情打动,究竟要有多大的勇气,多深的爱,才能这样包容一个曾经为钱欺骗过他的女子。
“没有。爷爷坚绝反对,我爸便谎称我是他的儿子,当初我妈弄错了,才误以为我不是他的孩子。也许是天意,爷爷要求做亲子鉴定,结果却证实我是我爸的儿子。这个结果,连我妈都很意外。可是事情并不如我爸想的一般顺利,爷爷只接受我,不允许我妈进纪家门。我爸依然决定娶我妈,就在去婚姻登记处的路上出了车祸,我爸为了保护我妈和我,受了重伤,因抢救不及时,失血过多而死。后来,爷爷甩了我妈一笔钱,把我抱回纪家。再后来,她就疯了……”说到这里,纪宇昂顿住没再往下讲,只是站起身,默默地看向远处的喷泉。
袁润之听完这个让她好奇的故事,心中不住地感慨,难怪纪老爷子会那么火大,纪爸爸真是太惨了,纪妈妈也真是傻,如果当初选择有钱的纪爸爸嫁了,两个人一定会幸福地生活。她能理解纪大帅哥眉宇之间那淡淡的忧郁来自于什么,相貌出众,外表光鲜,身居高位,可是谁又能想到如此优秀的人,却偏偏背负着上一辈的恩怨,换作是她,也很难开心吧。所以,纪言则那样的我行我素的确是值得人羡慕的。
她跟着也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叹了一口气:“唉,这一切都是命。”
纪宇昂回转身:“听完了这个故事,你的脑袋不会再纠结宴会前的事了吧。”
袁润之点了点头:“真替你庆幸,你是纪家人。你放心,我相信总有一天,你妈能够和你一起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纪宇昂沉默不语,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凝视着她许久。
蓦地,突然听他道:“之之,我能不能抱一抱你?”
“啊?”袁润之抬眸惊愕地望着他,未来得及反应,下一秒,整个人便被纳入一个宽厚的怀抱,她吓得一动不敢动。
纪宇昂双臂的力道强而有力,力道甚至大的勒得她有些透不气。
纪宇昂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喃喃地道:“看到你,让我想起了一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老……朋……友?”哎哟,她的娘喂!就算是想老朋友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该不会是那个老朋友是他的前女友吧。
她刚刚才弄明白自己的心意,现在纪大帅哥这样不明所以的拥抱着她,搞得她一颗心忽上忽下地乱跳个不停,这种感觉,就像是背着丈夫在外偷情的妻子一样。
不过,也许是他太过苦闷,所以才会把她当“老朋友”一样倾诉。
心底又一次升起怜悯之意,她伸出手,越过他的腰侧,直达后背,轻拍了两下,安慰他:“别在意纪爷爷的话,也别羡慕纪言则,你应该多想想,这世界上你是最棒的才对。”
纪宇昂不发一言,将脸埋得更深,收紧双臂,紧紧得拥着她。
她无言地揪着脸,无声地在心底叹息:算了,抱着抱吧,又不掉肉,就当回圣母,光芒四射一回吧。
“你们两人在做什么?!”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
袁润之惊慌得连忙收回手,想要推开纪宇昂,一时间却没能推开。
纪宇昂自她的发间抬起沉重的头,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向离着不远的身影,紧拥着她腰身的手却不曾松开。
袁润之这一次终于推开纪宇昂,急转身,脚下还没站稳,更未看清刚才尖叫的女人是谁,脸颊便迎来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脸颊上传来又热又辣的疼痛感,让她承受不住,刹那间,眼泪涌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她的视线被扬起的胳膊挡住,接着便听到“啪”的一声。她捂着脸,惊讶地看向挡在前面的纪宇昂。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就像是冰冻了一般。
灯光下,谢静宜姣好的脸上,隐约现出了五条指印。她整个人僵住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纪宇昂。
到处在找寻袁润之的纪言则,正往喷泉这边走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顿住了脚步,没再前行。
一直粘着他不放的谢静文看姐姐被打,立即跑了过来,指着纪宇昂就吼了起来:“纪宇昂,你真有种,居然敢打我姐姐?!”
谢静宜的眼眸崩射出来恶狠狠的目光,落在袁润之的身上,似要射穿她。
“是她先打之之在先。”纪宇昂的声音冰冷无情。
“你当我眼睛瞎了吗?我明明看到你跟她抱在一起。你背着我姐姐跟你表弟带回来的女人幽会,现在东窗事发,你居然还护着她,打我姐姐?!再过两个多月你们就要结婚了,你怎么有脸做出这种事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个东西,要不是我姐姐肯嫁你,你以为你还能在纪家耀武扬威吗?”谢静文摸了摸谢静宜的脸,喊道,“姐,没事吧?”
谢静宜下意识地将身体错开,委屈的眼泪不断地往外涌。
纪宇昂望着谢静宜,冷笑一声:“我是什么人?呵,既然嫌我,干嘛要跟我定婚?我可没刀架着你脖子,谢大小姐?”一声谢大小姐叫得极其讽刺。
纪宇昂不仅不解释,反而火上浇油。袁润之知道卷进了一个是非之争,如今被谢静宜姐妹看到令人误会的一幕,无论怎么辩解都说不清。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低声说了一句:“我和纪宇昂只是在聊天,信不信随你们。”她低眉对纪宇昂说,“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谢静文快步拦在袁润之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想往哪走?聊天?有你们这样一边拥抱一边聊天的吗?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阿则哥就算了,现在连我未来姐夫也要勾引。我今天一定要撕烂你,看看你这只狐狸精的原形。”
说着,她的手便向袁润之伸去。
就在指尖要触及袁润之的脑颊,一只手及时拦住了她。
她一见是纪言则,立即嚷子起来:“阿则哥,你也看到了,你怎么能忍受这样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纪言则捏着她的手碗,恶狠狠地道:“我跟她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多嘴。”
他用力地甩下她的手腕,然后十分平静地转向袁润之,轻轻拉下她捂着脸的手,紧紧地握住。
手在被他所致的瞬间,袁润之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他淡淡地启口:“走。”
纪宇昂伸手再一次拦住袁润之,微笑着看她:“谢谢你。有空能不能陪我去见见我妈?前几天她病发,在念叨着你。”
袁润之抬起泪眼,惊愕地看着他。
他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笑着对她说:“我等你电话。”
没等袁润之做出任何反应,他便转身最先离开了这里。
纪言则不由得攥紧了袁润之的手碗,力道大得惊人。
袁润之抬眸看他,抽噎着:“带我走吧。”
纪言则一声不吭,拉着她快步离开,任凭谢静文在背后抓狂地大叫。
第五十章
进了大堂,纪言则便吩咐总台送些冰块上楼,然后拉着袁润之进了三楼客房。
关上门,纪言则沉着一张俊脸看着袁润之。
袁润之看到他突然抬起手,心底一阵发毛,捂着被打得很痛的脸,下意识地向后大退了几步,带着哭腔,举起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对着他颤着声说:“你……你要是敢打我,我……我会还手的。”
纪言则不回答,沉着脸走近她,伸手迅速捏住她的下颌,仔细看了看她脸上五条指印,不由得深深蹙起眉。他伸出手轻触了一下她的脸颊,她便痛得缩了一下,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鄙夷地说道:“肿得跟猪头一样,自己照照镜子。”
她转过身,对着墙上的镜子一照,左半边脸又红又肿,那五条指印清晰可见,还真是跟猪一样。她咬着嘴唇,心中咒着那个谢静宜,下手真他奶奶的重,她真是太憋屈了,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莫明其妙的被抱,还莫明其妙的被打,果然帅哥是不好沾的。
透过镜子,她瞄了一眼站在她身后倚着沙发的纪言则,那张完美的俊脸寒气逼人,让她下意识地往一旁一缩。
帅哥,真是个可怕的动物……
纪言则抬眸眈了一眼她神经质的表情,直接送了她一记白眼。
这时,门铃响了,他去开门,是客房服务,送来了一桶冰块。
他顺手从浴室里取了一条毛巾,包起冰块,走到袁润之的面前,轻轻地敷在她的脸上,痛得她立马叫了起来:“哦,痛!轻点,轻点。”
“现在知道叫痛?我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叫你别去招惹他,你全当耳旁风了吗?”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恼怒,可是手下的动作却是很轻柔。
袁润之撇了撇嘴,委屈地道:“他喝醉了,趴在树杆上吐,我总不能看见了当没看见吧?谁知道他后来莫名其妙地说要抱抱我。”
他更加气愤:“喝醉了?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招惹喝醉酒的男人?人家说要抱你,你就让他抱了,你有没有脑子?”
“你瞎说什么呀?!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禽兽!不要你帮我敷了!”她气得抓过包着冰砖的毛巾,想想不解气,对着他又吼道,“他之所以喝醉,是因为宴会之前,你和你外公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他凝视她,脸色微变,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了眯,颜色由浅转深。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拿回她手中包着冰块的毛巾,轻柔地敷在她红肿的在脸颊上,缓缓开口:“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咬了咬唇,将和纪宇昂在客房外听到的对话,以及刚才看到纪宇昂趴在树杆上吐,然后好心地拿水和纸给他,后来又听他说了他父母故事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本来好好的,他突然说要抱抱我,我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还说我像他的一个老朋友,因为之前的事,我是出于好心,就安慰地拍了拍他,谁知道这个时候谢静宜出现了。”她咬着唇抱怨,真是倒霉透顶了。
听到她的解释,纪言则觉得埂在心间的一根刺顿时溶化了,轻柔地替揉着她的脸颊,又问:“就跟你说了这么多?”
“嗯。”她点了点头,忽然想到纪宇昂说羡慕他,于是又说,“他还说他羡慕你。”
“羡慕我?”他不禁失笑出声,“我有什么好值得羡慕?”
“对啊!鬼知道你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她撇了撇嘴,又说,“他今天晚上趴在树那吐的时候,看着真让人揪心。被自己的爷爷这样说,怎么可能会好过?长年累月的,不郁闷就怪了吧。话说回来,他到底是不是你们纪家人?”
“嗯,是的。只不过外公因为大舅的事,一直难消心结,所以喜欢找茬,处处刁难他。”他凝视着她那张小脸,停下揉脸的动作,手指轻捏着她的下颌,忍不住问,“他……只说了他父母的事,还说你像他的一位老朋友?”
“嗯。”她点了点头。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你像他的什么朋友?”
她好奇地抬眸看他:“什么意思?”
他微微眯眸,眼中满是戏谑:“你知不知道?你这种白痴样,很像他以前的女朋友。”
她的白痴样,像纪宇昂以前的女朋友?OMG,还真是让她猜对了,真的是纪大帅哥对着她在缅怀过去。
突然反应过来,哎?他在骂她白痴,她怒瞪起双眸:“哎,你又人身攻击了。再说一次,找白痴当女朋友的人更白痴。”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手下稍稍使力,坏坏地往她肿肿的脸颊上一按。
“哦!你这个小人!”她抡起拳头就要揍他。
他迅速地闪开身,挑衅地对她说:“来,追到了站着给你打。”
“你等着,我一定会把你也打成猪头。”
“啧啧啧,你总算顿悟了,知道自己是猪头。”
“……”她果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纪言则的言语戏谑,让她完全将谢家姐妹带来的疼痛抛之脑后。
这就这样,两个人像半大的孩子一样,在若大的房间内嬉闹追打。
袁润之殊不知此时此刻的自己,双眉斜飞,眼角轻扬,黑白分明的瞳仁默默含情,这就是恋爱的滋味。
闹了一会儿,两个人气喘吁吁。
纪言则故意让她,停下脚步,转身站住。
由于惯性,袁润之来不及顿住脚步,猛地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借势抱住她,她脸一热,咬着下唇,低垂了眼眉。
他嘴角微扬,轻轻地抬起她的下颌,一只手掌抚上她的左颊,以拇指轻揉地抚了抚,道:“还疼吗?”
她咬了咬唇:“嗯,只是有一点烫。”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的脸到底是因为被打得发烫,还是因为这会儿他抱着她,害羞得发烫。
爱恋中的喜悦甜蜜,真像是盛开了的罂粟花。
唉,他能不能不要总是动不动就对她做出这样的暧昧举动,害得她就像是吸食了罂粟一样,不知不觉的上瘾了,越来越贪恋这种感觉。
他的呼吸明显也有些急促,喷洒在她脸上的微热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带着淡淡的酒香,诱引着她缓缓抬眸,撞进眼底的便是那熟悉又迷离的琥珀色眼眸。
他的脸贴得好近,她的心,也跟着不由得迅速“咚咚”跳了起来。
他想干什么,该不会是想吻她吧?她警告过他,不许他抱她吻她牵她的手,现在差不多都犯戒了。如果真的要吻她,要怎么办……
她的双手揪着他的衣襟,想推开,却又不想。
矛盾,纠结,泥沼深陷,恋恋不舍……
“哎,想什么歪心思呢?我今天没喝醉,你就是把我衣服揪坏了,我也不会从你的。”
这一声戏谑,让袁润之恼羞地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这个该死的男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哎哟,她真是混了,刚才竟然在期待他会吻她。
“歪你个头!滚开!谁准你抱我的!”她抬起脚,用又尖又细的鞋跟,愤愤地踩上他的脚背,然后又猛地推开他,走到一旁,拿起毛巾,包住冰块,就往滚烫的脸颊上贴。
纪言则看着她的眼神千变万化,似在深深地挣扎着什么,他的心情忍不住飞扬。
多年的等待,煞费的苦心,总算换来了她良知的一点点心动。
他走到她的身后,在她的耳边轻语:“哎,快照照镜子吧,妆全花了,恐怖得像个黑山老妖。”
袁润之偏过头,看向墙上的镜子。
镜中,她的脸上一块白一块黑,眼圈周围更是黑乎乎的一团,还有那半肿得老高的脸颊,客房内那昏黄的色灯,将镜中的她,恐怖效果晕染得一分不差。
偏偏她的脸旁存在着一个俊美无邪的脸庞,露着叫人着迷的笑容。
她抑制不住地尖叫:“纪言则,你这个死猪头,我恨你!”
她一边骂着,一边跳离他的身侧,仿佛被火烧着了一般躲进了浴室。
纪言则双手抄在西裤的口袋里,不疾不徐地走到浴室门口,唇角轻勾,看着她抓狂地洗着脸。
袁润之拼命地搓着脸,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这个可恶的男人,明明早就知道她的妆花了,还若无其事地跟她又追又打又闹那么长时间。最过分的是,他靠那么近,气息醉人,眼神那样迷离,暧昧不清,原来,原来……不是想要吻她,是在欣赏她花了的妆……
哦,胸口之处憋着口气,真是无语的郁卒。
明明说好了,不要为他动心,不要对他存有幻想,该死的怎么又会自作多了。
想到他看着她那张脸,偷乐了很久,她就想一头撞在这台盆上死了算了。
想到他看着她那张脸,偷乐了很久,她就想一头撞在这台盆上死了算了。
“哎,不要以为这里是我们纪家开的会所,水就不用付钱。作为文明人类,你要有节约用水的环保意识才对。”纪言则懒懒地倚在浴室门口。
袁润之抬眸看向镜子,大花脸总算是洗干净了,视线落在旁边面带戏谑之笑的讨厌的脸上,她咬着牙,对着镜子吼道:“笑吧,尽管笑吧,最好把牙齿全笑光了。”
纪言则走到她的身后,微笑着看着镜中的她,俯下身,在她的耳侧轻喃:“走,带你去山顶看星星。”
看星星?
袁洞之的脑袋又开始打结了。
从小到大,她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坐在自家的院子里,仰望着星空。
她看了看镜中的那双含笑的眼眸,想到刚才他的捉弄,气不打一处来,违心地说:“不去!”
“真的不走?!”他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诱惑。
“走开!鬼才要跟你去山顶看星星!”她恼羞地推开他,“很晚了,我马上要回家了。”
“好,那我就带小气鬼去山顶看星星。”他佯装转身,下一秒却回转身,猛然拉住她的手腕,拖着她走出浴室。
小气鬼……
她真是败给他了,无论她说什么,他总是有办法回驳她。
可是,就这么被他牵着走,她又不甘心,于是弱弱地嚷着:“喂,我要回家……”
“你再说话,我不介意抱着你出门。”
威胁果然奏效。
纪言则牢牢地牵着袁润之的手,一路走出饭店大堂。
从客房到停车场,一路上,袁润之看到羡慕的目光不断地投射在自己的身上,那种幸福甜蜜的感觉,又开始涌上心头,她不禁挺直了胸膛。
“什么事突然这么高兴?”纪言则见她扬扬得意的样子,不禁好奇,刚才明明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才几分钟就变了样。这女人真是善变。
袁洞之轻哼一声,“人家看我像看公主一样,当然开心了。
纪言则忍不住笑,“我看笑你的脸像猪头还差不多。”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吐颗象牙绐我看看。”
“哼!大人不计小人过。”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袁润之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看来要在嘴皮子上打败纪言则这只妖孽,她还得好好苦修一段日子。
出了山庄大门,向右走,有一条小路直通向山顶。纪言则小心翼翼地驾着车子,到山顶差不多还要十分钟的路程。
袁润之突然想起晚宴时的白袍外籍男子,就问:“今天晚上出观的那三个外国人,是什么人?”
纪言则斜睨了她一眼,眸中满是不屑,“我进了桑氏,操守绝对有保障,招持那三个客户,因为我会他们的语言。”
原来是这样。
袁润之看着手指,咬着唇,想了半天才开口,“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纪言则挑了挑眉,“你今天的问题很多,不过我想你要是不问清楚的话,今晚一定会睡不着觉,说吧。”
袁润之瞪着他:干嘛把她形容得那么三八!
“那三个像中东人的外国佬出观之后,董春秋就跑来我们桌说你爸是不是回来了。其实之前我一直以为你爸要么去世了,要么就是跟你妈……”袁洞之话说了一半,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比了一个分了的手势,便埋着个头看着手指。
纪言则侧目看了她一眼,不禁莞尔,淡淡地说:“都错了,我爸没死,活得好好的,就差没成妖了,他也没跟我妈离婚,因为他们根本就没结过婚。”
袁润之惊愕地看着他,“你是私生子?”
“按中国的说法,我这样算是吧。”若是按爱极岛的说法,他的身份是相当合法的。
同为私生子,这差别咋这么大呢?袁润之不禁感叹,为什么她的老妈或者阿姨就不能是个有钱人!真是郁闷无比!好命全让这家伙摊上了。
“那你父亲现在哪儿?”
“他住在国外,刚好和那三个客户认识,所以这次外公过八十大寿,他托了那三个客户顺便带了贺礼回来,就这样。”纪言则深慼眉头,他撒了谎,因为他不想让袁润之如道爱极岛的事,不是他不爱他的父亲,而是他不能忍受失去自由。那个他好不容易离开的变态地方,还是随着时间埋葬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Sara急急地打断了董春秋的话,难怪纪年祥一见那三个客户脸色铁青,纪言则的母亲没有结婚就生了他,这对纪年祥来说,打击很大吧。
“好奇宝宝,还有什么问题,一次性问完吧,待会儿到了山顶,我可没空答疑。”
好奇宝宝?叫得这么肉麻!
她想了又想,想到纪宇昂,好像对他前女友旧情难忘。纪大帅哥每次都会对她出手相助,却不见他对别的女人殷勤,也许是她性格呆呆的像他前女友?可是新的疑问又来了,既然是旧情难忘,为什么要分开?到底是纪大帅哥被甩了,还是纪年祥棒打鸳鸯?还是那个谢静宜设了仙人跳?
当她问出口,纪言则只是淡淡回答:“都不是。”
都不是?她惊诧地抛出另一个问句:“难道是他……做了负心汉?”
纪言则的反应却是不置可否,这让她纠结,为什么那样子个温情儒雅的男人会是一个负心汉?她郁闷地顺手打开了广播。
TellmeanImistaken
CauseIdon'thaveanotherbeartforbreakin'
Pleasedon'tletmego
Ijustwannastay
Can'tyoufeelmyheartbeats
Givingmeaway
Ijustwanttoknow
Ifyoutoofeelafaid
Icanfeelyourheartbeats
Givingyouaway
Givingyouaway
ICan'tunderstand
Howit'smakingsense
Thatweputupsuchdefense
Whenallyouneedtoknow
Nomatterwhatyoudo
I'mjustasscaredasyou
起初,袁洞之只觉得唱这歌的女生的声音空灵清澈,在这样的夏夜,听着这样的歌,心情异常舒畅,于是不由得渐渐投入,细细地听着歌词究竟在唱什么:
Can'tyoufeelheartbeats
Givingmeaway....
Icanfeelyourheartbeats
Givingusaway
Givingusaway...
她默默地重复着这几句话,不由得一阵心慌,这歌词……
有时候真的好奇怪,当一件事情莫名困扰着自己的时候,与之相关的事总会接踵而至。明明是老外的声音,却像是在自己心间的另一个声音,一声声逼迫着自己:我听到你心动了,它出卖你了……
“怎么了?脸还在痛?”纪言则泊好车,疑惑地看着突然缩在靠椅上的袁润之。
袁润之悠然回过神,惊道:“哦,这歌好听,好好听!”
“我没有问这歌好不好听。”纪言则双眸定定地凝视着她,嘴角蔓延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他是否该感谢这作词作曲之人?还有更该感谢播放这首歌的电台主持人,这歌像是为他和旁边这个笨蛋女人写的一样,又是这样一个繁星点缀的夜晚,真是应时应景。
袁润之傻愣愣地盯着他绝美的笑容,脑中荡漾着那首歌。
他该不会也在揣摩这首歌的歌词吧……
她又想起前两天翻看的小说,当中提到两个人的爱情定律:一是谁先爱上谁先输;二是谁爱得更多谁输的更多。
可是……如果真的爱上,赢了,心不在自己身上,输了,心还是不在自己身上。那么赢的是什么,输的又是什么呢?
纪言则见她还是先前痴痴呆呆的模样,心跟着难以抑制地又揪了起来,原以为那歌敲醒了她,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他就知道不该对她有期待的,不该有期待的。
他叹了-口气,解了安全带,径自出了车子。
直到听见他关闭车门的声音,正在发呆的袁洞之才被震醒。她左顾右盼,才看到纪言则的身影,她慌乱中立即打开车门,跳下车。
虽是深夜,可是迎面依旧是一团团的热浪向她袭来。
下了车不过几秒钟,汗水立即覆上了身。她站定了一会儿,静下心来,才稍稍感觉到这山顶入夜的凉气袭人。
纪言则从后备箱里取了野餐垫,站在离她两米外的地方冲着她勾了勾手,她想都没想,直觉迈开脚步向他急步走去。
她踩“高跷”走平地的技术都没练到家,何况这山坡上到处是石子,她脚下又是一崴,身体失去平衡,向一边倒去。
纪言则早已练就了“宠辱不惊”的淡定气场,手臂轻轻一捞,将她搂进怀里。
她红了脸,结巴着说:“你……你……你别想太多了,我……我……我刚习惯穿高
跟鞋走平地,现在是山地,所……所……所以……”
“知道‘欲盖弥彰’和‘此地无银’这八个字怎么写吗?”他轻挑眼眉,自信满满。
她无言地抚额,此时此刻,她脑中闪过的却是另一个成语:言多必失……固家之后,她一定会把这四个字写上个三百遍……
他隐忍着笑意,轻咳了两声,牵着她的手,向山顶走去。
到了山顶,纪言则递了一瓶驱蚊水给袁润之,“抹上吧,侍会儿你的胳膊和腿被蚊子
咬成猪肘和猪蹄,我概不负责。”
在看到他拿出驱蚊水的时候,袁润之感动得眼泪在心底哗啦哗啦地流,可是当他紧跟着的话一出口,她心底的泪水流得更凶猛了。真的好想痛扁他,她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嘴巴坏的家伙!
“猪上辈子跟你有仇吗?”她咬着牙,接过驱蚊水。
“不是跟我有仇,是我怕你侮辱了猪的形象,晚上做梦它找你算帐。”纪言则将野餐垫铺在地上后,很随性地躺下,闭上了双眼。
“去你的!”袁润之气愤地用脚尖踢了一下他的小腿,鄙夷地低头看着他,明明是他提议上山来看星星的,他倒好,居然枕着手臂闭眼睡觉,这叫什么看星星啊?
她擦好了驱蚊水,拢了拢裙摆,在他的身旁侧坐下来。
她抬头仰望,辽阔的天幕就像是一匹好的黑亮绸缎,而嵌在这绸缎上的繁星,就像钻石一般璀璨夺目。再远眺,闪烁着群星一簇簇,密集地低悬在天边,可感觉又离得很近很近,像是一伸手就可以将星星摘下。
想着,她伸出手,做出抓星星的模样,感觉自己正抓着满手的钻石,发财了,发财了,她兴奋得乐不可支。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她咬着唇,回首低眸,白了一眼躺着的纪言则,“喂,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小时候
没玩过抓星星吗?而且是你说要上来看星星,结果在这里睡觉。”
纪言则懒懒地勾了勾唇角,“坐着欣赏的话,仰着脖子不累吗?躺着的话,美景尽收眼底。要不要试试?”他在诱惑她,快点躺在他身边吧。
她歪着脖子想,也对哦,一直仰着头真的很累。可是,就算是喜欢他,躺在他的身边,感觉也超怪。算了,她还是仰脖子吧。
“躺下”吧,你在我面前没有矜持可言。”不如道为什么,他总是那么容易看穿她的心思,就像她现在这副呆呆的样子,坐在那里绞着手指,他都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她在心中坚定地说,不行,坚决不能跟他躺一起。
她的脖子仰得更高,腰板坐得更直。
他咬着牙,在心中低骂着,半坐起身,长臂一勾,直接将她拉倒在野餐垫上。
“啊!啊!”她刚叫了两声,便放弃了了矫情的尖叫中。果然,躺着看这星光璀璨的夜空跟坐着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睁大了眼睛,在满天的星斗之中寻找着各种各样的星座。
“哎,小时候看过《圣斗士星矢》没?天龙座知道吗?就是紫龙的星座。”她用胳膊捅了捅身侧的纪言则,指着天空比画,激动地叫道,“正北方,那几颗星连成的像一个反‘S’的就是天龙座。紫龙是五个人里长得最帅的,我小时候最迷的就是他了。”
对她迷恋动画片里的虚拟人物,纪言则不由得失笑,倾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他清晰地看见了难能一见的天龙座。
她又戮了戮他,“还有,还有,再看它旁边,那颗最亮的星,就是传说中的织女星,再往东边去,偏北的地方,有一颗亮星跟旁边两颗小星成三点一线,那个最亮的就是牛郎星。迢迢牵牛星,姣姣河汉女。看见没有?换西方的说法,就是织女星属于天琴座,牛郎星属于天鹰座。天琴、天鹰和白鸟合称夏季大三角。”
纪言则浅浅笑着,选择沉默不语,静静地聆听着她说话的声音。
他回忆起大学的时光,每次见面她对他都是横眉瞪眼,说话的声音要么像那河东狮吼,要么夹枪带棒,工作之后,她又学会了一个本事--阿谀献媚,他一直期待的是她像对别人一样和颜悦色地和他说话。现在,他终于听到了,温柔又甜美的声音,就像是奥路菲的琴声,让人陶辞,让人迷恋,是种甜在心头难以言说的感觉。
他喜欢。
袁润之说了半天,却没听见纪言则开口,有些郁闷,偏过头,看见他盯着天空傻笑。
“喂,你傻笑什么’”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
他回过神,不看她,却指着天空中的三颗星星,说,“看,猎户座。”
“猎户座?那不是冬季才看到的星座吗?”袁润之好奇地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猎户座,于是又问,“在哪里啊?”
“喏,就在我手指上方。”逗她似乎成了他生活中无法改变的习惯。
“在哪儿?”袁润之挪了挪,不知不觉地靠近了他,视线几乎与他的手平行,可就是看不见他说的猎户座,于是头又向他的手臂挤了挤,一不小心,撞到他的头,他痛得闷哼一声。
“对不起……”她急忙说抱歉,可是当她抬头又转头的瞬间,对上了近在咫尺的那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琥珀色眼眸。
她的心一下子跑到了嗓子眼儿。她不敢乱动,右手臂压在身上,想找个支撑点支起身体都觉得很困难,因为…….两张脸离得好近,刚才不经意抬头转头的瞬间,她白痴地将自己的辱送引了他的唇下,辱与唇之间只有寸许之隔。
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慢慢地,她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她的手下意识地紧掀着裙子的下摆,心底忽然升起一份期待。
期待什么?
她居然会有这种可怕念头。
她垂下眼睑,屏住呼吸,紧揪着裙子的右手颤抖着松开,半放在身下。她意欲支撑起身体,却听见低沉悦耳的嗓音透着一段难以抗拒的魔力。他轻轻召唤了她一声:“袁润之……”
“嗯?”她惊慌地抬眸回应。
她眼前突然一暗,两片温暖的唇随即贴了上来,抵着她的唇轻语。
他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捆进怀中,细密绵长的吻热切地纠缠着她、不让她有一丝逃离的余地。
唇舌之间熟悉的触感像是燃烧的烈火,在彼此的口腔之内迅速漫埏开来。
跑不掉了,是真的跑不掉,还是不想跑?
她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沸腾了,那一晚的感觉,一点一滴全部找回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早巳心生爱意,即使是喝再多的酒,她也不会糊涂到随便侵占他。她又不是阿猫阿狗,见着雄性就发情。正因为是爱支配着她……
她决定再不逃跑,爱就爱了,就算是半年之后,心碎一地,她也不后悔。心辞了,还可以缝起来,可是如果错过了,她的人生就将带着无尽的遗憾,她不要遗憾……
毫不犹豫,她的双臂迅速向上攀去,紧紧圈住了他的颈项,热切地回吻他,“现在是你跑不掉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跑。”感受到她的回应,他全身的细胞都复活了,喉咙里发出愉悦而低沉的笑声,紧接着再次纠缠上她的唇。
她从不知道,原来男女之间光是一个吻就可以让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悄然停止。
第五十一章吃醋
时间匆匆一晃,九月悄然晃过一半。
中秋节刚过几天,秋老虎又发起了第三次“虎威”,热得让人招架不住。
袁润之用勺子捣弄着餐盘中的饭菜,脑中却不断地回忆一个月前寿宴那晚在山顶的情形。也就是从那-晚之后,她与纪言则的关系有了质的转变。
喜欢夜晚赏星星,没事研究星座的她,居然那么轻易地就上了纪言则的当,结果导致心房失守,被他成功侵略,最可恨的是,她完全迷失在他热情的深吻之中。这一个月来,什么牵手、拥抱、接吻的禁令统统被打破。
事后,她总是会很懊恼,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细细回味起来,那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
的,起码以前三个劈腿的烂男人就没有给过她那样甜蜜到像是掉进蜜罐里去的幸福感觉。于是,她又无耻地开始自我安慰:成年人,她已经是成年人了。
他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在公司现身,不知又跑到哪个工地去了。话说回来,自从达成协议以后,他真的没再把她当搬运工使唤,改为让她经常跟着业务人员跑跑工地,当当副手。不过这样一来,少了好多与他待在一起的机会。
完蛋了,她真的沉沦了,现在连吃饭都满脑子想着他。只要跟他在一起,她的脑袋就会-分为二,一边是面粉,一边是水,和一和就是满脑子的浆糊。关于做他半年女友的事,她更是完全抛之脑后。
他到底给她下了什么魔咒,真是见鬼了!难怪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那么多女生为他着迷。
呜……她怎么可以跟以前学校里的那些女生一样花痴。
她赶紧在心中中唾弃自己一百遍。
“哎?之之姐,你是不是又恋爱了?”朱小娴用胳膊肘顶了顶她,暧昧地说,“你最近吃饭,午休都会走神,还会一个人在那里偷偷傻笑。”王媛媛和马红艳两人也对她挤眉弄眼。
袁润之急忙掩住嘴巴,还好刚喝进口中的汤,成功咽了下去。
“什么叫‘又’恋爱?”搞得她恋爱过八百回一样。她轻咳两声,故作镇定,“我什么时候在偷笑?我那是有事没事在锻炼面部肌肉,保持肌肉紧致不松弛。没事多看看日本美容杂志。”
可是三个根本不理会她瞎掰的说辞,一个接一个地扔下定时炸弹。
马红艳说:“之之姐,你是不是跟纪总两个人偷偷搞地下恋情?”
王媛媛说:“从集训回来,你们两人的关系就很微妙哦。我们问小夜哥那晚后来发生什么事,他死活不肯说,但是我们有打听到,你最近都没有和纪总抬扛哦。”
朱小娴发表总结性陈词,“哎哟,你就别装了,我们已经观察好多天了,纪总在的时候,你满面红云,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纪总要是出去了,你就会失魂落魄,还会像刚才那样偷偷地傻笑,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
“快点老实招来!”
满面红云?春心荡漾?失魂落魄?回味无穷”
她花痴得有这么明显吗?
“你们三个是不是太闲了?最近桑总没虐你们,你们就皮痒了吗?”袁润之嚼着口中的青菜,恶瞪着面前的三个臭丫头。三个人什幺没学会,尽跟她学会了到处挖八卦。
“哟哟哟,顾左右而言他,明显心虚嘛!”三个异口同声指着她。
“心虚你们个大鬼头!快点吃饭吧,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她索性埋头吃自已盘中的饭菜,在纪言则的调教下,她可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言多必失,总之,他和她之间的事,打死她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王媛媛突然捅了捅马红艳,示意她们看餐厅打菜处。
纪言则刚好打完饭菜,找寻座位。
三个人对视,嬉笑一声,便识趣地端着盘子转战其他位置。
纪言则看到袁润之身旁和对面的位置突然空了下来,又看到总经办的三个丫头对他笑得十分暧昧,心中大致明白怎么回来,想都没想直接走了过去坐下。
“我吃好了,你们三个八婆慢慢吃。”袁润之连头都没有抬,端起盘手准备撤,起身的那一刹那看到纪言则坐在对面,两只脚底就像是有了胶水一样,动弹不得。
“怎么,她们三个惹到你了?口气很冲。”纪言则看得出来她的犹豫不决。
心里念了他一个早上,这会儿见着了,突然又有些不如所措。要是被那三个丫头看出她紧张不好意思,她这一世英名就全毁了。她掩饰性地理了理头发,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也没什么,乱嚼舌根。我吃好了,先走了,你慢慢吃。”说完,她端着餐盘一溜烟逃离了餐厅。
纪言则凝视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唇角轻扬,摸出手机,慢悠悠地按了键盘,不一会儿,一条消息成功发送出去。
袁润之乘坐电梯刚进入办公区,手机收到短消息的声音响起,手机屏幕显示发件人是纪言则。
貌似发手机短篇是对情侣恋爱初期最爱干的事,纪言则似乎对这种交流方式乐此不疲。
她笑着按下查看键,“想我的话就直说,别不好意思,我承诺过VIP通道一路为你畅通,矫情这种东西不适合你。”
脸倏地烧了起来,她咬着牙低咒,这个臭屁的家伙,当面道貌岸然,背地里就喜欢干这种不要脸乱调情的事,咒归咒,可是她心里还是甜丝丝的,就像是灌了蜜糖水一样。
她迅速回复-条,“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她走进办公室,手机短篇又来了,“错,正解为‘孔雀开屏,求偶发情’。请参照《赵氏语录》。”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风骚,用手机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孔雀开屏,求偶发情”这句话的创始人是赵夜群。赵夜群经常被夏月菊骂作自作多情,突然某日,他辩证地反驳了孔雀开屏并非自作多情而是求偶发情,只是没想到纪言则背地里居然也会偷听大伙儿调侃。
她正要回复短信嘲笑纪言则,手机铃声骤然响了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她定睛一看,竟是纪宇昂。
思绪一下子飘至中秋那天,她随纪言则又一次回纪家,谁知刚进纪家门,便看见纪年祥抡起拐杖打在纪宇昂的身上。
起因是将于十月一日结婚的纪宇昂与谢静宜在前两天解除了婚约,理由是纪宇昂私生活不检点,金屋藏娇,被谢静宜抓个正着。最要命的是,谢大小姐不甘心,还将寿宴那天晚上纪宇昂喝醉酒抱着袁润之的事也抖了出来,搞得她一进纪家大门,大家的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透露着不解与责难。
好端端的一个中秋佳节,因为此事闹得天翻地覆。
她清楚地记得那拐杖一下下打在纪宇昂的身上,又狠又准,在她与纪言则进门之前,全家上下没一个人敢拦纪年祥。若不是她和纪言则提前了半小时进家门,像那种打法,纪宇昂恐怕要在医院度过那个中秋了。
纪言则拦下那拐杖之后,纪年祥气得怒称要登报声明和纪宇昂解除祖孙关系,无论是纪家,还是天宇集团,纪与昂休想得到一毛钱。
虽说私生活不检点一事让纪大帅哥在她心中仅存的一点儿美好形象荡然无存,可是一想到谢静宜那种高高在上的千金气焰,她又能理解纪宇昂,有什么理由将所有过错全都推绐他呢?
纪宇昂被打成这样,她心底不禁升起怜悯之意,伸手去扶他,却被他轻轻避开。
她清楚看见他唇角轻扬,仰起头,俊美的脸上挂满了微笑,但那双澄澈的双眸却是冰冷异常,尖锐如刀,找不到一丝笑意。
只听他对着纪年祥冷笑一声,“你从来就没当我是纪家人。现在我和你都解脱了。”说完,他便站起身,头也不回,甩门离开了纪家。
七婶和Sara去追,却是失望而归。结果,纪年祥气极攻心,身体撑不住,住进了医院,整个纪家上下,一片鸡飞狗跳。
这也许是袁润之不停地打纪宇昂的电话,可纪宇昂始终不接。
她万万没想到事隔三天之后,纪宇昂却打电话绐她,她急忙接起电话。
“之之,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我妈?”纪宇昂的声音永远那么动人。
“好。”也许她能说服他回纪家看看纪年祥。
“下了班,直接到第一次遇到我的大厦,我等你。
“好的。”她讷讷地应声。
“别告诉阿则,我不想见到纪家的人。”
“好的。”晕死!怎么纪家的男人都会读心术,她还没开口,他就直接断了她的念头。
“那好,先这样,晚上见。”
她根本来不及开口说再见,纪宇昂已先行挂了电话。
她盯着手机屏幕开始发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纪言则呢?最近她的脑袋越来越不好使了。
手机突然又传来一声清脆的短信铃声,她打开,是纪言则发来的,“晚上想吃什么?我马上要去裕鑫,想到了,就发个短信给我。”
看着手机屏幕,她深深慼起眉头,晚上与纪言则约会的事势必是要取消了,但是陪纪宇昂去看他的母亲的事究竟要不要告诉纪言则呢?如果告诉他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误会,毕竟纪宇昂消失了己天店,第一个联系的人是她这个外人。就像寿宴那天晚上的“拥抱”事件,被他和谢家姐妹撞个正着,有时候真的是百口莫辩。但是如果隐瞒,万一以后被纪言则知道了,那么,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最主要的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在意他的想法,她真的不想他误会。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告诉纪言则比较好,于是发了条短信过去,说是今晚不可以跟他去吃饭,因为纪宇昂约她去看他母亲。
她等了约五分钟,才再次听到手机短信铃声。
“晚上陪他去看看舅母吧,家里的事情暂时就别提了。”
短短的一句话,猜不出他的心思,她合上手机,细细揣摩一番.不禁深叹一口气。怎么这种事比对付工地上的那些工程队还要麻烦!
今晚见到纪宇昂之后,先劝劝他再说,看看情况如何。
下了班,袁润之开着车到了纪宇昂住的单身公寓。进了房间,她瞄了好久,并未瞄到传说中他金屋藏娇的痕迹。
床上放着一个行李箱,纪宇昂正在往行李箱里收拾衣物。
她十分惊讶,“你怎么收拾衣服,要出门散心吗?”
她的阿姨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跟她狮子大开口,要完一笔钱后,就会失踪十天半个月,回来之后,她才如道阿姨原来刚从某旅游胜地度假归来。
纪宇昂停下收拾衣物的动作,说:“明天,我要飞加拿大。”
“啊?你明天要飞加拿大?”袁润之大吃一惊,“是去散心,还是你打算出去不回来了?”
“累了很久了,想出去走走,”纪宇昂浅浅地笑了笑。
袁润之突然不知所措,抓了抓头发,劝他,“宇昂,你别冲动。纪老爷打你,也许是他老人家火气旺了一点儿。就拿我家里的情况来说,小时候,我阿姨恼我的时候,会拿着鸡毛掸追着我,绕我们桃花镇跑两圈,但是实际上呢,她不知有多爱我呢。纪老爷子对你其实也是这样的一份心意,毕竟你们是祖孙俩,血浓于水,不应该记隔夜仇,况且,他现在还病着……”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气他。我出去走走,对他和我都好。”纪宇昂垂下眼睑,“小的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名摄影师,把世界各地的美景都拍摄下来。后来,为了父亲和母亲,我努力活着成为一名纪家人,放弃了曾经的理想。如今走这一步,是我太过自负,现在卸下纪家这个光环,一身轻松,我可叫像阿则那样,自由自在,做自已想做的事。第一步就是先去加拿大,重拾儿时的理想,把最美的枫叶带回来。我妈最喜欢那里的枫叶。”
“对哦,你这次去散心,也要带她去吗?”
“不。因为母亲的病不宜长途劳顿,我不能带她一起去,所以,今天我要你来,是想请你帮忙,我去加拿大的这段时间,请你常常来看看她。”
“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因为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一道弯弯的月牙儿,她说喜欢看你笑,你的笑让她安定,而且,她一直念着你的不二家棒棒糖。”
“啊,这样啊。好,我帮你。”懂得欣赏不二家棒棒糖的是她的朋友。
“很抱歉,将你扯进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我真是一个自私的人。”
“自弘?这个世界上的人谁又能说自己不自私呢?你都说了是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当然在所不辞。”她不觉得纪宇昂自私,什么事都有因,才会有果,只能说他是一个可怜的人,她越来越明白他为什么会羡慕纪言则。
纪宇昂凝视着她沉默了几秒,一本正经地说:“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羡慕阿则。”
“嗯。”
“其实我更加讨厌他。”
袁润之惊愕地看着他。
“从小到大,我讨厌他什么事都可以置身事外,总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还讨厌爷爷将他捧在手掌心,所以,我对自己发誓,我什么都要比他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猜你跟阿则是什么关系,后来一通电话差不多确定了,到了集训我确定他很在乎你,于是我有了一个念头,就是把你从他身边抢过来,我想要看看他痛苦的样子。”
袁润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纪言则很在乎她?他在乎这世界上的阿猫阿狗,也不见得在乎她,那时候那种表露出来的假象,不过是为了哄骗家里人罢了,而且这样的“在乎”,也只有半年的时间而已……
她颤抖着唇发问:“所以,寿宴那晚,你突然抱着我,是正好看到他来找我?面对谢家姐妹的质问,你不解释,也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要他们误会?”好可怕的纪大帅哥,内心太阴暗了。亏她还把他当朋友,他怎么能这样?
纪宇昂低笑,“对,我是故意的。”
袁润之捏紧了双拳,真的好想揍扁他那张祸害人间的脸,他怎么能在讲出真相后还笑得出来?亏她还把他当朋友。
纪宇昂看着她气愤的小脸儿,不禁失笑,“你显然将我之前说过的话忘了,我那么做可是自私的,是为了毁婚。如果是因为嫉妒和讨厌阿则,我根本用不着等到寿宴那晚,早就集训的时候就抢人了。”
纪宇昂敛了笑意,长出了一口气,严肃地凝视着她,“只可惜在集训的时候,我发现,他比我想像中的要可怜,而你在为他哭泣。如果我早一点儿认识你,如果你可以少爱他一点儿,如果不是因为不想看着你左右为难,不想看着你哭泣,也许那晚我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动手抢人。”
袁润之怔怔地看着他,心底一阵阵颤抖。
纪宇昂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你对我有过想法,对不对?”
被说中心思,袁润之的脸倏然红透,也许每个女人在感惰上总会遇到岔路吧。
“只是喜欢没有作,因为你更爱阿则。”他淡淡地笑着,“好好珍惜你的爱情。”
袁润之紧绷的弦终于放下了,暗暗吐了一日气。
纪宇昂看着她,在心底晦涩地笑着,这份爱恋永远只能深藏在心底,爱一个人,并不是占有,而是希望她幸福。
他拍着她的肩头,“走,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都行,今晚可是一个好机会,一定要狠狠敲我一顿,不然你亏大了。”
“能吃龙肉吗?”她问。
“好!那就去吃小龙肉,隔壁一条街有家蛇肉馆。
“蛇……蛇肉……”蛇?好可怕的东西,她要晕了。
袁润之对蛇有强烈的恐惧感,当然死都不会去吃蛇肉。纪宇昂带着她去了隔壁一家农家菜馆,客人很多,两个人只好坐在马路边上临时搭的桌台上,点了一大盘香辣蟹。
看惯了纪宇昂一身高档西装坐在饭店里优雅地用餐,这会儿却在吃路边摊,和她一样,顾不得什么形象,啃着螃蟹,吃得有滋有味,她反而觉得他的选择是对的,因为这样活着才像是一个人。
饭后,袁润之拉着纪宇昂去超市买了一大袋不二家的棒棒糖,还有好些水果,两个人才去了脑科医院。
幸好,纪宇昂的面子够大,这么晚去探望病人,一路绿灯畅行。
小护士们一见到纪宇昂,两只眼睛直冒绿光。
袁润之不禁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那些女生见到纪言则也是这副表惰。唉,上天造人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有的人长相这么平凡,例如她,有的人长相这样谪仙,例如纪家这对兄弟?
庄云霞见到袁润之,十分开心,将整包不二家棒棒糖抱在怀里不肯放手。
袁润之看着纪宇昂温柔地哄着庄云霞,心中感慨万千,她喜欢温柔的男人,就像他说的,如果他真的想抢人,根本不用等到寿宴那晚,说不定之前他勾勾小手指,她就会跟着他跑了,将纪言则一脚踹得远远的,再不要受那家伙的气。
她又在瞎想了,她果然有朝三暮四的潜质。还好,有时候意志够坚强,纪言则那个臭屁的家伙,真是积了几辈子德。
离开了脑科医院,纪宇昂是要出发去上海。临走之前,他再一次拥抱了她,他在她耳边轻轻道了一声:“之之,谢谢你。”
袁润之回以憨憨的一笑。
纪宇昂拉开车门,顿了一下,抬首看她,神惰十分凝重,“之之,如果今年12月31日前,阿则向你求婚,你就嫁给他,如果他没有向你求婚,明年1月1日你就跟他分手,等我回来,我娶你。”
袁润之扬着笑意的脸猛地一下子僵住,心共一惊.难道他知道自己和纪言则半牟之约的事?可是为什么他又提纪言则会向她求婚?还有,就算纪言则不向她求婚,她也不可能答应跟他结婚。
她干笑,“别开玩笑了……”
纪宇昂苦笑,“我真心希望你幸福开心,我走了,你保重。”
“保重。”她浅浅地笑了笑,看着纪宇昂坐上车子,她向他招着手,直到那温暖柔和的招牌笑容消失在长长的夜幕下,她才敛了笑意,锁着眉头,开车回家。
一路上,她边开着车,边想着纪宇昂的话,想着想着,最后不禁失笑,有什么好想的呢?纪言则是不会向她求婚的,他又不喜欢她,两人现在的关系不过是一夜情之后的产物,连纪宇昂都想到了半年之后会分手的可能,她还能有什么期待呢?唉,她只是想开开心心地完成这半年,半年之后的事,半年之后再说。
泊好车,袁润之搭着电梯一路升上自家门口,出了电梯,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却意外地听到清晰的呼吸声,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细听,当下心底一毛。她缓缓转头,看到过道的窗户边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那道黑影刚好也转过身来,吓得她赶紧扑向电梯,死命地按上下链。
蓦地,那个黑影叹息出声,“袁润之,你有点儿出息好不好?”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电梯门打开了,借着电梯内的光亮,袁润之摸着了楼阁电灯的开关按钮,看到倚在窗户边上的人不是纪言则,还能是谁?
她拼命地拍着胸口,然后冲过去,冲着他咬牙切齿地低吼:“纪言则,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纪言则垂着眼眉,长长密密的眼睫在他眼廓下投下的两道阴影遮住了他琥珀色的眼眸,叫人看不清情绪。他抬起夹着烟的手腕.刚想吸一口烟.突然又垂下.将烟丢落在地上,用脚踩灭。
袁润之的目光顺着看向地面,地上散落着好些个烟头。
她惊愕地问他:“你……好像不抽烟的。”至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抽过一支烟,也从来没在他的身上闻到过-丝烟味。
“不抽,不代表不会抽。”纪言则抬眸看她,就是她这副呆呆的样子缠绕了他一个晚上。
他需要的不是烟,是解毒药。
他抬起手,摸向她的脸颊,指腹顺着她光滑细腻的脸部皮肤轻轻摩挲。
这样亲昵的举动,不知是纯粹的无聊还是刻意的挑逗,让她又是一阵眩晕,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脑子里不禁又响起纪宇昂说过的话……
她紧张地左顾右盼,贪心地期待着什么,可是他就是什么也不做,只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让人崩溃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终于忍不住打掉他的手,说:“哎,你是不是很无聊?干吗像摸小猫小狗一样摸我?这样很难受。”
他轻轻挑了挑眉,“你现在这样跟小猫小狗差不多。”
果然是她在臆想。这家伙,出口就没有句好话!
她鄙夷了他一眼,“你该不会在吃醋吧?”
他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不屑地轻哼一声:“我在吃醋?你做梦!”
“那你死在这里干什么?!我去见他,都有跟你汇报,我很懂职业操守的。”她愤愤地咬着牙,转身开家门。
“你只跟我汇报了前半段,后半段还没汇报呢。”他跟着就要进她的家门。
她挡在门口,不让他进门,“对不起,现在本小姐要休息了,要听汇报,明日请早。”说着就要关门。
他伸手用力挡住,一只脚卡住门,便顺利挤进她的小窝。
“喂,你这样我可以告你半夜私闯民宅!”她气愤地指着他鼻子道。
对于她的恼怒,他置若罔闻,眼眸微眯了一下,便直接伸手将她勾入怀中。
“你……”一个“你”字刚出口,她的话音便被迫吞下,因为他的身体迅速压了过来,她整个人被他抵在门上。
混乱中,她挥起手恼羞地挣扎,可是方一抬眸,迎向的便是他的脸庞,她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正急促地拂上她的脸颊,还有右侧的发梢。
“我……突然很想你。”他轻声说道。
突然很想她?
她的脑子里就像是装满了襁糊,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更不如道怎么开口回应,他的气息里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道。
她小心翼翼地呼吸着,那淡淡的烟草味道就像是一剂吗啡,让她的心在瞬间麻痹了。
下一秒,她的双手被抬高,固定在两侧,指缝间很快插进他的手指,十指交叉。
他淡淡地勾起唇角,脸又向前倾去半分,刚那将唇压在她的唇上。他并求进行下一步动作,只是带着挑逗的意味,以唇轻轻地摩挲她的唇面。
她只觉得自己快被他逼疯了,夜黑风高的夜晚,他就这样无聊地跑来逗弄她,撩拨她,说很想她,真是太可恶了。
她张开嘴唇,在他那撩人的薄唇上用力一咬,听到他的喉咙里发出低呼的声音,她又不忍心地松开口,可是刚松开,他的舌头便灵活地侵入,带着灼人的温度,在她的唇齿之间激烈地攻城略地,她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便缴械投降了。
这热情似火的吻,一触即发。
若说集训结束那晚两个人是因为酒精的侵蚀而放胆做了内心不敢做的事,那么今晚这样的吻,带着相思如潮的爱意,成了情欲的催化剂。
当彼此唇舌分开之时,两个人已经迷迷糊糊地倒在了那张被纪言则嘲笑了无数次的铺着蕾丝花边床单的床上,彼此之间的束缚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暗之中,她睁大了眼睛对上他灼灼的目光,身上轻颤了一下,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不解,目光灼灼,似在询问。
她结巴着说:“我……我不……不想意外怀孕……”
他一怔,然后深深地叹息一声,挫败地放开她,坐起身。
心有不甘,他不想离开。
双手紧抓着床单,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反过身再度压上她,吻上她的唇,狠狠地纠缠了她一会儿,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才咬了她一口,放开她。
她轻哼一声。
他凝视她,不想怀孕,不代表不可以。
“我下楼去买避孕套。”他真的是想她想疯了。
他准备起身下床,手臂却被紧紧抓住。
“那个……床头柜的抽抽屉里有……”她说完,便迅速转身背对着他,将脸埋在被子里。
接着,一阵轻笑在上方响起,她扯下被子,鼓着腮帮不害臊地说:“笑什么?!上次喝醉酒,我们那个以后,我不过是好奇那玩意儿长什么样,就买了一盒回来。”说完,她觉得太难为情了,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于是将脸再次埋进被子里。
那天买验孕棒的时候,看到旁边摆着一排五颜六色的套套,于是挡不住谤惑便买了一盒回家。拆开后研究了半天,脑子里回忆那晚的事,她还是不明白怎么用,本着求知的心态,上网又搜了圈,她觉得自己好猥琐。
他抿紧嘴唇,强忍住笑,探身向前,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果真摸到了一盒已经拆封的避孕套。
她用被子捂着脸,闷了一会儿,差点儿要透不过气来,刚拉下被子,便对上他满是情欲的迷离双眸,来不及深想,他的唇再度压了上来。他修长有力的双手抚上她光洁的背部,像是带着电流一般,一路闪着火花,点缀在她细滑的肌肤上,引得她不禁阵阵战栗。
她的双手像是寻不着方向一般,插进了他的发间,一会儿放松一会儿抓紧。当第二次那塾悉又陌生的异样感充满了她的身体,她不禁瑟缩了一下,双手本能地抵住他的胸前想要推开,下一刻,却被他引导地拉下,换作紧紧地缠在他的腰间,身体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摆动。
体温升得越来越高,空气中四处弥漫着这样的热度,她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燃烧了,还是整个房间燃烧了,身体蓦然一阵收缩,一种难以言语的酥麻感,犹如电流从脊椎向四处蹿去,瞬间传遍了全身,异常舒服的战栗之后便像是一团棉絮软在了他的怀里。
她就像一只吃饱的猫一样,懒懒的,动也不想动。
他细细地轻吻了她的脸颊和颈项,轻笑着将她轻轻抱起.她闭着眼睛,双手自然地攀紧了他的颈硕,任由他抱着她进了浴室,将两个人冲淋得干干净净。
回到床上,她便又窝进了他的怀中,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嗅着她头发上沐浴过后的清香味道,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她在他怀里这种真实的感觉,让他安心。
第五十二章求婚
有了第二夜之后,两个人突然莫明其妙地同居了,连袁润之自己都觉得十分意外,为什么事惰会发展成这样?
有时候两人会住纪言则的豪宅,有时候会窝在她小窝。不过多数都侍在她的小窝里,因为她每天都要数数硬币,不然浑身发庠得欠抽。
在公司碰面,即便是同处一间办公室,也装成什么关系都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下了班,各自开车回到住处。
纪言则由于身居高位,没人敢找他八卦,被人审问的苦差自然落在了袁润之的身上。当然,袁润之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对于两人常常被同事们拿来开玩笑,又或者看到老板桑渝露出暧昧的眼色,她早已是如老僧坐禅,淡定到不能再淡定地一一否认。
久而久之,大家只会一个劲儿地开玩笑,对此事的真假,完全不在意了。
日子过得飞快,袁润之觉得以往那种怨女的生活,有了质的变化。
纪言则温柔体贴的另一面揭开之后,她经常纳闷儿,难道曾经自己的眼睛瞎了吗?这样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得闺房”的新世纪“三得”男人,她怎么会现在才发观呢?
体健貌美、气度不凡、学业优秀、工作体面、薪水不菲、有房有车,他随便往哪儿一站,只要她站在他的身旁,她的脸上就好比洒了几层金花。
家居整洁、焕然一新,在他惨无人道的逼迫下,她含着泪将小窝收拾成这样:顿顿好饭好菜,而且时不时菜谱翻新,虽然是每天被押着去超市当一回大姑大婶,但能享受地他下厨的美食。
渐入寒冷的冬季,每晚上床,被窝里暖暖的,身边还躺着一个“环保恒温免费暖被器”实在是件美妙的事,加上广为流传的闺房四十八式经过悉心研究并实施之后,纪言则这个“三得”男人在瞬息万变的社会真乃居家旅行之必备良药。
曾紫乔嘲笑她:饱暖思淫欲!
她总是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都说床上运动之后,男人会很累,然后不顾女人感受,埋头呼呼大睡,但是换在她和他的身上,却是怡怡相反,每次都是她累到不行,先行与周公下棋去了。第二天,在他怀中醒来,当对上一双妖媚狭长的眼眸,她便会恼羞地咆哮:“采阴补阳的狐狸精转世!”
唉,可是就算他真是只狐狸精,被他榨得尸骨无存,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难怪小说里说,无论年老还是年少的女人都需要情感的滋润,男人都是女人的阳光,是女人的雨露!
在纪言则光照和雨露的滋润下,袁润之觉得自已是一朵娇艳无比的鲜花。
滋润归滋润,可是纪言则那嘴上损人的功夫却始终不曾怠慢。关于纪宇昂那天约她的事,在他三两下的撩拨之下,她便全盘托出,而全盘托出之后的结果是:三更半夜被他无情地一脚踹下床,罚去洗锅,谁叫她晚饭吃完了偷懒,忘了洗锅。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事后,她始终想不通,做什么要乖乖地去洗锅?要是以前,早就将锅底贴在他的脸上了。
最后她总结道,“美色当前,切忌冲动。”
而他会很不屑地反讥:“不怕被引用,就怕你没用。”
自打有了“半夜洗锅”这一不成方的体罚之后,只要她在言行上稍有不如纪总大人的意,便会被罚去半夜洗锅。
凭她这种软柿子,别说以前就被他捏得死死的,连搬运工都干过,现今那更是咸鱼难翻身。总之,他每次都能找到理由证明她。
她每去医院看一次庄云霞,或者哪一天她收到了纪宇昂从加拿大寄回来的明信片,那一晚必被罚洗锅。一次两次三次,为什么次次被罚?某日,她终于顿悟了,原来问题根本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这个男人存心找茬,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吃纪宇昂的醋。
可是无论她怎么试探,却始终探不出任何口风。
吃醋便吃醋,还死鸭子嘴硬,从来不肯表达。
她索性跟他杠上了,于是每天下了班,第一件事便是去医院看庄云霞。
当然可想而知。
由于洗锅次数太多,纪言则睡眠质量严重受到影响,常常“怨气难消”,半夜拉她泄火,导致翌日两人双双迟到。
鉴于迟到影响太恶劣,纪言则没脸将责任全推给一口无言反抗的锅,于是为了保全面子,他便找出两条冠冕堂皇的理由定她的罪,一是他嫌弃她的窝,说那简直是猪窝,二是她的猪窝离医院太远,不方便他抓她回去。以此两大罪状,威逼利诱她搬家。
她反抗无效后,便很没原则地含泪搬出了她辛苦赚回来的小窝,搬进了他的豪宅,任他鱼肉。
伶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越是天天跟纪言则缠在一起,她越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偶尔郁闷极了,她会跑回自己的小窝,开始数硬币.将储蓄罐摆开一排,她发现,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她存的硬币越来越多,数一数,已经超过了一千枚。
阿姨说道,如果有一个男人让她存够一千枚硬币,便可以嫁给他。如今硬币有—千枚了,她也偷偷地有了一种想嫁给那男人的念头,可是那个男人会不会娶她,却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今天,她又跑回自己的小窝数硬币。
她翻了个身,趴在那一床的硬币上,郁闷地用手捞着硬币,再看着它们从指缝中一一滑落,她不禁想起《广岛之恋》,有句歌词唱道:眼睁睁看着爱从指缝里溜走,还说再见。
如今已是十二月,离假扮女友的半年之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真的有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情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的感觉,却什么也不能做。
纪宇昂临走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话,她在想,也许不太可能等到了。谁会把一个半年的交易假戏真做呢?
为什么喜欢上他不好,不喜欢上他也不好?
真的好烦躁!
万分纠结之下,她拨通了曾紫乔的电话,想寻求解答。
不一会儿,电话那端终于响起了慵懒而风情的声音,“怎么?今晚没跟纪师哥,在
一起,寂寞难耐了?”
“你每次都这样犀利!”她撇了撇嘴,不过在面对曾紫乔,她的心惰一下子放松了。
“我还嫌刀不硬呢,怎么都打不开你的猪头脑袋啊。”曾紫乔在电话里嬉笑。
她咳着唇,长叹一口气,“小乔,你说我该怎么办?”
曾紫乔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所有事惰的人,如今发屋成这样一个局面,她觉得太难受了,从发现自己爱上纪言则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变了,弯得贪心了,再没有最初约定时的潇洒。
电话那端,'曾紫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期望什么样的结果?”
她突然无言以对。
“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对我,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吗?”
她咬了咬唇,小声地说:“最好的那种,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HappyEnding的生活。”
“那你就去表白。”'曾紫乔说。
“我去……表……表白?”她不可置信地结巴着反问。
“既然这么纠结,那你就去问清楚,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是直接被拒,关系提前结束,另一种分支为两条,一条是他提出关系延期,直到他或者你提出终止关系,结局回到第一种,然后程序End,另一条就是程序显示HappyEnding,然后End,”电话那端,曾紫乔一边说一边用纸笔画出程序结构图。
“我……我……”袁润之结结巴巴,矛盾了许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表白……还是算了吧。”
“OK,如果你不问,那么程序进入另一轮流程,就是选择等待,计算结果同样有两种,一种是关系到期即终止,另一种依旧分为两条.同样—条是他提出关系延期,直到他或者你提出终止关系,结局回到第一种,然后程序End,另一条就是程序显示HappyEnding,然后End.”曾紫乔十分淡定地吐出最后一个字音,另一个程序结构图也完成了。
袁润之听着这样的建议,顿觉无言,紧接着,她忍不住地抗议,“小乔,我是让你给我建议,可听你都像是在做程序,这种事也用计算机语言来解决啊?”她真是欲哭无泪。
电话那端,曾紫乔娇笑,“不好意思,专业本能。啊,这个程序我要是改进一下,就是一个万能爱情自解程序.你要建议嘛……嗯,好吧,那我今晚就连夜加班把这个程序做好,然后发到纪师兄的邮箱里,看看他是怎么解答的。”
“小乔,为什么在我跌倒的时候,你总是会习惯性跑上来狠跺我一脚?”把那个程序做好了发给纪言则,让他选择,不等于就是让她去跟他表白?
“之之,你的理解能力明显有问题,我这可是叫为朋友两肋插刀!”
“插刀?我看我得自插双刀,认识你这个倒霉的损友。”
“那你去插刀,我哥叫我去滚床单了,懒得理你!”
“你”的字音刚落,手机便被挂断了。
袁润之难州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机。什么挚友?!还“我哥叫我去滚床单”?明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伪兄妹,明明最讨厌这兄妹关系,还编编叫“我哥”。自从曾紫乔失忆了之后,她的一切行为举止都异于常人,太禽兽了。比起曾紫乔,她真是自叹不如。
一个短消息的铃声响起,她打开一看,是曾紫乔发来的。
“究竟怎么选择,其实你的心里应该早已有了答案。记住有一句古诗叫做‘柳暗花
明又一村’。”
她将手机合上,无力地趴在床上。
柳暗花明又一村?其实,她就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蓦地,手机铃声响了,是那首好听的Heartbeats,自打寿宴那晚听到这首歌之后,她便将这首歌搞为纪言则的专属来电铃声。
只要这首歌响,就意味着纪言则在召唤她。
还没纠结完他,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她颤着手按下接听链,将手机贴在耳边,一声不吭。
电话那端,纪言则也不说话。
这种沉默,除了隐隐的杂音之外,能听到的便是彼此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得仿佛都停止了脚步。
最终,还是纪言则率先打破了沉默,“怎么不说话?”
“你不也没说话吗?”她咬着唇回道。
“我在等你先说话。”他说。
“那我也在等你先说话。”她再次咬了下唇,又开始较劲儿了,每次都会这样。
“刚才打你电话,一直占线。”
“哦,我在和小乔聊天。”
纪言则沉默了几秒,便问:“什么时候回来?”
“回哪儿?”
“你说回哪儿?”
“你叫我去你那儿,我就一定得去吗?”
“那我去你那儿。”
“干什么要天天跟你腻在一起,我又不是你老婆!”她脱口而出,话出口之后又十分后悔。
不如道他会怎么想,也许会以为她在逼婚吧。她现在没有当初纯粹的想法,她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不在乎他的想法。两人的关系又是这样不清不楚,甚至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
曾紫乔看似开玩笑,却分析得十分透彻的爱惰程序,对她来讲就是根本没有办法选择。她居然开始后悔,后悔答应他那什么狗屁半年之约,现在真的好难受……
该死的,眼泪又忍不住从眼眶里跑了出来。
她甚至不敢吸鼻子,怕被他知道她在哭,唯有用手捂住嘴巴,将眼泪生生咽下去,不让它们再往外流,可是忍住了眼泪,却忍不住心痛。
他沉默几秒,再次开口:“开门。”
她一怔,声音不像是从电话是传来的,接着,她便听到了门铃响。
她跑过去,透过猫眼一看,他正黑煞着脸站在门外。
她迅速地擦干脸,打开门,便冲着他吼道:“你跑过来干吗?”
“跟我走。”他伸过手拉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拉出门。
她叫道:“这么晚了,你拉我出去干什么呀?”
“到了你就如道了。”他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拖进电梯。
她刚想发作,可是电梯内还站着楼上的邻居--一对中年夫妻。她只好忍住,赌着气,背对着他,不看他。
到了地下停车场,她又被他塞进车内,车子一发动,便向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下了车,袁润之便被纪言则一路拖着走。
当站在该市最大的珠宝金行面前,袁润之傻愣住了。
她抿紧嘴唇,眼睛不敢相信地眨了又眨,他怎么会带她来珠宝金行?男人会带女人到这种地方,要么定情结婚,要么是包二奶讨欢心。他带她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纪言则见她发呆,搂着她的肩,神秘地微微一笑,然后在她耳边轻道:“我有东西要送你。”
有东西要送她?
难不成是钻戒?
袁润之呆呆地由纪言则揽着她进了店内,但是她紧张得身体十分僵硬,手心更是不停地冒汗。她的脑中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难道他要送她钻戒?难道他要送她钻戒?难道他要送她钻戒?
店长一看到纪言则,立即迎了上来,“您好,纪先生。”
纪言则便问:“我要的东西做好了没有?”
“真是太巧了,货就在几分钟前刚刚送到,正准备打电话给您,通如您明天来取货呢,没想到您今晚就来了,您稍等,我去取一下。”店长说完,转身去了里间。
袁润之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双眼睛盯着对面刚才店长进去的玻璃门,不知道他取的是什么。难道是上帝听到了她的心声,所以指引着他来向她求婚的吗?
不一会儿,店长抱着一个很大的礼盒子走了出来。
袁润之一看到那个大大的礼盒,满心期待全然落空,难怪常人道:“期望越大,失
望越大”,真的幻灭了。果然是她多想了,他怎么可能送她结婚钻戒呢?
她咬着唇,对他说:“又不是什么节日,干吗送我东西?”
纪言则不以为意,说:“本来想在圣诞节送你的,但你今天不开心,所以我想提前送给你。”
袁润之用力地咬了下唇。
不开心?他的鼻子倒是像警犬一样灵敏,知道她不开心。
这时,店长边打开礼盒边笑着说:“袁小姐,你不知道我们店是多少女孩子羡慕你呢。纪先生送你的这份圣诞礼物很特别哦,可是放了他的真心哦。”
放了他的真心?
袁润之轻皱起眉头,双目盯着眼前一个怪怪的摆饰,上面弯弯曲曲的样子,应该不是银子就是铂金做的,像是医院里仅器上显示的心电图那样,波纹状,一排又一排,整体造型看像一个船帆,下面县个圆圆的底座,上面嵌着一圈闪闪的,不知是碎钻还是水晶。
这所谓的“放了他的真心”的东西,她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什么。
她问:“这什么东西?”他当真当她爱钱如命,如此大手笔地打造一个铂金饰物?
纪言则想了想,说:“八音盒。”
“八音盒?”她惊讶。
不过是要送她一个八音盒,干吗要这么大费周章,还做得这么奇怪,若不是本身是铂金的话,恐怕一点儿价值也没有吧。
她再次看向那个怪怪的八音盒,想着怎么玩,纪言则就像是听到她的心声一样,拿起他亲手设计的八音盒,轻轻转动了几下底座,然后放在透明的玻璃台面上。
这个在袁润之看来很奇怪的八音盒发出了清脆悦耳如水晶般的音乐,竟然是那首HeartbeatS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店长拍了拍手掌,笑道:“纪先生,袁小姐,货验过了,是否要包起来?”
纪言则点了点头。
店长便将八音盒收起。
袁润之看着店长麻利地动作,她又转头十分认真地看向纪言则,咬着嘴唇,隔了许久,才口是心非地说:“你是不是闲钱太多了?如果是这样,下次直接折现金给我,我会更开心。”
纪言则的脸色微变,不过两秒后便恢复正常,他接过装着八音盒的礼袋,唇角微扬,道:“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我收回。”
袁润之完全没料到他说收回就收回,见他拎着礼袋转身就出了金行,气得她站在店内牙齿咬得直响。
她咬着牙愤愤地说:“就知道他会这样。”
刚才浓情蜜意的气氛一下子急冻三尺。
金行内几位店员个个目瞪口呆。
店长急忙劝慰袁润之,“袁小姐,假如背个三十几万的现金走在大街上那很容易被人打劫了,要是真被抢了,你说多郁闷。这个八音盒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后顾之忧。”
“三十几万?”袁润之的声音陡然上了个台阶。
“对啊,三十六万八千块。”店长点了点头。
“三十六万八千块?”袁润之的声音颤抖,胃底一阵抽筋。
老天啊,他居然花了三十六万八千块,就为了做那么怪的一个八音盒!难怪店长赞他的真心,三十六万八千块的真心啊,她究竟该为他的真心哭还是该为他的真心笑!
店长接着又笑道:“不过戒指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到货,因为纪先生下单的时间太晚了,但是本店保证在平安夜之前一定会到货。”
“你说什么?戒指?”袁润之听到戒指二字时,不禁怔然。
“哎?袁小姐不知道吗?你们来之前纪先生才下的单。”店长奇怪地看着她,神秘而暧昧地一笑,“那一定是纪先生想给你一个惊喜。”
“谢谢你。”袁润之难掩激动的心情。飞快地向店外跑去。
她冲出店门,便看到纪言则一手抄着裤子口袋,一手拎着那个八音盒礼盒,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纪言则!”她叫着他的名字大步上前,抢过他手中的八音盒说,“送给人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收回?”
纪言则偏过头看向马路上来往的行人,不以为然地笑看着她,“我记得刚才某人说要折现。”
“折现?你想让我背着三十六万八千块走在大街上被人砍死吗?”她将那个八音盒紧紧地抱在怀中,三十六万八千块!三十六万八千块!三十六万八千块!她的肉好痛啊!三十六万八千块就用来做这么个小小的八音盒,太奢侈了,有钱也不带这么浪费的。
好吧,她承认她矫惰,明明高兴得要死,嘴上却死不承认。
听到店长说他刚才做了戒指,她激动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那会是什么样的戒指?为什么他要背着她偷偷做这些东西?是不是要送绐她的呢?是不是打算跟她求婚的?还是怎样?
许许多多个问题在脑中控制不住地蹿出,可是她不敢问,这不是她矫惰,而是她害怕,因为她怕问出口之后,得到的回答是她自作多情。
她从不是一个自信心十足的人,相反可以说她是一个自卑的人。跟曾紫乔比,她没有美貌没有身材没有智慧,跟桑喻比,她没有家世没有背景,更没有成为女强人的气势。她常常会问自已有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凡的那种人,她会的,只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而学会了趋炎附势,在贫穷的夹缝中寻找通向金钱的路。
纪言则,除却他总是喜欢打击她的特殊嗜好之外,这样一个就像是王子一样的人,让她怎么敢将自己摆在公主的位置上,充其量仅是个前途未知的灰姑娘。
纪言则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沉默了很久,不说话。
袁润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总是不停地四处看,似乎在矛盾着什么。
她的心跟着开始激烈跳动,经过几番挣扎,她决定死就死吧,最坏的结局,不就是Gomeover吗?这世界上做什么事不是在下赌注呢?赌输了,大不了就回自己的小窝,缩在墙角慢慢舔伤口好了。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开口,同时也是试探,“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其实她更想问他:你是不是定了戒指?是不是打算向我求婚?
她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那长长的眼睫微垂,在眼下投下一方暗影。倏地,那长长的眼睫一动,那一双琥珀色眼睛对上她的眼眸,他缓缓开口:“我想结束现在的关系。”
淡淡的话音刚落,袁润之只觉得嗡一声,两只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路面嘈杂的声音消失了,表惰也在瞬间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呼吸跟不上,整个人没法动弹。
三十六万八千块是用来分手的,呵,连下赌注的机会都没有,就Gameover了……
她低垂着眼眉,将怀中的八音盒抱得更紧,努力地调节呼吸,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强扯着笑容,极力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滑落。
就在她刚想坚强地笑着回应“好啊”的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又拉开了,突然又听到他继续说:“袁润之,嫁绐我,让我们现在的关系合法化。”
“什么?!”她猛然抬起眼,直视他的双眸。她以为她听错了。
纪言则轻挑了挑眉,深呼一口气,别扭地四处看看,然后才对上她清亮的眼眸,有些不爽地说:“哎,你故意的吧?真的没听见吗?我开口之前想过,此话只说一次,如果你没听见,就算了。”
“算算算!算什么算?!算你个死人头!”袁润之操起手里的礼盒就打向他,她越想越气,不过是想要确定自己的耳朵没问题,才多问了一次,他又给她这种反应。好啊,算就算,一拍两散。她要是再理他,她就不是人。
她将八音盒礼盒丢给他,吼道:“纪言则,你是个混蛋!还笑,谁稀罕!你去死好了!”她抬起脚在他的腿上狠狠地踹了一脚,踹完转身就跑,眼泪抑制不住狂涌而出。
可是脚才迈开两步,整个人便被抱进了那个熟悉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他的声音,“袁润之,嫁给我,让我们现在的关系合法化。”重复的话语,温柔而坚定。
袁润之粗喘着气,抬手,微笑着拭去脸上的泪水,侧过脸,高声地回应他,“好!”
纪言则听到那一声“好”,收紧了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将脸埋在她的发间,颤着声音说:“谢谢!”
“谢?谢你个大鬼头!你见过有人求婚像你这样的吗?戒指、鲜花、音乐、下跪,一样都没有,还装模作样的,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先跟她说分手,再求婚,害得她心脏都差点儿停止跳动。哪个人像他这么过分的!
“不是有八音盒吗?”要如道这个八音盒是他自己设计的,意义比一枚戒指要重要得多。
“你见过有人拿着一个三十万八千块的八音盒跑来求婚的吗?当真钱多花不掉,还是你想别出心裁?”别说三十六万八千块,就算他只花八百块,甚至八十块买一个戒指向她求婚,她也一定开心得睡不着觉。
“也没规定一定要用戒指求婚的吧?”女人真奇怪,戒指求婚又土又俗。
“三十六万八千块!啊……”她突然尖叫起来,连忙挣开他的怀抱,在地面找寻。
刚才气得半死,又拔不到东西揍他,便顺手甩了那个八音盒,那可是砸了三十六万八千块啊,三十六万八千块啊。
她心疼地捡起那个礼盒,急忙打开,拿出那个八音盒,仔细检查外观,没见到铂金或是碎钻掉落,轻轻转动底座,听到那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包装包得好,要是真砸坏了,怕是她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仰起头气呼呼地看向他,“你没事送这么个东西干吗?要是不小心碰坏了怎么办?你是不是存心做出来整我的?”
纪言则蹲下身,看着那个八音盒,十分认真地对她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八音盒。
她小心翼翼地将八音盒收好,连同礼袋一起紧紧地抱在怀里,这是求婚的证据,虽然没有戒指,没有鲜花,没有浪漫的气氛,可是她等到了他开口。她深深地闭起眼,幸福在心口慢慢漾了开来,难以言说。
纪言则忍不住在她的唇角轻轻印上一吻,柔声道:“本来是想圣诞节才开口的,可是我怕等到那圣诞节那天,夜长梦多。戒指我已经下单了,圣诞平安夜,一定会有一个让你满意的求婚仪式。”
她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任由他将自己抱得紧紧的。
就算是没有圣诞平安夜的求婚,她也满足了。
为了不打扰曾紫乔与她的“哥哥”曾师兄滚床单,袁润之选择发QQ消息的方式告诉曾紫乔,结果是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HappyEnding的幸福生活,她要结婚了。
翌日,到了公司一开电脑,便看到曾紫乔的头像在跳动。
对话框一点开,她收到一个抱拳恭喜的笑脸表惰,“你还是忽不住先开口了吗?”
她边敲键盘边笑,“不是,是他。不过很可恶,先谈分手,再求婚。”
没几秒,曾紫乔发来一个惊讶的表情,“果然还是你的定力够高。其实,我早就看出来纪师兄根本斗不过你。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的魔性隐藏得真是太深太深。”
袁润之撇了撇嘴,无语地敲着键盘,“喂,我哪里是魔了?事实根本就不是你说的这样,好不好?”
曾紫乔发了个摊手的表情,“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已经准备好荷包大出血了。”
袁润之笑,“圣诞节他要重新正式向我求-次婚,这周末他跟我一起去桃花镇,去见见我阿姨。我阿姨同意了,他家里人会正式上门提亲,定日子。领证的话,不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就是明年的第一天。”
“虽然没有视频,但我依然可以猜出,你乐得像只老鼠。”
“呸!”
“嗯,我哥叫我去开会了,回见。”
袁润之忍不住啧声,又是“我哥”,看来曾紫乔爱上了这种哥哥与妹妹的暧昧游戏。
中午休息的时候,袁润之拨了一通电话回桃花镇,电话响了很久,终于通了,第一声传入她耳中的便是那荡气回肠的摸麻将声。
隔了好几秒,她才听见阿姨的声音,“你个讨债鬼的,这才十二月初,还没过年,你打电话回来干吗?正忙着呢,没空理你。”
“洗牌的时间总能听我说几句吧?”
“大四喜的牌被你搅了,都怪你这个讨债鬼!”阿姨接电话的声音永远那么激昂。
“关我什么事啊……”成不了牌,关她什么事?面对阿姨,她永远都像只遇着猫的老鼠。有时候她哀怨自己的名宇,什么之之,吱吱……听起来就像是老鼠叫。
“你个讨债鬼的,又怎么了?”
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梦露,我……我硬币存到一千个了……”阿姨的名字叫袁梦露,超级无知恶俗,偏偏阿姨有特殊嗜好,只许叫她梦露,不许叫阿姨。也不知外公外婆怎么给起的名字,还是老妈的名字古典,叫袁梦萍。
“真的一千个了?”电话那端,袁梦露的声音陡然变了调,“造孽哦,你个讨债鬼存了多少年了,才遇上这么一个男人!我说你今天打电话来,不会就无聊地告诉我你存了一千块钱吧?嗯?
“梦露,我要结婚了。”袁润之深呼吸,一口气说完。
电话那端一阵长长的沉默,突然听到袁梦露一声尖叫,“那谁,大胡子你先来替我顶一把,我先教训我家的讨债鬼。”紧接着,便听到了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再次听到她激昂的声音,“你这个讨债鬼,什么时候又交男朋友了?要结婚了,你才打电话回来跟我讲?还讲个屁啊?!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臭小子?!你是不是跟你妈一样,被人搞大肚子了?”
“阿姨,你别激动。”袁润之一听到阿姨发怒,就颤抖,“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他,你知道的,还记得我刚上大学时,被一个男生的内裤给盖脸了吗?就是他啦。”
“就是那个姓纪的,叫什么纪言则的?”袁梦露的声音稍降了一两个分贝。
“嗯。
“那姓纪的没被你扎小人扎死吗?命还挺硬的。”
“我什么时候扎过他小人啊?”
“那我们家墙上画的一个人的名宇,被戮得惨不忍赌是什么?”
袁润之无语。
“你个讨债鬼,什么时候死回来?那小子就想这样拐跑你?”
“不是的,周末我们会回去看你。
“回来再讲.你要是敢像你妈那样,被人搞大肚子才来个先上车后补票,老娘一定打断
你的狗腿!”
“你别这样,不会的啦。”
“挂了,老娘要去摸麻将,没空理你!”
果然,连声再见都来不及说,电话已被切断。
袁润之无言地合上手机,回到办公室里继续上班。
第五十三章提亲
下了班,袁润之开着车去超市转了一圈,买了纪言则吩咐要买的作料,顺便又买了好多零食,拎着满满一袋子。刚出电梯,她便听到激昂高亢的说话声,那声音是她再塾悉不过的,可是他讲的却是她听不懂的鸟语。
她愣愣地看着几米开外的两个人身影,一个身穿白袍,一个身着西装。
咦?那个穿白袍的老外,不是那天去拜寿的天宇的客户吗?怎么做生意跑到这边来了?最怪的是,纪言则怎么满面怒容地将他们挡在门外?看样子,气氛不太和谐,那刚才……纪言则在用外语跟他们吵架?
纪言则看到袁润之,神情微变。
那两个人顺着纪言则的目光,缓缓转过身,向她看来。
袁润之拎着东西,慢慢走过去,视线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男人,穿白袍的是几个月前在寿宴上送贺礼为首的那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那晚并未出现,但看穿白袍的对他毕恭毕教,应该是上司吧。
不过,这个中年男人长得好帅,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尤其是那双深邃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好迷人,配上剪裁精良的神色西装,衬得他卓尔不群。
完蛋了,她不但是帅哥控,还大叔控了。
她礼貌性地微微一笑,“Nicetomeetyou.”英语世界通用,做跨国贸易的怎么都应该能听懂这句英语吧?”
帅哥大叔浅浅勾唇,“你好!”虽然口音不是太纯正,但中文发音还是正确的。
袁润之的头顶上立现三条黑线,好丢人,帅哥大叔居然会中文。
纪言则嘴角微微抽搐,越过两人,直接将她拉进门内,像老母鸡似的将她护在身后。
袁润之好奇地探出头,冲着那位帅哥大叔微笑。
那位帅哥大叔看了她一眼,浅笑,视线便转向纪言则,以不算流利的中文问道:“Nick,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Nick?
袁润之扬了扬眉,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纪有梅的时候,纪有梅也是这样叫纪言则的,话说回来,一个母亲一会儿叫自己儿子中文名宇,一会儿叫英文名宇,挺奇怪的。
纪言则冷淡地回应:“袁润之,我的女朋友,不过月底我们会去领证。”最后一句
话,他刻意加重了语调。
袁润之的目光瞄向帅哥大叔,他依然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对纪言则的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过了一会儿才道:“还有一个月,要好好玩一玩。”
纪言则的脸色倏然变得苍白,冲着他大声说道:“墨多拉纳先生,很晚了,请回吧。”说完,他不客气地将门甩上。
袁润之不明白纪言则为什么如此对待自己的客户,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她如道他是真的怒了。
她小心翼翼地戮了戮他的胳膊,“哎,你干吗这么生气?他们可是天宇的客户啊,你从来不会这样对待客户的。”
他深吐了-口气,从她手中接过袋子,淡淡地说:“他不是天宇的客户,是我爸。”
她难叫置信地盯着他看,细细地研究了他琥珀色的眼眸,再回忆起那位帅哥大叔的相貌,两个人拥有相似的轮廓,只不过他的脸更加东方化一些,她恍然大悟,“我早就发觉你长得像混血儿,没想到你真的是混血儿!”
“嗯”。”他没好气地走进厨房开始忙碌。
她倚在厨房门框上,目光色迷迷地在纪言则忙碌的身体上来回审视。
他洗好牛肉,对上她恐怖的视线,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干什么这样看我?”
她傻呵呵地说:“第一次遇到混血儿,感觉很神奇。”
他白了她一眼,“要不要让你揪一下?”
“好呀,好呀。”她立即上前,伸出手就想揪他的脸,他却用筷子适时地夹住她伸过来的手。
她立即叫道:“痛啊……”
“去洗菜。”他见她叫痛,才松了手。
她撇了撇嘴,乖乖地洗菜,却不忘做一个问题娃娃,“你爸和你妈怎么认识的?”
“他们是大学同学,在英国留学时认识的。”
“你爸长得好帅哦。那你妈为什么不跟你爸结婚?你外公大寿那天,你爸让人去送礼,看得出来他还挺在乎你妈的呀。”
“如果我跟你说,我娶完你之后,还要再娶很多个老婆,你会接受吗?”他认真地看着她。
“你在做梦吧?中国是一夫一妻剩,娶几个老婆?你想得美!”
“在我爸的国家就是一个男人可以娶几个老婆。”
她顿了一下,终于明白他妈为什么不嫁绐他爸了,难怪寿宴那晚他爸派人送礼,不
敢亲自出现,难怪纪年祥脸铁青铁青的。
“你会接受吗?”
“我不会接受,我的老公当然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怎么可能跟几个女人分享!”
“那不就结了。”他眸色一沉,他一定要尽早把事惰解决,父亲说了还有一个月的时候,绝不会多给他一天,今晚让父亲见到了袁润之,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他总育种不好的预威,觉得心惊肉跳的。
“可以娶几个老婆,你难道不心动?”
“弱小三千,只取一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暖了袁润之整个心房。
“你爸那究竟是中东地区什么国家?阿联酋?”
“说了你也不认识,印度洋上的一个破小岛。”
“马尔代夫?”
“我倒希望是马尔代夫,一百年后将沉睡在印度洋里。”
“你真是太没爱了。”
“你说对了,我对那里完全没爱。”
“我觉得对大部分男人来讲非常有爱,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娶几个老婆,如果有一个国家,一个女人可以娶几个男人,我会考虑移民。”
某男的脸色越来越黑,“袁润之,今晚的牛排没你的份儿。你可以滚出去了。”
接着,某女惨叫一声,被扔出了厨房。
直到睡觉的时候,袁润之都在回味纪言则做的牛排,真是太赞了,配上他私藏了多年的红酒,她已经飘飘然了。
纪言则的脑子里可绝不是想着牛排,在她洗完澡爬上床钻进了被子的那一霎,他便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手迅速地滑进她的睡衣之内。
她刚惊呼一声,他温热的唇便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带着无尽的挑逗和深惰偏执的迷恋吸吮着。
在他的诱引下,她慢慢翻转身,热情地回应他。
一番激情过后,他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细滑的颈间,亲吻着,“你阿姨喜欢什么东西?”
“黄金和钞票。”
他在她细白的脖子上深深吸吮,“没别的吗?”
“她喜欢钻研。啊!不能吸那里啦,会被人看出来的啦。”
他轻笑,继续吸吮,“有毛衣呢,谁看得见?”
她转过身,“那我也要吸你。”
“乖,睡了,明天还要上班。”说完,他抓住她的爪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闭上了眼。
她张牙对着他的胸口,只能咬着满嘴的空气。
周六一早,袁润之和纪言则两人驾着车子驶往桃花镇。
桃花镇,顾名思义,因为全镇种满了桃树而得名。
袁润之十分自豪,“现在是冬季,看不到桃花,到了春天,这里就是桃花的世界,绝对不比射雕英雄传里的桃花岛差。”
纪言则看到一棵棵桃树,突然顿悟。“我一直奇怪某人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头脑没头脑,为什么还总是有招烂桃花的本事,原来一方水土一方人。”
“纪言则,你是最烂的那棵!”
很快,车子到了袁润之家门口,纪言则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着眼前高高的院墙与门槛。应是明清时代的建筑,看得出来是凝聚了匠师们智慧的结晶。
袁润之顶了一下他,“怎么样?我老家很有人文气息吧.”
“嗯。”纪言则跟着袁润之迈进了那高高的门槛。
“有没有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没,只有帅女婿见丈母娘的感觉。”
袁润之刚敲开家门,一个拖鞋便迎面而来,接着是袁梦露的河东狮吼:“你这个讨债鬼,回来找打了是不是?”
“梦露,你别激动啊,激动容易长皱纹的。”袁润之赶紧将自己手中的高档化妆品送上前,“给你买的,香奈儿奢华系列,让岁月无法在你脸上留下痕迹。
纪言则听到袁润之叫阿姨为梦露,嘴角不禁频频抽动,他抬眸看向坐在堂屋正中央化着妆正抽着烟的女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保养的很好,眉眼与袁润之极像,若不是事先知道她是袁润之的阿姨,他会误以为她是袁润之的母亲。
“阿姨,你好。”他礼貌地打招呼。
“谁是你阿姨?!乱叫什么?!”倏地,袁梦露从板凳上站起,手中突然变出个鸡毛掸,指向纪言则,“你就是那个敢用内裤盖我们之之脸的臭小子?!”
“阿姨!”袁润之急忙上前拦住袁梦露的胳膊。
“闪开!你这个讨债鬼!”袁梦露一把推开她,用鸡毛掸指着纪言则的鼻子,说,“你,给我进来!”说着率先进了里面的房间。
袁润之脸色一白,在心中大叫一声不妙,难道阿姨一见面就要对纪言则使出家法?
她拉住纪言则,纪言则拍了拍她的手背,对着她温柔一笑,“没事的。”
纪言则刚穿过一道门槛,袁梦露便开口,道:“把门都关上!”
他按她说的话将门关上。
袁润之满面焦急地扒住门,他又一次浅浅一笑,叫她安心。
接着,他跟随袁梦露穿越又一道门槛,进了里屋。
在袁梦露的指示下,他又将第二道门关上。
门扣的声音啪嗒一声合上,纪言则刚转过身,袁梦露便单刀直入,“臭小子,看你长得满脸桃花样,就不是个什么安分守已的人,凭什么娶我们家之之?”
“凭这里。”纪言则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相貌是父母给的,我无能为力,但若凭相貌判定一个人不安分守已,那这世界上所有长相看得过去的男人都应该去整容整成罗刹。”
“我们家那丫头说你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袁梦露笑,手中的鸡毛掸子抖了两下,“听说你是天宇集团纪年祥的外孙,凭你的家世,你的相貌,我想,要嫁你的女孩,应该可以踏破你们纪家的门槛吧?我们家之之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会看上我们家之之?”
与第一个问题的性质一样,不过反过来问而已。
纪言则淡淡地笑了笑低眉思虑了几秒,抬眸正色回答:“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觉得之之就是我的西施。我不觉得之之什么都没有,她努力,她奋进,她坚强,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能做到她那一步的,不是人人都可以。她有点儿小聪明,可大多时候还是很呆,又很拜金,是缺点也同样是优点,不论是优点还是缺点,我都喜欢。我喜破她整整五年,她一直不知道,我想就算到现在,她可能还是不知道。我不敢贸然直接跟她说我喜欢她,因为就算说了,她也不会信。因为内裤的事,她见到我总是像见到仇人一样,直到半年前,这种情况才稍稍缓和。你会这样看我,她同样也会这样看我,何况我们两人针锋相对那么多年,她只会当我是想报复她。明明有一颗慧心,可是偏偏在感情上,她就像个白痴,即便她再迟钝,就算花五年时间,甚至更长时间,我依然不放弃,所以才会有今天。”
袁梦露听了频频点头,脸上呈现出十分满意的笑容,随着她来回踱步的频率,她手中的鸡毛掸上上下下有规律地挥动着。
纪言则见她不说话,紧握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说:“请阿姨将之之嫁给我,我会好好照顾她一世一生。”
与此同时,袁梦露顿住脚步,犀利的目光直视纪言则,手中的鸡毛掸子一挥,直指他的鼻尖,厉声问他:“臭小子,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占我们家之之的便宜?”
纪言则瞠目结舌,没有料到袁梦露会这么直接地问这个问题,他只犹豫了几秒,眼眸不过眨巴了一下,只见眼前飞过来一堆鸡毛……
袁润之把耳朵贴在门上,意图听清里面两个人究竟在说什么,无奈阿姨太厉害了,闩了两道门。
她在堂屋转了N圈,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不停扯着自己的头发,盯着眼前那两扇合着的门,要不是怕阿姨的鸡毛掸子,她真想一脚踹开它。
她趴在门缝间,突然看到里面的门打开了,阿姨手持鸡毛掸先走了出来,她赶紧跳离几水远,选择离得最远的板凳坐好。
几秒钟后,这一道也打开了。
阿姨一出来,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迸射出凌厉的目光,宛如千万把锋利的小刀,直袭她的门面.条件反射,她赶紧捂住脸,心中陡然一凉,暗呼一声:大事不妙!
透过指缝,她看见纪言则一个踉跄,一只手颤抖地搭上了门扉。
她惊呼一声,立即跳起来冲向他,“你,怎么了?!”
纪言则深呼一口气,将手中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条抖开,递到她的面前,“阿姨列的聘礼清单。”
她快速扫了一下那份清单,然后捂着嘴巴,颤着声惊恐地说:“怎么聘礼中还有抽水马捅?”
话刚出口,便听到身后一阵咆哮:“你个讨债鬼,难道只吃不拉?!”
纪言则生怕再出什么事端,飞快地捂住袁润之的嘴巴,然后满脸赔笑,对袁梦露说:“阿姨,你放心好了,清单上的东西一样不会少。
袁润之瞪大了眼睛,盯着他脸上一条鲜红的印子,还有头发上飘的几根鸡毛,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上门求亲圆满结束之后,袁润之一直追问纪言则怎么惹毛她阿姨的,可是无论她怎么盘问,纪言则死活不开口。因此,那一道鸡毛掸印痕,成为一个一直困扰着袁润之的不解之迷。
回去之后,袁润之与纪言则开始按清单采购。对于阿姨列出的不合理的聘礼清单,袁润之十分愧疚,这哪里是在要聘礼,分明是在置办杂货,只要是家庭生活差不多要用到的,全列在上面,大到家电,小到一卷厕纸,甚至一根缝衣针,统统要按阿姨列的品牌购买。
纪家上下得知纪言则决定结婚的事,别提有多高兴,就连一直躺在床上的纪年祥也奇迹般的下了床。
纪有梅恨不得连夜驱车去桃花镇向袁家提亲,在纪言则几度鄙夷之下,她按捺下狂喜的心情,忍到了又一个周末,才正式上桃花镇提亲。
这一次,袁梦露一改上次的冷脸,满面春风,犹如桃花招摇,热情地接待了纪家人。
纪有梅与袁梦露一见如故,两个人欢天喜地定下了婚朝。
第五十四章王子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圣诞节平安夜,纪言则绞尽脑汁,在家中制造了一个浪漫唯美的鲜花烛光求婚仪式,并将定做好的戒指套进了袁润之的手中。
袁润之看着手指上那个跟八音盒同系列,一样奇形怪状的钻戒,只能用两个字表达自己的心境---无语,为什么别人的钻戒都是又秀气又浪漫的,而她的钻戒却像心电图?
虽然钻戒丑了点儿,但是并不影响她乐滋滋的心情,她脸上乐开了花,因而遭到了纪言则强烈的鄙视。
圣诞节刚过,纪言则接到出差的指示,所以找影楼拍婚纱照的事落在了袁润之一个人的身上。
这日周末,她拉着曾紫乔跑了好多家影楼,总算是相中了一家.后来.曾紫乔临时有事,中午剩下她一个人逛街,也就索然无味,便开着车早早回家。
袁润之将她心爱的绿色小QQ停好,刚下车,正要走向地下车库的电梯,一个人影走到她的面前,“袁小姐!”
生硬的普通话让袁润之顿住脚步,看向来人,是那天随纪言则父亲来的那位穿白袍的先生,不过他今天改穿黑色西装,而非招摇的白色长袍。
她微微点头,“你好,是来找纪言则的吗?他出差了。”
卡姆达将手放在心口之处,向袁润之礼节性地行了礼,用生硬的普通话对她道:“不,我这次来,是我家主人想请袁小姐一聚。”
“你家主人?”袁润之疑惑,想起纪言则说的他爻系的名字,“墨多拉纳先生?”
“是的,主人让我来接袁小姐。”卡姆达道。
袁润之考虑了一会儿,耸了下肩,“那好吧。”
语音落毕,一辆黑色宾利车缓缓驶来,卡姆达十分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袁小姐,请!”
夸张的车子,奇特的举动,让袁润之有些不能适应。
车子一路向市郊驶去,很快在一家私人会所停下。
袁润之刚下车,就有两位待者为她引路。她望着眼前一排日式的房屋,心存疑惑,每一步走得都极为小心。
待者很快将她领到其中一间包间,刚迈进去,身后的待者便将移门拉上了。
袁润之见到了纪言则的父亲正盘坐在矮几前,专心致志地研究茶道。
墨多拉纳听到门声响起,抬起头,淡淡地对袁润之笑道:“袁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单独见家长,让袁润之极为不自然,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后微微点头,“叔叔您好。”
墨多拉纳笑道:“看来Nick和你提过我。坐。”
“是的。”她点了点头,跪在了矮几前。
“尝一尝我泡的茶。”墨多拉纳将一小蛊茶递至她的面前。
“谢谢。”她接过,浅啜一口,紧张地握着杯蛊。
墨多拉纳道:“听说袁小姐打算和Nick结婚?”
“嗯,是的。”她不禁挑眉。
墨多拉纳又道:“你爱Nick吗?”
袁润之一下子愣住了,完全没有料到墨多拉纳会提出这样直接的一个问题。
爱与不爱这本身就是两个人的事,以中国人的含蓄内敛,是不会随便将这种人类最热烈的感情挂在嘴边的。在纪言则面前她都不好意思提这事,更别说在一个只见了两次面的长辈面前正儿八经地谈论这事,怎么都觉得肉麻又怪异。
她的脸微红,迟疑地轻轻点头,双手握着小小的杯蛊不停地抚弄。
墨多拉纳突然笑了起来,“都快要结婚了,这样一个问题却让袁小姐想这么久?”
袁润之红润的面色微僵,慼着眉心略带防备地看向坐在桌子对面的墨多拉纳,道:“我并不觉得应该以说出口的快慢来评判是否爱一个人。不知道今天叔叔找我来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事?”
墨多拉纳放下茶壶,“哦,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请你喝喝茶,聊一聊。”
袁润之看着他倒茶的动作,并不认为他知识请她喝茶、聊一聊这么简单。
正思忖着,便听墨多拉纳又问:“Nick跟袁小姐提过爱极岛吗?”
“嗯?”
“看来Nick没跟你介绍,爱极岛是我们的国土,印度洋上最美丽的一颗明珠。”
“听阿则提过。
“是吗?”墨多拉纳淡淡地笑了笑,“知道Nick的名字吗?他的全笔叫艾米尔?尼克?范?墨多拉钠?达雷莫卡诺佐?伊萦托。”
艾米尔?尼克?范?墨多拉纳?达雷莫卡诺佐?伊萦托
“好长的名字……”上小学的时候就听说中东地区那边人的名字又长又怪,有的人的姓名甚至长达三十多个字,第一次知道纪言则的另一个名宇,她有些想笑。
“第一次听到这么长的名宇,是不是觉得有些好笑?Nick的母亲阿Mei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的时候也像你这样的反应。”墨多拉纳为袁润之倒了一杯茶,“袁小姐,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一场没有爱情的婚姻,只是建立在金钱或者利用与被利用的基础上,你会接受这样的婚姻吗?”
墨多拉纳的话让袁润之的心猛然一沉,她急急地喝了一口茶,故作镇定,“很抱歉,恕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有什么话,请您直说吧。”
墨多拉纳放下茶壶,摊了摊手,“袁小姐和Nick大学针锋相对几年,却因为工作突
然变动而在一起共事,偶然两个人互相看对了眼,萌生出爱情的火花。无论是以前针锋相对,还是到现在相恋,袁小姐始终都无法不被Nick的魅力深深吸引。袁小姐可见过Nick小时候的样子?”
他事出一些照片,一一摊开摆在袁润之的面前。
袁润之睁大了双眼盯着眼前摆放着的一排照片,她拿起一张,照片里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袍,共戴着王冠的男孩,坐在华丽厚重的沙发上看着书,那张脸白皙稚嫩,是纪言则。
纪言则,他……为什么会戴着王冠?
再拿起一张,男孩长大了,身穿马裤,挥扬着手中的马鞭,同样的一张脸,青春飞扬,却多了一份孤傲。
每一张都是不同面的纪言则。
她指着其中一张纪言则头戴王冠的照片,颤着嘴唇问:“这个……他为什么是这样的装扮?”
“看袁小姐的表惰,就知道Nick不曾告诉过你这件事。Nick除了是纪家老爷子的外孙,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爱极岛的王储。”
王储?那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袁润之颤抖着手将照片放下。
“袁小姐,你有没有想过,Nick为什么会突然想跟你结婚?”墨多拉纳再次端起茶壶,为袁润之倒了一杯茶。
袁润之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对上墨多拉纳略带讽刺的眼眸,她镇定地回答:“结婚是我们爱情的幸福延续。”
墨多拉纳听了之后,不由得失笑,“爱情使人盲目,永远看不清事实。也许,在你看来,这是爱惰.”
“Nick是我们伊索托家庭所有孩子当中最优秀的,但是他从小就很叛逆,他讨厌这个身份,这个身份束缚了他的自由,剥夺了他的一切学好,十八岁那年,他说他害留在中国生活,我同意了。他大学毕业那年,我要他回爱极岛尽快完婚,他不肯,他跟我谈判,说如果在今年年底他找到彼此相爱的另一半并且结婚,我将不得再逼他回去当王储。反之,他必须跟我回爱极岛。”墨多拉纳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眺望远处苍翠的松柏。
袁润之颤抖着手,端着茶盅,却迟迟不曾饮下。
墨多拉纳继续说道:“我同意了这个约定。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的Nick拥有高贵的皇室血统,他的眼光高过一切,就算他的内心有多么排斥爱极岛,也一定不会把自己已的爱情与婚姻赔进去。正如我想的,他是一只桀骜的鹰,注定要飞回到我们美丽的爱极岛。半年前,我们伊索托家庭又为他挑选了两位优秀美丽的妻子,等他归来。可是意外发生了,从他母亲那儿,我知道他就在那个时候交了一个女朋友。”
说到这里,墨多拉纳已踱至袁润之的面前,自上而下地凝视她,仔细地观察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
袁润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心口处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呼吸困难,握着杯蛊的双手不经意地绞在一起。
就在一个月前,纪言则跟她说过爱极岛是个一个男人可以娶两个老婆的地方,而半年前,也是他提出要她做他女朋友的时候。
“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他半年前和我交往,半年前你为他安排婚事,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地扯出一抹微笑,强迫自己淡定。
她不是傻子,瞎子都能看出来墨多拉纳根本不希望她和纪言则在一起,所叫才会莫名其妙地找到她说上这么些话。雷人的电视剧和小说不都是这样演的和写的吗?呵呵,没想到,居然让她给碰上了。
墨多拉纳笑了起来,“袁小姐是个聪明人.听袁小姐说话,就看得出来袁小姐是对爱情充满着完美憧憬的,绝对容不下一粒沙子。可惜袁小姐和Nick从一开始,爱情这个天平就是不平衡的。你了解他有多少?”
你了解他有多少?这是长辈棒打鸳鸯时最擅长说的话吧。
袁润之悲哀地发现,自己真的从来未真正了解过纪言则。
“墨多拉纳先生,你会在这样的日子找上我,我想,你应该是做好了准备的。从刚才到现在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他会向我求婚,并不是因为爱我,而是不想回爱极岛,不想当王储,不想娶你们伊索托家族为他安排的两位妻子,他想要自由.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挑明,其实你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和他分手,对吧?”袁润之轻轻摩挲着手背,说着嗤笑一声,“那天,我还怪他为什么会对你发这么大的火,现在我想真正不了解他的人是你吧!”
墨多拉纳的视线在袁润之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道:“就算是believe,中间也藏了一个lie。爱情从谎言开始,终将结束于谎言。你可以试试明年一月一日结婚。”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就在墨多拉纳走过袁润之身侧的那一瞬间,那充满了坚定信心的笑容僵在了她的脸上。
简约宽大的和式包间内,一下子,只剩下她一个人,没有了敌对的对象,也就没有了笑下去的必要。
墨多拉纳临走之前说的话不断地在她的脑袋里回放。
她无力地垂下手臂,一只手颤抖着摸出手机,不停地拨打纪言则的手机号,手机里传来的始终是冷冰冰的机器音,“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冰冷的声音穿透了她的耳膜,穿透了她的心。
她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纪言则?
她合上手机,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明明待在暖气十足的房间,身体却异常发寒。
这种小说里、电视里才会出现的麻雀嫁进豪门受阴的狗血剧居然发生在她的身上。不,她遇上的可不是豪门,是皇室,是个漂浮在印度洋上面不知名的小岛君主国。
她双手捂住脸,不停地搓擦着脸部的皮肤,企图唤醒她脸部有些麻木的肌肉。
她不是在做梦,她有感知。
为什么纪言则好端端地变成王子?他不是那个整天高傲的小白脸吗?他不是那个只知道将她往工地上指挥的变态市场总监吗?他不是那个只知道有事没事跟她斗气的男人吗?他不是那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得闺房”的三好男人吗?
蓦地,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是纪言则。
“找我?”
袁润之深吸了一口气,强抑着慌张的情绪,“哦,没什么事,刚拨错号了……”
“你总是这么矫情,想我就直说。”
她现在一点儿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今天我逛街的时候,去算命了,那个算命的告诉我,今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不是个领证的好日子……”
“那他说什么时间好?”他口气微凉。
“明年,一月一日。”她捂着嘴巴。她惊讶自己像是着了魔一样,按墨多拉纳的话去试探。
纪言则很不屑地说:“我从来不信命。别道听途说,最近骗子行骗的手段越来越高明。我不在你身边,你那颗不太灵先的脑袋要谨防上当。”
“并不是道听途说,我只是觉得一号是新年的第一天,第一天领证,感觉上要比最后一天好。”
“你非要在元旦这样的节假日去骚扰人家民政局的办公人员吗?”
“如果一月一日不行,那我们就一月四号去?这样不算骚扰人家了吧。”她抓住手机,期待着他能说好,然而再听到他的声音,所有的期待都幻灭了。
“不行,太晚了。早一天总比晚一天要好。”
“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十二月三十一日呢?如果我坚持一月一日呢?”她忍不住大声脱口而出。
电话那端一阵长长的沉默。隔了许久,才听到纪言则低沉的声音,“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她咬着唇,低声回应。
“明天我就回来了,别胡思乱想。”
“嗯”。
蓦地,移门被拉开,一位侍者立在门处,恭敬地问坐在桌前发呆的袁润之,“袁小姐,请问您现在需要用餐吗?”
袁润之惊讶地回头,“免费包晚餐吗?”
“是的。墨多拉纳先生说这里的一切费用全记在他的账上,您想吃什么都可以。”侍者递上菜单。
“记他账上?”她斜睨了一眼菜单,是日本料理,她抬眸便对侍者说,“能吃法国大餐吗?”
“对不起……”
“你不是说想吃什么都可叫吗?”
“不好意思……”
“如果没有法国大餐吃,那就把钱退给我。”
“这……”
这也许是袁润之自打在饭店里吃饭以来,第一次无理取闹,坚持要在日本料理店里吃法国大餐,如果店家不能提供法国大餐,就得把墨多拉纳要支付的法国大餐钱退绐她.
协调了很久之后,店家实在没有办法,打电话向墨多拉纳请示,得到墨多拉纳的肯定之后,店家立即找了一辆车子将袁润之送往市中心一家做法国料理很出名的饭店,所有费用由他们承担,然后再找墨多拉纳结算。
豪华的包间内,袁润之看着几位侍者忙碌地开始上菜,餐具摆设非常华美,还没有进餐,单凭这些华美的餐具,视觉上就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享受。
这顿法国菜,算是她从墨多拉纳那里讹来的一顿饭,她从来没有吃过号称世界上最高级的法国菜,所以这次,怎么都不能浪费。
她不是公主,但也要像个贵族一样吃饭,以显示自己的身份和价值。
她举起那颜色艳丽的红酒,浅叕一口,扫了一眼红酒的年份,2003年的拉菲。2003年,那年的秋天是她和纪言则相遇的季节。
她笑着,吃了一块鹅肝,鹅肝酱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明明该是酸中带甜,可是吃到最后她觉得又苦又酸,她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爱吃这种玩意儿?一点儿也不好吃,跟纪言则煎的牛排比差太远了。
她又尝了口生蚝,真的好难吃,居然有一种咸咸涩涩地味道,不是口感细腻的法国名菜吗?为什么口感这么差?
这一顿法国大餐.不知道要吃掉多少钱,但是这样的水准,也能称得上是五星级的酒店吗?怎么能做出这种又咸又涩的菜肴来?
她放下手中的刀叉,将酒杯的红酒一饮而尽,还是又咸又涩的味道,完全喝不出葡萄酒应有的香醇味道,五星级酒店也卖假酒吗?
她站起身,决定要投诉这家招摇撞骗的五星级酒店,却不小心将面前的盘子和刀叉打翻在地。
好好的中国人不用筷子.片片用刀叉,受什么罪呢?看吧,抓不好,全掉在地上了。
她弯身去捡,滚烫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落在花色复古的地毯上,还有她的手背上。
其实她根本不应该在意墨多拉纳说了什么,无论他说什么,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说她配不上纪言则,要她和纪言则分手。她脸皮那么厚,对什么事情在意过?难道别人叫她分手,她就真的去分手吗?她又不是傻子。
是啊,她不是傻子,所以她是有感情的,墨多拉纳说得对,她对爱情有美好的憧憬,容不下一粒沙子。
她坐在地毯上,闭上眼赡,强忍着将所有眼泪全部逼回去,但是心口好痛。
“就算是believe,中间也藏了一个1ie,爱情从谎言开始,终将结束于谎言。”
“之之,如果今年十二月三十一号之前,阿则向你求婚,你就嫁给他,如果他没有向你求婚,明年一月一日你就跟他分手,等我回来,我娶你。
耳边嗡嗡作响。
当时她奇怪为什么纪宇昂会那么肯定纪言则会向她求婚,如果墨多拉纳说的那个约定也是真的,现在想来纪宇昂就知道这件事。
所以,现在事实就是,纪言则只当她是一个可以结婚和用来逃离束缚的筹码。找不到合适的人,与其找一个无所知的陌生人结婚,不如找一个知根知底又好拿捏的女人来结婚。而她,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是不是这样?
她以为纪言州向她求婚是因为这半年来他对她动心了。
如果墨多拉纳所说的事情在她的心底投下了一枚巨型炸弹,那么她打电话给纪言则确定能否更改婚期所得到的答案,让她构筑了半年的完美内心世界完全崩塌了。
就算是believe.中闻也藏了一个lie......
爱情从谎言开始,终将结束于谎言……
她曾经口口声声对自己说,就算是半年之约结束,她也一定可以收拾好心情,微笑面对。实际上,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坚强。
纪言则,真的不能在十二月三十一日之后和她结婚吗?
十二月三十一日,这个日子对大部分人来讲并不具太多意义,但对纪言则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这一天一大早,他便驱车去袁润之住的小窝。
本来,他以为两人会从他的住处出发,谁知昨天刚下飞机,就接到袁润之的短信,“新郎新娘结婚前一天不宜见面,今晚我住回我自己家。”
当收到这条短信时,他不经意地微微皱眉,对老一辈的规矩感到无力,不过还好,只是一天的时间,他都等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在乎这一天。
于是,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按下几个链,“早点睡觉,别玩太晚。明天一早去接你。
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到她的回复,只有一个“嗯”宇。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却在他的心头缠绕着,挥之不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甚至在心中鄙夷自己,纪言则啊纪言则,你真是好没出息,不过是孤枕独眠的最后一晚,寂寞难耐什么?前面出差几天,也没这样深更半夜辗转反侧。
他伸手去按门铃,等了许久,也不见袁润之开门,心中一阵恐慌,于是他摸出备用钥匙开了们。进门之后,他看到屋内的摆设像平常一样,并无一丝杂乱。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瞬时落下。
她究竟去哪儿了?他摸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个键,手机里传来的却是冷冰冰的机器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己关机……”
冰冷的声音穿透了他的耳膜,穿透了他的心。
合上手机,他扶上自己的额头,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回想起前天她给他打的电话,说的一些话,他紧紧地攥起拳头。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父亲一直保持着镇定,他便以为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他真的太天真了。
纪言则先开车去了民政局,到了那里,全是一对对正在办理结婚手续的恋人.根本没有袁润之的身影。
他期待着能在这里看到她,而不是想象中的另一种结果。
找了几圈后,他不得不放弃,匆匆离开民政局,一边向地下停车场跑去,一边拨着那个令他深恶痛绝的号码。
没多久,电话有人接了。
“艾米尔殿下,请问您有何事?”是卡姆达的声音。
“他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告诉我你们现在在哪里!”
“艾米尔殿下,您忘了使用敬语。”
“卡姆达大人.如果你想给我上礼仪课的话,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纪言则的语气冷到了极点。
“艾米尔殿下,请您息怒。”卡姆达平静地报出了他们所下榻的饭店。
纪言则挂了电话,便开车迅速赶往那里,到了饭店十六楼,视线范围内全是他熟悉而又令他厌烦的白色袖袍,这些仆人一个个向他恭敬地行着礼。
这时,对面走来一个人。
他抬头看向来人,是从小伺候父亲的卡姆达,他有脸上永远都是那副死寂般的表情,“艾米尔殿下,这边请。”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一个简单的手势。
他跟随着卡姆达走进一个总统套房。
墨多拉纳正依在沙发里看着时事新闻,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迎面走来的怒气冲冲的纪言则,墨多拉纳微微一笑,“真让人惊喜,我听说,你今天会和袁小姐去民政局领证?怎么,突然反悔了?打算跟我回爱极岛了?”
只是这样一个平常的微笑,纪言则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沉寂了一个多月的父亲不会不行动的。
“她在哪里,你究竟把她弄到哪里去了?”纪言则抿紧了嘴角,脸上维持着平静,但胸中的愤怒像是投下的一枚炸弹,轰的一下炸开了。
墨多拉纳摊了摊手,“Nick,我不如道你在说什么。”
“别再装了,墨多拉纳先生,我的父亲大人。你究竟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墨多拉纳不悦地挑眉,“无论在地球的哪一端,绑架都是犯法的。你觉得我会做那种蠢事吗?”
“如果不是你,还会是谁?你敢对真主起誓,你没有见过她?!”纪言则的眼睛死死地瞪向父亲,琥珀色的眼眸因为愤怒而不停地变化着。
墨多拉纳淡淡一笑,“我可以对真主起警,我没有绑架她,她究竟去了哪里,我真
不如道,说不定她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纪言则冷笑着摇了摇头,“你答应过我,只要在今年年底我找到我真心喜欢的女孩子,并在十二月三十一日,也就是今天和她结婚,你就会放我自由。原来你根本不守信用!”
墨多拉纳的脸色一沉,“从小到大我答应过你很多事,但是,最大的错误就是放任你在你妈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我从来不喜欢强迫人,不管对那丫头也好,对你也好,我只会说我应该说的话,并且全部都是事实,而至于你们自己怎么想的,那是你们的事。我并没有阻止你,不让你跟她结婚,现在她不见了,你不能将责任全推到我的身上。从一开始,我就认为那丫头根本配不上你。我不能够容忍你为了要离开我,离开爱极岛,去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婚,把自己的婚姻幸福全部赔掉。”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她?配不配得上是我说了算!我从没有觉得她哪点配不上我!我花了五年多的时间才等到她,如果不能够跟她在一起,而是跟你回爱极岛娶那么多个女人,那才是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幸福。”
“据我所知,那丫头究竟喜不喜欢你还是未知数。你可以骗过你母亲,可以骗过纪家人,但肯定骗不了我,别忘了你从小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她今天不见了,足以证明你们之间所谓的爱情多么可笑,足以证明她根本就不爱你,连相信你的勇气都没有,你为什么傻到要为这样的女人放弃你的王储之位?”
父亲的话完全击中了纪言则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是的,到目前为止,他不能确定袁润之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情,虽然他能感觉到她的变化,她的喜怒哀乐都已对他放开,可是,他总觉得她还会竖起一道小小的墙壁,究竟那道墙壁隔着什么,他始终穿不透也看不透。
他歇斯底里地自我讽刺:“就算她利用我又怎样!就算她不爱我那又怎样!我有要求她一定要爱我吗?只要我爱她就够了。谁说我是为了她才放弃王储之泣的!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坐哪个位子,我只想随心所欲地生活,你明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左右我的人生?”
“随心听欲?你看看你在这里都随心所欲地做了些什么?每天都待在工地上,像一个出卖劳力的。你妈就是这样教育你的?把你身上高贵的血统毁得够低贱够彻底!”墨多拉纳愤怒,他的艾米尔将是成为下一任王储之人。
“高贵的血统?墨多拉纳先生,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你所有的孩子里最不高贵的应该就是我吧?说难听点,不就是个杂种?”
啪一声,墨多拉纳站起身狠狠地甩了他一记耳光,“现在连这么粗都的话,你都能说出口?不许你这样侮辱你的母亲,更不许你这样侮辱你身上伊索托家族的血液。我娶几个女人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你母亲有梅永远是我最爱的女人,但爱情不是男人的唯一,我不能为了爱情放弃生我养我需要我的爱极岛,就算我曾经离开那片土地,无论多远,最终都要回到那里。我不能给予有梅唯一,但是我要把唯一的王储之位留给她的孩子。你是我墨多拉纳的长子,因为有了长子这个名义,我才能这么做。整个伊索托家族才不会反对。你明白吗?”
“你神经病!妈根本不需要你这种冠冕堂皇的爱情!”
“看在真主的旨意上,我原谅你的不敬。”墨多拉纳无视纪言则的愤怒,转身对立在门口的卡姆达吩咐,“卡姆达大人,准备一下,我们回国。”
“是,主人。”卡姆达将手放在心口,弯身问了一声,“请问艾米尔殿下跟随我们一起回去吗?”
纪言则双眸死死地瞪着卡姆达,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可能卡姆达早巳死了不下百次。
墨多拉纳侧目冷哼了一声,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不到黄河心不死。他还要去民政局呢,不到民政局关门,他是不会死心的。随便他吧,反正过了今晚十二点,他必须跟我们走,这剩下的一天时间,就让他好好等待吧。
纪言则紧捏着拳头,压抑着心底的怒气,转身离开了房间。
从饭店出来后,他再一次来到民政局。
门口的垃圾捅里,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扔了多少个烟头,也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看手表了。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带着一脸歉意向他走来,指了指大门,意思是他们下班了。
他涩涩地笑了笑,戴着手表的那只手一直插在裤子的口袋里,从开始都没有看时间的必要了。
他还是输了。
他输的不是赌约,而是爱情。
他将手中吸了一半的烟扔进垃圾捅内,转身走出了民政局。
路灯不知在何时全部亮了起来,他立在街边,看着四周霓虹闪烁,尽显繁华。料峭寒风里,来往的行人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和快乐。
路对面,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闯进他的视线。
隔着车水马龙,他十分平静地看着她。
纪言则在民政局门口待了多久,袁润之就在附近待了多久。
他吸烟的动作,他抬手看时间的举动,他轻轻一皱眉,他焦虑地在大厅内来回走动,全部都被她看在眼里。
她从没觉得哪一天会像今天这样漫长。有好几次,她都想冲过去,拉着他一块儿登记算了,可是,心底的痛楚却强压着她等待。
漫长的等待中,她发现自己是何其自私而残忍的一个人。
纪言则缓缓向她走过去,站在她的跟前,凝视着她,不发一言。
袁润之双手紧握着包,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低垂着头,不敢呼吸。
纪言则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冷着双眸问她:“为什么今天玩失踪?”
“因为我不想今天登记结婚。除了今天,哪天都好,只要不是今天就好。”她微笑着抬头,殊不知这笑容有多难看,笑得多酸楚,眸底也已抑制不住地开始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只是不想今天结婚?就这么简单?”他冷笑着。
她点了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那你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笑不出来。”她立即伸出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
“是不是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是的,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又一股热流从她的心底直涌上眼眶,她强忍着泪水。
“没关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现在站在这里,等你开口问我。”他发觉自己异常平静,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直守在这里,不曾离开半步,他期待着她会出现。漫长而焦虑的等待中,他甚至想到如果真的见到她,他一定会动手将她的脑袋打开来看看,那究竟是什么做的。可笑的是,走出民政局的一刹那,见到了她,他却非常平静,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一直支撑他站到现在。
“就算是believe,中间也藏了一个1ie。爱情从谎言开始,终将结束于谎言。你爸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一直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深意,经过两天的思虑,回首想想,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当初的半年之约,其实就是一个骗局,我想我还了债,你也让你家里人开心了,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到了后来,我才知道,这只是我天真的想法。虽然我没有见过美丽的岛屿--爱极岛,可是我有幸见到了它英俊迷人的王储。”她深呼了一口气,微笑着抬眸凝视着他,“纪言州,你是王子,对吗?”
“是。”他知道他终于要面对了。
“但是你讨厌这个身份,因为它束缚了你的自由,所以你和你父亲有了一个约定,如果今天结婚就不用做王储,是不是?”
“是。”他的面部表情平静得就像是一汪静止的湖水。
“纪言则,为什么要向我求婚?你爱我吗?”她强忍着眼泪,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袁润之,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一次性说出来,好不好?”他眼眸微眯,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得不到他的答案,她用力地咬着嘴唇,看着他削薄的嘴唇紧抿着,心房骤然泛起承受不住的酸与痛。
“没关系,你不回答没关系。”她苦笑着摇头,语无伦次地开始说,“对我来讲,丢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从遇见你开始,我这张脸皮就没了。其实,你向我求婚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就是一个高傲矫情的女人,明明心底欢喜得紧,偏偏表面要装作满不在乎。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觉,不敢问,也不敢想。如果没有那晚我强迫你的事,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谁先爱上对方谁先输,谁爱得更多谁输得更惨。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不可以爱上你,不可以对你动心,过完了这半年就好了。想想,好蠢,如果真爱上了,真能分清谁爱得
多谁爱得少吗?小乔说得对,与其难受,不如把话摊开来说,开口跟你表白,被拒绝了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再滚回去一个人缩在墙角慢慢舔伤口,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谁叫我脸皮够厚!明明知道不该爱上你,可我还是控制不住地动了心。纪言则,你想嘲笑我就笑吧,我已经无所谓了。你不爱我没有关系,你因为想要逃避你父亲,逃避伊索托家族而向我求婚也没有关系……”
琥珀色的眼眸变得幽深,他哑着嗓音问:“你有没有仔细听我送给你的八音盒?”
她摇了摇头,快步走上前,紧紧地拥抱住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啜泣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什么都不在乎了。纪言则,我们明天结婚好不好?”
为什么求婚不重要,爱不爱她也不重要了?
她没有办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她后悔了,后悔今天没有跟他去领证,后悔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好,我们明天结婚。”欣慰的笑容爬上了他的唇角。
五年的等待,半年的努力,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害怕。
他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像是最珍贵的宝贝。
爱一个人,并不需要时刻挂在嘴边。
他不是一个善于将爱说出口的人,这样的事,他只做过一次,只可惜,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没关系,他会等到她发现的那一天。
这一夜,他们疯狂地做爱,从没有过的热烈和疯狂,仿佛天一亮,彼此就消失了。
第五十五章神话
一月二日的下午,袁润之一个人开着她的小QQ回到了桃花镇。她申请了休年假,把之前积累的年假一次性全休了,决定在桃花镇一直待到过完年再去上班。
十二月三十一日,纪言则等了她一整天,一月一日,换她等了他一天。
那一夜之后,第二天早上,纪言则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夜幕降临,袁润之才明白,这一次纪言则不是像她一样偷偷地藏在某个地方,而是真的走了,没有只言片语,却留了一幢房子和那辆宝马给她。
这也是律师找到她的时候,她才知道他什么都给了她,人走了。
袁梦露依旧是老样子,叼着根烟,倚着门框,一副很鄙夷的样子看着她。
她低着头,灰溜溜地想要往自己的房间走。
袁梦露弹了弹烟灰,伸手拦住她,“你这个讨债鬼,往哪儿去?那个臭小子呢?不是说好了昨天回来的吗?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回来?”
“哦,他有事出国了。”她木讷地回道,埋头,继续想往里走。
“出国?”袁梦露一把拽住她羽绒服的帽子,“你给我站住!往哪儿躲?你以为你把你那抹了锅底灰的脸一低,老娘就看不见了?你给我说清楚,昨天你在电话里说没有领证,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她有气无力地回答。
袁梦露冷哼一声,迅速地灭了香烟,用手指戳向袁润之的额头,叉着腰河东狮吼:“元旦出国?是不是酒席还想定在清明啊?你这个蠢猪一样的脑子,当老娘跟你一样白痴啊?元旦出国,明摆着就是要甩了你!”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袁润之抚着被戳得很痛的额头极力解释,“你急什么呢?嫁不出去大不了不嫁。”
袁梦露气不打一处来,“我急?呵,你这个讨债鬼,老娘急个什么东西!他出国了,他家里人都跟着出国了?难道上门来说一句,就那么费事吗?说你头脑简单,你就四肢发达,当初老娘怎么就没给你起名字叫袁润猪呢?”
袁润之低着头不说话。
“老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你跟男人恋爱可以,但请你在婚前给我守住你那片膜,可不可以?老娘都跟你说了八百遍了,你妈就是被男人害死的,你现在就非得走她的老路不可?”
“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哪种人?摆明了就是耍着你玩的,非要跟我争什么争?就是跟你妈一样的死脑筋!”
袁润之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耳朵尖叫:“你能不能别再提我妈的事!我跟她不一样!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非要逼着我,非要我承认我错了,我的眼光超差,我这辈子就是被男人甩的命?为什么一定非要逼着我承认,他不爱我,他是为了逃避高高在上的权位,不想娶几个老婆,为了不想当一个让人操纵的傀儡,为了自有才跟我在一起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好吧,我承认我差劲儿,我自私,我矫情,我市侩,我贪心,我活该,我一无是处,我从来都不否认自身的缺点,可是就算我再差劲我也是人啊,我也有感情的,难道感情说收就能收得回吗?有我妈的例子,从我小时候你就不停地说教,你可知道我像只刺猬一样,将自己的爱情防御得多好!我当然害怕受伤,我也不想爱他,我一直躲着一直躲着,可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啊。是啊,就算是believe,中间都会有个lie。但是就算是谎言又怎么样?如果谎言能让自己开心一点儿,为什么不生存在谎言里,非得要捅破那层纸呢?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在意那么多?现在他走了,是不是真的非要看到我跟我妈一样的结局,你才开心
呢?”
袁梦露语塞,从小到大,她第一次听到袁润之这样哭泣。
“我先回房了。”袁润之低垂下头,抹着脸上的泪水,侧过身子,向房间快步走去。
她抹掉的不是泪水,她抹掉的是自我保护的壁垒。她在任何事情面前都可以没有自尊,但是在爱情面前,她一直保持着一颗高傲的心,从小到大.受阿姨的教诲,她将自己已的爱情壁垒垒得又厚又高,最终让这壁垒裂开的不是别人,却是自己。
是不是因为保护得太好,所以,只要一点点受伤,再来的狂风暴雨就根本抵挡不住,因此伤得也会最深最重!
袁梦露失神地望着她的背影,口中不停地嘟囔念叨着:“老娘年纪轻轻就带着你这个讨债鬼,背井离乡,一把屎一把尿,难道就是为了看着她跟她妈一样?这个死丫头,受了委屈,居然忍到现在才说。”
袁润之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将自己摔在床上,泪水就像连串的珠子一样滚落,停不下来,她高抬起右手臂,遮挡着双眼,只有这样,她才能将那伤痛的源头彻底挡住。
袁梦露走进她房里,坐在她的床沿,点了一支烟。
袁润之淡淡地说:“能不能出去抽?”跟纪言则在一起习惯了,就连烟味都受不了。
袁梦露掐灭了刚点着的烟,“有什么不舒服就说出来,憋在心里,容易老的。”
“无所谓了,如果现在就老了,说不准明天我就可两腿一蹬,难为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你这个讨债鬼……”
“梦露,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再来叫我吧。”说完,她翻了一个
身,盖上被子,将脸埋进被子里。
到了晚上,袁梦露烧好了饭菜,叫袁润之起床吃饭。袁润之窝在被窝里,不知道哭了多久,头昏沉沉的,眼皮抬了几下,便又沉沉睡去。
袁梦露依旧每日念叨,一定是上辈子欠了这个讨债鬼的,所以这辈子被罚得伺候这个祖宗。她三言两语便从袁润之的口中,大体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便开始劝这傻丫头,万事要想开,也不是说这辈子没了男人就不能活下去,就好比她,大半辈子不也这么过来了!
再说了,那闪闪发光的钞票,多诱人啊,男人再帅,都有容颜老去的一天,可是,这钞票是越看越让人喜欢,越看越觉得价值非凡,过个几年就会出个新版,多新鲜,多刺激。
很快到了辞旧岁迎新春的时候,然而绚丽灿烂的烟花却不能吸引袁润之。
在所有人欢天喜地过新年的日子里,她一直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吃,就是睡,浑浑噩噩过完了这个年,吃吃喝喝睡睡,不见胖,反而一天比一天消瘦。
那颓废的样手,让人见了就心疼。
袁梦露忍受不了她再这样下去,连打带骂的将她赶了回去。
纪言则从元旦那天离开之后,袁润之就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甚至一个电话也不曾有过。
公司同事时不时地有人问她:“之之啊,纪总是不是离职了?怎么从元旦过后他就没来上班?”
“搞不清楚,你去问桑总吧。”她皱着眉头应着,心底就像是破了个大洞。
夏月菊还特地拉着她单独谈过话,问她是不是真不知道纪总去哪儿了。
自从市场部归纪言则管之店,一帮人等都挺服他的,突然之间他好多天不来上班,大伙儿有些不适应,大大小小的事又得直接去请示桑总,桑总毕竟是老板,什么事都直接面对着老板,当然浑身不自在。
袁润之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如果她知道他去了哪里,她也不会每天坐在电脑前,对着他空空的办公桌发呆,片刻之后发现胳膊下压着的纸,上面写了满满的三个字,纪言则。
为了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着手中的事,跑着该跑的工地,催着该回的货款,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与以前没什么区别,一样跟大伙儿说说笑笑。
可是沉静下来的时候,心底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痛楚。
跑了一天,很累,搭上电梯,她便懒懒地依着扶手。
刚回到座位上,市场部的马红艳就蹿到她跟前,“之之姐,恭喜你,你很快就要调回总经办了。”
袁润之淡淡地瞟了马红艳一眼,“不愧是跟我的,消息永远是最新的,不过我都不知道我要调回去,你怎么就知道了?”刚才在电梯里,桑总见到她都没有跟她说这事。
“当然是听来的。”
“听谁讲的?”她疑惑。
“桑总今天上午和MK的曾总谈广告的事,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谈到纪总,大概是说大半年前挖纪总的时候,纪总就跟桑总说了,留在桑氏的时间不敢保证。如果幸运的话,会一直待下去,但是如果有意外,就只能做到十二月底。小娴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找人事部的人问了,人事部的人说是的。所以啊,纪总在来的时候,桑总就已经做好了十二月份交接的准备。桑总对你的工作能力又非常肯定,所以才安排你跟在纪总后面,这样纪总突然哪天走了,你刚好可叫把工作接上去.不过没想到,纪总真的说离开就离开了,起初还以为他出差呢,没想到是离职。”
他在来桑氏之前就做好了离职准备?
目光瞄向对面那张宽大的办公亲,她的心口猛然收缩,她极力地调整呼吸,不想再去触碰那道深深的伤痕。她的双手握了又握,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镇定。
她对着马红艳微笑,“你跑来该不是就要跟我说这个吧?”
“对了,我差点儿忘了,桑总让你一回来就去见她。”马红艳说。
好奇怪,为什么刚才在电梯里碰上了,却不直接跟她说?
“嗯,我马上去桑总那儿。谢谢你。”说着,她起身出了门。
进了总经办,袁润之在桑渝的面前静静坐下。
桑渝轻啜一口茶,微笑着看向她,“去市场部待了大半年,黑了不少,看上去也成熟了不少。怎么样,收获是不是较之前有很大增长?”
袁润之涩涩地笑,抿着嘴唇,“这还得多亏桑总给我机会。”
桑渝点了点头,说:“这几天辛苦了。回款怎么样?”
袁润之将这几天的工作做了简单汇报,纪言则在“失踪”之前,把事情都安排得好好的,所以,她也比较轻松,今天就收了两家的支票。
桑渝又点了点头,然后说:“嗯,不错。总算你的三八本质有了用武之地,很适合做市场。看来纪言则看人的眼光很准,让你去跑市场这个决定,不错不错。”
袁润之无言了,原来她在桑渝的心目中被定位为三八,不过,纪言则倒是经常叫她三八,其实,她很拼的,不是每个三八都可以像她一样能扛着马桶到处奔走的。
桑渝说:“今天叫你来,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纪总在去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已经离职,所以接管整个市场部的工作暂时又回到我的手中,市场总监一职由我暂时兼任,这样,你又是我的助理了。我考虑过了,你的职位不变,工作性质不变,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现在你想继续留在市场部,还是回总经办?”
再次从桑渝的口中听到纪言则于十二月三十一日已经离职这个事实,袁润之的喉咙犹如卡了鱼刺,憋了半天才从干涩的嗓子里冒出几个字,“纪总,我想问一下,十二月三十一日纪总向你亲自辞职的吗?”
桑渝略略皱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隔了一会儿才说:“我以为你知道。”
袁润之涩涩地笑了笑,摇头说:“之前都没有听他说过,挺意外的。”
因为两个人的工作关系密切,如果让公司里的人知道他们在恋爱,平日里难免会被拿来调侃,彼此之间若因工作再有了摩擦,难免会遭遇尴尬处境,所以,为了避嫌,她和纪言则商定,等到注册结婚之后,再扔给大家一枚红色炸弹,狠捞一笔。所以,全公司里暂时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谈恋爱,而且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快要结婚的地步。
桑渝交握着手,定定地看着她许久,道:“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袁润之抬头看向桑渝,两眼闪烁着的光华早巳消失,取代的是雾蒙蒙的一片。她努了努嘴唇,许久才喃喃地问:“桑总,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你是怎么挖到纪言则的?”
桑渝眉毛轻轻一挑,道:“今年上半年,我们抢到了皇廷的单子,晚宴第二天,我就听说纪言则离开了GD公司,后来我就以师姐的身份约师弟出来聊聊。我问他为什么丽开GD公司,他说时间到了。我想请他帮我的忙,问他有什么样的要求,他说如果找着老婆,就留下来,如果找不着老婆,就只能在桑氏待到十二月三十一号,如果哪一天他突然消失了,他也不会对公司有什么交代,如果我能接受,他就来,如果我不能,那就算。我将聘用书递到他手上的同时,他给了我一份日期为十二月三十一日的辞职信。”
袁润之的胸口猛然一收缩。
桑渝见她脸色异常难看的发怔,轻轻地敲了下桌子,“之之,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但大致我也知道一些。你一直不讲,我也不会过问,毕竟这是你们的私事。只是,从你身上,我看到了大半年前我的影子。我花了五年的时间与等待,所以我知道等待一个人是多不容易的事。说句真心话,我为你们两人感到可惜。”
桑渝对袁润之说的这番话,实际暗指纪言则其实喜欢她很久了,可是听在她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劝她放弃等一个人。
她咬着嘴唇,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桑渝看着她的反应,只能叹一口气,又问了一次,“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要坚信自己是对的。决定留市场部,还是回总经办、?”
她幽幽地说:“回总经办吧。”
桑渝摊了摊手,“好,欢迎你回来。”
出了总经办,袁润之躲进了洗手间。
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个月的心情,再次波涛汹涌。
他—手拿着聘用书,—手拿着辞职信有什么不对?找不着老婆,做好离开的准备,有什么不对?嘿,傻瓜袁润之,从一开始的时候,不久说好了的吗?如果一开始就乖乖地认命,占了男人的便宜又怎样?允许男人占女人便宜,难道就不能女人反占?其实是她太贪心了吧,才会在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后,感觉全世界都对不起地似的。她又不是什么天仙,又不是什么天才美少女,还是回归当初吧,半年之约,他把房子车子都留给她了,这才是她该得的。
她拼命地甩着头.眼泪抑制不住地向外拼命流,捂着脸,坐在马桶上哭得泣不成声。
进出洗手间的保洁阿姨听见有哭声,敲了敲门。
她赶紧抹干了脸上的泪水,佯装虚弱地回应:“大姨妈光临,扛不住了……”
保洁阿姨咧开嘴笑道:“嘿,这东西就喜欢赶过节时候凑热闹,用热水袋暖暖,回去用红糖加姜熬成汤茶喝啊。”
“谢谢阿姨。”她扯了一抹笑意,干涩的脸生疼。
袁润之回到总经办之后,显得格外忙碌,每天从早到晚的在客户那里守着,甚至将前年一笔被认定几乎不太可能收回的工程款都催回了。
全市场部的人都觉得奇怪,怎么好好的一个新年一过,这丫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比起以前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了?
一个个都追问着她怎么了。
被逼得紧了,她会抖擞精神像以前一样使出撒手锏一一装呆,傻呵呵地笑着说:“我这不是沉默寡言,这叫成熟知性。毕竟又长了一岁了嘛,当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疯疯傻傻。”
夜幕降临,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卷曲着,用被子紧紧地裹着身体,头蒙在被子里,让温暖的黑暗笼罩着她残破的灵魂。有那么一瞬间,黑暗里清晰地浮现出纪言则的身影,这个让她心痛心酸心疼又心爱的男人,浑身散发着让人难叫抗拒的气息,她忍不住急切靠近,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撞出很远,一次又一次,最终伤痕累累地看着他的影子渐隐渐消。
胸口就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一般,压得她无法喘息,却又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可是每当深深吸一口气,胸口深处便会传来—阵莫名的痛楚,这痛楚会顺着四肢不断地向全身蔓延着。
睁开眼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又做了一场噩梦。
又是一个只有自己一个人承受着的无边的黑夜,她承受着无边的黑夜里等待天亮的迷茫。
随着时间的流逝,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季节进入了又一道轮回。
纪言则离开通三个月了。
袁润之的心境渐渐趋于平静,仿佛又找回了曾经哪个没心没肺的开朗的傻姑娘,只是眉宇之间偶尔浮现出淡淡的忧郁。
这日,袁润之从超市里采购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回到自己的小窝。一进门,满眼凌乱不堪,突然,强烈的罪孽感爬上心头。
瞧,她浑浑噩噩的,每天住在这么乱的屋子里,却不自知。于是,放下东西,她开始着手收拾起自己已经乱到极限的小窝。
每清理一个地方,她都能发现纪言则的物品:领带、衣服、财经杂志、汽车杂志、只见过一两次的打火机……
她停下整理的动作,三个月,这么长的日子里,不是她不整理屋子,而是因为每一次想到这些东西即将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的心就会很痛,很痛。她想保留这些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记忆,只是每看到一次,她的心就会伤一次。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把屋子清理干净。
整理沙发的时候,夹缝里,一个小小的金属质地的东西映入眼帘。
奇异的波纹指环,璀璨夺目的钻石,这枚与众不同的戒指,她找了很久,原来落在这里了。
她将戒指套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称得上白皙的手指,纤细极美。
往事一幕幕浮现于眼前,有甜蜜,有痛楚,她记不得从哪天开始,再也找不到这枚戒指,几乎是要将家里整个翻过来,依然找不到,后来也就渐渐放弃了。
爱情是种缘分吧,如果缘分真的断了,留着这样一枚戒指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抬眸看向对面柜子里摆放着的那个同系列的八音盒,于是起身,取下那个八音盒,轻轻转动底盘。
水晶般的音乐声骤然响起,是那首再熟悉不过的Heartbeats。
清脆的声音,声声敲进她的心里。
Can'tyoufeelmyheartbeats?
她早已心动不是吗?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唇边不由得泛起涩涩的笑意,她深吸了一口气,取下戒指,将它和八音盒装好。
从今往后,这些都将是一场尘封的瑰丽记忆.
正打算将它们收起,蓦地,门铃响了,她不禁皱眉,这么晚了,会是谁过来敲门?
她放下八音盒,走出卧室,透过猫眼,看见阿姨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外。
她迅速打开门,“梦露,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
袁梦露一进屋子,将大包小包全放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说:“别提了,逃难来了。”
“怎么回事?”袁润之赶紧倒了一杯水。
袁梦露一边喝水一边说着自己的“遭遇”。
桃花镇上隔了她家几条街的死了老婆多年的童叔,不知怎么买了一大捧红玫瑰,一大早就到袁梦露家向袁梦露求婚。吓得袁梦露将大门紧闭,窝在家中一天不敢出门。谁知那童叔是一根筋扭着的人,从早上守到下午,一直守在她家门口不走。袁梦露被逼无奈,收拾包袱,从后面溜了,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子,才到了袁润之的公寓。
“不知什么人创造的这倒霉的情人节,害我连麻将也打不成。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抱一捧红玫瑰向人求婚,真低俗。这都愚人节了,他还不放过我。想想,还是来你这里安静些,只不过没有麻将打罢了。”袁梦露抱怨着。
“谁叫你一枝梨花压海棠!叫你平时风骚啊,遇上桃花劫了吧!”袁润之毫不给面子地讽刺阿姨袁梦露。
袁梦露听了,极为不爽,操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向袁润之砸去,“你这个讨债鬼,现在晓得嘲笑你老娘我了?”
“瞧你,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袁润之笑着躲过。
袁梦露砸完了抱枕,又抄起茶几上的八音盒装作就要砸过去。
袁润之脸色倏地煞白,伸出双手尖叫着阻止,“这个不能砸!不能砸!”
袁梦露望着手中沉甸甸的八音盒,只见它奇形怪状,底下却镶着一圈碎钻,袁梦露不禁好奇,“这什么东西?”
“梦露,别闹了,快还给我。”袁润之急急地跳过去,拿回八音盒,细细地审视,想起刚才那一幕,心有余悸。
袁梦露好奇,“这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袁润之将八音盒收在身后,紧张道:“八音盒,摆饰罢了,反正不是你这年纪玩的。”
“你这个讨债鬼,居然嫌老娘年纪大!拿来,给我看看什么东西做的。我怎么看都像铂金做的,这么沉,应该值不少钱。”袁梦露坚持要看看那个八音盒的材质。
“不是铂金啦,铁做的当然沉。你别闹了,说什么我都不会给你的。”如果让阿姨知道这个八音盒是三十几万铂金做的,她一定会拿去金行让人熔成金条。
“你就忽悠老娘。老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是铂金还是铁,我还分不出来!别忘了老娘当初就是从金行里出来的。拿来!”袁梦露不死心,看丫头那么宝贝那玩意儿,一定价值不菲,说不准能换成金条呢。
“不行!”
“你找死啊!连老娘的话也不听?”
“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你都能动,都能化,就是这个不可以!”
“快给我看看!”
“不给!”
“我就不信这邪了!”
“哎哟!你有没有搞错?逃难还背着鸡毛掸子?哦!痛啊……”
“楼下买的。便宜!正好派上用场!不痛,还用得着抽你吗?”
袁润之抱着八音盒,四处躲着袁梦露挥来的鸡毛掸,稍不留神,脚下一绊,她整个人向沙发上跌去,手下一松,八音盒就这样飞了出去,她心痛地尖叫:“啊……”
只听啪的一声,八音盒重重地砸在地砖上,金属断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袁润之忍着脚痛,向摔坏的八音盒扑了过去。
她颤着手拿起上下分了家的八音盒,顿时,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袁梦露看着丫头对着一个摆饰哭成这样,意识到事态严重,放下手中的鸡毛掸,走了过去,心忧地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泪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流出的水一样流个不停,袁润之颤抖着手转动底座,可是试了几次都是徒劳,应该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卡住了。她又试图将上半部分铂金做的波纹网按在底座上,可是断了就是断了,怎么按也没有用。
最终,她哭着向袁梦露吼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他跟我求婚时送我的八音盒,从国外定做了几个月才拿到手的,三十六万八千块,你知不知道?我就怕你把它拿去换金条,所以才不让你动它,这是现在我手上他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你知不知道?”
“你还惦记着那死小子?人都不知道在地球上的哪个鬼地方,你还惦记着他?我以为这几个月来你这腐朽的脑子已经开化了,你居然还惦记着他?三十六万八千块?三十六万八千块就把你的爱情给买了?你的爱情可真是值钱!”袁梦露气得浑身发抖,“老娘今天左眼皮跳了一天,费尽心思,找个借口来看你,就生怕你今天会出事。好,我多事,我多余,你的爱情伟大!”
袁梦露将大包小包拎着往卧室里搬,轰的一声,将卧室门关上。现在,多看一眼那个丫头,都叫她生气。
袁润之抽泣着,坐在地上呆呆地捧着成了两段的八音盒,突然之间,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她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摔坏的八音盒,冲出了家门。
她抬眸,天幕下充满了那淡淡的、湿漉漉的雾气,新年的第一场春雨,悄无声息,翩然而至。
再次来到那家金行,回忆犹如开了闸的水一般涌了出来,恍然如昨日。
那一天,她被纪言则拉到这里,也是从这里开始,她看到了幸福的开始。如今,人走了,东西坏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抱着回忆寂寞惆怅。
她推开金行的门,迎接她的是一位新来的店员,“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修好?”她将摔分了家的八音盒递给那位店员。
那位店员见了,立即摇了摇手,神色讶异地看她,“小姐,很抱歉,我们金行不卖八音盒,更不会修八音盒。”
“你们怎么会不卖八音盒呢?这个八音盒明明是从你们店里买的呀。”袁润之说。
那位店员弄得满头雾水,“您稍等一下,我帮您问问。”
不一会儿,店长从后面的办公室里推门走出来,一见袁润之,立即叫了起来:“袁小姐,好久不见。”
袁润之见到他.立即向前,“太好了,还好今天你在。这个八音盒我不小心摔坏了,所以拿过来修。”
店长看着分了家的八音盒,惊道:“怎么会摔成这样?”
袁润之支支吾吾,找了个理由搪塞。
店长试着转动八音盒底座,发觉卡住了,十分惋惜地说:“这个八音盒当时是纪先生委托我们从瑞士定做的,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到国内。”
“从瑞士定做的?那国内没有地方可以修吗?”袁润之心急如焚。
“袁小姐,你先别急,来,先坐下。如果只是焊接铂金声波与底座,国内的技术应该没有问题,至于底座八音盒,我们会帮你联系我们瑞士那边的服务公司。”
“声波?”袁润之不太明白店长的意思,“不好意思,我想问这个‘声波’是不是声音的那个‘声波’?”
“对,就是那个声波。”
袁润之疑惑,“我不明白这个东西和声波有什么关系。”
店长说:“啊?你不知道吗?”
店长的话让袁润之更加奇怪,她看着被摔断的八音盒上半部分,铂金做的一段声波......
声波?
她不确定的开口:“你的意思是说......这段声波,是一段话?”
店长点了点头,“是的,没错。”
“那……那枚戒指也是声波?”她颤着声继续问。
“对,也是声波。”店长再次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这段声波,说的是什么内容?”她抓住店长的手,激动地追问。
“很抱歉,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纪先生只送来一张声波图,让我们按那张声波图做成八音盒。后来,他又送来另一张,也就是戒指的图纸。”
“图纸还在不在?”
“不在了,做好了八音盒和戒指,纪先生就将图纸收回了。
袁润之难掩失落,“谢谢你。底座我就丢在你这边,请你帮我联系瑞士那边,无论花多少钱我都修。这段铂会声波,我先拿回去,过两天再拿过来。谢谢你,我有事先走了。
“没关系,请慢走。”店长目送着袁润之像阵风一样离去。
身边的同事挤了过来,感叹:“真是好奇怪的一对男女朋友,纪先生看上去那么爱袁小姐,可是为什么又不让袁小姐知道八音盒的秘密呢?”
店长耸了耸肩,“也许正因为爱,所以才有很多话不好意思说出口,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吧。”
“唉,男人的高傲啊。”
袁润之抱着铂金声波,开车飞速地赶回家中,额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水。
她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往曾紫乔的邮箱里发了一封邮件,向曾繁乔询问,她的朋友中是否有懂如何破解声波的高手。
不知是不是难姐难妹,曾紫乔和她的爱情都不顺,情人节那天,曾紫乔也离开了曾师兄,后来又离开了这个市,现在唯一能够联系她的方式就是电子邮件。
袁润之发完邮件,便在衣橱里翻找,她从最底下的暗格里,找到一个红色绒布心形戒指盒。她颤着手轻轻打开,那枚小巧、波波折折的钻戒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与难过。
她清楚地记得,最后那一晚,纪言则问她,你有没有仔细听我送给你的八音盒?
八音盒,求婚戒指,纪言则究竟想对她说什么话?
一直到了晚上十点,电脑终于有了反应,袁润之迫不及待地打开邮件。
曾紫乔在邮件中回复,让她去城南某处找一个叫做“疯狂的石头”的人。回复了曾紫乔一大段保重身体的话,她便带着铂金声波和戒指,冲出了家门。
开着车,袁润之很快便找到了曾紫乔说的地方。
袁润之敲敲门,隔了许久才有人应声。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乱得跟鸟窝似的清俊男生。
“疯狂的石头?”她小声问。
那男生问她:“你是谁?”
“是曾紫乔介绍我来找你的,听说你是破解声波的高手?”
“哦,原来是大美女要你来找我的。进来吧。”那个男生领她进了屋子。
一进房间,满眼乱糟糟,一看就是IT味道很浓的屋子。
疯狂的石头问:“东西昵?”
“在这儿。”袁润之将八音盒的上半部分和戒指递给他.“我没有声波图纸,只有这两个实物,你能不能按照这个帮我将声音恢复?”
“这是什么东西?”疯狂的石头掂了掂那个铂金八音盒的上半部分,“还挺有分量的。”
袁润之见着,紧张地护住,“小心一点儿,这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他对我说了一段话,做成了一个八音盒,这个是八音盒的上半部分,我就想知道他到底跟我说了些什么。”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铂金,他这样掂量,看得她心惊肉跳,生怕他再次摔坏了它。
“男朋友?分手了的吧?”疯狂的石头毫不客气。
袁润之憋红了脸,“你管我有没有分手,我是来找你帮忙做声音恢复的。”
疯狂的石头笑了起来,“看你那激动的小样!我事先声明,可以做声音恢复,不过可不是白干。”
袁润之连连点头,“你说你说,要多少钱,我照付。”
“提钱多俗气。何况你是大美女的朋友,我怎么能收你钱?”疯狂的石头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包我一个月的午饭。”
“OK,没问题。”
“得给我几天时间.我得把这段声波拓下来传到电脑上,再做声音恢复。”
“行,没问题。”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看见漂亮女人就不舒服,走吧走吧。”
袁润之无语地被赶出门,就在门关上的那一霎,她抓住疯狂的石头的手,说:“那是我男朋友离开我之前,留给我最珍贵的东西,你千万别搞坏搞丢了它。”
疯狂的石头说:“我很有职业操守,从明天起,中午记得给我送饭菜来。”
说完,门便合上了。
袁润之深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两天之后,袁润之接到疯狂的石头的电话话,说是声音恢复好了,叫她快点过来。
袁润之下了班就赶往石头家。
一见面疯狂的石头就对她说:“我要是女人,听了这段话,立写就会去追你前男友。”
“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袁润之目光灼灼,满心期待。
“你自己听吧,我点开始了。”
袁润之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连眼皮都不敢轻易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伴随着屏幕上有波状曲线在动,她听到了让她疯狂思念的声音:
“传说中有一种飞越森林的鸟,因为没有脚,它必须不停地飞,累了,也只能在风中休息。无脚鸟一辈子职能落地一次,那就是死的时候。
“我自负地以为,我这辈子爱上的女人一定不会像你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可惜这世界上的毒品不一定都是鸦片,大凡嗜好上的东西都是毒品,比如茶,比如酒,比如你……
“曾经努力想要戒掉你,只可惜我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都没有办法做到,因为你的毒已经根深蒂固,流淌在我身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里。
“我想我说像无脚鸟一样,这辈子除非死了,才能停止对你的爱,才能戒了你的毒。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之之,我爱你……”
听完八音盒里隐藏的秘密,泪水布满了袁润之的整个面颊。她捂着口鼻,泣不成声,任凭咸涩的泪水冲刷着自己的脸颊。
她是这世上最蠢笨的女人。
他爱她!
纪言则爱她!
从在大学里的时候就爱上她了。
她从来不敢相信他是爱她的,到了后来,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她更加惶恐,那半年来,她爱得越深,害怕越深,害怕分手的那一天,她承受不起。所以她胆小懦弱,自私地将自己保护起来,即便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也会千方百计地将自己的伤痛减到最小。
她从来没有想到,他对她过多的关注,对她与众不同的态度,原来这些都是爱她的表现。
王子,她差点儿都要忘了,他是一个心高气傲的王子,就连爱情都是这样高傲。
可是,他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他爱她呢?不然怎么会误会他根本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成一个结婚的利用品而已?
她跟他,两个人,从头到尾,就像是两只刺猬一样,就算想要彼此拥抱在一起,满身的刺也会将彼此刺得遍体鳞伤。
她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他的爱。
“我爱你。”她喃喃地念着,“原来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我爱你’……”
她将戒指套入左手的无名指中,思念的泪水就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流出的水,滚烫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不断地向外涌,滑落到她的手背上,灼烧着她手背的皮肤。
她的右手轻握着左手,将戒指送至唇边,细细地轻吻着。
“对不起,我爱你,我也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
“戒指的声音我没做恢复,你可以将戒指的波纹和这最后三个字对照一下,一模一样,也就是说戒指代表‘我爱你’三个字。”疯狂的石头见她哭成这样,拿过一盒面巾纸递给她,“别哭了,既然你也还爱着他,那就去找他呗。”
她接过纸擦了擦眼泪,拿着那个铂金声波,对着疯狂的石头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石头。”
“别谢了,快去找你的男朋友吧。”
“嗯。”
袁润之抱着铂金声波,冲了出去。
尾声
今天是桑渝与沈先非结婚的大喜日子。两人在分别了五年之后又走到了一起,总算是修成了正果。
袁润之有幸成了伴娘,她穿着一袭白色小礼服,从一大早就站在师姐的身边,保持着微笑。
温馨浪漫的草坪,青草碧碧,将一袭白纱的桑渝衬得特别美,她少了平日里女王的高傲气息,像个小女人一样温柔娇羞。沈师兄更不用说,帅气得就像阳光一样,招呼宾客的同时,却不忘照顾师姐,温柔软语,叫她这个伴娘看得好不羡慕。
一阵微风吹过,袁润之感到全身沁凉,不禁将裸在小礼服外面的双臂微微拢了拢。
头顶上飘然落下一片黄澄澄的树叶,她盯着那片树叶,之间它被秋风吹起,打着旋舞动着,她抬眸望了望周围,枝头的翠绿渐渐被秋季特有的萧瑟取代。
不知不觉,原来已到秋天了。
以往的秋日里,她只知道这是收获的季节,她不喜欢秋天的厚重,不喜欢秋天的凋零,不喜欢秋天的萧瑟。
她脑海里飘过一句话,“有些人是会一直刻在生命里的,哪怕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可是每次想起他,那种感觉,永远不会变。”
她想起她和纪言则那场秋天的美丽邂逅,也许,如果她不那么执着,那她和他现
在还是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地生活着。其实,爱与不爱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爱他就好。
她和他就像是小时候读的希腊神话里的丘比特与他的妻子赛姬,丘比特警告他的妻子,不要偷看他是谁,否则将会永远失去他,赛姬忍不住好奇心违背了誓言,丘比特只能抱歉地从此离开了赛姬。
当然,神话故事永远都是happyending。赛姬找到了她的丘比特,两个人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是她没有赛姬幸运,大半年过去了,她都没能找到她的纪言则。
爱极岛在印度洋的什么地方,她不知道,也没人知道。唯一知道纪言则去向的,只有纪有梅一人。别说纪有梅不想见她,纪家所有人看到她就像看到毒蛇猛兽,甚至连纪家的大门都不让她进,就差没在门外挂着“狗与袁润之不得入内了。”
在纪家门外徘徊了几天后,碰巧遇到周游世界回来的纪宇昂。原来是纪年祥在失去他之后才发现他的好,急召了几个月之后,最后以死威胁才将他召回。能见到纪宇昂,她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纪宇昂领着她进纪家,可是当她看到纪家上上下下如寒冰般的脸之后,她便涩笑了一下,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纪宇昂对她说:“要不我娶你吧,说不准能把那小子刺激回来。”
她无言地看着
他,这种时候,开这种国际玩笑,简直是要她的老命。
后来,她改变了方式,天天守在“一线千”,纪有梅天天让她”乞闭门羹。时间久了,Sara开始同情她,悄悄地将她发展成了“一线千”的义务劳动者。每逢周末,她都会去“一线千”帮忙,只希望有一天,能听到一丁点儿关于纪言则的消息。
从春季等到夏季,从夏孝等到秋季,得到的始终是失望。如今只留下她一个人,怀揣着心头的相思,看着黄叶在枝头绽放、凋落。
“冷吗?冷的话就去休息室那件外套披上吧。再过一会儿,我可是要抛新娘捧花了,你可别赶不上。”桑渝刚刚接到一通意外的电话,挂了电话,她缦勾着唇角,侧目看向身边一直帮她提着婚纱裙摆的袁润之。
袁润之笑道:“能看到你跟沈师兄结婚,我的内心可是激昂澎湃,热情似火,怎么会冷呢?”
桑渝忍住笑意,挑着眉,鄙夷她,“看你造孽这么久,我也就大发一次慈悲吧。我就告诉你待会儿我抛新娘捧花的力度,喏,看到那棵银杏树没?待会儿你就静静地坐在那棵银杏树下,我会把新娘捧花抛到你头顶上,当作对你辛苦了这么久以来的慰劳。”
“守株侍免吗?”师姐不需要这么看不起她。以前每逢新娘抛捧花的时候,她都能抢到最多的玫瑰花。
桑渝无力地对她翻了个白眼。
她撇了撇嘴,“这里离那棵树少说也有十几米远吧。师姐,待会儿你站在这里,你
确定你背对着大家反着抛,有那么大力度吗?”
“也许别人做不到,但我就不一定了。快点过去,等着‘意外惊喜’从天而降吧。”桑渝冲着袁润之挥了挥手,若不是顾着形象,就差没一脚踹在她屁股上了。
袁润之耸了耸肩,慢慢地向那棵银杏树走去。
如果抢到新娘捧花的话,下一个结婚的就是自己,那她一定是中国史上重婚罪的榜首。
抢新娘捧花,只不过是每个想嫁女心中的一个信念罢了。
她在树下的休息长椅上缓缓坐下,远远地看着桑渝笑望着众女,激情四射地说了好多话,然后反转过身,在那高喊的“一、二、三……”声中,那一捧艳丽的玫瑰花,遵循着优美的抛物线飞向空中。
刹那间,整个草坪上乱成一团。
所有的想嫁女,就像是疯了一样,追抢那一捧玫瑰花。
袁润之笑着,长舒一口气。
离得那么远,那捧玫瑰花怎么可能抛到这边来?
师姐,果然还是喜欢逗她。
不过,她也没有觉得太失落,因为本身就没想过去抢着捧新娘捧厄。师姐是了解她的,否则也不会将她支开。
坐在这边,让站了许久的两条腿放松一下,她反而更加欣慰。
她弯下腰,揉了揉酸胀的小腿肚。
蓦地,视线范围内闯进了一抹粉红。
一米开外,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朵玫瑰花。
是老天在同情她,刻意留给了她一朵?
她静静地盯着那一朵玫瑰花看了许久,迟疑着,要还是不要?
要吧,就算只是一种信念,那也代表着心里还有着期望。
她猫着腰,正想拉起那朵玫瑰花,这时,一只擦得闪闪发光的男式黑色皮鞋不偏不倚地压在那朵玫瑰花茎上。
她不悦地皱起眉头,什么男人这么可恶?走路都不长眼,阳光大道他不走,偏偏要踩在这么一朵娇艳的玫瑰上。
她咬着牙,恨恨地抱住那人的小腿,试图搬开他的脚,可是那人的腿脚就好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她就不信这邪了,使劲儿再次进攻那条腿。
“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抱着我的大腿?”头顶上方飘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带着七八分慵懒,以及说不出的磁性。
这一瞬间,她僵着身体,不敢抬头看,就怕这声音是她的幻觉。
纪言则蹲下身体,骨节分明的长指折断了脚下的玫瑰,将它插在一直低垂着头的袁润之的耳际,微笑着凝视她。
袁润之咬着嘴唇,眸底闪着薄薄的水光,她鼓起勇气,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烙在她心间永远无法挥去的男人。
她的丘比特终于回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