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鼠:掌中沙
第 1 章
夏日的机场一片人声鼎沸,子林推着行李车,看看四周,有点恍若梦中的感觉.
“地球呼叫王子林,地球呼叫王子林……”夸张的声音唤回了子林的注意,转头就看见家英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好了行李,正一脸笑意的站在她身边:“想什么呢?”
“没有。”摇摇头拂去脑中的思绪,避开家英探问的眼神:“我只是在想我爸在哪里?他说了要来接我的……”
“子林。”未完的话语被打断,子林回过头,看向声音来处,漾起满脸的笑意。
“爸爸。”忍不住扑上去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好想你哦。”
“呵呵。”王海的笑容里有着宠腻:“好了,别让家英看你笑话。”
“看笑话?”眼带威胁的扫向一旁笑吟吟的家英:“你敢吗?”
“不敢,我一定不敢。”家英嘴上说不敢,眼里却一副‘不笑你才怪’的表情。
“好你个老鹰。看我怎么收拾你。”子林一边说,一边使出“十指神功”向她逼去。
“啊!不要啊,女侠饶命!”
诺大的机场,两人笑闹成一团。
王海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女儿长大了,原来短短的男生头已经变成了长直发,虽然还是牛仔裤和T恤,性子依然爱笑爱闹,五官也没有什么变化,可是眉宇间却带上了成熟的味道,身上的锐气也消减了,多了几许柔和。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岁月催人,自己也老了。
没有人注意到几十米外的一双深如大海的眼睛一直锁在她们玩笑嬉闹的身影上,丝毫不曾放松。
一早,“鼎丰”集团总经理室里,几个部门主管正在做简报。
“邢总,”一个主管将一个文件夹递到办公桌后年轻俊逸的男人:“这个是市郊的那块地,都弄得差不多了,但是需要决定一家代理公司。这里是候选的名单和公司情况。”
“嗯。”邢枫点点头,接过文件夹,翻开看了看,想了一会,把文件夹丢上桌面:“这些公司都不要,联系‘王朝’。这个案子交给他们做。”
“什么?”听了他的话,一干主管傻了眼。
‘王朝’是西南部最大的地产代理公司,本来案子能交给他们做是最好的,可是,众所周知,‘鼎丰’和‘王朝’六年前不知道为什么闹翻了。所以虽然同在房地产界,但六年来两家公司没有任何业务联系,现在自家老总突然说要和人家合作,这也实在太……
何况,一如往常,‘王朝’并没有参与‘鼎丰’这次的投标,也不是说把案子给人家,人家就愿意做的,再说传出去的话,不合规矩啊。
“那个……邢总……”其中一名主管鼓起勇气冒死进谏:“这样,不合规矩,而且我们在价钱上会很吃亏的。你是不是再考虑看看?”
其他几个主管跟着猛点头。
“就照我说的去做,”可惜邢枫不为所动:“直接联系他们王总,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们会接这笔生意的,至于价钱上能不能谈拢,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啊?!这下没辙了,几个人的脸马上耷拉了下来,老总都这么说了,谁也不会不识相到还要去劝他改变主意,否则不是摆明了说自己没本事吗?!那还凭什么坐在这个位子上拿薪水!
快快做完简报,大家赶紧出去商量对策。
看着几个部下鱼贯而出,邢枫叹口气,自己是给他们找了个难题吧,但是自己面前何尝不是也横着个难题呢?
拉开窗帘,看着窗外初升的朝阳,新的一天呢,无论昨天怎样,都是个新的开始吧!
王海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上刚刚拿到的文件,怔怔的发愣了半晌。
这是‘鼎丰’的人刚刚送过来的,市郊一块地的代理合同,送来的人是‘鼎丰’的高层,想来应该是邢枫亲自授的意,也许是因为‘王朝’没有参与投标,他们怕自己不会接这个案子,价钱和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优渥。
可是,邢枫这算什么意思?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手指轻叩桌面,年轻人的事,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吧,女儿也大了。
按下桌子上的电话:“小罗,帮我把市场部新来的那个王子林叫来。”
边吩咐着,王海脸上边泛出宠溺的笑容,那个丫头,回来才没有几天就在家里坐不住,看见家英找了个工作,也吵着非要跑到公司来上班,还说什么想靠自己本事学东西,硬是不让人家知道她是自己女儿,这下倒好,要找她还得通过秘书。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跨进总经理办公室,子林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王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子林,你最近有没有接什么案子?”
“没有啊!”子林脸垮了一下,总算明白什么叫‘职场黑暗’了,市场部的刘经理估计是怕自己学历比较高,以后会抢她的位子,什么正事也不让自己做,整天叫自己打杂,就连市场部其他的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那好,”王海将手中的文件夹递过去:“你看看,你要不要做这个。”
“什么大案子?要我们王总亲自下旨?”诧异的扬起眉,接过文件夹,却在看见‘鼎丰’两个字时僵住了脸上的所有表情。
“爸……”
“这个是‘鼎丰’的人刚刚送来的,我看过了,那块地位置上虽然有难度,但是找准方向,还是可以做的,不过如果你不想做的话,我就退回去。”仔细观察子林脸上的表情,王海拿不准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不用,”想了一会,子林这才下定决心:“反正是公事,接哪个公司的案子都一样的,何况我现在手上也没有什么事做。”
对啊!是为了公事,只是为了公事……
“真的没有问题?”王海有点担心。
“行了,老爸,你放心了好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可是总经理呢,没道理什么案子都是他管,未必会碰上的。”子林其实不太清楚这话安慰的人到底是爸爸还是自己。
王海的眉头拧在了一起,真的好吗?
“好了,没什么事了吧?!”压下心里的情绪,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那我出去了!”不等王海说好,子林就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子林匆忙离开,王海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突然有些后悔:
子林,你错了,你并不明白我在担心什么……
第二天一早,天气不好,乌云一片片的,仿佛要压到人头顶上。
“王小姐……”接待小姐的声音温和有礼:“我带你上去。”
“哦。”子林点点头。
跟着她上了电梯,又左拐右拐的,才在一扇门前停下。
办公室门紧闭着,但门上的铭牌却让她如遭雷击——“总经理室”
有逃跑的冲动,太快了,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还不知道该拿怎样的态度去面对里面的人。可是理智却硬生生止住了她的脚步。毕竟今天自己出现代表的是“王朝”,如果就这么走了,以后两家公司估计也不用做生意了。
咬咬牙,谁说的,不面对,永远都在找借口准备,一旦面对,就自然而然有准备了。
定了定神,这才抬起手敲门。
“进来!”低沉好听的声音一如多年以前,心跳不争气的漏了一拍。
推开门。
邢枫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看文件,听见开门声才抬起头,目光接触的一瞬间,子林扯出一个笑容。
“HI,”还好,最少声音没有发颤。
听见她的话,邢枫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是来和我谈案子的吗?”
子林一下愣住,怎么也没有想到邢枫会那么单刀直入,心里泛起丝丝凉意.
这些年,他变了很多吗?
她想问,话却出不了口,过了好半天才说了个“是”字。
“那好,”邢枫的笑还是不带一丝感情:“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子林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
“那么就这样了,我明天会把其余的部分带过来,不过邢总有空的话,还是去看看场地比较好。”
“我会的。”
“那么我告辞了。”
“等一下,”邢枫突然叫住她:“吃饭时间到了,一起吃饭怎么样?”
对他的要求,子林有一瞬间的错愕,却很快恢复了正常,毕竟合作双方吃饭也是正常的,但是——
“对不起,我今天约了人,下次吧。”
“这样?那下个星期一呢?”
子林愣了一下,有点摸不透他的用意。
邢枫看出他的疑惑,从抽屉里拿出张请柬:“下个星期一,公司在‘西园’办酒会,和我们合作的商家都会来,你不会不赏光吧。”
话说得无懈可击,子林除了点头没有其他选择。
“那好,下星期一见,”邢枫的笑容是一派的轻松自然:“当然了,如果王小姐想的话,你可以携眷参加。”
携眷参加?
子林心里莫名的一震,却只是微笑:“那好,到时候见。”
第二&三章
大家不要去看第二章了,因为第二章的开头和第三章是一样的,准确的说现在的第三章应该是第二章,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偶没有办法进入第二章的编辑界面,然后偶不断重试的结果就是第二张的字数越来越少,最后就干脆另开了一章,可是第二章因为编辑界面进不去就没有办法删除,所以各位多包涵了……
子林没有刻意撒谎,她的的确确约了人。
“我还是喜欢吃中餐。”西园饭店西餐厅里,赵亮正拿刀叉费劲地切牛排。
“拜托,你是医生啊!”子林看得胆战心惊,医生下刀不是都应该快,狠,准吗?这家伙当年医学院里解剖的白老鼠都白白牺牲了吗?
“真有人敢让你动手术啊?”看他那么费劲都搞不定那块牛排,子林忍不住怀疑。
“喂,喂,不要置疑我的专业好不好。”放下难搞的刀叉,赵亮出声抗议。
“不是我说你,按你现在的拿刀手势,我怀疑,你真的没有出过医疗事故?”
“你可以问家英,她最了解我的刀工怎么样了。”
子林这才想起家英和赵亮曾经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可是虽然是实话,还是让人听起来怪怪的。
这个家伙,十几年都改不了他的痞子个性。虽然这样,但是赵亮和家英一样,都可以让自己很轻松的笑着。
“子林,帮忙吧!”看着子林已经放下刀叉有一会了,自己还在和牛排努力奋斗,赵亮彻底投降,把盘子推到子林面前。
看他那个样子,子林是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拜托你,用不惯刀叉,就不要老是来吃西餐,还每次都叫牛排。你老这样,很没有形象啊!人家都是男生帮女生切,为什么我们要反过来?”一边碎碎念,一边认命地把接过来的牛排切碎。
“因为人家是男女朋友,我们是老朋友,还是,你想做我女朋友?”调笑的语气里一丝紧张。
“神经病!”子林瞪他一眼,继续切牛排。
看着子林把牛排一块块切碎,神情细致而专心,赵亮一向吊儿郎当的眼睛里有着些许柔情,为什么一直用不惯刀叉,为什么老来吃西餐,为什么每次叫牛排,为什么每次都会那么没有形象的把盘子推她面前,那么多为什么,也许为的只是她这一刻的温柔,明知道自己永远都抓不住面前的女子,但这么一瞬间,她似乎伸手可及,不再远得像一个梦。
“你呀!”把切好的牛排递给赵亮:“要是你医院里的小护士什么的看见你吃西餐,保证跌碎一地芳心。”
“放心好了,最多我以后赖你不就行了,反正也赖了你十几年了。”边说边叉起一块牛肉,递到子林嘴边:“来,看你切得那么辛苦,赏你一块。”
瞪他一眼,整天这样没正经,看以后谁嫁他。
瞪归瞪,嘴巴还是毫不客气的把牛肉咬了下来,没道理自己切得那么辛苦,最后全便宜这个痞子。
牛肉刚刚进到嘴里,就听见一声轻咳,桌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子林抬头一看,邢枫!当场就愣住了,嘴里的牛肉都忘了嚼。
邢枫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一双眼睛深如大海,看不出情绪,眼神从赵亮身上转到子林脸上,却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走了。
子林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随着邢枫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她看见邢枫坐下,她看见那个女子曾经熟悉的轻颦浅笑,虽然看不见邢枫的表情,但是想必万般温柔,心口有利物划过的疼痛,突然想到他刚才说要约自己吃饭,一股怒气夹杂着某些她不想懂的情绪不受控制的从心底浮了上来,他什么意思?示威还是炫耀?
“真是怪人,专跑我们这一桌咳嗽吗?” 赵亮半真半假的抱怨拉回子林的神智,只是情绪依然浮躁。
“你没事吧?”赵亮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我没事。”
她真的没事,那个人已经是过去了,所有事情都过去了……子林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只是情绪依然浮躁。
“真的没事?”
“赵亮,你帮我个忙。”
子林暗自咬牙,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她允许自己再为那个人任性,以后再也没有以后。
有时候,子林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实在小。
刚吃完饭准备离开,却碰上了熟人,按辈分,子林得叫一声伯伯,只是看着他怀里那个二十出头,浓妆艳抹的女子,子林的那声“伯伯”就卡在喉咙口,怎么也叫不出来。
他看见子林和赵亮一起从饭店出来,有点误会了,于是什么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全出来了,赵亮向来对这种误会都是不予理会,子林有自己的心事,也懒得应酬,那人见他们都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自己也没有意思,只讪讪两句就走了。
直到坐进车里,子林脑海里都还是刚才的巧遇,她不明白,这个年代,是不是所有的老板怀里都要左拥右抱才能证明自己的成功,就连……
子林身吸口气,却平复不了心口的抑郁,有些记忆尘封在脑海里,平时并不觉得他们的存在,连自己都会以为已经遗忘,以为已经释怀。可是到了某些时候,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碰触就足以让所有往事像浪一样排山倒海,一波波压得人喘不过气。
“想什么?”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子林的沉思。
“没有。”子林浅笑,只是嘴上说没有,当年的一幕幕却又浪一般的涌上心头,所有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
那个时候,蒋谣去了北京进修,王海每天不停地忙,那天,子林本来约了爸爸吃饭,却等了很久都不见人,结果最后等到的竟然是医院电话,王海出车祸了!
当她心急如焚地赶到医院,看到的是大批的交警和记者,爸爸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需要休息和观察,可是随车的那个女人却出了大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因为车祸小产了。子林去看望她,本来只是出于礼貌,毕竟车祸的责任不在己方,是对方违规。
可是当子林来到病房的时候,那个面临崩溃的女人却哭喊着告诉她那个流掉的孩子是王海的,而自己是王海的情妇,她说因为车祸,她不能再生孩子了,她说王家欠她的……
在那一瞬间,子林似乎听见心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爸爸越来越忙,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为什么他会对她和妈妈越来越好,为什么偶尔接电话,会没有人说话……
心里像被一团棉花塞着,不断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却被堵在心口,宣泄不出。
不顾医院里所有人奇怪的眼神,子林冲进了雨幕中……
离开了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全身都湿透了,却不觉得冷,脸上全是水,眼睛里却流不出半滴眼泪……她不知道该找谁,就满城市的晃,下了一辆车,又上一辆车,最后不知不觉间,竟站到了邢枫的家门口。
所以,当邢枫回到家,看见的就是全身湿透的子林双手抱膝坐在自己门口,两眼空洞看着前方,邢枫那时估计真的被她吓到了,平时淡定的神情也出现了慌乱,子林则是在看清楚来人后扑到他怀里,泪水突然就都涌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呢喃:“眼泪流不出来,怎么会流不出来……”
那晚,子林是在邢枫怀里睡着的,年轻的女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对家庭的背叛,采取了最消极无助的方法——逃避。
那个时候,邢枫的家就是她的避难所。
邢枫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却默默利用关系替她压下了所有新闻界关于王海车祸事件的报道,也悄悄摆平了那个女人和交警大队,总之,当子林终于有勇气走出邢家大门时,一切云淡风轻得出乎她的意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会去找他,只记得天天晚上做噩梦,非要他哄着睡,孤男寡女,也亏那个时候自己竟然那么相信他。
不过,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有人可以给她同样温暖的怀抱,只是,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因为她早学会了孤独的时候抱住自己,虽然有点冷,但是安全,至少永远不用害怕会失去。
那种痛,一次已经够了.
星期一的晚上,陪子林去酒会的人是赵亮,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人已经到了不少,整个宴会大厅里,衣香鬓影,觥畴交错,‘鼎丰’不愧是首屈一指的地产集团,一场酒会都办得大气而隆重。
远远的就看见邢枫,人群里,有一些人永远可以做到众人焦点,邢枫是其中之一。
作为东主,邢枫说不忙是假的,但是他却在子林进会场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她,当然也看见了她身边那个和她谈笑风生,处处护着她的人。
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她还当真给他携眷出席?!
“邢总,”发现他注意到自己,子林拉着赵亮走过去。
邢枫微笑点头,正准备说话,有人在后面拉住他。
“邢枫,我来晚了,你不会……赵亮……子林?” 甜美娇柔的嗓音在看见赵亮和子林的瞬间变了调。
“HI,好久不见了。” 面对对面曾经熟悉的脸,子林出乎自己意料的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你什么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
“你和赵亮……”愉儿看看她又看看赵亮:“你们在一起了?”
子林只是微笑,没有说话,赵亮也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们,似乎在想事情,反倒是一直旁观的邢枫开了口:“你朋友?不介绍一下?”
“哦,我都忘了,”边说边把手勾进赵亮臂弯:“赵亮,做医生的,我很多年老同学了,愉儿也认识的,这个邢枫,‘鼎丰’总经理。”
“医生?我记得你很讨厌上医院的,”邢枫的笑容没有一丝温度:“怎么会对医生有兴趣?”
“那我有什么办法?”子林因着他的话心口一窒,脸上却是一脸无奈:“叫他改志愿他又不愿意,那只好我迁就他喽。”
“是吗?原来你还会迁就人?”邢枫淡淡话语听似嘲讽,但里面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明白,她向来任性,从来都只有他迁就她。
“只看那个人值不值得而已……”
“我们跳舞好不好?”赵亮开口打断子林,那两人间的波涛暗涌他不是看不见,他怕再听下去自己会内伤。
“好,”子林欣然答应。
转身挽住赵亮往舞池走去。
看着他们离去,邢枫一直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不易察觉,却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平静的表面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饭店停车场的车子里,子林和赵亮始终保持沉默,各有心事。
“对不起。”过了不知道多久,空气里传来子林幽幽的道歉。
“对不起什么?”
“总之……对不起。”
“子林,你觉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个解释?”赵亮转过头,看着她。
“……”
“那个男人,愉儿,还有你为什么出国。”
“那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子林避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东西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还能为了什么出国,不就想出去看看,学点东西好报效国家啊。”
“不要老是拿这种话来敷衍我,”赵亮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到头来,爱人做不成就算了,连朋友都做得不伦不类:“你难道不知道我……”
“赵亮,”子林突然大声打断他,看向他的眼里满是恐惧:“你和家英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是不是?”
赵亮说不出话,他想做的不只朋友而已啊,只是每次看着子林这样的表情,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心里一阵阵的揪紧,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有多残忍?
他猛地转身下车,关门的声音响得震天。
子林看着他到车子外面点烟,她知道自己伤了他,但是她能怎么样?那些过往是她锁在自己记忆最深处的东西,就连她自己也不会去轻易翻阅,而邢枫始终像扎在心上的一根刺,治不好,隐隐作痛,却又不能拔,也不敢去碰,怕那一动就是血流不止。
闭上眼,一切仿佛回到从前……
六年前,子林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学新生,愉儿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是她最好的朋友,邢枫就是愉儿介绍他们认识的。
那个时候的邢枫就已经在‘鼎丰’坐上了第一把交椅,温柔,稳重,事业有成,他身上几乎聚集了所有少女心目中白马王子应该有的东西。
只是她们谁也没有想到邢枫会成为好友反目的导火索。
子林现在还记得愉儿那天和她说的话:
“我讨厌你,你什么都有了……从来不想我的感受……我那点比不上你……”
“我喜欢他,是我介绍你们认识的,你却抢走了他……”
“他需要的是一个成熟稳重,可以和他并肩的人,我绝对比你适合,为什么他都看不见……”
愉儿向来都是斯斯文文的,说话声音细细的,甜美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乖巧的样子让不知多少男生拜倒在她裙下。可是那天,愉儿几乎是用吼的和她说话,她从来没有见过愉儿那么狂乱的模样,也是那天,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愉儿是那么痛恨她的存在……
那时她还想,只要邢枫还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但是她不知道,两人之间早就埋有一颗不知何时会炸的地雷,她傻傻地踩了上去,于是就在一瞬间,她的世界轰然倒塌,短短半年里,亲情,友情,爱情,那些她所信任的东西一样样的离她远去,去国离乡,她学着长大,学着独立,如今,她已经坚强到可以保护自己,不再需要任何依赖,只是学会这一切的代价是彻底的心碎。
轻轻叹口气,子林下车。
“赵亮,过去的事就算了,都那么久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子林,”赵亮看着她:“你为什么非要那么犟呢?为什么非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女孩子家,还是柔弱一点比较可爱。”
“那你意思是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喽?”
“我哪敢?”赵亮边说边往车里走,悄悄掩饰自己的失落,如果这是她想要的,那他愿意给。
“上车,我送你回去。”
“我发现认识你是有好处的,最少有个车夫……”
“是啊是啊,我是你车夫,但是我的车子只载美女,你是不是……”
……
第 4 章
赵亮的车果然只能载美女,载的人是老友的话就会自动抛锚,结果就是子林回家的路有一半是用走的,好在不远,就当减肥吧。
短短的路程,子林东晃西晃的花了一个多小时,却在家门口碰上了意料之外的人,邢枫。
他靠在车身上,淡淡月光笼罩下,修长的身影带有一丝丝的寂寥。听见子林的脚步声,他慢慢抬头,脸上有一丝奇异的神情,子林看不透那代表什么,却不由自主的走上前。
嘴巴动了一下,子林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邢总?邢枫?枫?似乎都不合适,幽幽一叹,低下头,却看见一地触目惊心的烟头。
“我以为你已经戒烟了。”脱口而出的话勾起了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
邢枫认识子林的时候虽然才26岁,却已经有了10年的烟瘾了,那是他任谁说也改不掉的毛病。后来却因为子林而悄悄戒了,子林现在还记得当愉儿告诉她说她发现邢枫烟越抽越少时心里的喜悦,可是现在……
他难道不知道抽烟很伤身吗?还抽了那么多?子林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也曾经这样以为。”邢枫淡淡的回答,眼睛望着遥远的星空,脸上明明带着笑,声音里却有着莫名的悲哀:“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戒得掉的。”
将目光从遥远的天边收回,邢枫抬起手,细长的手指轻轻推平子林微皱的眉头,在她细致的五官上一一点过,最后挑起一缕长发:“为什么留长发?你不喜欢的。”
子林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自己也没有答案,只记得自从他说女孩子还是长头发好看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舍得去剪头发,可惜之后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快,快得她来不及给他发现她越来越长的青丝,就离开了。
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不是没有去剪过,只是一直没有办法让它回复以前的样子,最后只能任三千烦恼丝越来越长……
沉默的空气在两人间流动,暧昧的气息不断蔓延,子林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不知道要怎么挣脱。
突然,不知是哪家人回来了,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打破了魔咒,子林回过神,避开邢枫的目光:“很晚了,我要回去了,爸妈要担心的,你也早点回去吧。”
转身要走,却被邢枫从身后一把抱住,暖暖的呼吸拂过颈边,带着甜甜的酒香,缓缓渗进毛孔,耳边流转的是低沉好听的声音:“娃娃,回来我身边……”
曾经日日盘桓耳边的独有称呼勾动了心里某个最柔软的角落,低低浅浅的呢喃透出一丝丝的脆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束缚了子林所有抗拒的行动,有些微的情绪涌上,堵住了身体里的某个地方,眼底开始泛酸,为什么?不管过了多久,这个男人总有逼出自己泪水的本事?
“娃娃,娃娃……”沉沉的声音还在继续他的诱惑,搂在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有轻轻浅浅的吻印在子林的颈项间,淡淡的,若有似无,却烫到了她的心。
子林动了动嘴唇,仿佛想说什么,却在看见不远处某个身影后,身体瞬间僵硬。
“爸……”
一直到回到家,王海都没有说什么,但就是那样的安静,让子林觉得更加不安,她到现在还记王海六年前知道子林喜欢邢枫时的反应有多强烈。百般劝阻不成,父女之间爆发了最激烈的争吵:
“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他?”
“因为他是邢枫,你知不知道,他和你不一样,他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王海试图讲道理。
“不要告诉我你讲究门当户对那一套。”嘲讽的话语却打断了王海。
“我不讲究门当户对,可是两个人在一起要合适。”王海强迫自己不要发火,女儿的脾气和自己一样犟,一吵起来只会适得其反:“邢枫十六岁就进了商界,他看多了尔虞我诈,大风大浪,他的世界不是你能想象的。子林,你要的,他给不了,而他要的,你做不到。”
“只要我愿意,有什么不可以?你又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子林不喜欢王海的的语气,那让她觉得自己和邢枫活在两个世界。
“子林,听我说,邢枫要的是一个成熟世故的女人,你不是。”
“你不是他,你又怎么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人?”
“子林,混商界的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是为你好。而且你现在觉得非他不可,但是相信我,分开个几年,你就会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了。” 王海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女儿虽然自小被宠,却从不娇纵,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和他说话。姓邢的小子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药?“你这次最好不要再任性,否则你将来后悔了不要回来抱着我哭。”
“我不是你公司里的电脑,出了什么错就一遍遍格式化,然后全部重新来过。你要真为我好就别管我那么多,我都二十多岁了,要什么不要什么自己知道,你要是怕我烦你,好,我答应将来就算哭死了也不会回来找你,行了吧!”从来没有被父亲用那么严厉的口吻指责,子林觉得委屈。
“好,是你说的,要不是怕你在外面丢我的脸, 我管你那么多!”王海被气得不轻。
“原来你就是怕我丢你脸,那好啊,我不做你女儿行了吧!”子林口不择言。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偌大的客厅突然无比寂静,随后子林夺门而出……
虽然之后子林有道歉,可是伤害已经造成,那一段时间,王海瞬间老了好几岁……
想到当年邢枫的出现在家里造成的轩然大波,子林心有余悸,今天的一幕又会引起怎样的波涛汹涌,她不敢去想。
“爸……我和他……”子林试图解释,却被王海挥挥手打断。
“子林,你已经长大了,要什么,不要什么自己清楚。我和你妈已经是不想管也管不了了,只要你自己知道你在做什么就好了,不管结果怎么样,记住你妈和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王海顿了一下,一脸疲惫,轻轻叹口气:“或许当年我不该把你送去英国的。我一直以为,你还年轻,换个环境,过个几年就可以把一切都忘了,重新开始。但结果……也许你以前说的没错,你不是电脑,不可以格式化重新来过。可是,你是我女儿,我和你妈,不管我们做什么,我们都只是想看你开开心心而已啊!”
“爸……”看着父亲黯然的脸,子林有歉疚浮上心头:“没有,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今晚喝醉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外面,可能只是碰巧。”停了一下,眼底却有东西不停涌上,费尽全身力气才把囚犯锁在眼眶:“他已经和愉儿在一起了,我们……没有可能的……”
看着女儿状似无事的脸,王海心里涌上不舍。
当年,邢枫到底把子林伤到了何种地步!?
第 5 章
第二天一早,子林去上班,却意外地看见邢枫仍在楼下。
他看起来有些狼狈,青青的胡茬还留在脸上,头发有些零乱,精神也不太好,地上的烟头和昨晚比起来有增无减,他一晚上都没有回去吗?
看见子林,他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向她走去。
“你……一晚都没有回去吗?”子林看看地上的烟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发了火:“你昨天晚上到底抽了多少烟?你想自己的肺变黑色吗?”
邢枫没有反驳,只是定定看着她,眼里带着某种——期许。
“你还关心吗?”
“我……”仿佛瞬间失去声音,往事似乎又在眼前重现,她怎么会不关心呢?!但是……
“我会关心我的朋友。”
“朋友?呵!”邢枫轻笑,看她的目光有着些微狂乱:“你确定你可以做到?”
“我已经做到了。”子林咬着下唇别过脸,不敢看他,这是她没有见过的邢枫,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
“好,很好……”邢枫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汹涌的情绪,是怒火,还是悲恸,她分不出。只是感到下颌一疼,唇上就覆上了某样柔软的东西。
脑子仿佛炸开,所有东西都乱了,天和地,花圃,楼房全都消失了,触目所及都是那张夜夜在梦中盘桓不去的脸,她可以看得见他长长的睫毛,甚至可以数出到底有多少根……
“不要。”理智突然回归,子林用力一把推开邢枫,:“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邢枫自己也想知道。自从在机场看见她,自己就不正常,满心满脑都是她的脸,耳边总是会流过她的声音:邢枫,枫,大青蛙,无赖,乃至六年前争吵时那声负气的邢总,都可以让他发呆半天。
为什么?六年没有她的日子都可以平静的度过,心却会在重新看见她的那一刹那又再复活,日日狂叫着:想见她,想见她……
强硬接下属下手中的案子,看见她和赵亮吃饭时心里的波涛暗涌,昨晚的失常,今早的狂乱……
这个丫头,六年前就有让他乱七八糟的本事,六年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见邢枫的神情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子林努力维持镇定:“你喝醉了!快回去吧,我要去上班了。”
转身就要走,却被邢枫拉住了手腕:“我只要五分钟。”
步子再也迈不开了,叹口气,想起最近自己似乎常叹气:“什么事?说吧!”
“我没有醉,你知道的,我酒量很好,从来不醉。”
她当然知道,每次去吃饭,只要被人灌酒,都是他替她挡下的。
看定她的眸,邢枫低沉好听的声音里隐约带着一丝丝紧张:“告诉我,你愿意回到我身边。”
子林霎时红了眼眶,这样的场景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过几次呢?!记不清了。想点头,想扑进他怀里,可是……
深吸口气,不让眼底的逃犯逃离,子林轻轻摇头,原来,会随着岁月流逝的,除了青春,还有勇气,还有信心……
“对不起。”
轻轻的话却让邢枫心头一阵抽痛,拉住子林手腕的手瞬间收紧。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不想再让家人担心,因为不想再痛一次,因为六年的岁月里,自己都看不清楚自己,因为有些东西自己已经再也给不了也不敢给了……
子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一味摇头。
“你……”邢枫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为了昨天晚上那个人吗?”
子林还是摇头。
“如果没有其他人,为什么不?”邢枫抓住子林的双肩:“我承认六年前的事我要负大部分责任,可是不要告诉我你完全没有错。” 多年积压在心里的东西一次爆发,他似乎失去了理智,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大:“你不听我解释,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就一去不回头,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 好,你要时间冷静,你要自由,我都给了。我放了你六年,还不够吗?你到底还要我怎样?”
子林的脸瞬间苍白,心猛地一阵揪紧,这个男人好可怕,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为什么他都可以把自己看得那么透?
“好痛!”肩膀上传来的力道让子林忍不住痛呼出声。
痛?!她也知道痛的吗?!那他六年里的痛谁知道?!
“如果我给你天空的结果是让你最后离开我的身边,” 邢枫的面孔突然变得森冷,声音里的寒意让子林不由得想打颤:“那我会毫不犹豫折断你的翅膀!”
如此陌生的邢枫让子林害怕,怎么会这样?
“混商界的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的世界不是你能想象的……”
父亲多年前的话突然闯进脑子,父亲是这个意思吗?平时见到的邢枫温文尔雅,体贴细心,可是今天的他强势霸气,邪恶得让她想逃……
逃!这个念头几乎是一出现就被子林付诸行动。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子林一下挣开邢枫的钳制,转身拔腿就往家里跑。
邢枫没有想到子林会突然挣开,看了看空空的手,刚想要追上去,却眼前一黑,在下一秒失去了所有意识……
医院里,子林全身无力的坐在急诊室门外的长椅上,怎么会这样?
昨天到今天,明明就只有一天而已,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像过了一年那么长?
急诊室的门突然开了,看见赵亮走出来,子林急忙走上前:
“他怎么样?”
“没有什么大事,疲劳过度加上精神紧张,还喝了不少酒。让他休息个几天,应该就没有事了。”看看子林陡然放松的脸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他去我家找我时晕了,我就把他送来了。”躲开赵亮探究的眼神,子林的回答避重就轻。
看她不想说,赵亮也不再追问:“你有没有通知他的家里人?他要办住院手续。”
子林点点头:“我已经打电话到他公司了,应该很快会派人来。”
“那好,你要不要去看看他?”看见子林有点犹豫,赵亮补了一句:“他打了针,应该不会那么快醒。”
子林想了想,咬咬牙,还是摇头:“算了,没事就好了。”
“那好吧,我也准备下班了,你要不要等我一下,一起吃饭?医院小餐厅的东西还不错。”
“好啊。”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却被一个人影拦住了去路:“邢枫在哪间病房?”
子林一抬头,看见的是一张带着些微熟悉的脸孔,没有来得及思考,下意识的回答:“315,过去左转。”
那人连声谢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你们认识吗?”赵亮问。
子林摇摇头,神色却有点迷茫,潜意识告诉她她应该认识的,只是又实在想不起来。
“那他怎么知道你知道邢枫住哪间房?”
子林还是摇头,她也好奇,但是却不想为这些事费神了。
坐在医院的小餐厅里吃饭,饭菜的确不错,但是子林总是有些许心不在焉。
本来赵亮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话,但是看她人在心不在,也就不再开口了。
“赵亮,”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子林突然开口:“你不是想知道以前的事吗?我告诉你。”
虽然诧异,但他还是停下手中的碗筷。
“家英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在北京读大学的时候我交过一个男朋友?”
“是邢枫?”疑问的句子带的是肯定的语气。
子林轻轻点头:“他对我很好,很疼我,只要是我开口的,他没有不答应的……”
迷离的眼光里带着些许过去的幸福光彩,那曾有的快乐是无论过了多久想起来都会快乐的,只是那之后的痛也是无论过了多久都还会侵蚀人心的。
所有故事的开始都是很开心的,那个时候,虽然王海不同意,但是她却觉得只要自己和邢枫在一起很幸福,总有一天,爸爸会接受他,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们等不到那天。
所有的事都起源于“地凯”集团的投标案。
“地凯”的案子在当时轰动一时,因为它导致了两大房地产公司长达五年的决裂, 而且在那个案子失败之后,‘鼎丰’突然全面退出房地产代理,只专注于地产开发,也因为那样,‘王朝’才会成为西南部最大的地产代理商。
那时“王朝”和“鼎丰”都想吃下“地凯”的案子,毕竟从业界的角度来说,谁拿下这个案子,谁就是西南部房地产代理的老大,所有双方都投入了很多精力。
一边是老爸,一边是男朋友,那时子林还曾经觉得蛮为难,甚至想过和邢枫避开一段时间,等投标结果出来再去找他,毕竟商界的东西不是那么简单的,万一“鼎丰”的东西泄漏出去,自己就有口莫辨了,可是愉儿却说不要紧,子林那时想想也不能每次两家公司打对台自己就躲起来,也就没有避嫌,可是没有想到就出了事。
本来“王朝”拿到案子也不会怎么样,邢枫也曾这么对她说,做生意有赢有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邢枫却看见了本应锁在“地凯”老总保险柜里的“王朝”的标书,而那张标书的内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完全针对“鼎丰”的企划的。
于是掀起了满天风雨。
她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邢枫的愤怒,他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也就那个时候,子林才明白父亲所谓的‘不合适’原来是对的,邢枫有着她所无法想像的一面,多年的商场生涯,尔虞我诈,他被人背叛的次数多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他早已习惯去怀疑,去分析别人做事的动机,哪怕他曾经给过子林信任。或许他当年是受人挑拨,或许是因为子林对他而言是特殊的,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也或许他只是一时气昏了头,失去了判断力,但是不管哪个原因都好,她都需要时间去消化。
而且父亲的外遇给子林的打击超乎了她自己的想象,潜意识里,她开始不太相信爱情,如果父亲和母亲那么多年的夫妻情深都抵挡不住外界的诱惑,那自己凭什么去相信邢枫会始终如一?她不敢想如果有一天自己邢枫怀里发现另一个女子,自己会怎样?!
再加上那时愉儿的声声控诉,父亲所施加的压力,所以她就逃了。
是不是如果当初不爱得那么深,现在就不会那么痛?!
原本以为逃了就可以放开一切,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可是回来才发现,离开的六年像一场笑话,站在他面前,还是会担忧,还是会嫉妒,对他的点点温柔,自己还是会心动……
“就是这样了,”子林的笑容带着些许凄凉:“很老套的剧本是不是?我早告诉你没有什么意思的。”
“不是,子林……”赵亮的话在舌尖徘徊许久,最后才痛下决心开口:“其实只是一场误会而已,说清楚了就好了。”
不是不知道自己说这话可能会有什么后果,但是看子林强自扛下所有事情,赵亮不忍心,他想她快乐,哪怕这样会让自己不快乐。
子林却只是摇头,已经回不去了,六年的光阴横在眼前,就算当初只是一场误会,就算多年后误会澄清,可是人生之路漫长,往往再回首时,已是来路渺茫了……
吃完饭,赵亮还要值班,子林自己回家。
走出医院,阳光耀眼得让子林眼睛一痛,微微眯起眼,一辆车突然停在她面前,是刚才和她问病房的那个人。
“聊两句?”有那么一刹那,子林看见那人眼里有某些情绪,却只是一闪而过。
“我不认识你。”
“快上来,这里不让停车,你会害我被抄牌。”他却好像听不懂子林的拒绝,只是一味催她。
子林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男人边开车边问。
子林只是摇头。
“喏,”他从口袋掏出张名片给她:“李乐,邢总身边的打杂小弟。”
看子林还是一脸茫然,李乐挑挑眉,好心提示:“你眼里除了邢老大,还真是放不下其他人啊。”
熟悉的话语倒是唤起了子林的记忆,这个人,应该可以算是促成她和邢枫的媒人吧。
那个时候,子林告诉邢枫说自己喜欢他,可是邢枫却说只是把她当妹妹,她不信,就每天死缠着邢枫。
这个李乐,那个时候就见过几次,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记不住,结果每次都要重新介绍。
后来有一天,子林和邢枫去参加一个什么宴会,这个李乐也在受邀之列,结果自己又在那里支吾了半天还是念不出人家名字,然后李乐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弄得子林当场抬不起头,还在心里埋怨邢枫怎么有这种朋友。
可是后来在宴会厅门口,趁着邢枫去停车,李乐推推子林:
“喂,你是不是喜欢我家邢老大啊?”
废话!不然干吗每天缠着他!?
子林瞪他一眼,懒得理他。
“可是邢老大应该没有说他喜欢你吧!?”
废话!不然就是他缠她了!子林还是不理他。
“哦,本来想帮帮你的。”李乐的声音又变得一派吊儿郎当:“本来还想帮帮你的,看你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算了!”
这种事也可以帮?!子林看向李乐的眼光虽然有怀疑,却也有几分期待。
“你听我的就没有错啦!来,现在笑一个!”
为什么要笑?子林虽然不明白,却还是很配合地笑了一下。
“不行,不合格,再来一个,甜一点的!”李乐不知足,伸出手就要去捏子林的脸。
这人怎么这样?
子林刚想拍掉他的手,就有人先行一步,打掉了那只狼爪,然后顺手一带,把她带进会场。
没弄清怎么回事,子林抬头看看身边的邢枫,他脸色不太好,似乎不高兴。
“你怎么了?”子林不解,刚才还好好的。
“离那个小子远点!”邢枫的声音里有某种压抑的情绪。
“哦!”子林点头。
邢枫的脸色这才好起来。
可是也好不了多久,因为一整个晚上李乐都在死缠着子林,不停地把她拉离开邢枫身边。
邢枫的脸色就一晚上越来越难看,最后似乎忍无可忍,把李乐拖到宴会厅一角。
距离太远,子林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却可以看见李乐无所谓的耸肩和时不时抛向她的暧昧眼光。
最后,不知李乐说了什么,掀起了十级风暴,邢枫大步跨过来,拉起子林就走。
坐在车里,看见邢枫铁青的脸,子林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李乐,到底说了什么,把邢枫惹成这个样子。
“你生气了?”子林问得小心翼翼。
邢枫看了她一眼,不理她,专注开车。
“呃……”子林似乎有点明白,又不敢问,毕竟已经失望很多次了,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
可是想想不问又有点不甘心,最后还是开了口:“你……吃醋啊?”
车子突然踉跄了一下,子林吓了一跳。
“换错档了。”
邢枫的声音,好像已经不生气了。
“哦!”子林难掩失望,他要是继续生气就好了。
车子很快开到了子林家楼下,邢枫却没有马上让她下车,只是一直盯着她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伸过头,在子林唇上取了一个淡淡的吻。
叹口气:“好吧,我在吃醋。”
那是邢枫第一次告诉子林他的在乎。
那个只有一秒钟,清清淡淡的吻从此印在子林心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李乐以后就人间蒸发,总之再也没有在子林面前出现过。
他今天所为何来?
“你有什么事吗?”子林问。
“没什么,顺路送你回家而已。”
子林不再说话。
“你为什么回来呢?”李乐突然开口:“国外不是很好吗?反正六年你也待了,再多待几年会怎么样?”
子林还是抿着唇,不说话,她拿不准李乐话里的意味。
车子很快开到了子林家门口。
“谢谢,”子林转身下车,却突然被李乐拉住。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撮合你和邢老大。”李乐缓缓说着,眼里藏不住的东西让子林心惊。
那么浓烈的感情,是恨吗?
第 6 章
“邢先生,这是你的病历卡和药单……”病房里,赵亮正在和邢枫交代一些注意事项,语气冷得不能再冷.
“好,谢了。”邢枫也不客气,再见都不想说,就准备走人.
“等一下,”赵亮突然唤住了邢枫:“对子林好点,别再伤她心。”
邢枫突然想大笑,伤心?六年前就会,现在,他自己都不那么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伤她心了。而自己面前的人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说这句话?!邢枫提着行李袋的手不禁捏紧了,转身大步离开医院……
看见邢枫的背影越来越远,赵亮眼里有着羡慕。
这个人,始终是让子林牵挂的……
慢慢踱到医院门口,掏出电话开始拨号。
“子林,是我……”
“对,他已经出院了……你放心好了,什么事都没有……”
“好的……”
“对……好……到时候见……”
……
艺术展览馆外,大红的横幅迎风招展,“石家英艺术画展”几个字分外鲜明。
今天是家英画展第一天开幕的日子.
来的人不多,毕竟家英也不是什么艺术大师,只不过开画展是她最大的心愿,如今能实现,不管是赔是赚都已经值得了。
看着展厅显眼处那幅子林的肖像画,子林和家英相视而笑。
快乐,果然是可以通过某种途径加倍的。
正沉浸在喜悦中,突然,电话铃声大作,看看来电,陌生的号码。
一听,倒是熟悉的说话声音,细腻温柔。
愉儿。
子林到咖啡馆的时候,愉儿已经到了。白色的连衣裙,漂亮的长直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手上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一脸的宁静,暖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远远看去,仿佛一幅恬静的仕女图。
看见子林,愉儿有一瞬间的慌乱,却很快的掩饰了过去。
招手和侍者要了杯咖啡,子林才把视线放到愉儿身上。
“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样?”客气有礼的开头。
“呃,还不错。” 愉儿似乎对这个开头有点不知所措:“你呢?听说你出国了,怎么样?”
“也还不错啊,就这样喽。”公式化的笑容出现在子林脸上。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
侍者很合时机地送上了子林的咖啡。
用调羹在杯中慢慢地搅拌,杯里的咖啡起了小小的旋。
“子林,你为什么回来?”幽幽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哀怨。
子林轻啜一口咖啡,没有回答。
“我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成功,只要你不回来,总有一天,他会看见我的存在,可是你一回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愉儿的声音里有了些微的激动:“为什么不多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
那谁来给她一点时间?
深吸口气,子林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愉儿,那么多年,你都不觉得累吗?”是不是自己对她期望太高了,还以为她会稍稍缅怀一下当初。可是……
苦笑泛上脸庞:“你不用防范我,我回来不是为了和他再续前缘的。只是……”微叹口气 :“如果他那么多年都只把你当妹妹,我不认为你再等下去会有什么意义。”
愉儿有一瞬间的怔仲,摇摇头:“我不知道。”
“子林,你恨我吗?我那时对你说那些话。”
子林摇摇头,就算以前曾经有怨,那现在也已经释然了:“没有什么好恨的,站在你的立场,你没有什么不对。何况,我也的确有错,我明知道你喜欢邢枫,却还是要和他在一起,是我我不对在先。”
顿了一下,自己该问吗?
“为什么要那么做?你真的觉得,为了邢枫,无论什么手段,无论伤害谁都无所谓吗?”
愉儿脸色瞬间惨白:“你知道了?”
子林点点头,看着杯子里调羹引起的小旋,上升,下沉……
面上泛上自嘲的笑:“我可能有一点天真,但我不笨。”
没错,“地凯”的案子如果不是有人有心将评审组的预订价码泄漏出去,“王朝”的投标价格不会准到让每个评审组员都满意。
但是光有预价是不够的,如果“鼎丰”的标书可以好到让评审组放弃原价,那一切就没有意义,所以“王朝”想要绝对胜出,还需要彻底压过“鼎丰”的标书。
而能知道“鼎丰”标底的人就那么几个,“鼎丰”一定不会有人泄漏,因为父亲闯荡商场靠的是本事和义气,向来最不屑用收买的手段。不过倘若有人以义气或家族渊源为旗号有心透露,那父亲作为一个生意人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然后只需装作无心地在邢枫耳边暗示子林想要帮助父亲拿下“地凯”案子,就足以挑起所有的怀疑和猜忌。
而能把这一切做到没有人怀疑的人只有一个——符愉儿,“地凯”集团的千金。
只有她可以拿到预定价码,只有她可以向父亲透露预价而不受怀疑,也只有她在向邢枫暗示时最有说服力,因为她是子林最好的朋友。
相信不是愉儿的有心误导,邢枫无论怎么怀疑自己也不会问都不问就定了自己死罪。
有些事情,随着岁月抽丝剥茧,答案终究会出现的。
这一切,如果六年前的子林看不透,今天的她无论如何都能懂了。
只是当年父亲和邢枫两个商业老手,难道就真的被这么一个小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对不起。”愉儿低声的道歉:“我……真的不想失去他啊!我从小就喜欢他的,可是他……对不起……子林,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也不想的……”
“失去?”子林嗤笑:“你什么时候拥有过他?”
不是想伤害,只是想让眼前人清醒一些,就算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子林也不希望她爱得太辛苦。
看着愉儿受伤的眸,叹了口气:“我还有事,先走了。”
起身离开。
不是不想说原谅的,只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原谅。
小说里的人总是可以一笑泯恩仇,但人生的种种真的可以大度豁达地全都一笑置之吗?子林不知道,最少她自己做不到.
溶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丝丝无奈和迷茫浮上子林心头。
为什么大家都叫她放手?
现在不放手的人不是她啊。
“如果我给你天空的结果是让你最后离开我的身边,那我会毫不犹疑折断你的翅膀……”
邢枫几天前的话又开始在脑子里回荡。
为什么这个男人一出现就可以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自己只是想远远的看着他,这样不会受伤害,也不会伤害别人。
就这样,也不行吗?!
画展开了几天了,子林看看墙上已经有不少画上贴了已售的标签,心里有些许骄傲。
虽然家英画画得不错是主要原因,但是自己的宣传和销售策略却也帮了大忙,最少目前为止,
画展还处于赢利状态,如果把这个画展全交给家英弄,保证她没有两天就撑不下去。
“子林,子林……”工作人员小李叫她,声音里带点急促。
“什么事?”
“那边有个人要买画。”
“那不就让他买喽,怎么了?”子林有点奇怪,画的价钱一早就已经定好的,谁要买画,拿价格表翻翻就好,干吗匆匆忙忙跑来找她?
“他要的是那幅‘镇展之宝’。”
又是那幅?
那幅画是以子林为原形画的,可以说是最热门的作品了,这些天来问画的人都可以排成长龙了,开的价也是一路往上飚,只可惜那幅是非卖品。
“我不是说了不卖了吗?”怎么还来问。
“可是,”小李的话里带些不可置信:“他出五万。”
什么?五万?
子林被吓了一跳。
家英的画价钱都在一千以下,就算那幅画因为不卖,有人开出高价,最高也就到六千,这个人,一出手就是五万,莫非脑子坏掉了?
“真的是五万啊,”看子林怀疑的眼神,小李忙说:“而且他点名要见画上的人。”
“子林,那个人很帅啊,看他出价那么爽快,应该很有钱的,他昨天也有来呢,看着那幅画发了半天呆,你说会不会因为那幅画看上你了?”小李开始照着小说讲故事。
“对啊,子林姐,我昨天也有看见他,很帅哦!”另一个小丫头跟着做梦。
“真的啊?哇!好浪漫哦!”
“对啊,对啊,反正子林没有男朋友……”
一群小女孩开始七嘴八舌地帮子林编排今后美好的生活。
“好了,好了,我去看看。”用手揉揉额角,子林无奈,言情小说还真是害人不浅,再下去自己就可以直接和那个人白头偕老了。
绕开一群人,子林走向主展厅,到底是谁呢?
远远的果然看见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画前面,浅灰色的西装外套,右手放在身侧把玩着车钥匙。难道是……
心跳突然乱了,
脚步慢了下来,
……
察觉有人靠近,那人转过身。
不是!
子林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
“听说先生喜欢这幅画?”
“嗯!”那人点了点头,就不再接话,一径盯着子林看,眼神里闪过某种神采,怀念?遗憾?痛心?很多的感情,重得让子林几乎喘不过气。
“我是王子林,这里的事由我负责,”子林笑一笑,想要卸下那目光加诸自己身上的重负,却发现只是徒劳:“这幅画不卖的。”
“你……”听见子林的自我介绍,那人的眉头反而皱了起来,眼里滑过某种更深沉的情绪,这回却是一闪即逝,突然笑笑,把手伸出来:“CHRIS。”
英文名?
子林愣了,虽然流行起英文名,可是还没有见过人正式介绍也用英文名的,想了一下,脸上绽开笑颜,也伸出手:“那我要重新自我介绍了,Lydia.”
那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看他的笑容,子林不得不承认,这人真的很帅。
说到帅,是分很多种的。
赵亮算一种帅,坏坏的笑,加上调笑的说话口吻,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真,什么时候假,那属于坏男人的帅是时下女生最喜欢的调调。
邢枫也算一种,周身气质浑然天成,由内至外,永远的风度翩翩,像女孩梦里的王子,不管站在那里他都是焦点,这又是另一种。
而面前这个CHRIS,怎么说呢?
帅得很随性的那种,举手投足间有自己的味道,不落俗套,你不能说他会散发出什么尊贵的气质,他也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当他站在你面前笑的时候,你就会自然而然地对他有印象,然后从心里说一句,他真帅。
难怪那一票小女孩迷得七荤八素的。
“你说你负责这里所有的事?”CHRIS问子林。
“对,除了画画。”
“包括做模特?”
子林忍不住又笑了,点点头,这人蛮有意思的:“包括做模特。”
CHRIS想了一下:“我想要这幅画。”
“对不起,”子林摇头:“这幅画不卖的。”
“为什么?”
“因为是拿来纪念我和我朋友友谊的,上面的字也是我自己提的,我自己也很喜欢。”
“哦?”CHRIS诧异地扬起眉:“为什么要提这两句?”
“我也不是很清楚,”子林想了想:“那个时候脑子里就有这两句,就写上去了。也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含义。”
“是吗?”CHRIS又指指画的名字:“那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要这个名字?
“那要问画画的人了,名字是她起的。大概她觉得符合我那个时候的心境吧,我也觉得这个名字蛮有意思的,就用了。”
CHRIS的眉更高了:“你那个时候在想男人?”
啊?!
子林的脸腾地红了,这个人也太……直接了吧?!
“嗯!……”正在想该怎么回答,却突然醒起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不管怎么样,这幅画是不卖的,多少都不卖,对不起。或许你可以看看其他的,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不用了,”CHRIS深深看子林一眼:“我已经……”却停住了,似乎觉得即将要出口的话不妥:“我要走了,和你聊天很开心,Lydia。”
最后的英文单词说得一字一顿,仿佛有别种涵义,子林却辩不出是为了什么。
只能看他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子林觉得不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他说那么多,但是却觉得对这个人自己有着熟悉的感觉。他到底是谁?
回头看看画的右上角上盘踞的两首词:
也许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不想知道答案吧。
终究是画而已……
邢老大是疯子!
李乐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低声埋怨。
他才出院几天,而且据说住院还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劳累过度,好不容易出了院,他又往公司里揽了一大堆工程,把他自己忙得天昏地暗不说,也闹得整个‘鼎丰’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现在连自己这个总经理特助都要跟着到处跑,真是的。
车开过艺术展览馆,李乐习惯性的看了展览馆一眼,大大的横幅跳入眼帘。
“吱——”
刹车煞得太快,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对后面司机的咒骂声充耳不闻,也不管是不是违反交规,李乐车头一转,开往展览馆方向。
踏进展厅,看着满墙的画作,嘴角泛上笑容.
在展厅里看了一圈,注意力很快被一幅画吸引了,眼里闪入某种兴味的笑意。
转头对身边的工作人员露出最有魅力的笑容:“小姐,我想见你们的负责人。”
“这个案子早在上个星期就应该谈妥的,为什么现在临时爆出这么一大堆理由?”
李乐一踏进办公室,看见的就是一只暴龙在发飚,而几个被教训的主管在椅子上就差没有发抖,见他进来,齐齐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李乐有点无奈,最近自己都成救火队的了。
“呃……那个……邢老大……”李乐试图缓和气氛。
“你别啰嗦,等一下就到你了。”邢枫一点面子都不给,看来他今天心情是非常不好,不过,自从他住院就没有见他心情好过。
李乐只能耸耸肩,对各位同僚表示自己帮不上忙。
“三天之内把案子给我谈回来,告诉他们,这个价钱……”邢枫转过头,继续之前的轰炸。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几个人才被训得灰头土脸的离开办公室。
“到你了,”李乐刚想说话,就被邢枫截住了:“我让你去‘动向’拿广告案,你到底去哪里了?案子呢?”
看看李乐手上拿的包起来像一块木板一样的东西,邢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什么鬼东西?
你不要告诉我这个是你在‘动向’拿回来的。”
“不是。”李乐连忙摇头:“这是送你的礼物。”
“礼物?”
“嗯!”李乐重重点头:“看了以后,说不定你心情会好点。”
“哼!”从鼻子里挤出一个音节,邢枫伸手把包装纸拆开。
入眼所见让他呆住了,心心念念的容颜近在咫尺。
“漂亮吧,我可是费了很大劲才弄到的呢,知道这画叫什么吗?”
“叫什么?”眼睛离不开那幅画,邢枫的声音艰涩。
“When Mr. Right becomes Mr. Evil.”
是吗?
Mr. Right
Mr. Evil.
手轻轻抚上右上角的题词
瘦长的字体并不特别漂亮,笔画间看得出往日的痕迹。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娃娃,
你在伤心吗?
为谁?
夜晚的酒吧,喧闹而吵杂。
“想什么呢?”李乐递过一杯酒给邢枫.
邢枫摇摇头,一仰首,杯子见了底.
“我那天去医院看你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李乐的话里带了试探的意味.
邢枫看他一眼,还是不说话,只是心里清楚他说的是谁,有种涩涩的味道泛了上来.
“非得是她吗?其他人不行吗?”虽然知道答案,李乐还是问.
“对,其他人不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其他人不行.”邢枫看着李乐,眼神幽深.
“对不起.”是李乐闷闷的声音.
“别傻了.”邢枫递过一杯酒:“什么也别说,陪我喝酒就好.”
“都市空间”的开盘典礼热闹非凡。
成功的前期策划,精准的市场定位加上有效的广告宣传使这个楼盘在正式开市前的预售就卖出了差不多一半,所谓的开盘典礼已经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卖楼了,更多的是为了开发商和代理商造势而已。
作为开发商和代理商方面关于这个案子的总策划,邢枫和子林理所当然的到场。
“邢老大,子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推推身边的邢枫,眼睛瞟向台上侃侃而谈的子林,李乐摆明了要煽风点火“看见没有,那边几个老总,还有那群记者,眼睛根本就转不开嘛。”
邢枫忍不住觉得头疼,他当然看出来了,台上的子林,自信,稳健,面对众多记者和业界前辈没有一点怯场,说话条条有理,一语中地,就像一块会发光的宝石,牢牢吸引着他的目光,但很明显的还吸引到了其他人的,从她上台说话开始台下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男人都没有眨过眼睛,可以想见这单案子结束之后,夹着事业的成功和她自身的美丽,她无疑会成为房地产界的一颗新星。
可是这不是他希望看见的,他想她有成功的事业,想她快乐,只是他却不希望她美丽的笑颜被其他人分享。
“邢老大,你还没有搞定子林啊?!”问句里却带着九成以上的笃定。
“闭嘴。”邢枫被踩中痛处,恨得牙痒痒,看这小子这几天笑得嘴都合不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他已经忍很久了,如果他再不识相,邢枫不怀疑自己会找个什么借口把他丢到某个小山沟,眼不见为净。
“别这样嘛!我也是想帮你啊!”无视于身边人的冷眼,李乐又粘了上去:“我有偷偷帮你问我们家那个笨石头子林到底闹什么别扭,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一番话吸引到了邢枫的注意。
“她说她也不清楚。”
毫无建设性的回答很成功的得到了一个白眼。
“但是……”李乐赶快附上但书:“她说子林是那种死撑的人,看起来什么都不介意,其实她心里很敏感的,一点点小事都会自己憋很久……”
“我相信我比她了解子林。”李乐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邢枫打断了。
“我知道,可是她们都是女人,而且是好朋友,你听听也无妨对不对?”
“嗯哼!”
“其实既然子林没有办法一下子原谅你,你不如迂回一下。”
一下子?邢枫苦笑,自己已经给了她六年时间,这还叫一下子?!
看到邢枫的眼神,李乐急忙解释:“我意思是说你不要太急。”叹口气,这个邢老大,平时那么精明,碰上子林,他脑子就成了浆糊:“邢老大,你做生意那么厉害,应该知道的,抓住对手的弱点,趁着没有防备就大举进攻,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才是上上之策,是不是?”
出其不意?大举进攻?还趁其不备?
用怀疑的眼光瞟李乐一眼:“这么有研究?怎么平时开会签约不见你那么厉害?”
“这个……不一样的啦!”李乐吊儿郎当的样子又出来了:“其实你那么了解子林,这个优势,应该好好利用啊。谈恋爱是讲感情没错,但用点策略也是必要的嘛!不然,难道你想再等个六年?”
两人之间突然有两秒钟的沉默……
“你就是这样大举进攻石家那个傻丫头的?”望向李乐的眼里多了一分戏虞。
“呵呵……这个嘛……呵呵……”这种时候打哈哈混过去比较好吧。
“为什么要帮我和子林?”过了一会,邢枫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迷惑:“你应该比较希望她不要出现吧。”
“我不是帮她。”李乐的眼光透过演讲台,飘向远方,带着些许悲伤:“ 而且,错不在她,她已经付出过代价了……”
碧空如洗
万里无云
往事经过岁月洗涤
是不是真的就可以风吹云散?
没有人知道……
“王朝”里,子林刚回到自己办公室,就听见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枫”字,子林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按下接通键:“喂,”
“是我。”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
“嗯,什么事?”
“今天晚上‘动向’周年庆,你收到请柬了吗?”
“收到了,怎么了?”‘动向’是做‘都市空间’时的广告策划公司,最近周年大庆,所以广派请柬,子林也在受邀之列。
“那好,我7点到你家楼下接你。”
“那,好吧!”
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里,悠扬的乐曲,穿着正式男男女女,觥筹交错。
再次看着身边的人熟练的交际手段送走一个前来搭话的女子,接收到那个女人离去前对自己带着些微妒意的瞪视,子林有点无奈,她也不想的。
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月了,自从“都市空间”的案子结束以后,邢枫每隔两三天就会约她出来,有时候是去饭局,有时候是宴会,有时候就只是两个人一起找个地方吃饭,再不然就是随便到处走走,兜兜风。邢枫太过优秀,耀眼,走在路上被认出来的几率太高,最近,行内已经开始有关于两个人的传闻了,爸妈眼神里的担忧也是越见明显。
子林也知道现在两个人之间最不需要的就是像现在这样暧昧不清的关系,可是她就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每次都会忍不住说好,不管前一天下了怎么样的决心要去拒绝,每次接到电话,却还是会点头。
再这样下去,当分别的那天到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说再见。
似乎注意到她的分神,邢枫递过一杯饮料:“怎么了?东西不合胃口?”
“没有,”接过饮料,子林的眼里闪着欲言又止,要说吗?还是不行。
“只是有点累,想要回去了。”
“那好,”把手轻轻搭上子林的肩:“我送你回去。”
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却被身后有着些微颤抖的嗓音拖住了脚步。
“子林,邢枫。”
回过头,愉儿平时温和漂亮的眸子里带着强烈的妒嫉和恨意,让子林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邢枫似乎也感觉到了,拥住她肩膀的手紧了一些,把她更加拉近自己怀里。子林心里不禁一暖,他什么时候都会保护自己吧。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温暖,才让自己不断退缩,怕自己会握住了就不再愿意放手,所以才百般抗拒?!
不动声色的挣开邢枫的怀抱:“你帮我去拿点西瓜好不好?”
“好,”邢枫看看她,看看愉儿,始终有点不放心:“我就在那边,有事叫我。”
子林微笑点头。
看着邢枫的身影越走越远,子林的视线才对上愉儿的眼睛,轻叹口气:“怎么你也来了?”
“你很怕看见我吗?” 愉儿的声音里尽是嘲讽。
“我为什么要怕?”子林仍是一脸淡定。
“你答应过我什么?”愉儿的脸上有了激动:“你说过你不会和他在一起的。现在算什么?”
“不过是一场宴会.”
“哼!你说的轻松,你知道我听见什么?‘王朝’千金和‘鼎丰’老大,你们最近倒是形影不离啊!”多年积聚的妒意让愉儿口不择言。
“你凭什么身份过问?”子林并没有生气,但是却不会任人羞辱而不反击:“你是他什么人?”
“我……” 愉儿一下没了声音:“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过你什么?”头开始疼,怎么她到今天还不明白感情不是靠等就可以得到的:“我说过我回来不是为了和他再续前缘,我还说过什么?你老是等,你到底能等到什么?”
“你答应过我的,” 被点到弱点,声音低了下来。
说吗?有点犹豫,他们总有一天要知道的,还是说吧……
“如果不出意外,我大概两个月以后就拿到加拿大的签证。”看着愉儿瞪大的双眼,子林突然间有点恨她,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就不会和邢枫分开那么多年,最后弄成这个局面:“你可以安心了,以后你尽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让邢枫发现你的存在,我不会介意。”看着她刷白了脸,子林心里闪过一丝快意。
“你去加拿大?去多久?” 愉儿愣了一会,才开口问,眼神却有些闪烁。
“不是我一个人去,是我们全家。”看穿她的想法,子林突然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和这个人做了十几年的好朋友,家英说的没有错,自己有时候还真是苯:“放心,我书已经读得够多了,不会再去留学。我们全家移民。你开心了?!”
“子林,我不是……” 被子林的话刺到,愉儿有点慌了手脚:“我不是说不想你回来,只是……”
“不管你怎么样都好,与我无关。”开口打断她勉强的解释:“但是你不要再拿邢枫的事来烦我,你知道我脾气,如果我改变主意决定留下的话,你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愉儿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在子林带着嘲讽的眼神下闭了嘴,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浅浅的笑浮上嘴角,子林伸出手:“那我们算达成协议了,握个手吧。”
愉儿说不出话,只能也跟着伸出手。
两手交握,却不带任何感情。
“对了。”突然想起什么,子林说:“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不要让邢枫知道我要走的事,否则后果我不负责。OK?”
看着愉儿点头,子林的笑容加深了,心痛却更加泛滥。
“好,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走了吧。”毫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到了此时此刻,自己和愉儿之间算是彻底破裂,再也没有一点交情了,再摆张客气的脸相互敷衍也是徒然无谓,不如大家形同陌路比较自在。
大老远,邢枫看着愉儿和子林交谈,心头有不好的预感,本来不想留下子林一个人的,可是她摆明了要支开他,应该是有话和愉儿私下说,但不管要说什么,现在也太平静了,两人之间没有争吵,也似乎没有什么激动的动作,反而让他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看见愉儿起身离开,邢枫连忙走上前,看见他走来,愉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低下头匆匆走了。
强烈的不安又开始涌现,快步走到子林面前:“你没事吧?”
“没事,”悠扬的音乐响起,子林的脸上突然绽放笑容,拉过他的手:“我最喜欢的歌呢。陪我跳舞好不好?”
甜美的笑颜炫了邢枫的眼,他突然想起多年前曾有个如花的少女在淡淡的月光下对自己说‘我喜欢你’,那个时候,她脸上似乎也有同样的笑容,那么明亮,耀眼,让他即使在晚上,也仿佛看见一束阳光悄悄照进心里某个角落,就算经过那么多年,就算曾经试图去忽略,去遗忘,却仍然固执的盘踞着心底最深处的某个位子,消散不去。
轻轻把子林拉进怀里,任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胸前,呼吸着鼻间淡淡的香气,空了那么多年的怀抱,如今又再度被填满,不安被遗忘,心里有着暖意,有进步了,不是吗?娃娃不再躲避自己的碰触,不再掩饰她对自己的关心,再给她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邢枫的脸上露出六年来第一个发自心底的微笑,却没有发现靠在他胸前的子林脸上流下了无声的泪水。
第 9 章
野外的风缓缓吹过树梢,可以听见潺潺的水流声,不时还有鸟儿的啼声穿插其中。静谧的林间站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形,本该一片宁静的俊颜上却有着微微的不安。
没错,他就是在不安!
自从昨天送子林回家之后,那种不安的感觉就一直在心里不断扩大,蔓延。昨晚的娃娃实在有点太过乖顺,她甚至没有回避他试探性的浅吻。
这一切对邢枫来说实在诡异。虽然他可以看得见子林正在慢慢熟悉他的存在,慢慢接纳他,她不再躲避他小小的碰触,不再拒绝他的关心,有时偶尔还会对他展露难得的笑颜,但是以子林一个月前还坚决避开他的表现看来,他是真的不敢奢望她那么快就愿意重新回到他身边,到底什么事,让她转变态度?!一切似乎都发生在愉儿出现之后,是不是愉儿知道些什么?!
眉头皱得更紧了……
“快来看啊,这里有个竹筏子呢!”清脆悦耳的声音闯入耳际,拉回天边的思绪。
是一群孩子,正在对岸边的竹筏感兴趣,指指点点的。
“不知道能不能划,好想去玩。”
“会掉水里的,我不会游泳……”
“不要紧的,看起来好好玩呢。”
看着孩子们兴趣盎然的脸,邢枫突然想起以前子林也是对那个竹筏充满兴趣,还硬拖着他去坐那个竹筏,自己不让,她就软磨硬泡,又说什么自己游泳技术好,又说什么水很浅,总之不达目的不死心。结果倒好,那个竹筏看起来挺稳,到了水上,一有风就晃啊晃的,把她吓得脸都白了,却还死撑地叫他划远点,后来回到岸上的时候,她根本脚都软了,最后还是自己把她抱回车里的,再后来才知道那丫头其实根本就不会游泳,现在想想,自己那个时候也真笨,看她一脸古灵精怪还去相信她。
无奈的轻轻一笑,摇摇头,可能李乐说的真的没有错,自己一碰上子林的事,脑子就会变成浆糊。
转身到停车场去取车,却在看见停在自己车旁边的“红旗”时愣住了,那是王海的车。
这里是国家森林公园,因为远离城区,而且路不好走,所以即使风景好,来的人也很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带子林来的时候,她喜欢得不得了,还说一定要常带王海来玩,她现在也在吗?
背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心跳漏了一拍,猛一回头,眼中闪过失望。
王海来了没有错,可是跟在他身后的人里并没有自己期待的那个。
定了定神:“王总。”
“噢!邢总,”私底下不管怎么样,生意场上的人碰见,礼数上都是不会少的:“你怎么来了?”
“随便转转。王总也是来散步的吗?”
“哪有你们年轻人的那份闲情?不过来看看场,一笔小生意而已。”
小生意?邢枫心里轻笑,凌厉的眼神扫过王海身后的人,那“王朝”还真是为了一笔小买卖精英尽出啊!
“那就不打扰你了,希望王总一切顺利啊!”生意人的本性开始发作,脑子里已经在盘算,神色上却没有透露分毫。
“那好,下次有空再聊。”王海也无意寒暄,和手下人钻进车子,绝尘而去。
看着王海的车越来越远,邢枫脸上若有所思。
“鼎丰”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看着面前厚厚的资料,邢枫的眉头越皱越紧。难怪王海要在森林公园投资,原来政府打算从那里修路去机场,这么一来,因为交通便利,那里马上就会成为旅游旺地,毕竟4A级国家森利公园全国也找不出几个。可是
“那么大一块饼,他们吃得下吗?”“王朝”做的是地产代理,向来不涉及地产买卖,地产代理虽然利润高,可是做广告向来就是在烧钱,相信“王朝”内部应该没有太多的流动资金,森林公园那么大一块地盘,就算王海只想要烧烤区的那1000亩地,每亩单价决不会少于8万,就连“鼎丰”要去接手这块地都要再三斟酌,何况是“王朝”。
“以他们现在的流动资金当然是吃不下的。”李乐坐在椅子上,脸上是难得的认真:“所以王老头找银行贷了8千万。”提到王海,李乐眼底闪过某种情绪。
“8千万?”邢枫诧异的扬起眉,从面前的报告看来,森林公园的项目显然是仓促上马,通常这样的计划,银行是不会给贷款的,加上现在国家银根紧缩,对于私营企业贷款查得很严,批的项目可谓少之又少,更何况一批就是8千万。
“没错,是8千万,王老头和区行行长交情很铁,再加上刘市长一再担保,才拿到这笔款。只是……”李乐想了一下:“我觉得,途径有些不正常。”
“怎么说?”
“款子到得太快,上个月刚申请的项目,现在已经有2千万到帐,但是‘王朝’至今没有任何东西证明他们最后能还上这笔款,审批的手续显然不到家,王老头最好祈祷没有人查下来,否则就是一锅端,什么行长,市长都跑不了。”
“这么冒险?”邢枫的眉头又紧了一下,一旦这次投资失败,公司没了是小事,但是银行一旦查下来,王海恐怕少不了要去吃几年牢饭。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李乐的眉头也是皱得死紧,这个案子太多地方让他想不透:“王老头做生意一向求稳,从来没有见他那么冒险过。”
“这个案子主要在那条机场高速,一旦修不成,‘王朝’就玩完了。”不好的预感再度涌上,邢枫的拳头开始握紧,他隐约觉得某些事情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看不透,就差那么一点点。
“而且,很显然,”李乐凑到邢枫面前:“王老头这次不打算做长线,应该只是想等晚点政府公布修路的事就把地转手。”
“买这么大块地做短线?”心里的疑惑更浓了,如果说是小户人家买地做转手买卖,那是因为资金不够,可是现在‘王朝’砸下几乎上亿的资金买块地竟然也做短线,从生意人的角度来说实在太亏,虽然转手卖出也是大笔利润,但是怎么比得上以后的滚滚财源来的诱人?!
“更奇怪的事还有。”李乐啜口茶,继续:“最近王老头从各个城市的办事处抽了很多人回来,你知道他都抽了谁?他把那些个亲戚全调了回来,在‘王朝’里担任高位,看起来有要自己退休的意思,但是子林做成‘都市空间’那么大的案子,却只是意思的升了个小小的市场部长,如果王老头真的有心让位,怎么也是让子林做老大,是不是?但现在的情形,子林又不想要上位的样子,你说怪不怪?”
邢枫的拳头越捏越紧,太多的疑点,“王朝”里面有很多王海的自家亲戚,那是因为创业初期,自然是自家亲戚比较好用,可是公司做大之后,这些人就会倚老卖老,会影响到公司发展,前几年,王海也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把这些人全部下放到各地,如今把他们招回来,不是自找麻烦?!况且一旦有朝一日,子林继承公司,她要拿这些人怎么办?他们都是她长辈,王海这样,也不怕将来子林被他们生吞活剥?他到底用意何在?
“家英那边有没有什么风声?”邢枫问李乐,既然和子林是好朋友,说不定她知道什么。
“没有。”李乐摇头,脸色有点凝重:“我最近觉得她有事瞒我。”
“是吗?是关于子林的?”试探的问,不好的感觉再度窜上心头。
“我不知道。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紧盯着手中的报告,邢枫凌厉的目光似乎要把那叠东西烧出个洞,到底是怎么回事?最近发生的事一件件窜过脑海,有个答案隐约要成形,心底的某个角落在叫嚣:不会,一定不会。但是答案却随着思路的理顺而越来越清晰,只差一个小小的角,到底是什么?
“笃笃……”敲门声响起。
“进来。”
来的是李秘书,“邢总,符小姐找你。”
符愉儿?
她来得还真是时候,一咬牙,眼里闪过决绝,不管什么结果,都要知道:“叫她进来。”
“是。”看邢枫脸色似乎不对,李秘书不敢多话,马上退了出去。
“邢老大,你……”李乐也看出邢枫不对劲,想要说些什么。
“闭嘴。要不就出去。”声音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丝狠厉。
李乐只能收了声音。
“邢枫。”愉儿带着如花笑魇走进办公室:“我前几天出去玩,看见这个,给你做礼物……啊!好痛!”
递出礼物的手被紧紧攥住,话没有说完就被自己的痛呼声打断。
一抬头,看见的是邢枫冷厉的眸子,没有见过的神色让她慌了手脚:“邢……邢大哥?”
“那天子林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凌厉的神色里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慌张,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什么?那天……”愉儿更慌了“没有啊,她没有说什么。”
“没有?”手腕收紧:“你最好老实一点。”
“真的没有,”愉儿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悲哀涌上心头,是不是不管自己怎么爱面前的人,他心心念念的始终是另外一个女子,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邢枫的声音里都是狠绝,隐约的猜测让他失去一贯的风度,只想要逼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我告诉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你以前的小动作真当我不知道?!”手腕再次收紧,看着面前娇弱的女子脸上迸出泪水,却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你再不说,要是出什么事,可别怪我。”
“你就只知道子林。”愉儿挣不开手腕,干脆大声吼了出来:“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子林?我比她漂亮,比她温柔,比她还要爱你,为什么你都不看我一眼?她到底哪里好,你那么挂念她,她呢?你以为她是回到你身边啊?她是玩你啊,她过两个月就移民去加拿大,再也不会回来了……”
手腕忽然一松,这才警觉到自己说了什么。
“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不要让邢枫知道我要走的事,否则后果我不负责。OK?”
子林几天前的话闯进脑海,愉儿一阵心惊,可是来不及了,面前的邢枫恢复了沉静,赤红的双目却透露出某种危险的征兆。
“邢……邢枫……我……”试图挽救,却显得那么徒劳。
“给我滚出去。”原来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突然间无力的感觉窜上邢枫全身。
“邢……”愉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李乐捂住嘴,拉了出去,整间办公室霎时安静下来。
一下瘫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邢枫心里是一阵冰凉,连痛都感觉不到。
她又要走,这回是怎么样?彻底消失?再也不回来?原来这些日子以来都是自己在唱独角戏,本来以为再给她时间,他们可以回到从前,本来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本来以为自己终究有一天可以再次抓住曾经有过的幸福,原来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切的一切都是骗局,她的关心,她的靠近,她对自己展露的笑颜全都是骗局,只是为了让自己松懈,然后她可以找好机会,像六年前一样走出他的生命……
是不是真如愉儿所说的,她只是把自己耍着玩?!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邢枫的嘴角突然浮上一个笑容:
娃娃,我早说过的,不论如何,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一个星期之后,李乐直闯总经理办公室。
“邢老大,我都知道了,”看着桌子后面依然不动如山的人,李乐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你不可以这样,太过分了。”
“是吗?”邢枫还是一脸淡然,仿佛早已猜到他的反对:“我不觉得。”
“你……”看见邢枫眼底的决绝,知道劝也没有用了,他打定的主意,没有什么人能改变:“我不知道你下来想干什么,但是你最好不要让子林知道你有份,否则,”停了一下,似乎在预测后果:“我怕……这次她真的会恨你。”
“那就由得她吧!”无所谓的语气里透出的是坚定,他是铁了心要把两个人已经断开的未来重新连接,哪怕卑鄙无耻,哪怕她将来有一天会恨他,他也不再允许她离开他的生命,六年的孤寂,已经够了。
李乐不禁摇头,这个男人早已失去理智。
半个月后,政府宣布机场高速将会经过森林公园,一时间,森林公园内的地价暴涨,一夜数倍。新近买下森林公园内大片地皮的‘王朝’成为业界焦点,至此,‘王朝’已对这个项目投下将近5千万资金。
一个星期后,环保局突然派下调查组,彻查全国所有森林公园的保护情况,4A级国家森林公园首当其冲。
五天后,由于环保局和调查组的强力施压,市政府宣布,新机场高速的修建计划无限期搁置。
‘王朝’内部大乱。
“老刘,这到底怎么回事?”一看见刘市长,王海急忙迎上去:“不是已经定了的事吗?怎么又改了?”
“唉!”长长叹口气,刘市长脸上明白写着无奈:“我也不清楚,调查组报告上说什么修路会影响自然生态什么的,环保局这一次也很强硬,讨论会上就我一个坚持要修路,本来还想帮你拖着,结果那天连陈区长都专门打电话来叫我要支持调查组工作,我还能说什么。”
拍拍王海的肩膀:“老弟,你可小心了,生意亏了就算了,但李行长那里,那笔款子,千万别让人查下来,否则咱们哥俩可吃不了兜着走。我这市长不做也罢了,但是可不能那么大年纪了跑去吃牢饭啊。”
看着刘市长,王海感到愧疚,自己这次太过急进,本来想在走之前最后做笔大的生意,结果倒是把清廉了一辈子的兄弟拖下水:“放心好了,李行长那里我会去解决,不会有事的。”
只是,嘴里说着叫人放心,自己却不知道该把心往哪里放,王海突然觉得累。
子林走进王海的办公室
“爸,”轻轻的唤醒闭目养神的王海,子林心疼,爸爸最近太累了,可是自己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刘伯伯刚才来电话,说……”看爸爸疲惫的神色,子林说不下去。
王海挥挥手,示意子林继续。
“机场高速刚刚定案,不走森林公园了。”短短的话,却说得无比艰难。
政府的这项决策几乎意味着‘王朝’的崩塌。
虽然是意料之内的事,王海还是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另外,那笔贷款,虽然没有收到正式通知,但是上面有在查的迹象,所以……”这个才是真正毁灭性的消息。
“子林,”王海突然打断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想尽办法保住你刘伯伯。”
“嗯。我会的。”
“还有,”王海的眼神黯了一下:“如果我有什么事……”
“爸,你不要乱说。”王海的话让子林心惊:”你不会有事的。“
“子林,你听我说,”伸出手安抚女儿:“如果有什么事,我要你接手‘王朝’,不管怎样,不撑到最后不要放手,毕竟是我一生的心血啊。”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留恋。
“爸,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阵阵酸气涌上心口,几乎费尽全身的力气,子林才把眼泪逼了回去:“也许有其他的办法。”
王海不接话,只是看着她.
看着王海的眼神,知道没有答案他不会心安,无奈点头:“嗯!如果……我会尽力,我一定不会让‘王朝’垮了。”
“那好,”王海露出那么多天来第一个笑容,却显得无比疲惫:“你出去吧,我累了。”
“好!那你休息一下,”子林只能点头:“别想那么多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走出办公室,子林虚弱得几乎要倒下,今天才第一次明白生意场上的残酷,一笔生意的输赢竟然决定了一个公司的兴亡,想到几个星期前还意气风发的爸爸现在竟如此消沉,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你目的达到了,”李乐拉过椅子坐下:“王老头前几天被稽核处请去喝茶,现在人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是吗?”邢枫还是一脸云淡风轻,头也不抬地处理自己手中的公事。
“是吗?!”李乐学着邢枫的口气,声音里有嘲讽:“少在那里装得事不关己,整个‘王朝’现在愁云惨雾,落水狗谁不跟着踩一脚?!”
“那现在‘王朝’谁当家?”不理会李乐的话,径直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
“子林。现在是子林做老大,这种时候,那些原来想做老大的各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李乐突然为子林觉得可怜,那个丫头这回真是惹火邢老大了,这么狠的手段……摆明了把‘王朝’往死里逼,也不知道他下来到底想干吗?!难道想英雄救美?!好烂的小说桥段。
“是吗?”还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
“又是这句。”李乐快抓狂了,这个邢老大阴沉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要英雄救美,现在是大好时机。”
英雄救美?咀嚼李乐的话,嘲讽的神色浮上眼底,他曾经做过的,可惜他的公主不领情。
现在?他只想用一切手段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 10 章
静谧的夜晚,圆圆的月亮高挂天边,月光清亮,映得树影在地上斑驳,随着风舞动。
树下停着辆车,黑色的车身在月光的映照下仿佛伺机而动的兽,车里一明一灭的烟头却透露了些微的紧张。
过了不知道多久,另一辆车开了进来,子林下了车,手里还抱着一堆的文件,挥挥手让司机离开,自己却不急着上楼,看着车越来越远,长长吐口气,在花圃边上坐了下来。
她需要时间来喘口气,爸爸前几个星期劳累过度进了医院,妈妈一直忙着照顾他,已经够累的了,她不能让自己带着满身疲惫回家,妈妈看见会更加担心。
可是,天知道,她好累!
‘王朝’里现在是大乱。
新机场高速的计划一改,原先投资在森林公园的几千万马上打了水漂,公司里的流动资金本来就不多,这么一来,经济上更是捉襟见肘。做地产代理,广告,策划,宣传,那一样都是在烧钱,加上现在事情已经传了出来,各家公司都知道‘王朝’摇摇欲坠,于是已经合作了的,追着要提前结帐,没有合作的,也要求加定金。这样,她实在不知道公司还可以撑多久。
而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让她头疼的却是银行贷款的事,谁也没有想到上面的态度会那么强硬,大有不查到底誓不罢休的味道。
叹口气,什么叫树倒猢狲散,子林现在算是明白了,那些平素交好的人,看着大厦将倾,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而真正有心帮忙的,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次,稽核的背后似乎有很有分量的靠山,她想尽办法,托尽关系得到的却只是一句句的对不起。
沉痛的闭上眼睛,爸爸曾叫她尽全力保住刘伯伯,她也想,那是看着她长大的老人,和爸爸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一辈子清廉正直,却因为这件事被拖下了水,可是,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止不住的心痛,她连自己的爸爸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何况是刘伯伯。
爸爸虚弱的脸划过眼前,心痛更加泛滥,这件事,牵扯实在太广,查起来需要时间,所以稽核的人还不能拿爸爸和刘伯伯怎样,可是再往下,后果她不敢想。
怎么会这样?
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到底有谁能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
邢枫在车里看着子林在花圃边上坐下,淡淡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她看起来那么虚弱,让他想起六年前的雨夜,那个坐在他家门口的女孩,也是那么无助,他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曾在心里发誓要保护她的,可是今天,心里明白,她的一切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
突然在心里无比痛恨自己,以他邢枫的条件,想要留一个女子在身边,何必把人逼到这个境地?!
不如放手吧……
瞬间划过的念头却教心口一窒,方向盘上的手一紧。
六年的思念霎时涌上,每次成功的喜悦后紧随而来的寂寥,梦里有她轻颦浅笑,醒时却两手空空的失落,无人处的失神,人多处的寂寞……
多少次走在人群里,他都仿佛可以感觉到她就在身边,一转头,却还是什么也没有,
没有她轻轻摇着自己手臂,甜甜地叫:“大青蛙,”
没有她缠着自己带她出去玩,
没有她一边说着要减肥,一边不停地把冰淇淋往嘴里塞……
只有一次又一次不断的逃离自己身边……
种种感觉在心里汇成恨意,强烈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咬咬牙,掐灭手上的烟,下车。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子林并没有听见邢枫下车的声音,直到感觉到一个身影遮住了月光,才缓缓抬头。
背着光,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前所未有的压力。
心,乱了步调。
“有什么事吗?”脸上泛上淡淡的笑容。
邢枫心里一痛,不知觉放柔了声音:“你爸的事,我知道了。”
“是吗?”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却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脆弱:“有心了。”
沉默……
裤袋里的手再次握紧,恨不禁多了一分,她到现在都没有想过找自己帮忙吗?
过了不知多久,子林回过神:“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一下,”邢枫一把拉住她:“你爸的事,我可以帮忙。”
一丝希冀闪过眼底,心却在看清邢枫的神色时沉了下来,那是一个生意人才会有的眼神:“你有什么条件?”
“很简单,”平时深邃的眼底此刻明明白白的写着掠夺:“嫁给我!”
轰!
仿佛原子弹扔下广岛,子林的脑子整个乱了.
自己听错了吧!
“你没听错,”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只要我们结婚,我可以帮你解决所有问题。”
也许是太过震惊,子林反而镇定下来,死死看着邢枫,心里划过千百个念头。
突然闭上眼,深吸口气:“太荒唐了,我不会答应。”
“那你爸爸怎么办?别忘了,‘王朝’可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似乎早预料到不会那么顺利,邢枫脸上并没有讶异。
“是,公司对爸爸很重要。”子林点头,浅笑再度浮上脸庞:“但我想,我以后的幸福对他来说更加重要,就算他在这里,也不会同意我拿婚姻大事做买卖。”
子林的话仿佛往邢枫心上捅了一刀。
“那银行贷款呢?那可不是你丢了公司就可以解决的事,难道你想你爸那么大年纪去坐牢?”
看着子林瞬间刷白的脸,心头竟然闪过一丝快意.
好,要痛就一起痛!
“还有刘市长,不是为了你爸,他也不会搞到今天,还有李行长,再查下去,他们恐怕一个都跑不了。”
虚弱再也遮不住,子林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
轻轻的笑却让子林从心底生出一阵冰凉.
“我谈生意之前习惯做足功课,”收回拉在子林腕间的手,他现在确定她不会转身跑掉了:“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
谈生意?
凉意慢慢浸透子林的心。
子林不明白自己怎么还可以笑得出,但她就是笑了,她不要认输:“我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我不会答应。”
“不要说得那么快,”早知道没有那么容易让她答应,却也没有想到会那么难,他的娃娃,似乎变坚强了:“你有我电话,改变主意就来找我。”
不等子林拒绝,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他的背景,心头茫然:
是不是无论再如何展翅高飞,此生都注定无法脱离他的掌控?
盯着桌子上的手提电话,邢枫在等,这几天,除了等电话,他什么事都没有办法做。
文件看不了几分钟脑子就会转到子林前几天那个倔强的笑容,然后就会忍不住翻出电话来看看有没有电话打进来;电话一响,他就开始紧张,直到看清楚来电显示上的号码才能松口气。
不过子林似乎比他想的要坚强,直到今天,他还没有接到电话,但是,昨天稽核处的人是直接进了病房找王海问话,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这两天就可以等到他想要的了。
他知道自己卑鄙无耻,但是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了,如果有必要,他相信,更卑鄙的事自己都做得出来。
娃娃,这都是你逼的。
悦耳的音乐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看着手机上快乐跳跃的名字,嘴角浮上浅笑,他总算等到了。
‘鼎丰’附近的咖啡厅里,子林一脸疲惫,即使化了妆,眼睛下的两轮青影依然清晰可见。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空洞的望着手中的咖啡,人坐在那儿,思绪已经飞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他赢了!
从昨天稽核处的人直闯医院找爸爸问话,子林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
刘伯伯上个星期已经停了职,李行长也开始被查问,她知道,如果自己再没有什么有效的行动,事情走到最后就无可挽回了。
本来昨天就打算来找邢枫的,可是就如他所说,谈生意前总得做足功课吧!
嘲讽的笑笑,
谈生意?
凉意又开始从心底透上来。
“等很久了吗?”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对面的位置传来。
子林摇头:“没有。”
“怎么不叫东西吃?”看见她眼睛一直盯着手上的咖啡,邢枫微微皱起眉头。
“我不饿。”深吸口气,抬起头,看定对面的邢枫:“我们谈正事。”
邢枫扬扬眉,心里有着暗涌,脸上却一派平静,
“我可以答应你说的条件,”子林突然觉得好笑,为了这个决定,几天来自己翻来覆去了不知道多少遍,没有想到出口也就那么几秒钟的事:“但是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可以摆平所有事情?”
她当真把这个当买卖来谈?
那是不是什么人拿这个逼她,她都会嫁?
虽然知道这个结局是自己造成的,邢枫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窜起些许火苗。
“娃娃,以一个新手来说,能把这件事拖那么久,你已经算是做得非常好的了。但是你没有经验,没有人脉,而且以你的年纪和资历,再加上现在‘王朝’风雨飘摇,你说出来的话不会有太多说服力。”
笑容浮上嘴角:“经验,人脉,资历,我全都有,再加上‘鼎丰’做靠山,你说我能不能解决这件事?!”
他的话一针见血,子林无法反驳,只能点头:“那好,我答应。但是我有条件。”
条件?
“说说看。”轻啜口咖啡,掩去眼底的紧张。
“不要让人知道我们结婚的事。”子林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微微出汗。
“不可能!”邢枫断然拒绝,心里的火瞬间燎原,额角隐隐跳动的太阳穴暴露了他的不平静。她到底想怎样?嫁了他又不想让人知道,纯粹想拿他过桥吗?
“为什么?”子林不明白。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嘲讽的语气中夹杂的怒气让子林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问了一个不应该问的问题。
“那么你告诉我,你是想完事后就和我签字离婚,当这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还是想让我当你一辈子地下老公?!”邢枫眼里怒火更盛:“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子林一下慌了手脚,她并没有这种想法,纯粹是因为
“我不可以让爸妈知道我这个时候和你结婚,他们马上就会想到我是为了什么,他们不会同意……”
“这个我会解决。”邢枫打断她,一字一顿:“我会好好和你爸谈。”
心一阵揪紧,顾不得风度,子林低喊出声:“你不可以拿公司的事去要挟我爸。”
“我不会和他提半点‘王朝’的事,也不会去威胁他,可以了吗?”
“那你要拿什么理由去和他说?”子林实在没有办法放心。
“这个你不用管,总之我一定会让你爸妈心甘情愿的点头,”嘲讽浮上嘴边:“你放心了?”
子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那我们算达成共识了,一个月之内,我可以让稽核撤出‘王朝’,但是一个月后我就要摆婚宴,所以你要请些什么人,最好下个星期把名单给我,至于试婚纱什么的,我到时候会通知你,” 看着子林脸色刷白,邢枫咬咬牙,就差一点,狠心到底:“还有,两个星期之内,李市长应该可以复职,但是他复职那天,”突然顿住,修长的手指伸出,拂过子林耳边的发丝,可以感觉到她的僵硬:“我要你和我去签结婚证。”
“怎么样?”收回手:“这样安排,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子林看向邢枫的笑容里都是惨淡,自己有说不的权利吗?!
“很合理,邢总不愧是做生意的高手。”
“那好,”压下心头的不忍,从口袋掏出早已配好的钥匙:“这是我家钥匙,你看看有什么东西要搬的,或者有什么东西要换,随便你,如果要帮忙,就直接找我。”
子林没有去接钥匙,眼里是一片空茫。
邢枫把钥匙放在桌子上:“你慢慢坐,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他怕自己再不走,就真会被子林那一碰就碎的样子给打败,一个心软就放手了。
走到门口,却又皱皱眉,折了回来:“你叫点东西吃,别光喝咖啡,伤肠胃。”
子林抬头看看他,眸子里突然有了一丝神采:“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了什么,要和我结婚?”
“为什么?”暗自思量,看着子林的脸,心底有个字,却被某种强烈的情绪压住,怎么也说不出口,自嘲地笑笑:“我邢枫真心想要的东西,还没有从我手中溜走过。”想了一下:“何况,我们门当户对,不是吗?”
转身离开,不再停留。
想要的东西?
门当户对?
子林只觉得心被人放进了冰窖里。
第 11 章
“王总,‘鼎丰’的资金打到帐上了,这是会计部作的分配表,还有这是预售计划书……”秘书小罗边说边把一堆的卷宗放到子林桌上。
“好,我知道了。”挥挥手让小罗出去,叹口气,自己到现在还是不适应王总这个称呼。
翻开会计部送上来的报告,八位数字赫然跳入眼帘。
‘鼎丰’不愧财大气粗,上个星期刚谈妥的事,现在已经有将近三千万打到了‘王朝’的帐上,有了这笔钱,公司要走出困境并不难,而稽核这个星期说起话来也不再那么理直气壮,想来所有事情要解决都只是时间问题了,只是,自己付出的代价何其巨大。
摇摇头,把思绪拉回公事上,有流动资金只是解决了最基本的问题,其他的事情还太多,自己也还有很多事不懂,后面还有得忙的。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接通,传来家英夸张的问候,嘴角不禁染上笑意。
“你总算出现了。”饭店里,看着家英笑得合不拢嘴,子林话里有着难掩的埋怨,这个家伙,那天晚上喝醉酒之后,她被李乐扛回家,子林才知道她嘴里不停念叨的那个“坏蛋”就是李乐。然后没有几天家英就搬了出去,跟着画展一完,又跑去了不知道哪里去写生,现在要见她一面还真是难!
“不要这样嘛!算我不对,这餐我请!”理亏的人总是要讨人情的。
“哼!”从鼻子里挤出个声音,再次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之后,子林的脸色才好了一些:“看你那么开心,怎么了?中了五百万?”
“不是!”家英的笑脸甜得可以挤出蜜:“我有件好事告诉你。然后还有一件事要找你帮忙。”
“哦?”挑挑眉:“好巧,我也一样。”
“是好事吗?”
子林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算吧。”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
“不管了,我要先说。”沉浸在自己喜悦中的家英没有注意到子林的异样,径直宣告自己的快乐:“我要结婚了。”
“啊?”这也太……
“什么时候?”
“大概再过两个月吧,还没有定,不过也快了。”看看手上的戒指,家英脸上就差没有写上幸福两个字:“本来人家想玩多几年的,结果没想到这样被那个坏家伙套死了……”
“嗯,那个……”看家英那么快乐,子林心里涌上的感觉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凄凉:“你先听我说说我的事,好不好?”
确定家英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子林扔下炸弹:“我下个月也要结婚了,做我伴娘吧。”
“什么?”毫不掩饰自己的吃惊:“你要结婚?和谁?”
“还能和谁?”子林的话里有一丝难以察觉地自嘲:“邢枫。”
“怎么那么突然?”家英还是没能反应过来:“我走之前,你还……”
耸耸肩:“我改变主意了。”
“可是,也没有那么快结婚吧,就算谈恋爱也要花几个月啊,何况你们……”
“恋爱?”丝丝凉意又爬上心头,他们似乎谈的是生意:“我们六年前谈过了。”
“你也知道说是六年前……”
“好了,家英,”子林打断她,绽出笑容:“不管为什么,我准备要结婚了,你都不打算祝福我吗?”
“子林……”家英说不出话,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子林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走出民政局,手上拿着刚刚签好的结婚证,子林有一瞬间恍惚,就这一张纸将两个人的一生联系在一起,这样的两个人能一起走多久?
“拿着,你尽快分一分,不然我怕来不及。”一上车,邢枫拿了一沓厚厚的东西给子林,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话也比较多。
“什么东西?”子林眉头微皱。
“婚宴的请柬。”
“这么多?”她记得好像自己给他的名单里没有那么多吧。
“我订的地方是西园大厅,一共五十桌,”想到子林给他的客人名单上那寥寥几个名字,邢枫有些微不快:“你的那点人,连五桌都不够。”
“可是……”翻翻手上请柬:“这人我根本不熟。”
“里面有些人你可能不熟,但是,和他们搞好关系,对你有好处,”伸过手从请柬里翻出几张纸递给子林:“这是他们的一些简单介绍,你找个时间,亲自把请柬拿过去。”
“可是我和他们不熟,”子林努力压抑心头异样的感觉:“他们未必会来。”
“你放心好了,”邢枫嘴角浮上冷笑:“以‘王朝’和‘鼎丰’的影响力,两家联姻,没有请柬他们都会想办法去一探究竟,何况你亲自送上请柬。”
“可是……”子林不知道该怎么说,隐隐的凉意又开始浮上心头,这是婚宴,不是商业聚会,这些人去……
“我也是为了‘王朝’好,”邢枫突然紧盯住子林,眼睛深邃,看不出情绪:“再说,你不也是为了‘王朝’才嫁给我?”
原来是自己太过奢望,
心一瞬间凉透,嘴角反而绽开笑容:“也对,我会找时间送过去。”
邢枫转头开车,不再说话,眼底却不复平静……
回到公司,子林只觉得累,现在每次和邢枫出去,都像打过一场仗,两人就是唇枪舌剑,伤人也伤己,她都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踏进办公室,却意外的看见桌子上一大束的香水百合含苞欲放。
“小罗,花谁送的?”子林转头问秘书。
“不知道,只说是给你的,没有见卡片。不过这个人蛮特别哦,别人都送红玫瑰,他送香水百合。”
“嗯!”子林想了想,还是想不出是谁:“算了,帮我找个花瓶插起来。”
“插起来?”小罗吓了一跳,平时不是都扔垃圾桶的吗?
“平时扔垃圾桶时因为我对红玫瑰花粉过敏,而且百合正好是我最喜欢的,所以插起来。”
看她一脸讶异,子林好心提供答案。
“哦——”故意拖长尾音,小罗把手搭上子林肩膀:“坦白从宽,到底是哪号帅哥?认识多久了?那么了解你。”
“神经病,”瞟她一眼:“我已经没有认识帅哥的机会了。”
从手中厚厚的请柬中挑出一张:“拿去。”
“什么东西啊?”小罗一边问一边翻开,看见里面的内容,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你……你要结婚?”
子林点头。
“新郎是……不会刚好是我知道的那个……邢枫吧。”小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好是你认识那个。”再次确认。
“哇!真是……”小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难怪,‘鼎丰’这次这么帮我们,原来是自家人,可是你们……”自言自语了一大堆,小罗才发现子林脸色不对:“子林,我不是说你和邢总……我是说……”
“好了,”打断小罗的解释:“啰嗦,你快出去做事,记得到时候穿漂亮点就行了。”
“好的……”如获大赦,小罗赶快跑出办公室。
剩下子林留在原地,眼里光彩暗淡.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忙碌,选礼服,派请柬,订菜色,布置会场,拍婚纱照……邢枫执意要她参与所有事情,任子林想尽所有理由都推不掉,
就像现在,他已经在她办公室里坐了几个小时了,只因为要等她开完会一起去挑婚宴上的红酒。
一想到邢枫还在办公室等她,心里就没有来由的烦躁。
好不容易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看见他还是坐在那里不动如山,在心里微微叹口气,子林并不认为自己会喝得出那瓶酒好,也不认为一瓶酒有多重要,但是她拿邢枫少有的固执没有办法。
“会开完了?”见她进来,邢枫放下手中的杂志。
“嗯!”点点头,看看手表:“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
不喜欢子林话里的疏离,邢枫眉头微皱,却没有开口,他今天不想和她闹别扭。
站起身,走到子林面前,右手握成拳头伸到子林面前,突然微微一笑:“别眨眼啊!”
五指一张,一条精致的项链魔术般地在他指缝间出现。
哇!
好漂亮!
子林惊喜地睁大双眼,
这条项链,那天去看结婚戒指时,就很喜欢,本来打算自己去买的,现在……
甜甜的笑忍不住浮上嘴角。
见她那么喜欢,邢枫眼里有温柔的笑意:“转过去,我帮你戴。”
“嗯!”子林乖顺地点头,转身。
看着项链在眼前放大,带着点点冰凉贴上自己胸口,可以感觉到邢枫的手指不时地碰触到自己的颈项,子林心里某个地方慢慢被填满,有暖意不断的涌上。
是巧合?
还是他真的注意到了自己喜欢这条项链?
一双手臂从后面环住了子林的腰,暖暖的气息近在耳边:“喜欢吗?”
“喜欢!”轻轻柔柔的声音遮盖不住有点不稳的心跳。
感觉到身后的人唇线上扬,子林突然希望用所有的一切来换取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没有那些商业利益,没有恐惧,没有伤害,没有争吵……
“王总,有人找你,”小罗突然推门进来。
两个人都被她吓了一大跳,连忙分开,子林的脸瞬间红到耳根,邢枫也难得的红了俊颜。
小罗则是愣在了门口,上一任总经理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一时之间,她还不知道是该留在这里还是当没有来过让他们继续。
尴尬的气氛中,还是邢枫最先反应过来,清清喉咙:“小罗,什么事?”
“啊!那个……有人要找王总。我让他到会客室了。”
“好,”看看子林还是不敢抬头,邢枫好心的打算给她几分钟准备:“你让他再等等。”
“哦!”小罗领了命,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羡慕,好甜蜜哦,自己当初怎么会以为子林是为了公司才嫁给邢总呢?!人家那个样子,摆明了就是在热恋嘛!不愧郎才女貌,好配哦!
“好了,”看着小罗离开,邢枫拉过子林,深海般地眼里有着笑意:“你快点去把事情处理完,我也等你一个下午了,陪我去吃饭。”
子林懊恼地瞪他一眼,都是他害的,这下子,自己以后在小罗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一转身,准备出去见客,突然又被邢枫拉了回来,他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以后教教你的小秘书,进办公室前要敲门,”想了想,不怕死的加了一句:“特别是我在的时候。”
“你……”刚刚才降温的脸又烫了起来,气恼的捶他一拳,离开办公室。
听见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唇边不禁跟着泛上点点笑意……
“是什么人要见我?”平复了一下情绪,子林才问。
“不知道,他没说。不过是帅哥哦。”小罗一脸向往。
挫败的情绪袭上子林心头,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个秘书?!
误会了子林的表情,小罗连忙补救:“当然了,和邢总比起来,还是邢总比较帅。”
子林几乎想喊救命,好在会议室到了:“行了,你去忙吧。不用跟着我了。”天知道,这丫头再下来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踏进会议室就看见修长的人影对着窗口在欣赏夕阳。
“你好,听说你找我?”意思性的敲敲门,子林出声询问。
那人转过身,俊脸上绽开笑颜:“Hello,我的Lydia.”
“Chris?”的确是个大帅哥,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Chris走到子林面前:“不然你怎么能收到那漂亮的百合呢?”
“那些花是你送的?”子林有点吃惊,那些香水百合每天一束,早上10点准时到达办公室,上面却从来没有卡片,自己费了很大劲都猜不出是谁送的,结果竟然是他?
“喜欢吗?听你的秘书说你并没有把她们丢到垃圾桶。”
“为什么?”隐约知道答案,但子林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为什么啊?嗯!好问题,让我想想,”Chris一脸沉思的模样,突然耸了耸肩,对上子林的眼神里带了几许认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答案好不好?”
子林有一瞬间的征仲,却很快恢复过来,笑意染上脸庞:“谢谢,不过你来晚了一点。”
“来晚了?”Chris不明白。
“我下个星期要结婚了。”
“你要结婚?”Chris眼里有些许不可置信。
“对!”子林点点头,眼里有歉意:“如果你有空,可以来参加我的婚宴,我会补张请柬给你。”
“怎么可能?你刚回来几个月而已……”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刚回来?”他的自言自语引起了子林的注意,他知道自己在‘王朝’还有可能是因为画展的其他工作人员告诉他的,但是如果他连自己刚从英国回来都知道,那他知道得未免也太多了吧,想起自己对他莫名的熟悉感:“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无意识地重复着子林的问话,Chris总是闪着笑意的眼底划过一抹深切的痛,两手抓住子林的肩膀:“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你……”幽黑的眸子让子林觉得似曾相识,但是记忆的门上上了锁,她找不到正确的钥匙。
“对不起。”
轻声的道歉打碎了Chris眼底最后一丝希望,某种汹涌的情绪开始喷薄而出。
子林只觉得肩膀一痛,就被人拉进了某个怀抱,耳边流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伤心:“丫头,你说过要做我新娘,你说过要一直陪我的。为什么不等我?”
入耳的话像钥匙,打开了门,纯真无邪的话语飘入心间:
“凯哥哥,子林长大做你新娘子,好不好?”
“好。”
“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
“凯哥哥,你不要伤心,子林会一直陪着你。”
“好,有丫头陪着,凯哥哥不伤心,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
“凯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会不会不回来了?子林会想你的。”
“丫头乖,凯哥哥一定会回来接你,你要等我哦,等着做凯哥哥的新娘好不好?到时候我们就永远在一起,记得要等凯哥哥哦。”
“好,子林要等凯哥哥,要做凯哥哥的新娘,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
震惊中,子林似乎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凯。……凯……哥哥?”
拥住她的手更紧了……
有敲门声从门边传来,子林猛地转头,看见邢枫靠在门边上,平静无波的脸却令她心惊。
“这位先生,”看见男人的手依然拥在子林肩头,邢枫心里有阵浪越翻越凶:“我可以请你放开我的妻子吗?”
……
坐在邢枫的车里,子林被他不要命的开法吓坏了,她从来没有坐过那么快的车,刚才她本来以为邢枫会当场发飚,结果没有,他只是平静的说他们是时候去吃饭,就把她带走了,然后就是不要命的开车。就算他不说话,子林也可以感觉到他有多生气。
但是子林错了,邢枫不是在生气,他是恐惧。
今天对邢枫来说是特殊的,也许子林不记得,但是他没忘,六年前,不,现在是七年前的今天,他第一次告诉子林说他喜欢她,那个时候心里的悸动,他至今记忆犹新。
什么试红酒根本是借口,他买了她喜欢的项链,也在她喜欢的餐厅订了位置,他只是想两个人好好过完今天,知道子林这段日子不快乐,他想要像以前两人谈恋爱时那样哄她开心,他也几乎就要成功了。
结果他看见了什么?
她竟然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那个时候,邢枫只觉得心里妒火,怒火齐燃,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往那个男人脸上就是一拳。
邢枫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问清楚怎么回事,不要意气用事,可是,该死的,他越冷静,两人相拥的画面就越在他脑海里流连不去,仿佛又加了把柴,心里的火更旺。
那个时候,他清楚的看见,子林的双手紧紧地环在那人腰间……
他才是她不愿回到他身边的原因吗?
他会再次失去她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所有妒火,怒火全都化成了恐惧。
比起生气,这恐惧,更加蚀人心肺……
“吱——”地一声,车子停在邢枫家楼下,子林被邢枫从车子里拉了下来,直接带进自己房里。
背心接触到床的一刻,子林心中凛然一惊。
“邢枫,你干吗?不……”拒绝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一道焚风般的热气夺走了她的呼吸。
邢枫覆在子林身上,制住了她所有举动。
一发不可收拾,野火燎原般的吻,烧掉了两人所有理智。
感觉到子林无意识的回应,邢枫的攻势更加猛烈。
直到听见自己带着撒娇意味的轻喘,子林才拉回了些微理智。
他到底在干吗?
“邢枫……不要……”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明,子林有点慌了,下意识地开始抗拒:“我们谈……谈……”
“娃娃,娃娃”不理会她的抗拒,邢枫的嗓音低沉地诱人失神:“我们是夫妻。”
夫妻!
但是她不要,两个人间有太多的误会,太多的事情需要讲清楚,他只是在生气,只是想惩罚,她不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做那么亲密的事。
感觉到扣在腰上的手缓慢上移,胸前一冷,某种热源跟着覆盖而上,子林的眼眶开始不争气的泛湿。
耳边拂过啜泣声,邢枫缓下攻势,寻回子林的唇,强烈的吻转为细细的浅啄,犹如对待珍藏的宝贝:“嘘,娃娃,别哭……别怕……”
身下的人是他的妻,邢枫模糊地想,他现在做的一切没有任何不对。
但是,她不愿意……
吮吻不自觉地加重。
这是夫妻义务……
可是,她哭了……
嘴里尝到咸咸的味道,
她真的不愿意……
邢枫陡然松开子林,从床上弹了起来。
突然获得自由,子林有瞬间茫然,却马上一把抓过被单遮住自己,跳到床上离他最远的位置,眼睛紧盯他的一举一动。
看见她通红的双眼里面明明白白写着害怕,邢枫放在身侧的拳头捏得死紧.
不断地深呼吸,努力压下体内令人几欲发狂的火焰,看看子林眼里还是满满的戒备,自我厌恶顿时充塞他的心口。
“你休息。”
丢下一句话,他旋风般的离开。
听见关门声好似天崩地裂地响起,子林眼里的泪水再次溃决而出。
第 12 章
一早,子林是被桌上的闹钟吵醒的。
努力撑开双眼,怪怪的感觉,眼睛一定是肿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不过也许是经过宣泄,心里倒是舒服了许多。
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到现在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一个本该在自己生命中彻底消失的人突然出现时自己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想到邢枫昨晚激烈的举动,心里突然一阵揪紧,两人前面的路本就迷雾重重,如今……
沉痛地闭上眼睛,她看不见两人的未来。
叹口气,起身下床,不管怎样,不能总躲房子里吧,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的。
鼓足勇气打开房门,空空的大厅,寂静的空气却告诉子林整间屋子只有她一个人。
也好,否则两人碰头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
去洗手间随便洗了个脸,拿了包,子林准备走了,算算时间,还可以回家洗个澡,今天还要开会,其他的事情以后再烦吧。
拉开门,却意外地看见邢枫站在门外,他一只手上拿着包东西,另一只手正在找钥匙。
看见子林打开门,他愣了一下:“你要走了?”
“嗯。”子林点点头,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努力维持平静:“我一会要开会。”
发现她躲避的小动作,邢枫皱皱眉头,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真的吓坏她了?
“我买了早餐,你肚子应该饿了,先吃了东西我送你回去。”
子林摇摇头:“不用了,我家里应该有的,我回家吃好了。”
“但是我有事和你说。”
“我没有时间,我一会要开会……”
“取消掉,或者让他们等。”邢枫坚持,看住子林的眼睛透出固执,有些事该说清楚,他不想再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峙了半晌,最后子林叹口气,转身走回餐桌旁坐下。
邢枫反手关上门,把早餐放餐桌上:“先吃点东西,你昨天没有吃晚饭。”
知道反对也没有用,子林低头默默吃早餐,
鱼粥应该是在‘鲜甜阁’买的,味道很好,很鲜,冒出的热气在空气中缭绕,加上酥脆的油条,子林不得不承认,邢枫是真的很了解自己的胃口。
“你有什么事要说?”隐约知道他要说的事,子林还是开口问。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我们需要谈谈。”语气里有前所未有的认真。
谈?
两人之间那么多的问题是谈能解决的吗?子林怀疑。
“昨天那个人叫符凯,是愉儿的哥哥。”知道什么是他最想知道的,她径直开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和他还有愉儿感情一直都很好。后来符家出了事,他和符阿姨去了美国,愉儿和符叔叔不愿意走,就留下来了。凯哥哥走之前告诉我说他一定会回来找我,刚开始我们也一直有联络。可是,他们去美国的第二年,符阿姨突然在美国申请了政治避难。我们就完全断了联系,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什么叫政治避难,爸爸只是告诉我,凯哥哥再也不会回来,我还不信,直到我懂得什么叫政治避难,我才相信他真的再也不会回来,”子林逐渐沉浸在回忆中,眼里是浓浓的疑惑,出口的话更像自言自语,却没有发现邢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是申请了政治避难的人怎么可能还回得来?不可能的……”
“好了,我不想听你们以前的事,”邢枫语气不善的打断子林,昨晚那种恐惧又开始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我不管你们以前的事,我也可以不过问昨天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不要再见他。”
邢枫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这个符凯和之前的赵亮不一样,初见他的一瞬间,就有一阵危机感罩住邢枫,一种本能的直觉让他明明白白地感觉到威胁,这也是为什么昨天晚上他会那么失控,再加上刚才子林的一番话,他是真的不放心。
“不行,”想也没有想,子林的拒绝就已经出了口,看见邢枫的脸色瞬间铁青,子林勉强解释:“我……和他,大家那么多年朋友,我爸妈也认识他,不可能不见面的。”
“那好,”深吸口气,邢枫降低要求:“不要主动去找他,能避就避,行不行?”
“我……”子林眼神闪烁:“我和凯哥哥……我们……很久没有见了……我……”
“那你要怎么样?” 子林的话虽然有点言不及义,但吞吐的言词间拒绝的意味却让邢枫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人打了一拳似的难受:“再回到他身边?”
“不是,我没有想过,”子林慌了,两个人之间已经太多误会,不能再添一个符凯:“我和他不可能的,那时我才十三岁,什么都不懂。我……”
“那就不要去见他,你们十几年没有联络,再好的交情也磨得差不多了。”子林的慌张在邢枫的眼里更像心虚。
“可是,他不一样……他……”千头万绪,子林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邢枫眼里的不信任让她更慌。
“邢枫,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想好好解释清楚,可是越急出口的话就越乱:“我不可能不理他……他比较特殊……他……”
子林慌乱的解释,让邢枫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自从再次碰面,她什么时候那么慌乱过?就算听见他说要娶她,她也没有乱了手脚,现在的反应,邢枫真的不知道是该把它归为心虚,还是因为她真的怕自己误会。
看邢枫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深如大海的眼里有风云变幻,子林突然想起六年前的那场争吵,那种感觉让她害怕,不要怀疑她,千万不要再来一次,她会受不了的。
“你信我。”急切的抓住他:“我保证,我和他只是朋友。”
“好,我信你,”过了许久,邢枫才再次开口:“你现在告诉我,你还要不要嫁我?”
“你什么意思?”子林愣住了:“我们说好的,你帮我解决公司的事,我……”
“不要管什么公司不公司的,” 按捺下自己的焦躁,邢枫反手抓住子林的手,但过大的劲道却透出他的紧张,这个才是一直困扰他的问题,而今天,他执意要一个答案:“如果没有‘王朝’的危机,我只是单纯要你嫁我,你嫁不嫁?”
嫁不嫁?
六年前她会毫不犹豫地说好,可现在……
转过头,避开他炽热的目光:“对不起。”
话刚出口,手上的力道瞬间一紧,然后松开,子林抬起头,却只能看见邢枫的背。
为什么?
他明明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
可在那一刹那,子林却觉得自己从他身上看到了千疮百孔。
过了一会,邢枫转过身,黑眸恢复了平时的沉静:“你不是还要开会吗?我送你回去。”
“我不是不要嫁你,”出门前,子林轻轻拉住邢枫的衣袖:“我是不要嫁任何人。”
“子林,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子林刚进家门,蒋谣就冲了上来:“我打你电话都没有人听,到处都找不到你。”
电话?子林这才想起手提电话好像留在办公室了。昨天晚上事情多,也忘了打个电话回家说一声,想必把妈妈吓坏了。
“妈,我没事,电话忘在办公室了,”露出个笑容表示自己真的很好:“我昨天在邢枫那里。对不起,忘了和你说。”
“邢枫?”蒋谣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不要紧的,你们都领了结婚证了。不过下次和我说一声,别让我瞎担心。”
“妈!”知道蒋谣误会了什么,子林红了一张俏脸:“你别乱想,我们没有怎样。”
“好啦,你说没事就没事,”看见子林害羞的样子,蒋谣好心的放过女儿:“你不是开会吗?快去,我还要给你爸送早餐去。”
“妈,那个……”子林叫住蒋谣:“凯哥哥回来了。”
“什么?你说的是……”蒋谣有点不敢相信。
“是符凯没错。”子林点点头。
“怎么可能?他不是在美国申请了政治避难了吗?怎么可能还能入境?你会不会弄错了?”蒋谣还是不敢相信。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来的,但是他昨天来找我。”子林有点犹豫,心里思量要不要说:“他……他没有忘记我。”
“那个孩子……”蒋谣,眼前浮现多年前那个俊逸少年固执的眼神,想起以前两家还曾提议过结亲家,可惜,世事难料……
轻轻叹口气:“那你呢?子林,你怎么想的?”
“我没有怎么想,不过是告诉你有这么一回事。妈,我下个星期就结婚了,新郎还是你和老爸审过的,你不是告诉我说你现在想我临时换人吧。”
子林脸上在笑,心里却有淡淡的苦涩,爸妈并不知道自己和邢枫结婚的交换条件,只当两人旧情复炽,如果让他们知道真相,恐怕打死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只不过,有个问题,她一直很想知道。
“妈,你知不知道,邢枫到底和老爸说了什么啊?老爸竟然就这样就同意了。我本来以为会有家庭革命的。”
子林还记得那天自己和邢枫携手走进病房时爸爸的眼神,讶异,生气,还有些什么她也读不出来,结果两人要结婚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一脸的风雨欲来,“不行”两个字,似乎没有经过思考就出了口,再后来,自己就被邢枫支出了病房,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总之后来爸爸就同意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蒋谣笑笑,这桩婚事,她倒是不反对,六年前,子林和邢枫在一起的时候她还在北京进修,直到子林突然要出国,她匆匆赶回来,才隐约知道两人的事,那个时候,她也很生气,但是过了六年,两个人还能重新在一起却也是难得:“但是你爸爸既然同意,那证明他也觉得邢枫不错,对不对?你也知道你爸多疼你,可能他还是生气邢枫以前害你一走那么远,不过既然邢枫都说服他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
“也许吧,”子林不置可否,虽然邢枫给过保证,也知道他言出必行,还是觉得有点怪。
“子林,”蒋谣眼里不知什么时候染上担忧:“我不担心邢枫,我相信他会对你好,但是我担心符凯那孩子……”
“凯哥哥?”子林诧异,怎么话题又扯回他身上。
“那孩子从小就固执,符家那件事……”看见子林眼神黯了下来,蒋谣在心里叹口气:“子林,不要再内疚了,你没有做错什么。”
“我知道……”只是心里隐约还是有一丝异样盘踞。
“不管怎么样,过了那么多年,就算符凯再回来找你,他也未必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接连遭受那些变故,没有人能保证他还是你的那个凯哥哥。”眼前仿佛又出现少年清澈倔强的眼神,只是谁能说那份清澈不会被岁月和世事污染呢?
“妈,你说什么呢……”子林愣住,那是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不管是什么人,小心点,总是没有错的。”
“不会的,凯哥哥他……”子林直觉想要反驳,但看见蒋谣眼里的担忧,所有的话又吞了回去:“我知道了。”
“还有,你要改口,不要老是凯哥哥的叫,邢枫听了会不高兴的。”
“嗯,知道了。”子林点头苦笑,他已经把他的不高兴表现得很明显了。
“那好,你快洗个澡,去上班吧。”蒋谣推推子林:“你都迟到了。”
看子林转身走进浴室,蒋谣的眉拧了起来,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没有人知道,符凯的出现会带来怎样的风雨……
而接下来的一天里,因为蒋谣早晨的话,子林有些微的恍惚。
人都会变,这个道理不是不懂。只是那个人是符凯时,心中就会忍不住想或许他是个例外,或者说当那个人是自己童年里最美好的一个梦时,没有多少人愿意让这个梦破碎掉。
叹口气,忍不住在心里自嘲,自己也不过是个俗人而已啊!
埋下头准备继续看那一大堆公文,小罗敲门进来:“王总,赵医生找你。”
提到‘赵医生’,小女孩脸上有抹羞涩的笑容。
子林忍不住在心里暗笑,看来赵亮那小子花言巧语的功力又上了一层楼,连自己的小秘书都不放过。
“怎么样?”看着踏进办公室的修长身影,子林脸上浮上笑容:“怎么那么有空?亲自上门?找我什么事?”
“没有时间的是你吧!最近找你你都忙婚礼,再不亲自上门逮你,怕你就忘记我是谁了。”赵亮嘴角也有笑容,却藏着难以察觉的苦涩“该下班了吧,吃晚饭,有没有时间?”
“好啊。”子林欣然应允,想来自己也真的有点冷落老朋友了,起身收拾东西:“你等我一下就好……”
话没有说完,电话就响了,抱歉地笑笑,接起电话。
“喂。”
“是我,”话机里传来邢枫低沉好听的声音:“一起吃饭?我在西园订了位置。”
“呃……”看看眼前的赵亮,子林有点犹豫。
“小罗说你今天晚上没有饭局。”
“但是……”眼睛再度瞟向赵亮:“我刚约了朋友。”
电话那头有瞬间沉默:“那就算了,下次吧。”声音是掩不住的失望。
“等一下,”察觉到他有挂电话的意思,子林来不及思考,叫住他。
“赵亮,”捂住话筒,子林眼里有歉意:“邢枫他订好了位置,所以……”
赵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耸耸肩,准备离开。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见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子林连忙解释:“我叫他加个位置。”
“不嫌我做电灯泡?”
“什么呢,你到底要不要?”
“那好啊,”赵亮挑挑眉毛:“既然有人要请客,我没有道理不占这个便宜的。”
“邢枫,”笑容再度浮上子林嘴边:“我带个朋友去,加个位置好不好?”
“好,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坐朋友的车去就行了,等会见。”
看着子林挂电话,收拾东西,赵亮悄悄低下头掩饰眼底的落寞。
真的是时候死心了.
到了西园,邢枫已经坐在位置上了,看见和子林一起来的人是赵亮,脸色微微一变,却也没有说什么。
饭桌上的气氛是有点奇怪的。
邢枫和赵亮是肯定互不交谈,而且只要其中一个人和子林说话,另外一个一定闷头吃饭。
这样的氛围不能说融洽,因为空气中始终漂浮着一丝紧张,但是也不能说不好,因为没有人吵架,连冷嘲热讽也没有。
子林开始有点后悔把赵亮带来。
“我上洗手间。”吃到一半,子林抱歉离席。
“我第一次认识子林是在高中,”目光随着子林离去的背影,赵亮突然开口:“我以前参加校运会,100米跑一直是冠军,但是有一年我跑得很差,连第三都没有拿到。那个时候,大家都只顾着去看获奖的人,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很难过,就跑到运动场后面的小树林自己伤心,后来,子林就突然出现了,她那时穿着运动服,衣服有背号,我还记得是17号。她没有叫我不要难过,她只是告诉我说她跑100米要用30秒,说我的成绩她永远都达不到。”
赵亮的嘴角不自觉地浮上笑容,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虽然说出来有点怀心,但是她告诉我她跑那么慢的时候,我的确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后来我在校运会的运动员名单里找到她的名字,”视线缓缓移到邢枫脸上:“以后我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她了。”
“是吗?”邢枫淡淡笑了一下,问句却带有肯定的语气,因为自己的视线也只能在她身上停留。很奇异的,他虽然不喜欢看见子林和赵亮在一起,但他并不真的讨厌赵亮,也许他们可以做朋友.
“以前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去了外地读大学,突然接到她的信说她到了英国,我才知道了一些事,我就想是不是等等,说不定过几年她就忘了你,我说不定还有希望。”长长叹口气,自嘲的笑笑:“结果我还是输了,其实……或许我连参赛的资格都不曾有过。”
看着赵亮落寞的脸,邢枫觉得自己何其幸运,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自己曾经拥有过,而赵亮一直追逐的却是他永远也得不到的。
“好好对子林,她值得你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爱的,”看向邢枫的眼睛里多了某种神采。
“我会的,”邢枫突然笑了,伸手拍拍赵亮的肩膀:“不然你可以来修理我。”
“你确定你要给我这个权力?”赵亮也笑了:“我可是练过跆拳道的。”
“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学,一定不会输你。”
“哈……”爽朗的笑容掩去了赵亮眼底最后一丝阴霾,这个男人是配得起子林的,他不会埋没了她。
“其实我比较感兴趣的是……”邢枫眼里难得的闪过一抹兴味:“她跑步真的那么慢吗?100米她要花半分钟?”
“那个啊,”赵亮眼底也闪过笑意:“我后来是在女子3000米那栏找到她名字的。”
3000米?
邢枫愣了一下,和赵亮一起爆出大笑,两人的笑声响彻包厢。
当子林从洗手间出来看见的景象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自己去洗手间的几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样子的两个人现在竟然搭着肩膀?
自己是不是该叹一句这个世界变化快?
吃完饭后,邢枫送子林回家。
“你和赵亮到底说了什么?”子林偏过头问邢枫,她实在好奇:“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会打架。”
“秘密。”邢枫耸耸肩,存心逗她。
“哼!”佯装生气瞪他一眼,子林故意走快两步,全然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撒娇。
“呵呵,”邢枫轻笑,伸手把子林拉回身边,他喜欢这样不设防的子林:“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以前高中跑3000米的?”
“赵亮告诉你的?”挣不开邢枫,子林只能由着他揽着自己的腰:“那家伙把我底都泻光了。”
“是吗?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可就多了,例如……”轻快的话语突然停住,例如符凯……
叹口气,邢枫把子林拉进怀里:“对不起,我昨天有点过分。”
这才是他专门找她吃饭的原因。
“我也有不对的。”头埋在邢枫的胸口,子林出口的声音有点怪怪的:“我不是故意不说,只是没有想到符凯还会回来。”
“不管怎么样,是我错多一点,”下巴放在子林头顶,思量着赵亮刚才说的话。
嗯……
是不是真的放下骄傲坦白说开会比较好?
俊脸上禁不住有些微的泛红:“我以后不会乱吃醋,但是你有什么事不可以再瞒我。”
“嗯!”子林轻轻点头,手悄悄爬上邢枫的腰。
两人间是难得的宁静。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邢枫放开子林:“你上楼吧,省得妈担心。”
子林嘴巴动了几下,似乎在说什么,邢枫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他凑近了一些。
“没有,”子林推开邢枫,转身快步跑上楼:“我只是说你路上小心点。”
转身走向停车场,笑花在邢枫脸上绽开,这丫头,跑得还真快。
今天晚上,或许可以有个好梦……
楼道里某个看不见的角落,子林双手捂住脸,却掩不住满脸的笑意。
他刚才说了什么?
吃醋?
心,跟着飞扬……
第 13 章
之后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邢枫和子林没有再闹什么大矛盾,符凯像失了踪似的没有再出现,而子林也下意识的避免在邢枫在面前提起他。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想到明天就是婚礼了,子林就没有办法合上眼睛。
“子林,想什么呢?”感觉到子林的难眠,家英开口。她明天做伴娘,很多事忙,干脆就留在了子林家里过夜,顺便陪她:“再不睡,明天会有黑眼圈的。”
“我睡不着。”子林淡淡的回应。
“子林,其实我觉得邢枫挺好的,你干吗不想嫁他?”想了一会,家英问出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
子林被她问得心里一惊。
“谁说我不想嫁的?结婚证上的名可是我自己签的。”
“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家英不由得想叹气,子林的心思藏得太深,有时候就算作为好朋友的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邢枫对你那么好,谁都看得出来,别和我说你不知道。”
“我知道。”突然又想到那天他说他吃醋,一丝甜慢慢浮上心口,却让自己更加茫然。
“那就行了。我觉得你对他也不是没有意思,那你干吗还这样?两个人好好在一起不好吗?”
“家英,你知不知道,”过了很久,子林才幽幽开口:“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一些毛病,这些毛病就像不定时的炸弹,没有人知道这些炸弹会不会爆炸或者什么时候会爆炸。如果一个人在你心里所占的位置越多,当炸弹爆炸的时候,你就会被伤得越重。我只是……努力想让自己以后可以好过一点。”
“你不觉得你自己想太多了吗?”从来不知道她有这种想法,家英愣住了:“你就算今天不和邢枫在一起,你不可能一辈子一个人的,以后怎么办?”
“以后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不想。”
“其实你和邢枫有什么问题讲出来就好了,像我和李乐,把事情说清楚,我们现在也很开心啊。”
“我们和你们不同,你和李乐只是有误会,时间久了,误会澄清,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子林的话里有一丝丝羡慕,多希望自己和邢枫也只是一场误会,可是……
“我和邢枫之间却是有问题,”想起以前李乐曾叫自己彻底离开邢枫,他应该那个时候就看出来了,他早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单纯的留在邢枫身边,才会建议自己离开,分开对两个人来说才是最好的,可惜,这个道理,自己明白,李乐明白,邢枫却不懂。
叹口气:“我们都太固执。”
固执于感情,固执于等待,固执于某些往事……
突然又想到符凯和愉儿,他们何尝不固执。
拿得起,放不下,固执的人是不是永远比较辛苦?
“子林,你可以试着去……”。
“家英,有些结打得太久,太死。我解不开也不知道怎么去解。说不定以后它会慢慢淡掉,但是现在,卡在我心里,我过不去。”话里有着自己也解不开的无奈。
“可是,你这样,邢枫会很辛苦的,你忍心?” 感情的世界,爱和不爱是两个极端的答案,不管是哪个,都会让人痛,但这样的痛始终有个极限,若即若离的飘忽才是最折磨人心的。
这段时间,家英已经不止一次从邢枫眼里看见失望,每次子林刻意闪躲后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悲伤连她也为之动容。然而子林些许无意识的接近却又总是给他一线希望,让他死不了心。
这样的起起落落,反反复复,家英不知道邢枫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到底是拿什么去承受的。
“我不忍心,所以我要走。”讽刺的是,为了离开所做的准备,最后竟成了困住自己的绳索:“但是邢枫他非要拿一纸婚书把我绑在身边,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不管怎么样,你们今天都结婚了,就算是为了他,你还是连试一下都不愿意。” 家英的话里第一次有了不赞同的埋怨:“子林,就算是你好朋友我也要说,你有时候真的太过分。”
过分?
黑暗中,惨淡的笑染上子林嘴角,
也许吧,
可能她真的很过分。
对别人,
也对自己
……
黎明前,子林由一个不太愉快的梦境中惊醒,梦中的景况已经不记得了,唯一有记忆的是一种深深的惊惶感不断追逐着她,如影随形,任她怎么也甩不脱。
下床倒了杯水,路过爸妈的卧房,没关严的房门内透出灯光。
轻轻推开门,看见蒋谣就着床头的灯光在看书,王海躺在一旁,不时传出轻微的鼾声。
看见子林进来,蒋谣放下手中的书:“怎么那么早就醒了?不再睡会?”
子林露出一个笑容,走到床边坐下:“妈,我有点紧张。”
听她这么说,蒋谣笑了:“傻丫头,哪个姑娘结婚都会紧张的。”
子林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可是,妈……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嫁人。”
蒋谣愣了一下:“说什么傻话,你和邢枫那么多年,你就没有想过和他过一辈子?”
“我……”子林怔了一下,这才发现哪怕在六年前两人热恋的时候,自己也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把子林的怔仲误以为害羞,蒋谣拉过子林的手,有点感慨的说:“你也大了,都要出嫁了,妈也老了。”想了一下,突然有点羞涩的说:“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早个三十几年,我和你爸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我可是常常想着和你爸结婚是什么样子,他会怎么求婚啦,我们要买多大的房子,连要生多少个孩子都想过……”
子林怔怔的看着母亲的脸染上淡淡的红晕,眼里流露幸福的味道,仿佛回到了那个青春岁月,一种久违的痛划过心底,握住母亲手的手猛地收紧。
“怎么了?”感觉到她的异样,蒋谣轻声询问。
“没有,我只是……”子林欲言又止:“我只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很爱爸爸?”
“怎么想到问这个?”
低头避开蒋谣探询的目光“我想知道你和爸爸结婚那么多年,你有没有后悔过?”
蒋谣摇头:“当然不会,你爸爸对我,对你有多好你知道的,我怎么会后悔呢?”
看子林还是低着头不说话,蒋谣又笑笑:“别想那么多,我看得出来,邢枫很爱你,他以后
也会对你很好的,”想了一想,又说:“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告诉妈,妈帮你教训他。”
“好啊。”子林的笑容挤得勉强。
“好啦,再去睡一会,等会有得你忙的。”
“嗯。”点点头,转身离开,关门的瞬间,看见蒋谣轻轻地替王海盖被子,心里有不知名的感觉涌上。
真的好吗?
果真如蒋谣所说的,一天下来,子林累坏了。
站在西园宴会厅前迎客,子林只觉得自己脸都笑僵了,偷偷看身边的邢枫一眼,他倒是精神满满,送往迎来间毫不费力。
感觉到子林的目光,邢枫转过头,低声问她:“很累吗?”
“还好。”一边说话,脸上还要一边保持笑容,子林眼底泻出一丝微微的抱怨。
“呵呵,”估计是觉得子林口是心非的样子很有趣,邢枫轻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斜瞪邢枫一眼,子林眼里的埋怨已经不是一丝了,是一片。
邢枫笑着用手揽过子林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好了,人来得都差不多了,再坚持一会,反正你一辈子也就累那么一次。”
一辈子?
可以吗?
悄悄又再多靠近邢枫一些,子林心里还是有着迷雾,但是前方的路似乎没有那么难辨了。
好不容易客人来全了,子林正准备和邢枫回宴会厅,却在发现迎面来人的时候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不远处,符凯和愉儿携手前来。
看见他们,邢枫也愣了一下,因为不想多生枝节,所以他并没有邀请愉儿,至于符凯,他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就算想找人,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更何况他根本不想看见他的出现,不管是在婚礼还是在以后的生活中。
如今他们不请自来,到底为什么?
邢枫虽然心里犯嘀咕,但秉持来者是客的原则,仍挽着子林迎上前。
四个人面对面,空气里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丫头,”符凯第一个开口说话:“凯哥哥祝你以后幸福快乐。”
“谢谢,”子林的笑容带有一丝羞涩,之前一直担心符凯,现在看来他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放不开,心情不禁好了很多,拉过身旁的邢枫:“他叫邢枫,你们上次见过的。”
子林的笑颜像一道绚丽的风景,符凯看得有点痴了,那纯净的笑容是他盼望了许多年的,只可惜站在她身边的人却不是他。
“符兄,”邢枫开口,符凯看子林的眼光让他有点恼,但最让他生气的是符凯的祝词,子林对符凯不设防,没有听出来,但他对符凯却是满心戒备,祝词里是让子林幸福快乐,却丝毫没有提及自己这个新郎,那么她的幸福快乐该由谁给?由他符凯吗?他想都不要想。
伸出手占有性的圈紧子林的腰,似乎在宣誓主权。
“娃娃常和我提起你,她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好在有你做她哥哥,她还说你是个好哥哥。”
听出邢枫话里的意思,符凯笑了:“所谓的哥哥也就是个称呼而已,不过我和她自小关系很好,很亲密倒是真的。”
“是吗?本来我们也想给你送张请柬的,可惜你来去匆匆的。现在你们自己来了是再好不过了,只是……”邢枫笑得意味深长:“你好像迟到了。”
“有些事,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到得比别人晚,只怕是有人做了小动作插队而已。”符凯眼中突然射出某种光芒,直指邢枫.
邢枫心里格登了一下,脸上依然不动声色:“是不是插队犯规其实很难说的,有时候能达到目的,用些手段其实无可厚非,最重要是结果皆大欢喜,至于周遭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想什么,实在不用考虑那么多。”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感觉到空气里的张力不断提升,子林插话。
为什么她会觉得他们说的话自己越来越听不懂?
“没什么。”
“闲聊而已……”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巴。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子林狐疑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转。
“子林,”一直默不作声的愉儿突然伸手拉住子林:“他们两个开玩笑的吧。”
熟悉的语调,声音还是细细柔柔的,却让子林不由得想打冷颤。
“我们进去了,不能让大家等太久。”邢枫看了愉儿一眼,不动声色的把子林带回自己身边,丢下身后两个人,转身走进宴会厅。
“哥,”随着两人的离去,妒恨染上愉儿脸庞:“他们两个是不是很配?”
符凯一言不发,眼底有着冰一样冷的寒意。
整个婚礼的过程和所有的婚礼都差不多,冗长的婚礼致词说来说去不外乎都是一些百年好合之类的话。
听到主持人不知第几次提到两人会携手百年时,子林垂下眼帘,嘴角浮上一丝嘲讽的笑容,携手百年?自己都不知道做不做得到,他们到底哪里来的信心。
过了好一会,主持人才把那致词说完,大家正准备回席等新人敬酒,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爆出一句:“新郎还没有亲新娘子呢!”
这句话一出来,立时掀起一轮狂潮,参加婚礼的虽然很多是来探听两家联姻虚实的,但是也有不少是两人的朋友,而且闹婚礼的事,谁不想凑个热闹,于是周围的声音都是:“亲新娘,亲新娘……”
看这个阵势,子林的脸“腾”的就烧了起来,这些人……
其他人看见新娘害羞的样子,闹得更起劲,声音更大了。
子林不知道该说什么,忍不住求助的看向邢枫,他应该会有办法摆脱这个尴尬吧。
抬起头,却只看见邢枫嘴边一抹奇异的笑容,子林心里窜过某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真的想……
念头还没有转完,熟悉的俊颜就带着那抹奇异笑容不断放大,变得近在咫尺。
“唔……”子林来不及抗议,邢枫的唇已经覆了上来,在她的唇上辗转。
隐约听见周围有叫好的声音,子林下意识想推开邢枫,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只能用手紧紧攥住他的礼服。
似乎感觉到她的抗拒,邢枫扣在子林腰上的手加了力道,把她更拉近自己怀里,吻得更深。
子林渐渐开始觉得头晕,忘了拒绝,她可以感觉到他唇上的温度,也可以感觉到他正在攻城略地,那本应该是翻天覆地的感觉,可是他的吻里却奇异带着某种安定的力量,心里的不安稍稍退去,她不自觉地开始有所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邢枫放开她,子林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搂着他的腰,脸上再一次染上红晕。
四周起初是一片安静,大家都被这意想不到的一幕惊呆了,本来只是想闹闹新人,谁知道新郎会那么配合,演出那么劲爆的镜头?
刚才那个吻吻了多久,有没有人计时?
几秒钟的静谧之后是如雷的掌声,中间夹杂着羡慕和赞叹。
“看见没有?”
“哇,好羡慕……”
“新郎新娘感情好好……”
……
此起彼伏的话语让子林的脸温度又高了几度,心里暗暗埋怨,嘴角却有不自觉的笑意。
大家还在起哄,不见邢枫说话,子林忍不住偷偷拿眼去瞟他,看见他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志得意满?
子林嘴边的笑容僵住了,脑海里闪过他和符凯之前的对话,某个念头冒了出来。
子林猛地抬头,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却找不到刚才还坐在餐桌边的符凯。
嘴边的笑容依旧,却带上了些许难以察觉的苦涩。他是故意的,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和符凯什么事都没有,那个吻,是用来宣誓主权。
心里,隐隐有一丝被利物划过的疼痛……
婚礼很晚才结束,大家又吵着要闹新房,看子林累得不行,邢枫把她推进房里休息,自己在外面应付客人。
好不容易,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家英,李乐和赵亮还不罢休,邢枫也不和他们见外,脱下礼服外套往沙发上一丢,自己也倒在沙发上,长长吐口气:“呼!累死我了。”
嘴上说累,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不去。
“累?”李乐一个晚上帮着挡酒,已经有了三分醉意,把手搭在邢枫肩上:“怎么累还不是你自找的。我看你累得也挺开心的嘛。”
转向家英和赵亮:“你们知不知道,子林没回来的时候,邢老大那个样子,他都没有情绪的,整天就是工作,工作,整个一个行尸走肉。连我都跟着倒霉,我还以为他要就这样过一辈子呢。”
李乐晃晃手,打了个酒嗝,继续发表言论:“子林一回来,哈!他什么情绪都回来了,虽然有的时候还是阴沉沉的,生气的时候也不少,但是偶尔也会笑一笑了。再说了,会生气也是个进步嘛,对不对?”
说完,又把头转回邢枫面前:“所以,我说邢老大,你这辈子就栽在子林那丫头手上了,你不认,也没有用。”
“李乐,你别胡说。”虽然大家都是熟人,也对邢枫心里想什么多少有数,但心事就这样被人大剌剌地说出来,邢枫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俊颜难得的有微微泛红。
家英和赵亮则是在一旁偷笑,平时李乐是吊儿郎当没有错,但是该守的东西他是半个字也不会吐出去,难得听他爆料,这个机会要好好珍惜。
“我胡说?”李乐抗议:“你敢说一句,你不是爱惨了子林?鬼才信你。”
看邢枫抿直了薄唇不说话,李乐得寸进尺,伸出手拍拍他心口:“你不是爱惨了她,你干吗非要她嫁你?现在不是人娶到就算了的,你后面要做的功夫还多着呢。何况,不单单是子林,全天下可是都反对这门婚事,王老头是一个,我爸妈那边……”
“好了,李乐,你喝醉了。”不想他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邢枫喝住了他。这家伙,一喝醉就会乱说话,这倒不是说他平时不会乱说话,只是他平时会乱说假话,喝醉后却会乱说真话。
而有些真话,他今天晚上并不想听。
邢枫怕怕赵亮:“他喝醉了,麻烦你帮我送他回家,今天如果不尽兴,改天有空再请你们吃饭。”
赵亮点点头,也不再勉强要闹洞房了。邢枫的话无疑在下逐客令,没有人不识相到在别人新婚夜听不懂这番话。
又再寒暄了几句,这才和家英拖着李乐离开。
随着李乐他们离开,刚才还喧闹的房子变得安静下来,邢枫走到酒柜前,拿出两个杯子,边倒酒,边轻笑着摇摇头,李乐有些话没有说错,自己这辈子是栽了。
子林在房里一直有点恍惚,直到卸好妆,洗好澡,才对今天是自己的新婚夜有一些认识,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隐约听到门外的吵闹声越来越小,直到什么也听不见,知道宾客都走完了,她的紧张升上最高点。
过了一会,听见有敲门声,子林差点就从小沙发里跳起来,捏紧沙发的扶手,还没有来得及定神,门就被人打开了。
子林望向门口,邢枫手上拿着两杯酒,也许是因为时间太久,发胶有些失效,几缕头发随意地吊在额前,礼服已经脱了,衬衫下摆拉出裤腰,袖子半卷,纽扣解开了几颗,隐约露出一小片胸膛。
褪去文质彬彬的外表,此刻的他显得——妖艳。
子林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邢枫走向她,递出一杯酒:“喝一点。”
子林伸出的手有点不稳,接过酒,勉强镇定心跳,露出一个笑容:“我酒量不好你知道的,醉了就麻烦了。”
醉?
邢枫却觉得醉的人是自己,看着她为自己披上婚纱,看着她在自己的吻里沉迷,那个时候,他就有了醉的感觉。
也许他在六年前就已经醉了,直到今天都没有醒,恐怕以后也醒不过来了。
看他不说话,就这样盯着自己看,子林心吊了起来,脸开始发烧,不自觉地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想以此平缓心跳。
邢枫嘴角浮上轻笑,斜斜地看着她灌下那杯酒,还说怕醉,她是把酒当水喝了吗?
缓缓喝掉自己杯子里的酒,邢枫从子林手里接过她的空杯子,转身放到桌子上。
知道她紧张,他好心的给她时间缓解。
邢枫的暂时离开,的确让子林放松了一些。
她长吐口气,老天,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跳还没有来得及平复,子林就感觉有人圈住了自己的肩膀,有暖暖的热气在自己颈边一阵阵的拂过,让她忍不住想颤抖。
“那个……”子林的眼睛东转西转,就是不敢看坐在小沙发扶手上的邢枫,脑子里拼命搜索着话题:“呃……这幅画怎么会在你这里?”
子林指的是墙上挂着的那幅家英以前帮她画的画,记得那个时候知道画被人要走了,自己还和家英生了气,没想到竟然在他这里。
“喜欢吗?”邢枫把子林圈在小沙发里,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呼吸着她身上清淡的沐浴乳的味道。
好香,
他暗暗决定自己以后也要用这个牌子。
“嗯……喜欢。”子林可以感觉到他的唇不经意的碰触到自己的皮肤,偷偷往后退了一点,却发现自己已经顶到了椅背.
没有后路了.
邢枫乘机缩小了包围圈。
细碎的吻开始落在颈边。
“呃……邢枫……”子林偏了一下头,却躲不开他的吻,也根本就没有地方躲。
“娃娃,”邢枫空出一只手,把子林的脸轻轻转到自己的方向,用自己额头顶着她的,眼里隐隐有某种火苗:“刚刚举行了婚礼,我们是夫妻了。”
夫妻?
是夫妻该怎样?
子林的神经再度绷到最高点。
“邢枫是人家叫的,”似乎看出她在紧张什么,笑容浮上邢枫嘴边:“就像我会叫你娃娃,你该叫我什么?”
啊?
该叫什么?
子林的脑子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只能怔怔的看着邢枫。
“那好吧,我让你选,”邢枫再度放电:“枫,老公,亲爱的……”
“枫,”邢枫还没说完,子林就喊了出来,脸上已经是一片红艳,连亲爱的都有,天知道再下去他还会说出什么肉麻的称呼。
“呵呵……”邢枫轻笑出声,他知道子林在想什么,不过他喜欢她那么叫他,自从那晚她喝醉酒,邢枫就一直想再听到那个称呼从她嘴里出来,他觉得自己等这个时刻好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我喜欢你这么叫我……”话没有说完,邢枫就吻上了子林。
他的唇温暖而热切,带着甜甜的酒香。子林的头又开始晕,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
身边的东西开始变得模糊,只有邢枫的吻清晰而真实的存在。他的舌头辗转细腻的勾引着她,脑子更加混沌,潜意识里有种惶惑不安的感觉让她想逃。
察觉到子林的闪躲,邢枫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得更深,深得她的每一寸呼吸都只能落在他嘴里。
心里的惶惑无处流泻, 感觉有点像溺水的人,她想抓住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什么东西才能让自己安定下来,只能紧紧抱住邢枫的腰,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到子林指尖上,是一种灼人的热度。
理智逐渐远扬,身体随波逐流。
过了不知多久,耳边拂过娇软的呻吟声,当意识到这个声音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时候,羞愧让子林回复了一丝清明。
“枫……”感觉到邢枫的手在自己腰间嬉戏,子林有点慌,不自觉地开始推拒。
有谁能告诉她,现在到底该做什么?怎么做?之前不是没有准备,也不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但是在这个时候,什么准备,常识全飞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只剩下如雷的心跳。
不理会她的抗拒,邢枫的唇依然在子林脸上来回穿梭,子林微微偏开头,听见有轻笑声在自己耳边回荡,接着熟悉的温热柔软落在了她的耳垂上。
子林一慌,控制不住身体一阵颤抖,不知名的燥热在体内升起,某种渴求在沸腾。
完全陌生的感觉让她不安,耳边传来杂乱的心跳声,是谁的?他的?还是她的?
温度还在持续升高,体内体外由完全不同的世界组成。
双手无助地攀紧邢枫的腰,指尖深深陷进肉里。
“不……”无意识的呢喃出口,子林觉得难受,却不知道自己是想把他推开还是想让他更加靠近。
脑子整个乱了……
猛地一阵冷风袭来,刚才还灼热指尖的温度突然离开。
发生了什么事?
尚未从激情中完全平复,子林两眼迷蒙的看着邢枫。
邢枫用怪异的目光盯了她半晌,转身走到衣柜前,拿出衣服,走向浴室。
到了浴室门口,看看子林还是两眼茫然,叹口气,说:“你先睡,我去洗澡。”
声调比平时低沉几分,带着某种隐忍。
啊?
洗澡?
也对,洗过澡好像比较卫生。
子林一时反应不过来,脑子无措的顺着邢枫的话转,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脸上再度染上艳色。
静静躺在床上,听见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子林脑子里千回百转.
他是真的还爱着自己吧,就像家英说的,他对自己的好谁都看得出来。
有些事,是不是真的值得去尝试?
羞涩的笑容悄悄浮上嘴角。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声平静了下来。
子林可以听见浴室门开了又关,脚步声很轻,似乎是怕吵到她,然后‘啪’地一声,灯被人关上了。
一室黑暗。
只有心跳声是清晰的。
身边的床位因为某些重力往下陷,一只有力的手臂伸过来把自己拉到他怀里。
靠在他胸前,子林可以听见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混在一起,意外的和谐。
邢枫就那么静静地搂着她。
子林有点不安,扯扯他的衣袖:“枫,我……”
他怎么了?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子林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把她搂得更紧些,邢枫在她额头上印上一个吻:“你累了,睡吧。”
低沉好听的声音似乎有催眠的作用,子林真的开始觉得累了,困意阵阵袭来,心头的疑惑被放到一边。
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只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在他怀里躺多久。
坠入梦乡前,子林浅浅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忧虑。
第 14 章
“醒醒……别睡了……”
谁在叫她?
断断续续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入子林的耳朵,她从浓浓的睡意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
“啊!”被眼前放大的俊颜吓到,子林猛地往后一退,后脑勺却不小心撞到了床头,疼得叫了出来。
“起来吃点东西。”没有去安抚她的疼痛,邢枫自顾自走向客厅,拧起的眉毛里有微微的不悦,哪个妻子一早起床看见自己丈夫会被吓成那个样子?
没有意识到邢枫的不悦,子林看看床头的闹钟,都12点多了,难怪他会把自己叫起来。
洗漱完了,走到客厅,桌上已经摆好了豆浆,油条,还有一些粥和几样小菜,邢枫正在盛粥,侧着身,子林看不见他的脸,一时有些恍惚,以后这个人会彻底介入自己的生活,他会分享自己今后生命里的一切事物,衣柜里会放两个人的衣服,床上会有两个枕头,桌上会有两副碗筷,就连自己的亲人也会变成他的亲人,这样私密的分享,她到底准备好没有?
一生一世,他们是不是真的能走那么远?
褪去感情的悸动,子林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
“怎么了?”见她傻傻地站在那里,邢枫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没事。”
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走到桌边,接过他递过来的粥,子林低头吃早餐。
沉默,开始蔓延,空气仿佛凝滞。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实在不知道怎么去适应两人间的沉默,子林努力寻找话题。
“你们‘王朝’星期天要上班的吗?”邢枫的话里有隐隐约约的嘲讽。
真是蠢问题,子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面对邢枫自己的脑子都不灵光。
怕自己再说出什么傻话,子林埋头吃粥,不敢再开口了,
“怎么不吃油条?”耳边突然传来邢枫的声音。
“现在不怎么吃了,怕喉咙痛,医生说喉咙发炎太多的话会得肺炎,小心点比较好。”子林淡淡的解释。
邢枫愣了一下,子林以前是最喜欢吃油条的,喉咙痛这种事她从来没有在意过。
这些年,她到底改变多少,自己又错过了多少。
心,莫名地揪了起来。
婚后第一顿饭,两人吃得各有心事。
星期一一早,子林从朦胧中醒来,侧头看看床头的闹钟,是时候起床了。
身形微动,却发现一只大手紧紧扣在自己腰上。
“怎么那么早起?不再睡一会?”耳边传来的声音低沉慵懒,阵阵暖意拂过颈项,让她不自觉地红了耳根。
“上班要迟到了。”轻轻挣了一下,却挣不开,只能任他搂着。
“上班?”邢枫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怪异。
“今天星期一,你不上班吗?”子林疑惑的看着他。
“我……我也要上班。”邢枫的表情却仿佛一个鸡蛋卡在喉咙里,吞不下也吐不出,好半会才把话说完。
“你没有事吧。”他看起来怪怪的。
“没事。”邢枫放开了扣在她腰间的手:“你先去洗脸,我去煮东西,想吃什么?”
“随……”子林的‘便’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邢枫给瞪了回去:“吃粥好了。”
“皮蛋瘦肉粥好不好?”
“嗯!”子林点点头下床去洗漱,没有听见身后邢枫的幽幽叹息。
“哇!好香!”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出来,饭厅里溢满的香味让子林的肚子马上饿了起来。
“你先吃,我去换衣服,一会我送你去公司。”邢枫边说边把盛好的粥递给她。
“不用了,都不顺路,我自己坐车去好了。”
“我说我送你去。”邢枫看她的眼睛里有莫名的坚持。
“哦……”子林心里悄然一动:“那你去换衣服,我……等你吃早餐。”
回应她的是邢枫透着些许温柔的浅笑。
当邢枫把子林载到‘王朝’办公楼下的时候已经将近早上10点了。
“谢谢你送我过来。”子林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道个谢。
邢枫却只是抿直了薄唇不说话。
“那我上去了?”看他不说话,子林试探的问。
还是没有回答,那应该算是答应了吧,子林耸耸肩,转身准备下车。
“等一下,”车门还没有打开,邢枫就叫住了她。
转回头,看见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什么事?”他今天真的是怪怪的。
邢枫又盯了她好半会,才一脸挫败的叹口气:“没什么。”
然后突然凑近她,轻碰她的唇:“上去吧,下班等我来接你。”
“哦……”子林脸上再度泛上红晕,转身下车。
看着子林的背影慢慢没入‘王朝’的办公大楼,有懊恼开始钻进邢枫心里,谁说他今天要上班的?婚礼前一个月他忙得晕头转向,除了因为筹备婚礼和解决‘王朝’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交接了手上所有的公事,现在他有足足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不用去上班。
但是显然子林没有做这个准备。
不是没有想过叫她留下来,只是看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就没有办法开口。
现在可好,该去哪里?回公司?想到李乐的毒嘴,邢枫有叫救命的冲动。
“子林?你怎么来了?”看见子林出现,小罗的神情仿佛看见UFO。
“我有跟你说我今天不来吗?”怎么今天大家都怪怪的?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罗支吾了半天才把话说清楚:“你不和邢总度蜜月,最少也在家陪他几天吧。”
“蜜月?”子林一时愣住,那是一个她从来没有想到的问题:“他最近也比较忙,我们……打算迟点再说。”
“哦!这样啊,那也是不错的……”只是有点奇怪。
“行了,你出去做事吧。”子林打断小罗的胡思乱想。
小罗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子林办了一会公,心却没有办法安定。
他今天早上怪怪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盯住桌子上的电话好一会,子林才把它拿起来。
“喂,我是邢枫。”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我。”子林话说得小心翼翼:“你在忙吗?”
话筒里有一瞬间的沉默:“我在忙。有什么事吗?”
“没有。”子林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看来他本来也没有休假的打算:“我就想说,晚上回爸妈家吃饭好不好?”
“好。”
“那就这样了,我晚上在办公室等你。”
“好。”
“那拜拜。”
放下电话,子林自嘲的笑笑,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你在忙?”另外一边,李乐看着刚放下电话的邢枫重新拿起手边的报纸,话里是掩不住的揶揄:“邢老大,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忙啊。”
想到上个星期邢枫还暗示自己如果他不来上班的话不要太奇怪,没有什么必要事就不用去找他,本以为他会好好放个假,留在家里二人世界,但是现在,看他没有事也要在公司里闲坐着,猜就知道他吃了子林的闭门羹。
“邢老大,可怜你一世英明,竟然被子林那个小女子吃得死死的,啧!”李乐一脸的惋惜。
“你来到底什么事?”邢枫的情绪已经被李乐撩拨到了上限。
“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听李秘书说你来了,过来问候一下。”
问候?邢枫撇撇嘴.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这个谢道得毫无诚意。
“谢就不用了,”李乐有点得意:“我们兄弟那么多年……”
“广州的工程最近有点问题,我觉得我应该派个人去看看,你说呢?”
邢枫的话里满满的威胁,开玩笑,再不说话,那个小子就分不清谁大谁小了。
“啊?出差啊?”李乐傻了一下,总算认清了谁是老板。
“我觉得上班时间还是谈正经事比较好,”现在补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那看你有什么正经事喽。”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小的我准备步您后尘,下个月结婚,不知大人可否赏光?”说是正经事,李乐还是一脸的没正经。
“那么快?”
“再快也没有你快吧,真是的,从小到大什么都输你,连结婚也慢你一步。”李乐的抱怨半真半假:“做我伴郎。”
邢枫皱了皱眉:“伴娘是谁?”
“当然是子林啊,”李乐耸耸肩:“或者你想让其他人做?”
邢枫瞪他一眼.
“叔叔阿姨同意吗?”邢枫的眼神黯淡下来:“他们连我的婚礼都不去。”
“你也别担心,他们应该只是怄气,”李乐叹口气:“家英一定要子林作伴娘,否则她不嫁。我就想你也不能一辈子把子林藏着,不让她见我爸妈,你放心吧,他们那边我会想办法。”
“那好,”邢枫点点头,却又想起了什么:“小晴她……”
“我问过她了,她在广州办新公司,没有时间回来,不然我也不敢让子林参加婚礼。倒是你……”李乐的眼睛里有复杂莫名的情绪:“你不能瞒子林一辈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我不知道。”邢枫脸上是说不出的疲倦,一些过往纠缠本应随风逝去的,却总是会有意无意的绊住他前进的步伐,只是想和那个心爱的女子携手一生而已,为什么人家做来那么简单的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就是困难重重?
“我迟点再找机会和她说。”
心里幽幽叹口气,两人的感情现在就像踩在钢索上,实在经不起再多哪怕是一点点的风雨,他实在害怕一个不小心,会连那一点点脆弱的维系都断掉,那个时候,他就是真的永远失去她了。
第 15 章
到了下午,邢枫到了‘王朝’,却看见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从她办公室走出来,嘴里念念有词,隐约听见‘臭丫头’三个字,邢枫皱起眉头。
那个男人他在婚礼上见过,叫吴非,是子林表姐夫,好像在公司里做了个不大不小的位置,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办公室,就看见子林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连他走到身边也没有发现。
“想什么?”
“没有,”看见来人是他,子林露出个笑容,却带有些许疲惫。
“姐夫他怎么了?我看他好像心情不太好。”
“一点小事。”子林避开他探究的眼神:“你怎么来那么早?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做完呢。”
“你慢慢弄,我等你。”邢枫随手拿过桌上的杂志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
“算了,”子林却突然开口:“反正今天也弄不完的,我们早点回去,还可以帮忙煮菜。”
邢枫扬扬眉,没有反对。
回到王家,蒋谣看见邢枫和子林自然是高兴,乐呵呵的去下厨,子林想帮忙,却不擅厨艺,被邢枫赶了出去,最后在房间里陪王海下棋。
“怎么你今天不和邢枫在家里,还跑公司里去?”王海动了一步棋,淡淡的问话看似无意。
“嗯,”子林随口答应一声,眼睛只盯在棋盘上,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好一会,才走了一步。
“小心点啊,你的马这就没了,”王海笑着提醒。
“唔,”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送过楚河汉界的马就这样成了父亲的口中之物,子林心疼:“讨厌,又被你吃了。”
“呵呵,早说让你半边江山你不要,现在准备输了又不高兴,”王海这回笑出了声音。
“我才不要你让,”子林不服气,以前下棋就鲜少能赢父亲,现在放了六年,就更加不是对手了,但是应该也不至于输成这个样子吧:“我就不信我不赢你。”
“你这脾气就和你妈一个样,你老爸我下棋下了几十年,哪能这么容易就让你赢了。”
“可能吧,”子林皱了皱眉,自己这边现在是情势危急,大意不得。
“子林,下棋不可以心浮气躁的,” 王海摇摇头:“你就输在一个稳字。”
子林皱了皱眉,觉得父亲的话怪怪的,一个分神,又被兵临城下。
“又输了。”几步之后,子林无力回天,只能推盘认输。
看着子林一脸懊恼,王海推推她:“好了,要下也先休息一下,你去厨房帮帮你妈的忙。”
“爸——”子林在厨房里向来都帮不上什么忙,刚才也是因为添了乱被赶出来的。
“去,听话,”王海微微板了脸:“哪个女孩子家不进厨房的,都是我把你惯坏了,也就邢枫受得了你。”
“啊?”怎么会这样?子林有些反应不了,怎么老爸会帮着邢枫说话?
“老妈也不就前几年才开始学做家事,也不见你说你宠坏她……”看看王海还是没有软化的迹象,子林只能认命。
到了厨房门口,子林探了探头,想着如果不怎么忙,就不要进去了,结果被转身拿酱油的邢枫逮了个正着。
“你不是陪爸下棋吗?怎么跑来了?”
“我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子林看他围着围裙,一手拿锅铲,一手拿酱油的样子有点好笑。
“你打算帮什么忙?”邢枫想到子林刚才帮的忙,兴味的笑容又再浮上嘴角,她帮的那些忙,可以统称为‘倒忙’。
就是知道会被他笑她才不想来,子林忍不住瞪他,却无意间看见邢枫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厨房的确挺热的,子林直觉的拿过纸巾替他檫汗,邢枫配合的稍稍低下头,一双深沉的眸子盯
着她,眼里闪着比灯火还暖的暖意。
“你煮的什么啊?”闻到锅里菜飘出来的味道,子林开始觉得肚子饿了。
“蜜汁叉烧,”看她一副嘴谗的样子,邢枫找来筷子,夹了一小块送到她嘴边:“帮我试味道。”
“好啊,”子林求之不得,一口把叉烧咬进嘴里。
“好吃吗?”邢枫笑意吟吟。
“好……”子林话没有说完,眼角却看见蒋谣的脸上似乎有隐隐的笑意,脸上一红:“我回去和爸爸下棋。”
吃完饭,子林陪蒋谣看电视,邢枫在房间里陪王海下棋。
电视台的肥皂剧永远是能拖多长是多长,蒋谣是一路追着,看得津津有味,子林看得没头没尾的,片子里的女主角一哭她就头疼。
“这个女的真是可怜……”蒋谣边看边念叨女主角的身世,无非就是出身贫苦,命运坎坷什么的,子林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心思却飞远了。
“子林?”见她半天没有回应,蒋谣忍不住加大音量:“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子林回过神:“公司最近比较忙。”
“子林,不是我说你,”蒋谣叹口气:“我知道你不想你爸爸失望,但是你和邢枫刚结婚,再怎么样你也应该多陪他啊,怎么今天就去上班了呢?”
“妈——”子林皱起了眉头,怎么全天下的人都来问她这个问题,自己是忘了,但是邢枫也没有提啊,怎么没有人去问他:“我和邢枫都挺忙的,放假的事以后再说吧。”
“我不是单单说你放假的事,你是女孩子,还是家庭最重要的,妈不是说你专心工作不好,只是你现在嫁了人了,多放点精力在邢枫身上比较好。”
“我知道了,”子林无奈,现在所有人都站在邢枫那边,她还能说什么。
“公司里的事多你就让二叔他们多辛苦一些,别什么都自己揽上身。”看女儿整天忙公事,蒋谣不心疼是假的。
“妈,二叔他们……”子林想说什么,又停住了。
“他们怎么了?”
“没有,我是说二叔他年纪也大了,我不想让他太累。”
“那还有你表姐夫啊,你表姐前天还说想让吴非换个职位,你帮他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看见子林脸上的犹豫,蒋谣说::“我也知道吴非做不了大事,但好歹是自家人,比较放心。”
自家人?
子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再说吧。”
听她那么说,蒋谣也不再说什么了,转回头继续看电视,子林心思再度开始神游,游啊游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中,熟悉的惊惶感再度出现,甩不开,挣不掉,惶惑之际,隐约觉得自己倒进一副温暖的怀抱里,耳边流转的低沉好听的安抚让她莫名的觉得安心,惊恐奇迹般的消失,跌进更沉的梦乡。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发现自己睡的地方是自己以前的卧房,子林有瞬间的怔仲,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看电视睡着了。
一个翻身,撞入熟悉的怀抱,平时深沉的眸子带着些许墉懒看着她。
“你怎么没有回去?”
邢枫扬扬眉:“你在这里,我一个人回去干吗?”
子林心跳漏了一拍,他这算甜言蜜语吗?
“那你可以把我叫醒的。”
“我有叫啊,”贪看她害羞的样子,邢枫却也没有忘记揶揄她:“但是你睡得像个小猪,哪里叫得醒。”
“我哪有……”子林的抗议不太具有说服力,引出邢枫嘴边更深的笑意。
“现在几点了?”知道说不过他,子林转移话题,起身想去看时间。
“还早,你还可以再睡一会,”邢枫把她拉回怀里:“到时间了我叫你。”
“哦,”子林低低应着,鼻间萦绕的都是他的气息,有一瞬的失神。
“你最近忙不忙?”脑袋埋在邢枫怀里,子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下个星期有空吗?”
“那要看什么人什么事了。”
“下个星期一我会有空,加上周末有三天时间,那如果你那几天正好没有事的话,我听说桂林现在很漂亮,你……要不要……一起去?”
最后几个字含糊得几乎听不清。
“去……桂林?”邢枫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那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算了,”子林话倒是接得快:“不要紧的,我只是……”
“我没有说不去……”
“如果你很忙,啊?你要去?”
“那我也很多年没有去桂林了,去看看也不错。”邢枫悄悄把手指缠上她的长发,不知道是因为指尖柔软的触觉还是因为她的提议心神一荡。
“那就那么定了?”胸前的脑袋又动了一下,撩动了某种欲望。
邢枫搂着子林的手一紧,然后猛地松开,跳下床:“不睡了,我去洗澡。”
“啊?你昨天没有洗吗?”子林愣了一下,邢枫身上穿的是爸爸的睡衣,她以为他昨天晚上洗过了。
“我洗过了,但是你没有,”邢枫一边找出自己昨天换下的衣服,一边说:“抱了你一个晚上,害得我也变臭了。”
“我又没有让你抱。”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睡着了没有洗澡,子林有点不好意思,随手拿起枕头砸过去,却只砸中浴室关上的门,门里面隐约传来爽朗的笑声。
“你到底给我爸下了什么药?”子林边扣安全带边问邢枫,不是她多疑,只是爸爸对邢枫的态度转变实在有点奇怪。
“没什么,”邢枫一脸的高深莫测:“我只是告诉他我和他目的一样而已。”
“目的一样?”子林听得有点糊涂:“什么目的?”
邢枫看她一眼,唇边漾起笑意,却不说话。
“下班我来接你。”把车开到办公楼底下,邢枫才再度开口。
“不用了,你又不顺路,兜来兜去很麻烦的,我让司机送我回去就行了。”
‘鼎丰’和‘王朝’根本在两个方向,他天天这样接送不累的吗?
“我都不嫌麻烦,你担心什么。”
看她不说话,邢枫眼里突然闪过某种神采:“心疼我?”
子林被他这话吓得差点没有从座位上弹起来:“我……哪有?”
“没有吗?”话里是深深的质疑和满满的笑意。
“我去上班。”子林红了一张俏脸,落荒而逃。
刚走出电梯,小罗就跑过来,偷偷指指办公室:“吴策划找你。”
听她那么说,子林几不可闻的叹口气。
‘王朝’总经理这个位置她坐得并不是很容易,一个没有资历,没有经验,在公司没有太多功绩的人却凭着前任总经理的一句话就坐上了这个让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位置,多少有人不服,更何况子林是个女人,虽然现在讲究男女平等,但是到了实际中,女人的能力永远会被怀疑。
特别是在公司步上正轨之后,子林又在那个非常时候要结婚,嫁的人是邢枫,所以猜测,谣言开始在公司各个角落飘荡。
子林不是不知道那些闲言闲语的,却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别人说什么自己也管不了,更何况有一部分谣言也是事实,只是最近这些话却越传越多,而谣言的一个重要来源就是母亲口中的自家人,表姐夫——吴非。
吴非别的本事没有,吃回扣,旷工,造谣他倒是强项。本来做地产策划,吃吃广告公司的回扣,私下赚点外快也没有什么,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过分,子林也不会怎么样,但是这个吴非,是吃回扣吃到人家广告公司告到公司里,说他他还一脸不服气,想到蒋谣说让帮他找个好点的职位,子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小小的策划他都可以做得那么嚣张,再让他升职,他就该爬自己头上去了。
吴非看见子林,这回倒是老实:“子林,那么早啊?”
“不早的话姐夫不是要等很久?还是早点好。”虽然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子林实在给不了吴非好脸色:“姐夫那么早,有什么事吗?”
“啊,也没有什么大事,”吴非搓搓手,一脸的老实像:“昨天那个事,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就看在你表姐的份上,这次算了吧。”
子林有点讶异于吴非的态度转变,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看她没有什么反应,吴非有点急:“子林,其实我也不是有心的,昨天晚上回去我也被爸骂了一个晚上,我这次是过分了点,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和小虹感情那么好,就看在她和爸爸的份上原谅我一次,我要是再犯,随便你怎么样都行,好不好?”
听吴非那么说,子林了然,原来是二叔出了面。
“那好,既然二叔已经说过你了,我就算了,但是再有下次的话……”子林不说了,只是盯住吴非。
“不会有下次,一定不会有下次。”
“那好了,你出去吧。”子林看似漫不经心,却没有漏掉吴非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随着吴非离开,她陷入沉思,事情没有那么单纯,整件事二叔一定有份,否则吴非没有那么大的胆敢公然和自己对抗,二叔是只老狐狸没有错,只可惜吴非不是,虽然不知道他们目的是什么,但这场仗,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突然想到小时候二叔对自己百般疼宠,子林不由得有点累。
下午的时候,邢枫并没有机会去接子林下班,因为还不到下班,子林就被家英拖去了菜市场。
“你干吗来菜市还要拖着我?”站在熙熙攘攘的菜市场,子林忍不住抱怨。
“你来帮我砍价啊。你明知道这些东西我不熟的。”家英说得理直气壮。
“李乐工资应该不低吧,你干吗不直接找净菜公司送菜?而且谁告诉你我会砍价的?”子林
无奈,她自小就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别说砍价,就连去菜市场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现在家英竟然找她砍价,她还怕人家看见她会开更高价钱呢。
“哎呀,不要紧啦,难道你们和人家谈生意不谈价钱的吗?”家英脸上突然有难得的羞涩:“我想自己煮一餐饭给阿乐吃啊。”
“那么麻烦干吗?”做生意谈判和菜市场砍价是一样的吗?子林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多时候不明白家英在想什么。
“麻烦是麻烦一点,但是你不觉得能亲自煮东西给自己喜欢的人吃是很幸福的事吗?”家英脸上就差没有刻上‘幸福’两个字。
“真的假的啊?”子林有点怀疑的看看她,这些应该是偶像剧的台词吧:“就算你要做菜,也还是可以叫净菜公司送菜啊,干吗非自己买?”
“自己买才更有意义嘛,”家英边说边瞪子林:“你也是的,不要仗着邢枫会做菜就什么都不学,你是人家老婆,都没有点贤妻良母的样子。”
这个家伙竟然人身攻击……但是……
“你怎么知道邢枫会煮菜?李乐说的?”
“没有啊,是阿乐爸妈说的。”
“李乐爸妈?”子林愣了一下,怎么从来没有听邢枫提起过?
“他们很熟吗?”
“当然啊,”家英一副‘你不知道吗’的表情:“伯父,伯母和我说邢枫几乎就是在他们家里长大的,他会做菜还是伯母教的呢!邢枫没有和你说吗?”
“没有,”子林摇摇头,心里泛上不知是什么的滋味。
“也对哦,你们婚礼他们都没有去哦,”家英搞不清楚状况,还在自言自语:“好奇怪哦。”
“你别奇怪了,”子林推推家英:“再不去,好菜就被挑光了。”
“啊!快走,快走……”沉浸在兴奋中的家英很容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发现子林眉宇间一丝淡淡的阴霾。
好不容易陪家英买完菜,回到家里的时候,邢枫已经煮好晚饭了。
看着一桌子的菜,子林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心思被某个问题缠绕。
“怎么家英突然想到叫你陪她去买菜?”察觉到她的沉默,邢枫开口引她说话。
“她说要自己煮菜给李乐吃。”子林的回答有点漫不经心。
“是吗?那李乐可有福了,保证他今晚上开心得睡不着觉。”邢枫的话里有淡淡的羡慕让子林心里悄然一动。
“你们今天都买了什么?你们两个去买菜,应该让卖菜的挺高兴的。”
“的确被宰了不少。”子林笑了一下。
“枫,我今天听家英说你和李乐家里很熟?”子林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直接问,自己闷在心里瞎猜,永远得不到答案。
“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邢枫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和家英闲聊聊到的。你们真的很熟吗?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他的怪异让子林更加好奇。
“还不错,”邢枫字斟句酌:“叔叔,阿姨对我挺好的。”
“那怎么不请他们去婚礼?”
“我给了请柬,”邢枫眼底划过某种痛楚:“但是他们没有空,就没有来。”
“哦,”子林直觉的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那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看看他们?”
“有空再说吧,”邢枫的话说得相当敷衍:“你吃多点鱼,你不是喜欢吃海鲜吗?”
“好。”子林按照他说的去夹鱼,心底却是疑云重重。
吃完饭,子林和邢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电视演完的时候,子林靠在邢枫身上,已经睡着了。
邢枫看着她熟睡的脸,想到她上次也是这样睡着的,忍不住皱起眉头,她公司里到底有多少事要做,弄得天天都那么累?
轻轻把她抱到床上,看着她的睡颜犹豫了好一会,最后叹口气,把她搂进怀里。也许是被他的动作骚扰到,梦中的子林动了一下,最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跌进更深的梦乡。
看到她无意识的选择,邢枫嘴角浮上满足的笑容,却突然想到子林吃饭时提的问题,心里有些许的浮躁,自己和李乐机关算尽,却算漏了一个石家英,现在只能见步行步了。
第 16 章
一整个早上,子林的班上得有点恍惚。
手里的鼠标点来点去,网上下载下来的资料打出来有挺厚一叠了,对于脑子里某个想法要不要实现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胡思乱想间,听见电话响,拿起来是秘书小罗。
“王总,有个姓符的先生找你。”
姓符的?
“让他进来。”
等到人进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符凯。
他有些憔悴,眼底有些许血丝。
“找我有什么事吗?”看他的样子,子林有莫名的愧疚。
“没什么,想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去吃午饭?”
“午饭啊?”子林有点犹豫,已经约好邢枫了,符凯不是赵亮,要是他一起去,恐怕餐桌会变战场,但是看着符凯的眼睛,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约了人?约了邢枫?”看见她的犹豫,符凯眼里最后一点神采黯淡下来:“那就算了,
下次吧。”
嘴上说算了,脚下却没有挪动半步。
子林心里幽幽一叹,对他说:“不用下次了,我和你去吃饭,但是你能不能等我一下?”
听她那么说,符凯脸上回复了一丝神采。
子林打了电话给邢枫,却不敢说是和符凯出去,只说自己中午临时要开会,邢枫也没有起疑,只说让她记得吃饭,但是那透着淡淡关心的话却让子林不自觉的心虚。
十分钟之后,子林和符凯坐在了‘王朝’附近的饭店包厢里。
菜一样样的上上来,暧昧莫名的气氛随着沉默在两人间盘桓。
“你最近怎么样?”想了半天,子林才挑了个话题开口。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符凯的反问让子林一时怔住。
“对不起。”很多话想说,最后出口的却只有一句,以前不是没有拒绝过人的经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符凯,沉重的罪恶感就会汹涌而上。
“丫头,你……”符凯的声音里是隐忍。
“符凯,”子林打断他,拿着杯子的手暗暗用力:“你还是叫我子林吧,我不是十五年前那个小丫头了,那么多年,很多事都变了。”
“是吗?子林?”虽然早猜到答案,符凯心里还是有利刃划过的疼痛,自己真的回来晚了吗?这些年所来错过的陪在她身边的岁月真的在两人间划下横沟,再也回不到互相依靠的童年吗?
“枫他婚礼那天说得对,我从小没有哥哥,能有你当我哥哥是我的幸运。”看着符凯瞬间煞白的脸色,某种抑郁的情绪在心里一波波的翻着浪,不是不知道这样对符凯是很狠心,很不公平,但是子林想把话说清楚,她不希望自己和邢枫之间总是有一个符凯挡着。
“邢枫对你好吗?” 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对我很好,”想到邢枫,子林嘴边泛上浅浅的笑意:“枫……他很疼我,不管什么事他都会站在我身边,陪着我,嫁给他其实……很幸福。”
她说她幸福,符凯的心一阵揪紧,猛地抓住子林放在桌子上的手:“如果我回来早点,我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你?”
“符凯……”子林被他眼里突然汹涌而出的感情吓到。
“我一直都想回来,但是我没有办法,我费了很多心力才摆脱那个身份,”符凯急切的解释,抓住子林的手逐渐收紧:“我也想陪在你身边,你不能因为这个判我死刑。”
“符凯……”子林的手被他抓得很疼,却喊不出痛,因为那个抓住她的人看起来比她更痛。
“如果你觉得我以前没有在你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我以后一定会补偿你,我会对你很好的,我……”
“符凯,你听我说,”子林不忍看他那个样子,却不得不打断他,长痛不如短痛:“和那个没有关系,在我需要的时候陪着我的人有很多,不是每个陪在我身边的人都会变成我所爱的人,枫他当然疼我,对我好,但是我选他只因为他是他,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你……明不明白?”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选我只是因为我不够好?”符凯的笑容里带着惨淡:“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行?你觉得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想到几个星期前他的意气风发,子林心里一阵阵的绞痛:“我已经嫁人了,枫他很爱我,对我很好,我不打算离婚或者做一些对不起他的事,你应该去试一下其他人,总有一天你会遇上比我好千百倍的人,然后你也可以很幸福的,比我还要幸福,不要执着在我身上,不值得。”
“另一个人?”符凯慢慢放开抓住子林的手,眼里最后一抹希望消失,自己所爱之人,却要自己去爱别人,无论说法如何苦口婆心,无非只是想拉远彼此的距离而已。
“也许吧,但一定不会是我最想要的人了。”
“对不起。”这已经是子林现在唯一能说出口的话了。
“你老实告诉我,要是没有邢枫,你是不是会选我?”
子林想说不,那是一个对大家都好的答案,但是看见符凯眼底的沉痛,一个“会”字就不知不觉的出了口,那毕竟是她童年岁月里的欢乐,是她最不想伤的人。
“那我应该高兴了,最少我还是侯选一号对不对?”本应是玩笑的话里却有满满的辛酸。
“符凯,你不要这样。”子林开始担心,不应该给他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放心吧,我没事的,”符凯扭过头,避开子林的眼神。
“子林,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等他再回过头的时候,眼底却多了一些莫名的决绝。
“你放心,只是一个拥抱,你就当圆我那么多年的一点思念好不好?我以后不会再拿这些事来烦你。”
子林轻轻点头,符凯拥住了她。
符凯抱得很紧,仿佛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他的怀抱很温暖,但是却给不了她安心的感觉,那舒服得让人想睡着的拥抱只有一个人能给自己,子林心里幽幽一叹,原来那么多年自己都在自欺欺人,原来自己的思念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不知过了多久,符凯突然放开她:“算了,就算抱住我,你心里想着的还是其他人。”
长长的叹息带着的是她不知道的心情。
“对不起。”这似乎是她唯一能给符凯的话了。
“不要紧,”符凯身侧的拳头捏得死紧:“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那好,我也到时间回公司了,”子林的笑容挤得辛苦:“我先走了。”
符凯的目光不舍的胶着于子林离去的方向,过了许久,才缓缓移至自己一直紧握成拳的右手,五指张开,掌心里,一条璀璨的项链闪着夺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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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林回到办公室,脑子里有些乱,符凯的脸一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不过心里也有一丝轻松,既然都要痛一次,早点把话讲清楚比较好。
“王总,”小罗敲门进来:“刚才邢总打过电话来,我和他说你还在开会,他让你开完会给他回电话。”
“好,我知道了。”子林长吁口气,好在自己走前交代过小罗,否则事情就要穿帮了。
小罗看见子林松了口气的表情,心里有点纳闷,一早她还和自己说下个星期一不上班,看她那副表情,还以为她是和邢枫出去补蜜月,但是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和她一起出去的另有其人哦,两个人才结婚几天,子林就这样,果然是国外回来的,比较开放,不过再想想子林平时的性格好像也不是会乱来的人啊。小罗满心好奇,却不敢问,虽然私下交情还不错,但是这种私事毕竟不好开口问,更何况,再熟她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个不顺心,自己可是随时走路的。
“那我出去了。”小罗说完就离开办公室,子林一心盯着手上的资料,没有看见她脸上怪异的表情。
看了一会资料,子林才想起要给邢枫打电话。
“喂,”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低沉好听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开完会了?”
“嗯.。”子林不敢多说,怕被他听出自己的心虚
“吃过东西没有?”
“吃了,”知道他看不见,子林脸上还是浮现笑容,他最关心的永远是自己的胃,让自己给他回电话想必也是为了监督:“我让小罗帮我订了快餐,吃得好饱,你呢?中午吃什么?”
“我啊,我可没有人帮我订快餐,自己走到楼下吃的。”话里还是对子林午餐的爽约有小小的不满。
“对不起了,我实在走不开……”心虚又开始冒出头,子林低声道歉。
“别傻了,逗你的,”有浅浅的笑声从话筒里传来:“我订好了去桂林的飞机票了,你真的有空?不许到时候又放我鸽子。”
“不会,一定不会的。”子林信誓旦旦。
“那好,等会下班我去接你,我们去买菜好不好?”想到李乐一大早跑来办公室炫耀他的幸福晚餐,邢枫突然对天天让净菜公司送菜有点厌倦。
“啊?买菜?”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子林另外一件事:“你今天不用来接我了,那个……我一会要去看场,嗯……完了我就不回公司了,我……让司机直接送我回家就好了。”
“是吗?”一天被拒绝两次,邢枫心里有些微的郁闷。
“是啊,”子林心里忐忑,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啊?
“那好吧,那我下班直接回家好了。”
好半天才听见回答,子林轻轻吐口气,第一次知道撒个小谎那么困难。
“那你会准时回家哦?”还是再确定一下比较好。
“是,我会准时回家,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没有啊,你想太多了,”邢枫一句话,子林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我只是随口问问,嗯……那就这样了,晚上我等你。拜。”
不等他回话,子林就“啪”地挂了电话。
那边邢枫看着电话筒,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邢总,”李秘书进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出神:“有个姓符的先生找你。”
“让他进来。”大概猜到是谁,邢枫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还是让秘书把人带进来。
“邢总的办公室好大气派,”进门的符凯一脸太平无事的笑容。
“符兄,找我有什么事吗?”邢枫不想和他废话,干脆开门见山的问出来。
“没有什么大事,拿点东西给你而已,”符凯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到邢枫桌子上。
很漂亮的项链,在阳光照耀下闪着璀璨的光芒,那点点光芒却刺痛了邢枫的眼睛。
项链他认得,是他送给子林的,今天早上,他还清楚看见那条项链好端端地在她的脖子上,现在……
邢枫几乎费尽全身力气才压抑住自己的冲动,缓缓伸手从桌上拿过项链:“怎么会在你这里的?”
符凯耸耸肩:“我和子林吃午饭的时候她掉的,本来想拿回去给她的,不过正好路过你楼下,就干脆拿来给你了。”
午饭?
邢枫的心里某个地方揪了起来,她说她中午要开会,所以不能和他吃饭。
为什么她要撒谎?
如果只是单纯的一餐饭,为什么要撒谎?
“其实项链会掉也难怪,那么细一条项链,随便一个环坏了,都会断掉的,”符凯看似随意的话里却另有深意:“邢兄可要好好保护哦。”
“这个倒是不劳你操心,我和娃娃都很喜欢这项链,我们自然会小心。”
“是吗?”符凯突然笑开,眼底闪着某种坚定:“我不和你猜谜了,我从来不打算放弃子林,她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只要没有你,我们就会很幸福,不要以为你先赢了一盘就我就会甘心退出,我符家祖训是不准放弃。”
“哈,祖训?”邢枫嘴边的笑容冷得可以冻伤人:“你符家祖训难道也包括破坏别人家庭?”
符凯眼里瞬间划过的一抹沉痛让邢枫心里有些许快慰。
“我赢的不只是一盘,我赢的是她的整个人生,从她答应嫁我的时候开始,你就早已经输了。”
“我说了,是赢是输还很难说,她为什么嫁你你自己心里有数.”符凯的话一字一顿:“我等了她十五年,我不会就这样算了。”
“那又怎么样?这次无论如何我不会放手.”邢枫心里有簇火苗越燃越高,这个男人到底凭了什么到自己面前叫嚣,就那十几年前的一点情分吗?
“符凯,你到底搞不搞得清楚,娃娃她现在是我妻子,她已经不是十五年前那个小丫头了,你才回来多久,你到底了解现在的她多少?”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个小丫头了,”符凯的笑容突然带上一些得意:“一个小丫头给不了我像今天那样那么美好的拥抱。”
拥抱?
这个词像道闪电一样打进邢枫的脑子里,他有些没有办法呼吸,似乎突然明白了符凯哪里来的自信.
“话说完了,我也该走了,我有信心,邢枫,我一定不会输你。”满意的看见邢枫脸上霍然变色,符凯起身离开,留下他一个人死死地盯着手上的项链。
接下来,该是怎样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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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子林一边看着墙上贴着的做菜步骤,一边往锅里下调料,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盐要五克,五克?五克是多少,不是真要拿个东西称吧,随便了,那油呢?一勺?该拿哪个勺?看着壁橱里大中小型号齐全的勺子,她有想喊救命的冲动。
早知道做菜这种事是要天分的,干吗还一时冲动凑热闹?子林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自己,果然所谓娴妻良母不是人人能做的。
算了,勺子也随便吧,盯着橱柜半天,她只能给出这个结论,但是……这样随便出来的菜能吃吗?到时候不好吃怎么办?心里有小小的疑问冒出头,准备往锅里倒油的手顿了一下,几滴油滴进锅里,瞬间溅了出来。
“啊——”子林被油星烫到,差点把手里的勺子带油一起甩出去,有点恼的盯着还在“哧哧”响的油锅,头一甩,不管了,自己第一次认真下厨,再不好吃,等会他也得给她全部吃下去,谁让他是唯一的食客。
轻抚手臂上被油溅到的地方,嘴边泛上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笑意。
“咔哒——”客厅里隐约穿来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子林有点慌,他怎么回来那么早?现在该怎么办?看看锅里煮了一半的菜,又看看门口,最后把火关了,围裙一脱,跑去客厅。
客厅里,邢枫倒在沙发上,样子有些疲惫。
“怎么回来那么早?”子林很少见他那个样子,他今天上班很累吗?
邢枫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看着子林,他可以看见她脸上有平时没有的喜悦,她今天心情似乎特别好,为的什么?
“怎么了?”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看,子林有些不安,该不会刚才煮菜的时候弄了什么脏东西到脸上吧?
“你今天心情很好?”邢枫又看了她好一会,才淡淡开口。
“还不错啊,”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那么问,子林只是觉得他今天好奇怪:“你没有事吧,要不要先去休息?”
邢枫摇摇头,却又突然开口问:“你今天中午开会开得怎么样?”眼睛深如大海,直直地盯住她,不放过一丝异样。
“开会啊……”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子林有点心虚:“还不错啊……”
“是吗?”看出子林的心虚,邢枫只觉得心揪了起来,符凯得意的笑容又开始在他眼前晃动:“娃娃,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纵容?
子林不明白,到底是他说错还是自己听错啊?
看她一脸迷茫,邢枫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项链,递到她手上。
“什么时候掉的?我都不知道。”子林接过项链,才想到去摸脖子,上面是一片空荡。
他不高兴是因为项链掉了吗?子林暗自猜想,她知道项链的链坠后面刻了个小小的‘枫’字,应该是邢枫找人刻上去的,说真的,她到现在也弄不清楚自己那么喜欢这条项链到底是因为项链本身还是因为上面有他的独到用心。
“是不是掉你车里了?链子太细了,掉了也不知道,我下次小心点好了。”子林努力解释,他不会真的为了这个不高兴吧,自己也不是故意的。
“项链不是我捡到的。”想到今天符凯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心又开始痛,这算什么,他们两个心意相通吗?
“那谁捡到的?”不是他吗?子林有点讶异。
“符凯拿来给我的,”邢枫的眼光突然变得凌厉:“为什么骗我?”
他知道了?
“我……”子林扭头避开邢枫的目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不喜欢符凯,我怕你不高兴,所以……”
“那我现在看起来很高兴吗?”邢枫开口打断她,看着子林心虚,他有点心浮气躁,她到底心虚些什么,单纯因为瞒着他和符凯吃饭吗?
“枫,”知道他很生气,子林走过去轻轻拉他衣袖:“对不起了,那……最多我答应你,以后不和他单独出去好不好?”
邢枫眼睛扫过子林拉住他衣袖的手:“为什么每次碰上符凯你都要和我说对不起?我们才结婚几天,你现在为了和他吃饭竟然可以推掉和我的约会,你到底把我放在什么地方?”
“不是这样的,”子林慌了,就是因为害怕邢枫会胡思乱想才不敢告诉他,却没有想到事情被揭穿会更糟:“你相信我,我和他没有怎么样,只是纯粹朋友间吃个饭……”
“相信你?你几个小时前才刚对我说过谎,现在你要我怎么信?” 邢枫漂亮的眼里是一片冰寒,冻得子林一阵心惊:“你们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邢枫的话让子林整个人僵住,就算自己有错,但是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当然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但是我怕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长时间埋在心底的焦躁和不安定,一但有了流泄的出口,就一发不可收拾,邢枫平日的理智淡定开始流失:“你到
底知不知道你已经是我老婆?你现在瞒着我和一个对你有企图的男人出去吃饭,你觉得我会怎么想?现在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怎么样?你说啊!”
“什么叫对我有企图的男人?”看着面前陌生的邢枫,子林可以感觉到某种似曾相识的情绪在心里冒出头,这个场面,熟悉得令她害怕。
“你敢说符凯和你去吃饭的时候没有说过要你和他在一起?”
他是有说过,但是她拒绝了,她并没有答应啊!他为什么要指责她?子林想解释,话却卡在喉咙口,怎么也出不去,邢枫还在说话,他的手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好像抓得很用力,但是为什么不痛,痛的是身体里另一个地方,那是一种熟悉的痛楚,
解释啊,为什么不解释?只要你开口我就信,为什么不解释?邢枫在心里狂吼,看着子林空洞飘忽的眼神,突然有恐惧揪住了他,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拿这件事来质问她,事情的结果要么是自己误会了她,要么就是她真的要和符凯在一起,可是不管是哪个,邢枫发现自己都不想要。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答应和我结婚?真的是完全因为爸和公司?没有一点感情吗?”邢枫手上加了力道,她总是飘飘忽忽,若远若近,他不想再猜了:“就算是我逼你的,但是之前的日子你一点快乐都没有吗?所有都是我一相情愿吗?”
“是,”过了好一会,子林才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如果不是为了爸爸,打死我也一定不会再和你在一起,我根本就不是自愿的,你让我怎么快乐?如果在被你那样伤害以后,我还对你留有什么感情的话,那我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
“你……”邢枫从来不知道人的心可以痛成这个样子,言语可以伤人到什么地步,他总算见识到了,捏住子林肩膀的手松开,拿过沙发上的外套,转身离去。
子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知道自己说的话会让他痛,也让自己痛,但是除了这个,她说不出其他的,骄傲,固执,猜疑还像多年前一样横在中间,这样的两人硬要绑在一起注定是另一个悲剧。
可笑的是,半个小时前,自己还对未来的生活有所期待,原来命运早就对一切有了安排。
嘴边的笑容没有一丝笑意,却有淡淡凄凉,闭上眼,眼眶里一直闪烁的水光终究没有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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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子林茫然的坐着,痛像浪在心里肆虐。
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果然白痴,不止白痴,就像自己刚才说的,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
她真的曾经以为这次会有个不一样的结果,却原来,太遥远的梦,做了是会让人心疼的.
原来经过那么多年,他们都还是没有改变,他依旧学不会信任,自己依旧不能包容他的猜疑,就像一个循环,他会被别人几句话就蒙住眼睛,自己是因为他的几句话失去理智,然后开始争吵,有爱有什么用?这样的婚姻要如何走下去?
不知坐了多久,子林僵硬的看看墙上的挂钟,11点了,邢枫还没有回来。
想到邢枫离开时的样子,担忧袭上心头。
他那样子开车,会很危险,万一喝了酒……
她伸手抓过茶几上的电话,一分钟后,话机里是机械轻柔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子林狠狠按下电话,有落泪的冲动.
他好过分!
就算刚吵过架,但是他怎么可以这样?手机关机,整个人一晚上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担心。
把头靠在沙发扶手上,想起邢枫温暖舒适的怀抱,压抑许久的疲惫一点点的显露出来,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只要他现在回来,她就和他好好解释,她真的很累了,不想再撑下去了。
看着挂钟里的秒针一下一下的跳动,子林的眼皮越来越重,她告诉自己,等一下,再等一下就好了……
直到所有的指针都指到了12上,子林轻轻闭上眼睛,还是算了吧。
恍恍惚惚睡着了,却不安稳,隐约间听见耳畔传来悠长的叹息,沉重的叹息声似乎压在了她的心上,一滴清亮的泪水逃脱囚笼,划过脸庞……
第 17 章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子林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的位置一片空荡,只有褶皱的床单和淡淡的熟悉气息显示邢枫曾经回来过。
子林下床走到客厅,迎接她的是一片清冷寂静,只有茶几上一杯牛奶冒着徐徐的热气,伸手拿过杯子压着的纸条,“出差,三天”龙飞凤舞的四个字跃入眼帘。
不用说,她也知道是谁写的。
就这样吗?
她不知道自己该对这样的通知做出怎样的反应,随手把纸条丢进垃圾桶,进房梳洗。
是时候上班了。
夜晚的广州,一片热闹非凡,喧嚣的音乐,闪烁的灯火,拥挤的人潮流露出的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路况不熟,李乐和邢枫花了很大劲才找好地方停车,但是停车的地方离他们的目的地却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刚走到一半,李乐的电话响了起来,看他讲电话的那副样子,邢枫不用想也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悄悄别过眼,这回,是真的有点被刺激到了。
什么时候,他也可以拥有同样的幸福与甜蜜呢?
恍惚间,被李乐拉住衣袖,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上去——红火俱乐部,他们到了。
睡不着!
深夜里,本应入睡的子林忽然从床上坐起来。
眼光无奈的飘向身边空荡的位置,这么大张床,两个人睡自然是很舒适,但是如果上面只躺一个人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寂寞。
下床倒了杯水来喝,却安定不了心里的烦躁。看看墙上的挂钟,12点半,说晚不晚的时候,子林咬咬牙,手上的水杯一放,抓起电话,按下一串号码,只是手指却在那个绿色的通话键上游移了好一会,才按了下去。
“嘟——嘟——”子林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电话提示音一揪一放的。
“喂——”电话很快被人接起,只是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却让她呆住了,那甜腻娇柔的嗓音明明白白的出自女人的口中。
“你找邢枫的吧,”见她半天不说话,那把女声在电话那端猜测:“他现在啊——忙着呢!”
稍微上扬的尾音隐隐透着某种暧昧,子林突然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喉咙干涩得说不出一个音节。
“他马上就来了,”女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喂,你快点,是你的电话。”
“我的?好,让他等会……”
话筒里传来的遥远声音那么熟悉,短短几句足以昭示对话的两人关系熟捻。
感到手机明显的处于易主过程中,子林突然慌了,恐惧占满心头,脑子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行动已经先行一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指已经按下挂机。
“没有说话就挂了,”旅馆房间里,床上坐了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正拿着邢枫的电话。
“我看看,”邢枫从洗手间出来,身上的衬衫有点凌乱,那要归功于洗手间里某个不能喝还爱喝的家伙。
邢枫接过电话,来电显示上熟悉的号码,让他脸色瞬间黯然,想了想,最后只是把手机放到桌子上。
“谁啊?”看他脸色不对,美艳女子大胆揣测:“该不会是你刚娶回家的那位吧?”
邢枫只是耸耸肩,不说话。
“你不打个电话回去解释一下啊?万一她……回去罚你跪洗衣板怎么办?”
邢枫轻轻摇头:“她……应该不会介意的。”
话里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算了,不说我了,你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只管开口……”
邢枫转开话题,眼睛落到窗外遥远的地方,只是夜色太浓,让他看不清太多的东西,也许,也包括自己的心。
“这就是你们策划部做了一个星期出来的东西?”子林把手上的企划书丢回桌面上。
子林上任那么久一直都很谦虚,这是她第一次发那么大脾气,把策划部一干人吓了一跳。
“那个……其实时间很赶,能这样已经是不错了。”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策划杨经理犹豫着开了口。
“时间赶又怎么样?”子林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心里的火怎么都压不下:“你们知不知道这个计划是什么?那一片是全区的CBD,你们就给我这个?”
“王总……那个其实……”
“不要再给我什么借口,我都不想听,下个星期给一份见得了人的东西给我,我不想在展销会上丢人现眼……”
子林的心情不好大家都看出来了,也就没有人敢再开口了,再怎么不服,好歹她还是坐着总经理的位置,生杀大权还在她手上。
但是在办公室里怎么一脸驯服都好,一回到策划部办公室,一群人开始唧唧喳喳。
“不就一英国回来的小女生嘛,要经验没有经验,要资历没资历的,凭什么这样说我们啊。”
最先开口的还是杨经理。
“对啊,靠着老爸留个总经理位置给她,神气什么啊?”
“你别忘了,人家还有个老公,不过也不知道邢总到底看上她什么?”这个声音有点酸。
“难说,人家邢总看上的也未必是人。”
“大家在说什么呢?”一群人还在八卦,吴非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也没有什么啦……”看见是吴非,大家马上闭了嘴,他怎么样都是子林的姐夫,谁敢在他面前说子林的不是。
“唉……”吴非眼睛一转,长长的叹气出了口:“也不是我想说,子林那个脾气也是被我姨夫宠出来的,其实对你们已经算是好的了,在家里更加是……唉……有时候连我那个表妹夫都受不了她。”
“啊?不会吧……”
“那我们以后不是惨了……”
“可是看起来也不像啊……”
“你怎么知道?本性还没有显示出来而已啊……”
目的达到,吴非悄悄离开人群,脸上有得意的笑容,子林就算再聪明,毕竟年轻,论起阴险狠辣,她还嫩着。
“爸,你怎么来了?”赫然发现父亲来到公司,子林有点吃惊。
“我路过,就来看看,”王海脸上有些许阴霾,他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他不想听见的东西:“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比较棘手的是CBD的策划,但是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子林,”王海的脸色突然有点严肃:“你知不知道,公司不单是案子做好了就行的,还有很多的问题要……”
“我知道。”莫名的烦躁让子林开口打断了父亲的话。
“爸,对不起,我意思是说我心里有数的。”看见他脸上出现一丝不悦,子林才恍然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喃喃着道歉。
“不要紧,我就提醒你一下,既然你心里有数,那就最好,”王海的眼神深得似乎能看进子林心里:“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就找邢枫问一问,让他帮帮你。”
子林心里咯噔一下,邢枫两个字现在是她脑子里一条最敏感的神经,头又开始痛。
“对了,你妈说让你和邢枫晚上回去吃饭。”
“邢枫他出差去了,过几天才能回来,等他回来再说吧。”
“他怎么突然出差了?你们不是买了机票准备去桂林玩吗?”看出来小两口闹了别扭,王海有点生邢枫的气,不管谁对谁错,女儿是自己的,肯定比较偏心,再说一个大男人,和老婆吵了架就往外跑,那算什么。
“不关他的事,是我有事去不了,反正以后也有机会,不一定非要现在去。”子林悄悄避开父亲的目光,掩饰自己的言不由衷。
“哼!”见子林替邢枫说话,认定女儿受了委屈,王海更气了,却不再说话,感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第三者即使亲如父母也未必插得上手。
看着眼前的父亲,子林突然想起多年前医院里的一幕,那个年轻女子娇艳的脸庞,她的声声哭诉,昨夜缠绕她一晚的娇媚女声划过脑海,闻声如见人,电话那端的女人,想必也有张傲人的脸孔,两个景象如此相似,心又开始揪了起来。
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在翻了不知道多少次身之后,子林只能坐了起来。
晚饭后强迫吃下去的药似乎一点用都没有,头还在阵阵的痛,身上酸得像散了架似的,呼吸间是不寻常的灼热……
本应该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她却没有办法合上眼睛。
借着窗口透进的月光,子林可以看见床头柜上的三星手机,心口又是一窒。
第二天了,邢枫没有电话,没有消息,更别说对那个半夜拿着他电话的女人给半点解释,子林心里突然有点恨,却不知道恨的是自己还是邢枫。不是没有想过给他打个电话的,只是最后那个绿色的通话键始终没有被按下去,她怕,她怕万一又是那个女人接电话,本应甜美动人的声音现在几乎是子林的噩梦,第一次听见,她还可以维持理智,再一次的话,她怕自己会失控。
看看时间,已经是一点多了,子林揉揉太阳穴,倒回被子里,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再不睡,今天晚上又睡不了了,只是这样的告诫效果并不大。
不管她睡不睡得着,太阳还是会升起,清晨还是无可避免的来临。
也不知道躺到了几点,头痛还是没有减轻的迹象,气息的灼热比起昨晚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看镜中的自己,子林无奈叹口气,这副样子该怎么见人。
打了个电话去公司,本来是想说今天不上班的,结果小罗长长的日程安排让她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随便吃了点东西,化了个妆,人看上去是好一些了,只是头变得更加重了。
走到楼下,刺眼的阳光让她有些晕眩,伸手扶住墙,才勉强站住,却隐隐听见似乎有人在叫自己,往声音的方向望去,是个熟悉的人影,她努力想挤出个微笑,却眼前一黑,倒进来人宽阔温暖的怀抱。
医院门口,赵亮看着刚从广州赶回来,一脸风尘仆仆的邢枫,有揍他一拳的冲动,他就是这样照顾子林的?
“她现在怎么样?”一把抓住赵亮,邢枫脸上难掩焦急。他在广州开着会接到赵亮的电话,丢下开了一半的会就赶了回来,十个小时的车程硬是七个多小时就到了。
“好多了,”不能真的揍他,赵亮的话里有些许抱怨:“只是感冒发烧,加上休息不够,现在人已经醒了,在吊点滴。”
听他那么说,邢枫长吐口气,悬了半天的心这才放下。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送她来医院的人不是你?”赵亮想起那个把子林送进医院的男人,满心疑惑,一大清早,子林怎么会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我在广州,不知道她病了。”
“你这说什么废话,”听出邢枫话里的推脱,赵亮有点发火:“她病了几天了才会昏的,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邢枫一时哑口。
“算了,”看看病房到了,赵亮也没有心思再追根究底,反正以后机会多得是:“子林人还比较虚弱,你……你干吗啊?”
看见邢枫握着病房门的把手,不推门进去,赵亮心里的火又窜高了一些,他到底怎么回事,正准备自己伸手去推门,却发现邢枫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死死盯着病房里面,脸上一副阴晴不定。
赵亮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由得愣住了。
病房里,子林笑意嫣然,病床边坐着的是那个送他进医院的男人,那人一手端着碗粥,一手拿着勺子,小心地递到子林口边,子林也不推拒,张口吃下,甜甜的笑容又再出现,整副画面和谐漂亮得让人不忍去打扰。
“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隐隐感觉到邢枫身上辐射出的怒焰,这下是赵亮说不出话了。
“她有虚弱到非要人喂吗?”突然转过身,平时的温文不见了,邢枫的所有火气一下子似乎全烧到了赵亮身上。
“那个……”明知道不关自己事,但是在那种凌厉的目光下,赵亮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说些什么,邢枫却不在乎他的回答,一转身走掉了。
“喂,邢……”赵亮想把他喊回来,却又住了口,他回来能怎样?进病房和那个男人打架吗?
赵亮无奈地把视线调回病房,却发现刚才还满脸甜美笑意的子林,现在却看着病房门口,眼神悠远带着一丝迷茫,看见他在看她,子林露出一个微笑,大概是想表示自己很好,只是那个表情却虚弱无助得让赵亮心里一阵揪紧。
那样的倔强,到头来伤的到底是谁?
邢枫并没有走远,一直在医院住院部楼下的车子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烟,直到远远的看见符凯离开,这才掐掉手里的烟,走进住院大楼。
到了病房门口,邢枫从窗口往里面望了一眼,子林静静躺在病床上,好像已经睡了,他这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子林的睡颜,疲惫,虚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梦里缠着她,她微微拧着眉,邢枫伸出手,小心地替她抚平眉间的褶皱,心里的不舍和懊悔悄悄涌了出来。
她病了,他这几天也不好过,每时每刻,满心满脑都是她的影子,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子林病的是身体,他病的是心。
如果没有那场争吵,他们现在应该怎么样?他们应该在桂林游山玩水,好好的度假吧,是自己亲手毁了一切。
他知道事情是自己挑起的,也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多天没有消息,更加不应该故意去刺激子林,但是他能怎么样,子林的话是真的伤到他了,哪怕明知道她是负气,明知道她说的未必是真心话,他在那个时候还是感到心寒,除了走开让自己冷静,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些什么。
带点苦涩的笑浮上嘴角,多年以前的事情又再重演,他盛怒之下冤枉她,然后她赌气承认,原来那么久,他们谁也没有成长,大家都在原地踏步,只是这一次他应该庆幸没有在他冷静回来之后发现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探过身子,轻轻吻上子林的眼睑,却意外的感受到唇下有轻微的不安跳动,在心里幽幽叹口气,薄唇缓缓划过子林耳边:“对不起。”
见躺在床上的人对他的道歉没有任何回应,邢枫的俊颜上有些许无奈,随后把自己丢进病房的沙发里,在不知什么时候,坠入沉沉梦境。
邢枫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了一床薄被,看看病床,子林睡得正香。邢枫想了一会,决定先回家洗个澡,给子林也给自己弄点吃的,医院里的东西他试过,那个味道还真是不敢恭维。
等他再回到病房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是一堆人了,王海夫妇不说,符凯和家英都到了,赵亮也在,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整个病房塞得满满的。
“枫,”看见他来,子林绽出笑颜,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面对这样的情况,邢枫有瞬间怔仲,却马上明白过来。
“好些了吗?”他走到床边,随手把带来的早餐放在桌上,不动声色地把符凯挤到了一边。
“好多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赵亮说我明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吃过东西没有?我帮你煮了鱼片粥。”
“我这里已经很多份早餐了……”子林为难的看看四周,每个人都带了一份早餐来,怎么她看起来很缺东西吃吗?
“不要紧的,留着晚点再吃或者我晚点帮你弄别的。”邢枫边说边准备把带来的粥放进柜子里。
“等一下,”子林突然拉住他:“我想吃你做的那份。”
脸上羞涩的浅笑映着朝阳有别样的美丽。
“真乖。”不顾众人在旁,邢枫把吻印在子林额头上。
两人俨然一对模范夫妻。
赵亮被眼前的状况搞得一头雾水,他们昨天不是吵架吗?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赵亮……”恍惚间,听见家英小声叫他,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吗的。
“那个……如果没有什么事,就不用那么多人留在病房里了,妨碍子林休息。”
“既然是这样,那我先走了,”心里明白赵亮这话是对谁说的,符凯第一个站起来告辞:“子林,你好好休息。”
“我送你,”子林边说边下床。
“不用了,你躺着吧。”
“不行,我还没谢你送我来医院呢,再说我也没有弱到连路都走不了……”正说着,却因为躺了太久,一时不适应,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小心啊。”
“小心。”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双手从旁边扶住了她。
“我没事的。”不去看扶住自己的邢枫,子林对符凯露出一个笑容。
“没事就好。”符凯讪讪地收回伸到一半的手。
没有人说话,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呃,那个……”这回是家英开口了:“叔叔,阿姨,我们也走吧,有邢枫看着子林就好,病房里人太多也不好,空气不流通的,是不是?赵亮?”
最后两个字用了重音,说得一字一顿的。
“啊,对啊,”看傻了的赵亮这才有些反应过来:“空气不好,医院也不让那么多人一起探病,邢枫留下就好。”
“那好吧,我们都先走,”王海看邢枫的眼神意味深长:“邢枫,你好好照顾她。”
“知道了,爸。”
得到保证,王海这才离开,没一会,刚才还满满的病房就只剩邢枫和子林两个。
空气变得安静,透着一丝紧张。
看见大家都走了,子林轻轻挣开邢枫的手:“我没事,你去忙你的,不用理我。”
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亲密和笑容。
他就知道!
面对子林没有表情的脸,邢枫有无力的感觉,他宁愿她和他发脾气也不想她像现在这个样子。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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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CBD这个东西,在房地产来说,那是指的中央商务区,好象新闻偶尔也会提到,总而言之,就是很好的地段~~
第 18 章
入夜,万籁寂静,清亮的月光洒到屋子里,映着子林拧眉不安的睡脸,也映到床边修长身影上。
看着子林又不安的翻了个身,眉间皱得更紧,邢枫叹口气,轻轻伸手抱过她,低声地哄着,心里有着淡淡的无奈。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拿子林怎么办了,子林出院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但是她还是不理他,他也知道自己有错,所以他极尽所能的宠她,买所有她的目光为之停驻的东西,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她喜欢吃‘鲜甜阁’的粥,他就每天一早去买;她不让他抱,他就不碰,搬去客房睡;她不喜欢他接送,他就每天早早回家等她;她和符凯交往频繁,他也不过问……
但是这些没有任何帮助,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只要没有外人,她就当他不存在。
他实在不知道子林在坚持什么,该说的对不起他已经说过了,该解释的他也解释过了,她那么倔强为的是哪桩,她不说,他也不知道,他想改变现状,但是他拿捏不住两人相处所应有的分寸,重了,怕又伤到她,把事情弄得更糟;轻了,不痛不痒,没有任何成效。
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点,他除了懊恼和叹气,真的是想不出任何办法。
搂紧怀里的人,随着他幽幽的叹息,夜更深了……
“邢老大,”李乐走进邢枫办公室,拿进几份档案:“喏,这是我手上最近的案子。”
“放着吧。”邢枫头也不抬一下。
“你接那么多案子,想累死自己啊?”虽然他是开心邢枫帮他把事情给做了,但是身为兄弟,还是应该问一下。
“让你安心去结婚不好吗?”
“好是好啦,不过……”李乐停了一下,还是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今天晚上出去喝两杯吧。”
“你上次醉得还不够吗?”邢枫想起在广州的那晚李乐醉得一塌糊涂,最后还是自己替他收拾残局。
“唉,不要那么说嘛,家英不喜欢我喝酒,结婚以后估计就没有什么机会喝了,要乘着现在还有一点人身自由的时候多喝一点,怎么样?一起去?”
“好吧。”看李乐一脸兴奋,邢枫也不忍拂他的意。
时针已经指到12点了,子林还在客厅看电视,只是她的眼睛却不时往门上飘,很明显的心神根本不在电视节目上。
邢枫还没有回来,除了那次吵架,他没有那么晚还不回家的纪录,子林忍不住担心,却又不想给他电话,只能坐着干等。
“丁冬——”突然响起了门铃声,子林这才松口气。
只是门一开,把她吓了一跳。
邢枫和李乐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李乐还好,只是脸上有些许淤青,邢枫就惨了,额头上的纱布隐隐渗出血迹,应该是在医院缝过针才回来的。
“你们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去喝酒吗,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也没有什么大事,”李乐试图粉饰太平:“就是碰上两个小混混,打了一架。”
“你们碰上小混混就打的吗?”子林火了,还打成这个样子:“医生说什么?”
“呵呵……”没有见过子林那么凶,李乐只能傻笑了:“那个……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缝了几针,开了点消炎药,不过要小心晚上发烧。”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药包递给子林,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子林接过药,瞪他一眼。
“那个……我先走了。”从来都以为子林好脾气,不会骂人的,没有想到她凶起来那么厉害,李乐心里暗叹自己看走眼,抛给邢枫一个好自为之的眼色,转身逃之夭夭。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看见子林总算露出了无动于衷以外的表情,邢枫突然觉得这个伤其实还是有价值的。
“你自己记得吃药。”子林丢下药包,转身回房。
子林静静躺在床上,心里却总是悬着什么东西,最后还是起身,下床。
到了客房门口,听一听,好象没有什么声音,轻轻推开门,就看见邢枫靠在床头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药包原封不动的摆在床头柜上。
子林走到床边,正在想要不要叫他起来吃药,却意外发现他脸上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想起李乐说他可能会发烧,还来不及思考,手已经抚上了他的额头。
手下传来的温度并不灼热,子林放了心,却看见邢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子林一慌,转身就要走,邢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就这样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留下来陪我。”圈牢不断挣扎的子林,邢枫的吻落在她的发心,淡淡的话却让子林鼻子有点泛酸,不知不觉安静下来。
“不要和我怄气了,我认输了好不好?”过了不知多久,头顶传来邢枫闷闷的声音:“我不该不信你,不该为了符凯几句话和你吵架,但是我害怕,我等那么久才把你等回来,我不想再看着你从我指缝里溜走了,我会受不了的。”
邢枫顿了一下 :“而且你知不知道你那时说的话有多伤人,就算明知道你故意的,还是会不舒服的,更何况你连好好的解释都不愿意,我怎么会不生气。我硬逼你结婚是卑鄙了点,但是如果我不这样,你躲来躲去的,我现在可能都不知道你人在哪里,”说着,却觉得最初听见她要去加拿大的消息时那种心痛又浮了上来,忍不住把她搂紧些:“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说那些话了,我不喜欢听。”
低沉好听的声音仿佛一种诱惑,子林不想答他,但是一个“嗯”字还是不由自主出了口。
“那个听你电话的女人……”邢枫话还没有说完,就可以感觉怀中的人瞬间变得僵硬,微微叹气,那是整件事里自己错得最离谱的地方了,真是自作孽。
“那个人真的是我在广州办事处的秘书,那个时候李乐也在,那天晚上有应酬,李乐喝醉了,她才会帮我一起照顾他,才会那么晚还在我那里,我没有马上打电话解释是我错,但是我拿不准你到底有多在意,我……不过你也扳回来了,那天看见符凯喂你吃粥,我也很生气啊,
而且,这几天……”
听他那么说,子林像被电到似的,一把推开他:“扳回来?你以为是打仗吗?你赢一场,我输一场,然后你让我一场就扯平?是,我让符凯喂我喝粥,我有心气你,那又怎么样?那碗粥本来应该谁来喂?为什么我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不是你?”
那么多天的委屈就像洪水,一但堤坝上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就会彻底决溃:“你老是这样,以前是愉儿,现在是符凯,人家说两句你就信,你自己没有眼睛看的吗?你以为我那天干吗心情好,本来想好好煮餐饭给你吃的,最后怎么样?你一个晚上没有消息,手机又关机,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还有那个女人,你说是秘书,我怎么知道?以前爸爸也老说去开会,老说忙,老说和秘书在一起,结果呢?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也像爸爸一样?你现在对我好有什么用,过不了多久你就厌了,然后自然会有年轻漂亮的女人贴上来……”
邢枫任她说,不反驳也不抗议,只是静静盯着她,那目光仿佛可以透到她心里,子林突然有种心事被人看穿的感觉:“你……总之我以后都不想理你。”
说完,转身就跑出房间。
看着子林逃似的跑出去,邢枫轻轻摇头,自己怎么会摊上那么一个磨人的丫头。
拿过床上的枕头,缓缓下床,唇边浮现浅浅笑意,呵呵,被折腾了那么久,他要去收复失地。
一下子冲回房间,把自己扔进被子里,子林仿佛还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都说了些什么啊,那一大堆话里的含义连自己都听得出来,更何况是邢枫。
这下完了,本来想划清界限的。
还在懊恼的时候就感觉身边的床位往下陷,有双手臂把她揽进怀里,熟悉好闻的气息扑鼻而至。
“我保证没有找别的女人,也不会去找。”
低声的保证带着缕缕热气拂过耳边,让子林有瞬间晃神。
“你走开,”子林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一边开始挣扎。
“不走,这张床我也有份。”邢枫圈得死死的,就是不放手。
他竟然耍无赖!子林感觉自己脑子似乎炸开了:“我不管,我都说了不要理你了,你走啦。”
“那我理你。”邢枫还是不放手。
“你……”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胡搅蛮缠,子林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只能拼命挣扎,想把
他推开,却听见他倒吸一口气,一个眼花,就被他压到了身下。
借着月光,子林看见邢枫近在咫尺的俊颜上,漂亮的眼睛隐隐跳动火光,来不及思考,她的唇就被他占领,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她脸上,子林把头往一边偏,却还是躲不开,邢枫双臂一收,吻得更深更猛,两人身体紧紧贴着,不留一丝空隙,渐渐的,陌生的快感开始在子林体内发酵,排山倒海,让她控制不住的轻颤。
感觉到她无意识的回应,抵住她的热烫薄唇开始扩张领地,滑过耳边,颈项,肩头,一寸寸的往下,快感持续推升,直到衣扣被解开,冰凉的空气拉回子林些许理智,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她慌得睁大眼睛,他们还在吵架,他怎么可以这样?
手抓住了邢枫的肩膀,只要一个用力,她就可以推开他,只要一个用力……
但是她没有,要不是邢枫出口的话,她已经逃了。
“对不起,对不起……”低沉的嗓音因为夹杂了欲望变得有些沙哑,带有浓浓的歉疚,声声道歉伴着吻落在雪白的肌肤上,仿如烙下誓言,温柔而坚决,当吻回到耳畔,有爱语缓缓溢出:“娃娃,我爱你啊。”
子林霎时湿了眼眶,某种坚硬的东西悄悄融化,抵抗的念头随着一声声无助的娇喘,消散在空气里。
她软弱下来,任由那双粗糙的大手抚遍全身,引来的火焰在体内流窜,激狂而销魂,柔亮的黑发早已散乱在床单上,映出的是别种的风情。
“娃娃,”迷蒙中,子林听见邢枫呻吟般的低语:“我要,你会给吗?”
着了魔似的,子林伸出手抱紧他,理智早已远扬,脑中只记得自己抱住的是那个她想忘也忘不掉的人……
窗外,一轮明月正圆……
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里,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新鲜而美好。
邢枫用手撑着自己的身子,低头看着怀里熟睡未醒的柔美容颜,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终于,她终于属于他了。
他等这一天似乎等了一辈子那么久,好在,让他等到了。
薄唇不可抑制的上扬成半月形的曲线,他小心翼翼的勾起一缕长发,轻轻地在细致的五官上一一点过。
似乎被骚扰到,子林嘤咛一声,动来动去好一会,最后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又再沉沉睡去。
被她无意识的选择取悦了,邢枫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伸手想替她拉上滑落的被子,却看见了她肩膀上的点点红痕,而被子下若隐若现的绝美风光让他潜藏的欲望再次蠢蠢欲动,试探性的吻落在子林肩头,可惜熟睡的人没有发现他的心猿意马,只是觉得自己被吵到,毫不客气地对着骚扰来源拍出一掌。
自觉被打得冤枉的邢枫只能讪讪地收回不老实的手,想想还是算了,他昨晚已经累坏她了。
不过手可以收回来,欲望也可以压抑,只是心跳就不受他控制了。
擂鼓般的心跳声终究是吵醒了子林。
睡美人缓缓张开眼睛。
微笑俊脸的超大特写,是她视线唯一所及,身体接触到的不再是柔软的布料,人类皮肤所独有的柔滑和温度,搭在她身上某个重要部位的大手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那迷茫的可爱表情让邢枫刚刚平息的欲望再度威胁着揭杆造反。
“早。”他笑着说,捏着她的下巴,放肆地在唇上印下一个吻。
熟悉的男性气息让昨晚的记忆回笼,那些低喘呻吟,肢体交缠,连绵不断的高潮……全都仿佛变成了无形的柴火,子林的脸‘腾’烧红了,一把扯过被子,本来是想遮住自己,却用力过了头,被子整个拉开,露出下面精壮的男性躯体,和她一样的一丝不挂,子林一时愣住,本来已经处于高温的脸颊再度升温。
在她呆楞的瞬间,贪得无厌的薄唇又欺了上来,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吻得更深就已经被她一把推开,刚才还在傻愣的人儿抓起被子包住自己,用最快的速度逃进浴室,‘砰’地关上门。
被‘遗弃’得有点莫名其妙的邢枫诧异的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好半会才反应过来,唇边牵动笑意,好吧,她爱当鸵鸟躲起来是她自家的事,他可得先去弄点吃的,不然等他的小鸵鸟钻出来的时候没有早餐吃饿着了,他可是会心疼的。
如果不是因为听见自己的手机响得震天,子林毫不怀疑自己会在浴室里待一整天。
接了电话,是司机打来的,婉转的告诉她自己已经在楼下等了一个小时了,子林这才想到去看时间,短短的时针已经挪过了10点的方向。
天!子林想喊救命,她一早要开会的。
来不及懊恼自己随随便便就被邢枫‘吃’了的事实,她赶快打点自己。
“你干吗?”邢枫一进房间就看见子林在忙乱的换衣服,想也不想就从后面抱住了她。
“你……”感觉到他的气息,红晕再度浮上粉颊,挣又挣不开他,子林有点恼:“放开我啦,我要上班。”
“别去了,我煮了东西,吃完东西我们出去玩。”邢枫暗自打着如意算盘,他要把自己的蜜月补回来。
“不行,”子林断然拒绝:“我要开会,已经迟到了。”
“那我送你去。”邢枫跟着换衣服。
“不用,司机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怎么了?”邢枫这才觉得不对,停下换衣服,又伸手去抱人。
“没事。”子林避开他的手,拿了包就走出去。
“唉——”邢枫肩膀暗暗垮了一些,她还没闹完脾气吗?
“等一下。”
子林半个身子刚钻进车子,就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回身一看,邢枫已经穿好衣服追了下来。
他又想干吗?
子林还在懊恼昨晚吵架吵到一半竟然被他拐了的事情,脸色有点难看,却不知道气的是自己还是邢枫。
“我送你去,”邢枫装作没有看见她的脸色,硬是把她从车里拉了出来。
“我不要。”子林瞪住他。
“你要。”邢枫伸手揽住她的腰,眼里一片不容拒绝。
“呃,那个……”司机在两人的僵持中勉强开口:“王总,到底怎么样啊?”
可怜的他已经等了一个早上了。
“你送我去。”
“你先走好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那到底要听谁的?一边是给自己发薪水的老总,一边是老总的老公,司机感到难以抉择。
邢枫微微一笑,首先从对峙局面中脱身,附下身,对司机说:“你们王总和我闹脾气,你先走吧,我送她过去。”
闹脾气?司机看看子林,也还真像,好吧,自己老婆也常这样,对邢枫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把车开走了。
怎么这样?
子林眼睁睁看着车子开走,心里有气,一转身就往外走:“我自己打的去。”
“别闹了,”邢枫一把拉住她往自己车里带:“乖点,我送你去。”
“我为什么非要你送,又不是自己去不了。”子林一边抱怨一边倒是老老实实的系上安全带。
邢枫也不说话,只是发动车子,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到了,”邢枫停下车子,转过头,对着子林笑。
疯子!子林瞪他一眼,却看见他头上包着的纱布上隐隐渗出血迹:“你头上的伤,裂了,记得去医院。”
语气虽然不好,但是里面包含的关心还是让邢枫心花怒放。
“是吗?”用后视镜一照,还真的是有血迹,邢枫突然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嗯,昨天晚上‘运动’太激烈了,下次要小心。”
“你……”子林的脸又烧了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象怎么反驳都不对,最后红着一张脸逃似的下车。
看着子林离开,手轻轻抚上伤口,嘴角的笑意更深,这伤,伤得实在太有价值了
‘王朝’的会议室里几乎吵翻了天。
“子林,你这样不行的,这个案子我们摆明了要亏的。”
“对啊,太冒险……”
“是呀,没有见过这样的……”
一群人随着附和。
“我倒觉得有可行性,眼光放长远些,我们根本不吃亏。”子林据理力争。
“眼光长远?你一个刚毕业的小丫头,眼光有多长远,我倒想见识一下。” 吴非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嚣张:“女人嘛,嫁了人回家带小孩就好,对不对?”
底下已经有人发出轻笑。
“吴非,你不要太过分,”子林几乎想拍桌子:“不是看在虹表姐和二叔的份上,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和我说话,有本事,你去把案子签回来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子林,你不要以为我怕你,”吴非被说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你不就靠邢枫和你爸爸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关邢枫什么事?”
“少来,要不是邢枫撑腰,你真以为你这个总经理可以坐多久?丫头片子一个就最好……”
话没有说完,听见开门声,邢枫赫然站在会议室门口,刚才还吵得不行的会议室马上静了下来。
“最好怎么样?”邢枫一脸兴味的看着:“姐夫,你继续。”
“哼,”吴非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单音,却也不敢再开口。
“你怎么来了?”看见他,子林并没有如释重负,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他。
“你的东西忘在我车上了,本来想放下就走的,听见那么吵就进来看看,”边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子林,边在其他人脸上扫了一圈:“顺便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话里的深意不言而喻。
“你去我办公室等我好不好?”子林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没有必要把他扯下水。
“在这里等不行吗?”邢枫却不依,心里忍不住有点哀怨,别人家有了什么事,妻子都会第一个找丈夫帮忙,为什么子林就要那么犟,什么都不说,连他人站在这里了,还要把他往外赶?
她怎么就不能小鸟依人一些?乖一些?
“邢枫啊,”子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原先一直不做声的蒋邕突然开了口:“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情,你插手不太方便吧。”
“哦——原来是这样,”邢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没记错的话,‘鼎丰’好象放了四千万在‘王朝’吧,以前划帐的时候怎么不见二叔你说这句话?”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当场驳了蒋邕,一点面子也没有留。
见没有人说话,邢枫伸手拿过桌子上的会议资料。
“原来是这个案子,”粗略看了看案子,加上刚才所见的状况,邢枫脑子一转,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简单说来就是有人想借机会‘逼宫’。
“没有人赞同吗?”邢枫淡淡的问。
摄于邢枫刚才的下马威,底下还是没有人敢说话。
“真是可惜,”不理会子林让他离开的暗示,邢枫继续说:“我和你们王总讨论过,我倒是相当赞成呢。”
底下顿时传来一片议论声,有一半人开始从蒋邕的阵营倒戈。
“邢枫,”看看形势,虽然不愿意和他硬碰,蒋邕也不得不出来压阵:“不要开玩笑了,这个案子太过冒险,如果不成,公司就亏大了。”
“我没有开玩笑,”邢枫耸耸肩,表示自己很认真:“虽然冒险,但是做生意险中求胜的道理大家应该都懂的,眼光长远一些,为将来着想,没有什么不好。”
说的有道理,底下点头的人又多了一半。
“邢枫,我知道你和子林感情好,但是也不能这样就什么事都随她,这个案子关系公司的发展,可不是闹着玩的。”
也对啊,两人是夫妻,邢枫肯定帮子林说话,墙头草又开始摇摆。
“二叔你也知道我们感情好啊,”邢枫也不否认,干脆地把手搭上子林的腰:“这个是我好不容易才讨回家的老婆,我可不管人家说什么,只要是她做的事,对也好,错也好,由我全权负责,如果有谁想要欺负她——”
玩笑的话突然变了调,邢枫温和的眼睛瞬间变得凌厉,直直的盯着吴非和蒋邕:“我一定不会放过。”
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
“呵呵……”过了好一会,不知道是谁在下面干笑了几声:“那……这个案子就算通过了,我们散会吧。”
呼啦一声,没有几分钟,人走了个精光。
唉——邢枫在心里幽幽叹气,轻轻捧起子林的脸:“为什么那么犟?开口要我帮忙有那么难吗?”
子林不说话,只是一径看着他,眼里闪过的东西,迷茫,无助,疲惫……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把头靠到他的胸前。
“二叔他……小时候很疼我的。”虚弱的声音仿佛她只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邢枫伸手抱住她,心里有不舍。从她踏足商场,他就知道会有今天,权利和欲望总是让人迷失,商界里有太多的诱惑,感情变得不堪一击,她踩进这趟浑水就注定了会被伤害.
可是却是自己亲手把她推到这一步,邢枫心里一阵紧揪,吻悄悄落在子林发心。
对不起……
偶提醒一下打分的各位,JJ改了新的打分系统,如果打了分但是评论里没有字的话,这个分就不会算进去,所以如果大家打分的话还是留下两个字吧,否则分就白打了~~
分这个东西虽然偶不强求,但是还是多多益善的~~汗一个~~现在JJ是要分成风啊~~
另外,如果觉得写得不好,留下几个字偶也开心地~~当然,你可以打个零分.
其实偶喜欢评论多过分~~回帖是偶的最爱~~呵呵~~
第 19 章
“还在忙?”
子林正做企划案做得头晕脑涨,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突然出现在桌子上,一双手臂带着熟悉的气息从后面圈上了她。
“当然了,你可是在所有人面前立了保证,我要是有个差错,负责的可是你邢总经理。”
子林边开玩笑边拿过桌上的牛奶,暖暖的!
“枫,”子林喝口牛奶,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看着邢枫,神色里有一丝紧张:“你真的赞成我的企划案吗?还是纯粹想帮我?”
子林看得清楚,如果今天不是他的支持,自己早在会上被生吞活剥了
“唔……”这个问题还真是难答,邢枫在脑子里思考该怎么说。
“算了,”看他不说话,子林的神色黯淡下来:“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好,那就算了。”
“我不是说不好,”邢枫好一会才开口:“只是的确太过冒险,你们公司刚刚从危机里走出来,现在出这么大一个计划,实在不太合适。”
“是吗?那干脆我明天去告诉他们把案子取消算了,反正……”
最少不是主意不好,只是时机不对而已,悄悄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还是心疼,为这个案子费了多少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倒不用,你只管把你的企划做出来就好。”
“为什么?”
因为我看不得你自己偷偷难过,邢枫在心里说,只是自己这样的感受她不明白吧。
眼睛飘向她手上的牛奶:“你把牛奶喝了我就告诉你。”
这个容易,二话不说杯子就见了底。
“好,你听好了,”看着她把空了的杯子放回桌上,邢枫换上一副正经八百的脸孔。
看他那个样子,子林也不由得跟着有点紧张兮兮。
“因为……你老公我是万能的。”
啊?
这是什么理由?
子林有一瞬间没有办法反应,等回过神来就看见面前人脸上一脸贼笑。
“你耍我。”
她伸手就要去打他,却被他抓住手腕,一个用力扯进怀里,有细碎的吻落在颈边:“不相信我?”
“不是,”子林悄悄躲开他的唇:“我还没有弄完,你别闹我。”
“我后悔了,”邢枫有点泄气,把自己的头枕到子林肩膀上,重重呼出一口气:“我后悔支持你的案子了。”
“为什么?”
“你会太累。”轻轻的话里有着怜惜和心疼。
“枫,……”有暖流涌进心里,他的好,她不是看不见,只是——
“你这样……我会被你宠坏的。”
邢枫扳过她的身子:“被我宠坏不好吗?”
“我只是担心,”子林眼里有某些东西打破重重封锁,破土而出:“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对我好,或者去宠其他女孩子,我……”
没有说下去的话意味着一个她不敢去想的结局。
.“你会吗?”子林轻声的问,等的是一个承诺,可是就连自己也不明白是不是有那么一个承诺就可以从此安心。
邢枫看着她,唇边的笑温柔得让子林心疼:“好听的话你想听多少我都可以说,但是你信吗?”
邢枫把自己的手放到她的心口:“我说的都没有用,要你心里愿意信才行。”
他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子林突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有个正被人一点点的填满,却说不出该高兴还是失落。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不会,你会不会信呢?”
回荡耳边的声音里夹杂的是期待和紧张,原来需要承诺,会害怕的不止是她一个。
子林伸手抱住邢枫,她知道他想听什么,却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深夜,符家客厅。
“哥,你到底想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想好了,”即使面对的是自己唯一的妹妹,符凯的声音里还是不带什么温度:“我和爸打算让你出国去读书。”
“你说什么?”没有想到得到这个答案,愉儿沙发上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也闹够了,非要搞到大家鸡犬不宁吗?我不会和你一起瞎搅和,你最好也老实一点。”
“我不要去,你们谁能逼我去?我就不信你真的甘心。”
“由不得你要不要,”符凯不为所动:“签证应该很快就下来,你自己准备,至于我甘不甘心,那不关你的事,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还有,我警告你,”本来已经离去的人又折了回来:“不要玩什么小花样,你要是敢伤害到子林,别怪我不顾兄妹情分。”
兄妹情分?
愉儿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往墙上扔。
他们之间的情分早十几年前就已经烟消云散,也只有子林才那么笨把那点情分挂在心头宝贝着。
出国是吗?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只是就算要走,子林,我自然有办法在走之前就让你痛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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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林的企划案真如邢枫所说,顺利得出乎意料,每次开会讨论,不管她说什么,提什么意见,大家都是一致通过,虽然知道他们是因为邢枫的面子才不敢反对,但是做起事来没有束缚的感觉还是让她心情大好,只是每次看见蒋邕,心头还是会忍不住浮上一丝难过。
无论如何,日子一天天划过,一转眼,就是家英的婚礼。
婚礼办得倒不是很隆重,只是在饭店包了一个小侧厅,请来的都是熟人,所以子林这个伴娘做得还不是很辛苦,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枫,”子林乘着空隙,悄悄拉过邢枫:“你觉不觉得李叔叔和阿姨有点怪?”
这就是困扰了她一天的问题,两个老人家和她第一次见面,生疏是正常,但是他们的那种生疏却有着说不出的古怪,特别是李乐妈妈看她的眼神,隐隐透着的,是恨吗?
“你想太多了。”
“是吗?但是……”她还是觉得不对。
“别管了,家英快被灌得不行了,”邢枫指指被人围着的家英,笑得兴味:“小心要是家英醉了明天李乐怨死你。”
“哦……”子林看了一下,就看见家英隔着几层人向她投来求救的目光,正准备过去,刚走到一半,却被门口进来的人引去注意力,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那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精致的脸说不上美丽无双,却自有她淡淡的韵味,只是……子林微微眯起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哪里呢?
一个浅浅模糊的念头告诉她这很重要,但就是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
还在伤脑筋,却被人一把拉过,转头一看,看邢枫一脸苍白,不由得被吓了一跳:“你没有事吧?”
“我们走,”邢枫拉住她,二话不说就往侧门走。
“喂,怎么回事?”子林傻了,不是还叫她去帮家英挡酒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不舒服,我们先走。”
“不行啊……” 子林连忙拖住他,他们可不能说走就走,伴郎伴娘都走了,这婚礼还怎么弄下去?再说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间就……
“我已经和李乐说了,”邢枫一边说一边还在把她往外推:“我真的不舒服。”
“但是……”子林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却只看见李乐直直望着他们,轻轻点头默许,脸上带着些许严肃和担忧,早已没了刚才闹酒的嬉笑。
“别看了,”邢枫把她脸扳回去,打开门,硬是拥着她出去。
“喂,你说清楚,到底……”
话没说完,被邢枫一把抱进怀里,他抱得那么紧,紧得子林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跳快得不寻常。
“你到底怎么了?”子林有点急了,想挣开看看他怎么了,却被抱得死死的。
“没事,我有点不舒服,让我喘口气,”
邢枫的声音闷闷的,透着怪异,子林不敢再动,任他抱着,过了好一会,他的气息才平缓下来,慢慢放开子林。
“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了,刚才有点不舒服,现在好多了。”邢枫看着她,脸色这才恢复了一些。
“那我们……回去?”子林试探的问,这样走掉真的不行,明天家英会把她大卸八块的。
“不回去了,”他拉着她上了在停车场等客的的士:“你不知道出了会场不可以再回去吗?不吉利。”
“啊?哪有这种事?”怎么她都没有听说过?
“有,”邢枫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们吃宵夜好不好?你饿了不少天了。”
嗯,的确是满饿的,因为参加婚礼,怕穿礼服不好看,子林已经节了好几天食了,每天饿得不行的时候就在那里喃喃,邢枫看了心疼,叫她吃东西,她又不愿意,只能大叹女人爱起漂亮来不要命。
“好是好,但是……”子林看看自己和邢枫身上的正式礼服,哪有人穿这样去吃消夜的?
“不是去外面买,我做给你吃。”看穿她的疑惑,邢枫一边把她揽到自己胸前,一边解释:“累不累?先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子林只是点头,眼睛是闭上了,但是心却不安稳,平时让她安心的怀抱也带了一丝不确定的气息,她不是三岁小孩子,两句话就由他哄过去,她可以确定他有事瞒着她。
这个感觉,让她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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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邢枫去公司接子林回家。
这几天,他一直很小心,婚礼那天突然离开,他不奢望子林对他蹩脚的理由毫不怀疑,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什么也没有问,连提都没有再提,他开始有点搞不懂子林在想什么,不过既然她不问,他也不会主动去说,不是不想告诉她,只是他需要时间,等一切稳定下来,他再一起向她好好解释,现在……邢枫轻轻叹气,真的不是时候。
“王总已经走了。”
“走了?”小罗的话让邢枫吃了一惊,子林知道他会去接她,没有道理不告诉他一声就走掉的。
“对啊,下午她接到她妈妈的电话就走了。”
“她没有说去哪里吗?”
“没有,好象是有急事,走的很赶。”小罗摇头,又伸手指指办公室:“她连文件都没有签完。”
“好,谢谢你。”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邢枫眉头皱了起来。
想了一会,掏出手机打电话。
子林的手机,没有人听。
打回家里,没有人听。
蒋谣的手机,没有人听。
打到王家,还是只有‘嘟——嘟——’的忙音。
心不由得焦躁,到底出了什么事?
拿钥匙开门,邢枫脚步里有掩不住的担忧,他找不到子林。
所有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能打电话他也都打了,但是没有半点她的消息,子林从来不会这样,他快急疯了。
打开灯,却赫然发现大厅的沙发上缩着个小小的人影,他两大步跨过去,看见那张让他牵肠挂肚的脸,才长吁口气:“怎么了?为什么回来了不开灯?”
不是没有想过子林在家里的,只是开车到楼下的时候看见家里没有开灯才以为她不在家,就没有上来,弄得自己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
子林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一脸的惊恐和脆弱。
“发生什么事了?娃娃,你别吓我。”邢枫刚刚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
“枫……”子林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抖:“妈知道了,她知道了……怎么办?”
“妈知道什么了?你别慌,好好说。”邢枫握住她的手,却可以感觉到一片冰凉。
“爸以前在外面有女人的事她知道了,”子林紧紧抓住他,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一条救命稻草:“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她好生气……怎么办?她……她……一定会和爸离婚的……”
“没事的,别慌,有我在,”邢枫伸手把子林拉进怀里安抚:“都过那么久了,没事的,妈说不定会原谅爸的……”
“不会的,”子林在他怀里猛摇头:“妈好生气,她怪我骗她,她最讨厌人家骗她,她不会原谅爸的……”
子林说着,突然停了下来,邢枫可以感到她的颤抖:“她……也不会原谅我。”
邢枫捧起她的脸,把安抚的吻落在额头,深深看进她的眼睛:“别怕,有我在,不要那么早放弃,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说不定妈会听的啊,别怕。”
子林轻轻点头,扑进她怀里,这个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只是子林不知道,邢枫沉静的外表下是怎样的暗滔汹涌,他为子林的难过心如刀绞,但更多的是不安,突如其来的事件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虽然叫子林不要放弃,但是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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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阿姨的愿望实现了。”看着面前的李乐,邢枫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什么愿望?你说什么?”李乐不明白。
“子林妈妈已经知道六年前的事了,现在王家闹得不可开交,看情形,他们应该会离婚。”声音里都是疲惫。
“怎么会这样?”被这个消息吓到,李乐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
“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反正她就是知道了。”邢枫已经累得不想解释,这些天,自己和子林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该劝的也都劝了,但是蒋谣不为所动,好好的一个家,眼看就要散了。
“难道你觉得不应该?”看他的样子,李乐眼里有某些情绪闪动。
“应该?”邢枫撇撇嘴:“随便你们吧。”
他已经付出太多代价,真的不想再管这些了。
“邢老大,不是我说你,你帮王家帮得有点过分了。”
“怎么说?”
“以前出事的时候,爸妈叫你帮晴姐讨个公道,你不愿意,我算了,现在……”
“你还敢和我提以前?”李乐话到一半,就猛地被邢枫打断,他隐忍了几天的情绪瞬间爆发:“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前的事全都是你搞出来的。”
“我从来都不怀疑你知道,”李乐也火了,吼回他:“没错,所有事都是我做的,是我把‘地凯’的标书给了符愉儿,我告诉她赶走子林是唯一得到你的办法,那又怎么样?我动不了王海,但是我也要他和我一样痛,我也要他尝尝自己亲人不在身边的滋味,我错了吗?”
“你……”邢枫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死死瞪住他,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早知道以愉儿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即使在看过标书的情况下也不可能透露那么详细的技术资料给王海,就算早就隐隐约约知道是李乐,就算早有准备,但今天亲耳听见他承认,却还是愤怒难当.
“你们现在都开心了?”就在李乐以为邢枫会狠狠揍他一拳的时候,他突然放开他:“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难道不应该吗?凭什么晴姐受那么大伤害,他王海就逍遥自在?凭什么我们李家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他们王家还可以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凭什么?”邢枫低着头好半会不说话,突然抬起头,一脸沉痛和愤怒:“那子林何其无辜?我呢?你利用我的信任,让我亲手逼走她,你凭的又是什么?子林在外面六年,受了多少委屈?她又做错了什么?我和子林中间到现在还有一大堆问题,我又去找谁算帐?啊?你倒是说啊。”
“我承认我不应该拉子林下水,我欠了她的,是我对不起她。”李乐的声音低了下来,以前刚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脑子里全都是不平和恨,只知道不惜代价的报复,却没有想到自己会伤了无辜的人,这六年里,他不是没有后悔过的。
“对不起?”邢枫嘴角的笑都是辛酸和嘲讽,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摆平所有事情吗?这些年他夹在中间,一边是自己爱的人,一边是自己视若手足父母的李家人,他真的是够了。
“你害了自己的亲姐姐,小晴她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出现在子林面前了。”淡淡的话里透着的是某种决心:“小晴她还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她也不会原谅你的。”
“你什么意思?”
“不要问我,你明白的,”邢枫看着李乐,眼神幽深:“我夹在中间那么久,也累了,我希望事情过了就过了,但是如果你或者叔叔阿姨还是放不下,再有什么事发生的话,这次我不惜代价,我一定不会再让子林受任何一点伤害。”
“你竟然要帮王海?”李乐一脸不敢置信:“你别忘了,我爸妈是怎么对你的?还有晴姐,你对她的责任呢?”
“我管不了那么多,一旦子林爸妈离婚,你们就扯平了,李乐,我了解你,不要想着乘乱再打上一棍,这次我不会这样就算了。”
“我知道了.”看见邢枫一脸的坚决,李乐满腹郁闷,却知道邢枫说的是事实,王海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如果真要算起来,现在,反而是自己欠了子林的,无论如何,自己再做什么都说不过去了.
“那就好。”邢枫轻轻点头,他觉得自己像跑了一场马拉松,好不容易跑到终点,但是他已经疲惫得不想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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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评……
偶竟然有长评~~天啊~~偶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收到长评的说~~
多谢紫微垣的各位大人那么给偶面子~~竟然为偶破了例,真是感动啊~~
偶在写文上是新手,文里的很多地方想得不够周到,硬伤,软伤也是一大堆,特别是前面,大人们的评指出很多偶之前没有想到的东西,真的很感谢.
另外也感谢给偶短评的大家,你们是偶的写作动力~~
第 20 章
王海和蒋谣终究是分了手!
两人在王家客厅签的离婚协议,三十年的婚姻因为多年前的一次出轨走到了尽头。
子林盯着自己的父母,脑子里是一片混乱,她不明白,他们怎么还可以如此平静,那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家,只是以后再也没有了,她看着他们各自签下名字,她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们的手都在颤抖,心里某个地方一点点的慢慢坍塌,有痛在肆虐,可是她却叫不了痛,身体里某些感官几乎要失灵。
谁来结束这些,她快要受不了了。
突然一只手扶到了她的腰上,有暖暖的温度透进她的身体。
“爸,妈,”子林听见耳边响起沉沉的声音:“既然事情都办完了,我们先走了,我还要回公司有事。”
子林听不见父母的回答,只感觉到那只手带着她一路走,她不知道他想带她去哪,但是她知道,身边最少还有一个人可以给她依靠。
坐到车里,邢枫看着子林还是两眼空洞,一副神思不在的样子,只能微微叹气,探过身子,替她系上安全带。
“我们去哪?”子林突然开口。
“回家,”邢枫看着她,悄悄握住她的手,那是一片冰凉:“回我们自己家。”
子林却把头转往窗外,不再看他。
回到家里,子林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床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眼睛低垂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邢枫从客厅走进来,递过一杯水:“喝点水好不好?”
子林却只是摇头。
他叹口气,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在她面前坐下,轻轻伸过手,捧起她的脸,心跟着一阵揪紧,往日灵动的眼睛里没有了神采,里面一片血丝泛滥,却没有半滴泪水。
“娃娃,”邢枫艰难的出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没有办法改变发生的事实。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子林勉强挤出的笑容却像根针刺进邢枫心里,他要的不是这个。
“这里只有我,”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邢枫深深看进她眼睛里:“不会有别人知道,你可以放心的……发泄情绪。”
子林看着他,原本干涸的双眼突然泛上水雾,眨一下,一滴水珠滴了下来,她急忙伸手去抹,却被邢枫拉住,没一会,脸上已经有了两行晶亮的水痕。
邢枫把她揽进怀里,感觉到怀里人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不知足?家里有一个还不够吗?外面的真的那么好?现在开心了?整个家都散了,怎么没有人替我想?我瞒了那么多年,我得到什么?都过了那么久了,为什么不干脆算了?现在我连家都没有了……”子林的拳头雨点般的落在邢枫的胸口,听见他的闷哼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停止自己的举动 努力想挣开,只换来他抱得更紧。
“我讨厌你,讨厌你……你们全都一样……你走开……我不要你……”
子林断断续续的说着,剧烈的哽咽让她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泪水却怎么也流不完,只一转眼,邢枫胸前的衬衫已经湿了一片。
“好了,有我在,有我在……”没有制止她的发泄,邢枫只是用手抚着她柔亮的黑发,指尖的力道温柔得让人心疼。
“我不要这样……讨厌……讨厌你们……”子林的声音越来越低,挣扎也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在某个时候归于平静。
低头看看,怀里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卸去所有防备的脸带着一丝孩子气,两颊的泪痕还没有干,眼角隐隐有新的水珠冒出,不时还有轻轻的哽咽。
修长的指抹去她即将坠下的泪,心也跟着一片凌乱,他到底该怎样做,才能真正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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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恨爸爸。” 半夜醒来,躺在邢枫怀里,子林轻轻的说。
“这事不能全怪爸,妈也有责任,她以前太忽略爸爸了。”邢枫一边抚着她的发,一边仔细分析,蒋谣以前是标准的女强人,如果不是因为子林去了英国,她估计现在还是没有后顾之忧的在事业上打拼。
“那又怎么样?这样就可以在外面乱来吗?怎么不说你们男人自己贪心?”子林愤然,想到邢枫应该和爸爸是一国的,就忍不住连他一起骂进去:“嘴里嚼着,碗里端着,眼睛还要盯着锅里的。”
邢枫暗自苦笑,看来这个‘连坐’之罪自己是背定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能吃啊,其实男人的心也很小的,有时候只容得下一个女人,只是外界的诱惑太多,偶尔把持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爸他也很后悔,可惜妈太有原则,否则他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你现在是觉得妈不对?”
“也不是,这个事大家都有责任,爸是错了,但是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了,妈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他,只能说妈的脾气……太犟。”邢枫想了好一会,才想到合适的字眼,却蓦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形容词。
一个犟字意味着不肯妥协,不愿屈就,那样的倔强伤人,伤己,会让大家都辛苦,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对于他的说法,子林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邢枫叹口气,跳出自己的思绪,继续说,心里明白,现在是他所能有的最好时机,等她窝回自己的壳去慢慢琢磨,她就不知道又会想到哪里去了。
“其实不管是谁都一样,如果你全心的去爱一个人,但是突然发现在那个人眼里面有的不只是自己,又或者那些东西占的分量比自己还要重时,付出的越多,反弹就越大,对于自己的行为就越难把握,爸……他只是选了一个最差的表达自己不满的方式而已。”
子林还是不说话,只是抓了他的手指头在玩
邢枫逐渐有些沉不住气,她知道自己想说的是什么吗?
“妈说,有些事,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就是过不了,和道理没有关系。”
“那是妈的原则,没有办法的。”修长的指缠上子林的黑发,一圈圈的绕着,心里有些许苦涩,她的脾气看似像王海,内里深处却是和蒋谣一样的固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万一所有事情揭穿,自己会面对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他不敢想。
“如果有一天,”邢枫的问话小心翼翼:“你发现我瞒了你一些事情,或者我做了一些你不喜欢的事,你……会怎么样?”
“那看什么事了,”子林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他的小腹:“如果你敢和爸一样……”
手下用力,听见顶上传来吃痛的吸气声:“我保证让你后悔一辈子。”
“那如果是其他事呢?”边说边按住她的手,这个丫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乱点火。
“什么其他事?你有做过吗?”
邢枫没有说话,只是把吻落在她的发心。
“如果你有做,自己和我说,千万不要让人家告诉我,否则我一定不原谅。”
“你刚才说,男人的心很小的,那这里……”子林突然坐直身子,看着他的眼睛,手放上他心口,可以感觉到有力的心跳:“是不是也有一个人?”
“嗯!”邢枫点头。
“是谁?”
“你看不见吗?”手捧起她的脸:“那个人一直在我眼睛里。”
他的视线所追随的都只是她而已啊!
是不是真的夜色成魔?子林可以感觉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两人间流转,坚硬的外壳褪去,似乎有小小的鸵鸟悄悄伸出脑袋。
“我怎么看得见?那么黑。”她咕哝一声,又再躺回他的怀里。
就这样?
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邢枫只能苦笑。
“我是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过了不知多久,子林才再度开口。
想到昨天自己哭得淅沥哗啦的,她有点不好意思,也只有小孩子才会为了父母的分开哭成那个样子吧。
“嗯,的确像个小孩子,而且哭得好丑。”邢枫捏一下她还是红通通的鼻子,没有告诉她他宁愿看见她哭得像个孩子,也不想看她强撑着张笑脸。
没有想到他真的会说是,子林愣了一下,恼得一张口咬他的手指头,抬着眼,带点得意的瞪他,这回到邢枫不知道怎么反应了,只能呆呆看着她。
“小狗。”好一会,邢枫突然冒出一句,然后子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被吻住了。
毫无征兆的吻让她有点头昏,但是依旧可以感觉到邢枫的唇瓣干燥而温暖,就像他的怀抱,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手环上他的颈项,无声的默许让他开始变得放肆,温热的唇不再满足于小小的方寸之地,耳际,颈项,脸颊……他肆意探索,执意重温曾有的亲密。
随着子林口边逸出的喘息,两人一起陷进柔软的大床里……
好了,接下来又到了空行,换段,时间跳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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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邢枫在沙发上等到几乎要睡着的时候才听见子林换好衣服出来。
一抬头,本来想小小抱怨一下,却被自己眼中所见震惊得说不出话。
面前的子林一袭紫色长裙,合身得仿佛她的第二层皮肤,娇娆的曲线,雪白的肌肤,脸上淡淡的妆把她装点得分外耀眼。
邢枫突然有点喘不过气。
“到底好不好看啊?”
看他不说话,本来对自己这一身颇有信心的子林突然有点紧张。
他这样算怎么样啊!
“不错!”
过了好半天,邢枫才从嘴巴里挤出两个字。
“就这样?”子林有点不太相信。
“的确不错。”邢枫想了半天,加了两个字。
子林忍不住有些失望。
“我们走吧,要晚了。”邢枫伸手拉过她。
看他一脸无事,子林有点恼,这个笨蛋,自己花心思打扮,他就连多一句的好听话也没有。
挣开他的手,自己走出去。
突然被甩下的人愣住了,自己有说错什么吗?
有吗?
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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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子林,你真是……”看见子林,李乐马上爆发出夸张地赞叹:“我保证今天不会有人比你漂亮了!我都不敢认你了……”
“谢谢。”
听见没有?
子林别道谢边扫身边的人一眼。
哦!原来要的是这个调调,邢枫这才恍然大悟。
“邢枫……”浑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却让子林听得瞬间怔仲,以邢枫在商场上的地位,谁不叫一声‘邢总’,敢在正式场合直呼邢枫名字的人,这还是第一个。
一转头,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眉宇间一脸英气,好像在哪里见过,子林在心里暗自回想。
“李杰?你怎么来了?”没有发现子林的异样,邢枫拉着她迎向前。
李杰?
子林恍然大悟,难怪那么熟,是区长李杰。当今政坛上最年轻,窜升得最快的人物,邢枫和他……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弟妹,老弟,还是你有眼光。”
李杰的话把子林拉了回来。
“谢谢。”
“弟妹如今在哪里高就?”
“我是‘王朝’代理公司的,”子林淡淡的笑:”小小公司,称不上高就。以后还要仰仗区长多多照顾。”
“那个当然,”李杰在听到‘王朝’两个字的时候,笑容突然有点奇怪:“那个……我记得‘王朝’的总经理好像也是姓王的,叫王海对吧。”
“那是我爸爸,他现在退休了。”
“哦……”李杰看向邢枫的眼里突然带了某种暧昧,多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邢枫啊,有空记得找我喝两杯,你结婚的事可得好好和我说说。”
“好的,一定,一定……”邢枫讪讪点头。
“那我先走了,就这样啊……”李杰说完摆摆手就走了。
“你怎么了?”子林推推兀自发愣的邢枫。
“没事,我们走了。”邢枫回过神,把子林带进会场,只是脸上一丝忧色始终不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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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聊!
子林看看被众多记者争相提问的邢枫,觉得乏味,这种宴会,她向来不喜欢,今天如果不是他说与会者规定携眷出席,她也不想来。
再看看邢枫估计一时半会离不开,转身踱进旁边的休息间,打算透口气。
“子林?”却没有想到休息间里早有了人,还是熟人。
“符凯?你也来了?”子林绽出笑容,对他,始终怀有一丝愧疚。
“我爸不舒服,我代他来的。”符凯耸耸肩:“你陪邢枫来的?”
“嗯。”子林点头:“谁和你一起来的?愉儿?”
“没有,我和一个朋友,”符凯摇头:“愉儿……出国去了。”
“哦……”子林低头,大致明白为的什么,就不再问。
“你和邢枫……和好了?”
过了好一会,符凯才再度开口。
“嗯。”子林点头:“夫妻,偶尔吵个架,总有一天和好的。何况……他是真的对我很好。”
“……”
“子林,”想了好一会,符凯才说:“我总觉得你们这个婚结得奇怪,太……突然。”
“嗯,”子林眼光又片刻的游移,却又恢复正常:“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他那个时候利用公司的危机逼我和他结婚。”
看见符凯的眼睛瞬间睁大,子林轻笑出声:“不敢信是不是,我那个时候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你也不介意吗?”符凯是真的不敢信。
“原来介意的,非常介意,但是……他对我真的很好。和他一起,真的很开心。”
子林淡淡的话却仿佛把符凯推进地狱,平静的外表有些维持不住。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拿其他事骗你?”
“符凯……”子林不知道怎么说,一时愣住:“你什么意思?他没有骗我啊。”
“好,我告诉你,”记起自己手中最后一张牌,他恢复一丝清明。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但是再不说,他怕到最后自己就一点机会都不剩,无论如何,他要赌一赌:“我查到一些事情,那个时候……”
“符凯。”
符凯话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一转头,邢枫修长的身形正倚在门边,状似悠闲,却隐隐透着紧张。
“枫。”子林挣开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快步向邢枫走过去,她有点被符凯的样子吓到了。
“没事吧?”邢枫揽住她轻声问。
子林摇摇头。
“符兄,外面还有客人吵着要我介绍老婆,你有什么事也应该说完了,我们就先走了。”
看符凯一眼,刻意忽略掉他眼中的恨意和怨怼,邢枫话里十足十的敌意。
“对了,”走到一半,他突然回头:“劝你说话做事之前考虑清楚后果,否则覆水难收的时候可就晚了。”
说完,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符凯独自留在休息间,看着两人壁人般的离去,咀嚼邢枫走前的话。
后果?
邢枫,
所谓威胁,多是外强中干。
你始终是被我抓中了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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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么?”
子林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邢枫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没有……”话里有些许吞吐。
“没有?坦白交待。”子林根本不信,直直看着他,眼神充满威胁,只是玩笑的意味占多数。
看着她,邢枫眼睛里突然划过一道光,子林还来不及捕捉它的含义,就被他揽进了怀里,早已习惯他的怀抱,子林没有太多挣扎。
“我只是在想……我今天做了一件坏事。”
“坏事?你做了什么?”可以看见他眼底的笑意,子林有点迷惑,他又搞什么鬼?
“嗯……”邢枫深吸口气,怀里人的柔软娇躯散发着沐浴后的香气,让他的呼吸有些乱。
“我偷听你和符凯说话。”
“你偷听……”子林醒起自己说了什么,脸微微泛红,别到一边。
邢枫却不许她躲开,轻轻扳回她的脸,看着她的脸上红晕渐升,执意索求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说的是真的吗?嗯?你真的很开心?没有不情愿?没有自己偷偷闹别扭?”
“什么都问我,你自己看不见啊?”
他这样问,让她怎么答?
“我怕我看得不准,”邢枫的话里逐渐浮上悲伤,总以为自己能看得透她,却每每发现那些都是一厢情愿,六年前,一时意气,回过神来,她已经隔了半个地球,六年后,她人回来了,他以为她心也会跟着回来,结果却又发现那只是他的愿望太美好……
经过这些,他对自己已经没有多少信心了。
把头埋进子林颈窝,邢枫深深吸气:“我总是抓不住你。”
抓不住?
不是他抓不住,抓不住的人是自己,她始终抓不住的是自己的心,人就远在天边,心却一直都近在他眼前,一直在他身边啊。
“你都没有告诉过我,” 子林轻轻挣开他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怎么过的日子?”
“怎么过的?”邢枫的眼光越过她,飘到遥远的地方:“还不是一样,每天上班,回家,吃饭,睡觉……”
那是无论怎么忙碌都没有办法填补心中空洞的六年,不是没有见过更好的女孩子,比她温柔的,比她漂亮的,比她善解人意的……只是不管怎么样,不管是谁,他都会不自觉地拿来和她比较,然后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思念就会无止境似的蔓延。
“每次想你的时候,这里……”邢枫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就会像针扎一样,一直痛……”
话没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唇上是一片温热的柔润,精致的容颜近在咫尺。
他讶异得睁大了眼睛。
“哪有人这样的啊?”
一吻既毕,对着邢枫还没有回过神的俊颜,子林忍不住轻声抱怨,脸上是一波波热浪,接吻不是都要闭眼睛的吗?他犯规也犯得太明显了吧。
只是心里小小的碎碎念还没有结束,一道焚风般的热气就迎面而来,有手臂缠上她的腰间,占有而温柔,夺去她所有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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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子林醒的时候邢枫还闭着眼睛。
躺在他的胸口,感觉到腰上的手臂有力的扣住自己,让她丝毫动弹不得,悄悄抬头,邢枫安静的睡颜伴着晨光没有了平素的精明,带着几分孩子气,子林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好可爱。
第一次发现这个词也可以用在他身上。
正在偷看,熟睡的人却冷不防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子林脸上腾地染上红晕。
邢枫把她揽紧些:“怎么醒那么早?”
子林不答话,只是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你……婚礼那天晚上……为什么……嗯……”
子林吞吞吐吐的说不下去了,这叫她怎么开口?偏偏她又想知道,好奇心真是可以杀死猫,前段时间事情一直忙碌不觉得,突然想起来,不问,卡在心里难受,问了,她现在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支吾了半天,索性闭嘴。
“你不是不愿意?”过了好半天,头顶上却传来了有点气闷的声音。
不愿意?
那从何说起?
“我……只是有点怕……”
怕?
邢枫头上立时多了几条黑线,他不是柳下惠,那几个星期,佳人在怀,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忍得辛苦,却结果只是因为自己的多虑?
心里忍不住有点呕,却听见自己怀里传来几不可闻的笑声。
“笑什么?”
“没有……”说是那么说,但是子林的语气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不能怪她,是真的好笑,想不到他邢枫也有失误的一天,还是栽在他自己的手上。
还没有笑够,一个眼花,被人压在身下,看着她的那对眼睛隐隐跳动她熟悉的火光。
“你要补偿我。”郁闷的人说。
“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不要。”
子林轻笑,心里却为自己的大胆讶异,多久没有了?如此恣意轻松的调笑,似乎只在多年前的记忆里存在。
“嗯……也对……”邢枫沉吟,眼神却没有片刻离开她,然后,突然像下了个重大决定似的一甩头:“那好,我补偿你。”
嘴角上扬,唇压向身下人白皙的肌肤,也不计较说法,反正他都不吃亏。
“哪有人这样?……”
子林的抱怨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吞进肚子里,转化成浅浅的呻吟。
空气中回荡的,是幸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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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闷……没有回帖,没有点击,只有自己郁闷……
第 21 章
“子林,糟了。”
一大清早,本该是沉浸梦乡的时候,电话却追魂似的响起,刚一接,那端就传来秘书小罗的气急败坏的声音。
“什么东西糟了?”
“报纸,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报纸?”
“我还没有起床。”子林的声音里还带有些许困意,这个小罗,冒冒失失的。
“快去看,你三期工程的企划被人用在了“金艺”的楼盘上。”
“什么?”子林这下完全清醒了,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透心地凉。
“你找什么?”邢枫从厨房端出早餐,就看见子林在客厅里东翻西找的。
“今天的报纸有没有来?”
“在这里,”邢枫把报纸找出来递给她:“怎么了?”
子林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翻着报纸广告栏,最后在某一页停下,那上面占据了半幅页面的精美广告插画却让她倍觉刺眼。
过了好半会,她才抬头,却是一脸苍白:“我的前期企划被人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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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知道是谁.”
‘鼎丰’办公室里,听邢枫讲完事情经过,李乐不用查就说他知道。
“你知道?”邢枫诧异,他什么时候成了万事通了?
“只是凑巧而已,”李乐耸耸肩:“‘金艺’的策划经理是我以前一哥们,那天去吃饭正好碰上他,我从门缝里看见包厢里的人,本来以为只是大家认识吃饭,但是听那哥们说的又不像,那个时候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应该是他了。”
“谁?”
“子林的好姐夫,吴非。”
是他?
的确有可能,按子林说的,那个企划案都还没有公布,只在讨论会上讨论过,公司里知道的人不会太多,但是吴非身份毕竟特殊,见过也不奇怪。
显然他并没有把自己上次的话记在心上,很好,他这次会让他一辈子都不敢忘。
“查清楚了,如果真的是他,我要他在地产这一行再也混不下去。”
邢枫叮嘱李乐,毕竟只是怀疑,他也不想冤枉他。
“好。”李乐点头:“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还有一件事,原来森林公园的事,有没有什么不相干的人知道?”
“不会吧。”李乐讶异于邢枫突然这么问:“你听到过什么风声吗?”
“我觉得符凯好像知道一些什么事。”邢枫暗自思量,那天符凯急于告诉子林的事情,虽然他还没有说出口,但是他有不好的预感。
“符凯?应该不会吧,李杰拿了好处一般嘴都很严的。”李乐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到底哪里有可能出错。
“最好是这样。”
“我说邢老大,我觉得你还是乘着你们现在感情好,老实和子林招了吧,否则和埋了个炸弹又什么不一样,自行引爆怎么都好过突然间被炸个措手不及吧。”
“好了,我心里有数。”一想到这个,邢枫就烦,他也知道瞒不了一辈子,但他就是开不了口。
“唉,”李乐叹口气,心里暗笑本以为谈恋爱的男人都是笨蛋,没想到现在结了婚的这个更笨:“你自己有数就好。”
说完离开,留下邢枫一个人自行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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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忙起来了?”
看子林这几天忙得黑眼圈都出来了,邢枫有点不忍。
“我的前期策划没了,当然要再做一份。”
子林一边答话,头也不抬。她是真的忙,吴非泄露的策划案本来已经是定了案的,现在要赶上楼盘宣传进度再出一份策划,时间很赶,想到自己夭折的策划案,子林心疼,那是她最喜欢的策划,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就这样被人盗用,虽然事实查清楚了以后,吴非已经离开公司,但是她的策划也回不来了。
“娃娃,你停一会,”邢枫突然拉住她:“我有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那么要紧?”很少见邢枫这么严肃,子林不由的跟着紧张。
“那个……我明天要出差去广州几天。”邢枫犹豫好半会,还是说不出想说的话,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没用。
“我被你吓一跳。”子林长吐口气:“就是出个差,你用不用搞那么紧张,去多久?”
“四,五天这样吧。”
“嗯,那你自己记得别太累了。”子林转回头忙她的企划案,话里有些许敷衍的意味。
“不是这个……我还有另一件事说。”过了好半会,邢枫又再开口。
“又有什么事啊?”
看子林还是一脸忙碌,邢枫突然有点火,他在满心烦恼怎么维持两人的关系的时候,她就整个心都在工作上,她到底把他置于何处。
“你能不能认真点和我说话?”不知觉的,他的声音大了起来。
“你怎么了?”子林一时被吓到,才发现他的不悦。
“我没事。”邢枫感到沮丧。
“对不起,我最近真的很忙。”子林拉过他的手,轻声道歉。
“不关你的事。”邢枫只是摇头,真的不关她的事,他只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自己留下的残局而已。
“这样好不好?等我忙完这个案子,如果你有空,我们就出去玩,去哪你定,好不好?”
她是不是真的太忽略他了?误会了邢枫话里的落寞,子林暗自想。
邢枫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一开口却是不相干的话题。
“孩子?怎么突然想到……”
“好不好?”他追着问。
“我们还太年轻了,过几年再说吧?”子林有点担心,他到底怎么了?怪怪的。
“可是我想要,再说早点要,乘年轻,你不会太辛苦。”邢枫看着子林,他其实不知道是不是有个孩子他就可以放心地把事情说出来,但是他可以确定,如果她说好,他至少会比较安心。
“这个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为什么不好?你不是很喜欢孩子的吗?”
“我是喜欢,但是……”子林不知怎么说。
“那我们自己要一个有什么不好?想想看,是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可爱。”
“我不是说不要,过几年好不好?”子林看着他,眼里的拒绝婉转而坚定。
“算了。”知道再说也没有用,邢枫摇头:“你忙,我先去睡,明天一早的飞机。”
“枫,”子林叫住他,担忧写在脸上:“你怎么了?我觉得你怪怪的。”
“没事,可能有点累,睡一觉应该就没有事了。”
"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别自己闷在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她老觉得他最近很多心事。
“我……”邢枫动了动嘴唇,还是把话吞了回去:“真的没事,你忙吧,别弄太晚了。”
再过几天吧,他暗自思量,等出差回来再说,省得出差都不安心。
就再等几天而已……
他悄悄告诉自己,却不知,几天,已足以让一切风云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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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没有?”电话那端传来的熟悉声音让子林嘴角以愉悦的弧度上扬。
“没有。”浓浓的笑意让她的话听起来不怎么有说服力。
“真的?”就说没有说服力,人家摆明了不信。
“好啦,有一点点。”
“才一点点啊?”
“那你想怎样?”真是贪心,子林在心里偷笑:“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就可以回去了。有没有空去接我?”他想一下飞机就看见她。
“好。”子林欣然答应。
只是下了飞机的邢枫却没有能等到她。
也许她很忙?
在打子林手机没有人听之后,邢枫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忍不住觉得有些失落,她最近常常忽略他。
回到家,打开门,却看见子林坐在沙发上,盯着手里的东西发呆。
“你不去接我,就躲在家里发呆?”邢枫放下行李,伸手抱过她。
“你回来了?”子林仿佛这才回过神,看着他的目光带着空洞。
“我给你买了礼物,猜猜是什么?”
“是什么?”子林答得机械而茫然。
“你怎么了?” 邢枫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捧起她的脸,入目的是一片空茫。
“没事,你累不累?先去洗澡好不好?我帮你放水。”避开他的视线,子林起身往浴室走。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邢枫只能看着她离开,视线转回沙发上子林留下的东西,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想也不想,就拿过来。
一打开,一沓资料,一些照片,却让他从心底渗出凉意,前所未有的恐惧开始在他全身蔓延……
浴室里,子林紧紧盯着水龙头里哗哗的水,满脑子都是之前和符凯的见面。
“邢枫骗了你。”子林刚坐下,符凯劈头就是这一句。
“你说什么啊?”
“你之前告诉我,之所以会和他结婚是因为公司出了事,对不对?”
子林点头。
“我查过了,而你们公司会陷入危机是因为森林公园的投资案失败……”
“你查我?”子林有些微不悦,他一而再地介入她的生活,有点过分了。
“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是等我说完,”不顾她的抗议,符凯继续:“之后因为投资案失败就直接导致你们公司周转不灵,和银行贷的款没有办法还上,稽核查下来,牵扯到高层和王叔叔身上,所以才会把你逼到非答应他邢枫不可的境地是不是?”
“你倒是查得清楚。”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所有事情一起来?”不理会子林话里淡淡的嘲讽,符凯指出问题所在。
子林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上面调查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你们钱投得差不多了才来?何况全国那么多森林公园,就算是国家级,有什么必要第一个跑到我们这里来?还有区长李杰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重视环保,竟然还专门找市政府领导班子开会强调要配合调查组的工作?”
子林被他说得说不出话,那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然后是稽核,他们什么时候那么强硬,凭王叔叔加上刘市长的人脉都压不下去?后面没有靠山的话他们会那么快就查到王叔叔他们头上?”
“就算是有人搞鬼,关邢枫什么事?”子林心里有什么在绞动,一阵阵的焦急,桌子下的手捏成拳头,不会的,不关他的事,一定不会……
“如果有人在背后主使,费那么大工夫,一定会有很大的好处,但是你觉得整件事有谁拿到了好处?”
子林不说话,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算到头,只有邢枫一个拿到了好处,他把你娶了回去,”看着子林的脸瞬间苍白,符凯的声音里带有恨意:“邢枫早从愉儿那里知道你要去加拿大,子林,你信错了人。”
“你没有证据,”过了好半会,子林才抬头:“什么都只是你猜的,我不会信你。”
“证据?你还是不信吗?”符凯冷笑,递过一个纸袋:“里面有一些东西,你看过就知道了。”
子林看着那东西,突然不敢伸手,最后还是咬咬牙,接了下来,手,却不可抑制的发抖。
“李杰之所以能蹿升那么快,‘鼎丰’的帮助功不可没,反过来,他也帮‘鼎丰’保驾护航,双方的利益关系显而易见,你想,如果邢枫让他在森林公园的事情上推波助澜,他又什么理由不答应?……”
不要再说了……
子林可以感觉到身体里某个地方在发疼,疼得她几乎没有办法思考。
“邢枫既然有本事把李杰推上高位,叫环保局派个调查组又有什么难的。”
“你别说了……”子林听见自己的声音虚软,符凯话里有多少分真假她自然掂量得出来,他和李杰很熟是她亲眼所见,事实上他也的确有动机,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巧合,让人不怀疑也难。
而最让她触目惊心的是符凯的‘证据’。
那些东西,由不得她不信。
“邢枫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
这话就一直在脑子里转,让她没有一刻安宁……
她到底该怎么办?
在一瞬间,之前所有的幸福变成一场笑话,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面对这样的事实。
把事情忘了,当完全没有知道过,完全没有发生过?
还是现在就走掉,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不知道,她两样都做不到。
浴室门‘砰’地一声被人打开。
子林回头,看见邢枫一脸苍白站在门口。
他看见那些东西了?
他要怎么解释?
子林想问,却出不了声,眼睛一眨,毫无预警的,一滴泪划过脸颊。
“我们分手。”
轻轻的话却把邢枫瞬间打入地狱……
“我不同意。”好半天,邢枫才从嘴里狠狠地挤出四个字。
子林不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浴缸,眼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心好痛!
不知过了多久,有双手臂环住她,温暖而熟悉的气息让她的泪落得更加凶。
“对不起,”邢枫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把你留下来,我也没有打算瞒你一辈子,本来就想告诉你的,没有想到你就知道了,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不会了……”
那温柔的声音和怀抱让她几乎沉溺其中,再也醒不来。
但是,不行的……
“你总有理由,”子林推开邢枫:“不管什么事,你都有理由,你说爱我,你说要把我留在身边,你说你害怕失去我,然后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要原谅,因为都是为了我……”
“但是这些事情什么时候有个头?”
子林看着邢枫,眼里没有被欺瞒后的激动,只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我永远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么事,你又会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后……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爱我,还是觉得这样去伤害我很有意思,我真的不知道……”
子林呢喃着,一步步后退,直到背碰到冰冷的墙壁才恢复一丝清明。
“我们还是分手……”
“我说了我不要。”
邢枫觉得害怕,那样的恐惧他一辈子都没有尝试过,子林如果对他发脾气,对他吼,他不会那么怕,但是她的平静,她眼里的悲伤和疏离都让他害怕。
看着她一步步往后退,他仿佛觉得他们越来越远,他似乎抓不到她……
不要,他不能再让她溜了,他会疯掉。
“不会有下次了,”邢枫一步冲上去抱住子林,她的身体一片冰凉:“真的,我没有瞒你其他事,就这一件,再也不会了,好不好?我不是有心的,我真的爱你啊,我们之前一直都那么开心,就这样分手,你舍得吗?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好不好?”
子林只是摇头。
“你现在只是一时生气,”邢枫看着她,语气近乎哀求:“我们过几天,等你冷静一点再说好不好?”
“我们分手……”
子林的话更像自言自语,边说眼泪边往下掉。
看着她的泪,邢枫只觉得那泪水像锥子一样一下下的刺进他心里。
她就那么执意要分手?他之前对她的好都不够补偿吗?她明明也不舍得的,为什么还要分手?他就那么不值得原谅吗?
他爱她啊,他只是想要多一次机会,让她不要离他而去,这都不行吗?
心,痛得让他没有办法呼吸.
“分手的事你想都不要想,”他缓缓放开她:“我这辈子都不会放你走。”
“你……”子林一时说不出话。
“事情做过一次我就不怕做第二次,”邢枫暗自咬牙,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果你一定要走,我保证大把人的日子就不好过。”
“你又想怎么样?”有怒火冲上子林心头,又是威胁,他还不够吗?
“你试试就知道。”邢枫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他不知道,因为他的话,他所急欲留下的东西正以更快的速度离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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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文的确是写得慢了点……也拖得长了点……汗……实在是水平问题……好在快完了,偶也快解脱了,也好在坚持住了,没有弃坑……写文这个活……真是累人……
第 22 章
“子林,子林……”家英推推面前神思恍惚的人:“想什么呢?”
“咦?你来了?”子林这才回过神来,一抬眼,碰上的却是一副探究意味的眼睛,悄悄偏头避开。
“没想什么,只是在想吃什么比较好。”
“哦……这样……”家英的语气意味深长。
子林拿过桌上的菜单,不说话。
“喂,”家英伸手抽走她手上的菜单:“你还在生邢枫气啊?”
“你要吃什么?”
子林把不想讨论的话题自动过滤。
“不要这样嘛,你真的要和邢枫分手啊?”
“家英……”子林有点无奈:“我们不要一直提他好不好?”
家英盯着子林,那眼光看得她心里有点不安。
“你看什么啊?”
“我在看你心里想什么。”家英神色里带着的不知是认真还是玩笑。
“无聊。”子林丢下两个字,又把眼光转回菜单上:“水煮鱼要不要?”
话一出口,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我们都不吃辣的。”家英的话轻轻传过来:“邢枫喜欢吃四川菜?”
“家英,我只是一时口快。”子林反驳的话语有点无力。
“好吧,”家英耸耸肩:“随便你死撑,反正辛苦的人又不是我。”
“石家英。”子林忍不住不顾风度,低吼出声:“你约我出来到底想干吗?如果是替邢枫做说客,你省省,我够烦的了。”
“原来他还可以烦到你哦,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打算管他死活了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再伪装太平,子林丢下手里的菜单,第一次觉得有个太了解自己的朋友是件烦人的事。
“你和邢枫真的就这样算了?”
心里不禁一揪,却只是轻轻摇头:“不然要怎么样?”
“其实事情可以不用那么严重的,邢枫他也不是有心的,事情都过去了,算了吧。”
脑子里窜过他那天撂的话,子林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火气:“那种事他做惯做熟了,我怎么知道他哪天会不会又来一次?”
“呃……”家英一时说不出话:“那他现在也后悔了,知道自己错了,你不如就算了吧,何必非要闹到分手?”
“我倒是没有看出他哪里有后悔的意思。”
子林一想到这几天她冷淡,邢枫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里就忍不住恼,只是又有点揪心,他以前不会这样,以前自己生气,他总会想办法哄回自己,这一次,他也是厌了吗?
“这样啊……”家英两手往子林面前一摊:“那好吧,拿来。”
“什么东西?”
“离婚协议,”对子林错愕的眼神视而不见,家英自顾自的往下说:“你们现在也不是说分就分的,这离婚总得办吧,我知道你现在讨厌他讨厌得不想理他,我帮你拿去给他。”
子林心里仿佛被人用重锤敲了一下,疼得她说不出话,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如果他想要,”子林好半会才把头转回来,嘴边的笑容没有一丝温度:“我……迟点会找律师办。”
看她的样子,家英突然有点生气。
“子林,你真是没有良心。”
“你说什么啊?”第一次被家英用这样的语气指责,子林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说错你吗?邢枫对你那么好,你倒好,狠得下心说分手就分手。”
“家英……”子林看着她,脸上有无奈:“你不懂……”
“是,我是不知道你想什么,但是邢枫为你花那些心思连我都感动,你走那么多年他也等了,你公司有事他也帮你,你要什么他没有给过?你就为了那些八百年前的事情责难他?”
“家英,那不是八百年前的事情,”想到那些日子,子林心里又是一疼“你知道公司出事的那个月我怎么过的吗?我每天担心,害怕,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只能看着事情越来越糟,我接手公司,但是我什么都不懂,我爸爸进了医院,到现在还在调养,你说我没有良心,但是我那时压力多大,谁知道?邢枫如果想我留在身边,大可有其他方法,他非要用那么激烈的手段不可吗?”
“其他方法?子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固执的像块石头?”
“那他就非得要逼我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他那叫强人所难。”
“子林,如果你心里一点都不喜欢他,他的确是强人所难,但是你只是怕被伤害,逃避,他逼着你面对,他是有错,但是也没有到不可以原谅的地步。”
“家英,你现在到底是谁的朋友?你站哪边的?”
子林有点受不了了,她竟然帮邢枫说话。
“我是看不下去了,子林,你平时不是这样的,我都怀疑是不是因为邢枫对你太包容,出了什么事,他怕你难受,什么都揽上身,什么都说是自己的错,你才会那么任性。”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何况,就算他有错,他对你那么好,都不能补偿一点吗?”
“问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做错事,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他说我要是敢走,他就敢再做一次。”
“那是气话而已啊,吵架说两句重话很正常啊,他邢枫又不是圣人,对你那么好,你还要分手,是人都会生气,是他脾气好,是我早掐死你算了,省得烦。”
“家英,你……”
“子林,我是为你好,你这样一次一次把他往外推,总有一天,他真的走了就再也不会回头,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子林只是抿紧了唇,不说话。
“邢枫这几天过得不太好,喝酒喝得挺凶的,”过了一会,家英的话悠悠的传来:“他应该是想喝醉吧,只是好像不容易,李乐每次都说他迟早酒精中毒。”
听到这话,子林眉头悄悄皱起来,她不知道他喝酒,邢枫的肠胃不好,喝酒会很刺激。
“那……”看着子林眉宇间的一丝担忧,家英问得小心翼翼:“我告诉李乐,让邢枫今天早点回家吃饭?反正,我也不喜欢李乐出去喝酒。”
子林还是不说话。
“那就那么定了?……”
“点菜吃。”没有说不好,子林拿过菜单,把话题转了开。
“好,吃饭喽。”
家英一脸兴高采烈,任务完成,邢枫,看你这次要怎么谢我。
吃完饭,两人走出小饭馆,家英陪着子林去买报纸。
小小的报刊亭,报纸杂志摆得满满的,子林买好报纸正准备走,却被一张报纸封面头条上邢枫的大幅照片给生生拉住脚步。
抽出报纸,子林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什么东西?”察觉到不对,家英伸过头。
“‘鼎丰’VS‘地凯’大对决?”家英一时愣住,再往下看:“本报讯,‘地凯’日前遭遇‘鼎丰’退货,‘鼎丰’集团声称其货物质检严重不合格,坚决要求退货,‘地凯’……专家分析,此次‘鼎丰’退货将导致‘地凯’资金难以周转……”
“他动作倒是快……”子林暗自咬牙,怎么自己竟然会真以为他只是说的气话,现在算怎么样,下马威吗?
“子林,我觉得……”家英试图挽回局面。
“你先回去,”子林边说边到路上拦车:“我和邢枫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你别管了。”
说完,上了的士绝尘而去。
唉,家英留在路边幽幽叹气,早知道的,屋漏怎能不偏遭连夜雨呢。
“你什么意思?”不顾秘书的拦阻,子林闯进邢枫办公室,把报纸重重摔在桌面上。
邢枫错愕的抬头,微微皱起眉头,看看站在门口秘书脸上的尴尬,示意她出去,这才把视线拉回子林脸上。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容颜,他很想把她揽进自己怀里,只是,他真的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为了别人对他怒容相向。
“你就为了这个来找我?”
“到底怎么回事?”
“就报纸上说的那回事,他们的建筑材料在质检的时候被发现不合格,我们退了货。”
他的平静倒是让子林愣住了,只觉得看着她的那双眼睛,深得像海。
她突然之间有些慌乱,感觉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不关你的事?”再出口的话不自觉的软了很多。
“退货单是我签的字,当然关我的事。”
“我是说……那天你说……”
“你说呢?”
邢枫还是一脸平静。
“我……”子林不禁咬牙暗恼自己不争气。
“我是很想找点什么借口为难一下你那位青梅竹马,”毫不意外的看见子林变了脸色,邢枫在心里叹气,她的胳膊从来都往外弯:“但是这回是他自己闹出来的,他们的货真的有问题。”
“那也不用做得那么高调,你这样把事情向外宣布,他们公司会很难做……”子林喃喃的说着自己也不明白的话,仿佛要为自己闯进来找个合理的理由,却恨不能拿把剪刀剪了自己的舌头。
“那你要我怎么样?睁只眼,闭只眼?我下面也有上百人要领工资吃饭,我只是退货,没有让他吃上官司已经是给你那个‘凯哥哥’面子了。”
邢枫的话不冷不热,却像针一样扎到子林身上。
“你……”子林瞪着邢枫,一时说不出话,最后猛地转身,走掉了,关门的声音不大,却震得邢枫手里的笔‘趴’的一声断成两截。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明明是他的错,自己会觉得心虚?
出了办公室,子林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晃,却怎么也厘不清心头的思绪。
邢枫的态度更让她心烦意乱,符凯,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吗?
正在头疼,包里电话响,本想关掉,却在看见来电人的时候心里一动,接了电话。
“想要吃什么?今天的鱼不错,你不是喜欢吃海鲜吗?……”
饭店里,相对于子林的沉默,符凯的心情显得相当好。
“‘地凯’出了事,你心情倒是不错。”
“公司是老头子的,不关我的事,何况,你和我出来吃饭,我当然高兴啊。”
听着他的话,子林轻轻皱起眉头。
没有注意到子林的脸色,符凯话里带了一分得意:“邢枫想报复我,却找错了地方,他也不查清楚……”
“他没有。”子林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
“的确是‘地凯’的货出了问题,他没有针对谁。”
“他说的?”
“他说的。”子林点头。
“你相信他?别忘了,他原来骗过……”
“我相信他,”子林想了一会,加了一句:“他不是那种人。”
“他……算了,我们不说这个,点菜吃好不好?”符凯的笑容有点勉强。
“我已经吃过了,”子林轻轻摇头:“我来只是想说,如果上一次我的话说的不够清楚,我再说一遍,我把你当成老朋友,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误会。”
符凯拿菜单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我上次和你说如果没有邢枫,我会选你,是安慰你的,就算没有他,也许是赵亮,也许是其他什么人,但是不会是你,如果我的话让你误会,对不起。”
“子林……他之前那样对你……”符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知道,但是……那是另一回事,”子林摇头,:“大家都说我固执,也许是真的,我一开始选了邢枫,就不会变,更何况,他对我太好,就算我有一天真的和他分手,曾经有过那么好一个人,其他人我都再放不进眼里了。”
“我对你不够好吗?”一丝绝望爬上符凯心头,他盼了那么久,费尽心思,却始终还是失去他所爱的人吗?
“你对我很好,”子林眼里写着的是歉意,虽然遗憾,却坚定:“但是我爱邢枫,所以他的好,是我想要的,我不爱你,你的好,只是我的负担。”
符凯一时怔住,他所做的,一直都是她的负担吗?
“其实我有点恨你,如果你不把事情告诉我,我现在很开心,我和邢枫不会闹僵,但是……算了……”
子林咬牙,逼着自己面对符凯受伤的脸,起身拿包:“我和你的交往让我和邢枫之间多了很多困扰和误会,以后,如果他不在,我不会单独和你出来见面了。你……自己保重。”
转身离去,留下符凯一人。
走出饭馆,子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般喘不过气,符凯还是被她伤害了。
只是邢枫呢?
想起他,子林心里一揪,她该怎么办?
她真的不知道了。
回到家,子林疲累得只想躺在床上睡一觉,却在大床上发现了一只几乎和她一样大小的史努比玩具狗。
摸上去,很好的手感,长长的绒毛拂过手背,柔和得让人连心也跟着软起来。
“长得好蠢。”
记忆中曾经有个人这么评价他,惹得自己好一阵生气,直到那个人答应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一只和自己一样大的史努比,她才消的气。
只是,在那年生日到来之前,她已经飘洋过海,到了那个遥远的国度。
邢枫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的就是子林对着那只史努比发呆。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静静地看着子林,任性而倔强,那么不讨喜的性格,为什么自己还是会爱上?
恐怕只有老天爷知道答案。
静静踱到子林身后。
“还那么喜欢这只蠢狗吗?”
“……”
“如果他说他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你要不要原谅他?”
“他老是做错事。”
“他说他以后再不会了。”
“他也老是那么说。”
“那如果他说,万一他再有下次,无论你要丢下他或是怎么样,他都认了,那你要不要再给他一个机会?”
子林没有答话,伸手捏了一下史努比的鼻子:“可是我还是觉得太便宜他了。”
“那就更别把他丢了,你把他留在身边,随便欺负,等到你消气,好不好?”
子林只是沉默。
“这个理由不够好。”
“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我们永远在一起。”邢枫拥紧她,小心翼翼:“这个理由够不够好?”
“可是我还是在生气,”埋在邢枫怀里,子林的声音有点闷闷的:“我这次被你欺负得很惨。”
“那给我个机会补偿,不然你就白白被我欺负了。”
等着她的答案,邢枫紧张得几乎忘记呼吸。
“你要请家英吃饭。”过了不知多久,子林才开口,却是不相干的话题。
“咦?”
“她为了帮你说好话,把我骂得很惨。”出口的话带着些许不自觉的哀怨。
“哦……”邢枫一脸恍然大悟掩过了他的紧张“我以后会记得贿赂她。”
只是玩笑的话却无法让子林轻松起来,她想起了另一张脸,上面写满的是伤心。
“我今天见了符凯。”
“说了什么?”邢枫刚刚放下些许的心又再吊了起来。
“……没有说什么,就是随便聊了一下。”
子林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邢枫轻轻一笑,没有继续追问:“你饿了没有?我去帮你弄吃的?”
“好啊。”
子林点头,垂下眼睑掩饰眉间那一点淡淡的阴霾。
已经决定要原谅他了,但是心头那一丝不确定却又是为的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第 23 章
“在干什么?”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低沉而温暖,却让子林心沉了一下。
“准备开会的材料,”子林一边说着,手上拿资料的动作没有停:“再一会要和开发商开会。”
“那么忙吗?”
“恩,”她随口应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
听到话筒里不断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邢枫心头泛上淡淡的苦涩,她说她不生气了,但事实上呢,刻意的疏远和逃避躲在忙碌的表象下面,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明知道他知道她也打算躲到底?
他想要给她些时间,去了外地出差,只是现在看情况,事情没有任何进展。
她到底要他怎么做呢?
“我今天回不去了,”邢枫淡淡开口:“这边事情没有处理完,飞机票改了明天早上。”
“哦……”电话那边的人语气还是没有什么起伏:“好的。”
“我会很早回去,等我吃早餐好不好?”
“我……”一瞬间,不要两个字几乎就要从子林口里蹦了出来,但是邢枫话里那丝若有似无的期待又让她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好……”
“那我尽早回去。”
“好……”
“……”
邢枫没有再说话,子林可以透过话筒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似乎有暖暖的热气拂过她颈边,握电话筒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一下:“那要是你没有什么事……我挂了?”
“等一下……”邢枫的声音突然高得有点异常,把正准备挂电话的子林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想你了。”
“恩……”子林一时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说:“我知道了……”
“那我……挂了……”
“好。”
听到还是简单的单字回答,邢枫咬咬牙,收了线。
“怎么了?和老婆通电话也可以搞到脸色那么差?”电话刚刚放回口袋里,身旁娇柔妩媚的女子贴了上来,勾住了他的手臂:“她叫什么来着……子林??是不是没有我体贴?”
宠腻的笑容浮上邢枫眼底,遮住了那一丝阴霾:“是啊,谁能和你比?”边说边替她系上安全带:“别老忘了系安全带。”
“呵呵……有你在嘛……我不用操心啊,可别说你有了老婆就不要我。”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谁都不要我也一定要你,行了吧……”
说话间,车子开出了停车场,窗外划过的赫然是小城宽阔的机场高速。
“王总,”挂了邢枫的电话,子林兀自发呆,却听见秘书小罗的声音:“刚才刘总那边打来电话,说会改明天。”
“好,我知道了。”子林恍然点头。
看着小罗走出去,心思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一个人身上,只觉得烦闷,伸手拿过一旁的电话。
“家英,在干吗呢?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好……一会见……”
她看见的是什么?
站在‘鲜甜阁’门口,子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本应该在外地出差的人,正坐在墙边一张桌子上,对面坐着的女子笑得甜腻妩媚,他为她夹菜,突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邢枫笑了起来,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女子不依不饶的撅起了嘴……
隔着大厅,子林仿佛看见邢枫眼里宠腻的温度,那样的包容和爱护,她以为只是对她一个人……
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我今天回不去了,这边事情没有处理完……
我会很早回去,等我吃早餐好不好……
我……想你了……
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我们永远在一起……
娃娃,我爱你啊……
甜言蜜语言犹在耳,现在她看见的是什么?
他说今晚不回家了,那他会去哪里?
突然想起一个甜美可人的声音,
你找邢枫的吧……他现在忙着呢……
那个人真的是我在广州办事处的秘书……
那个时候李乐也在……
他开始厌倦她了吗?
接下来代替自己的人是她吗?
比她温柔,比她漂亮,不会有那么别扭的个性,不会总是要人照顾,不会总是让他为一些莫名其妙的错道歉……
心,一瞬间痛得她不知道怎么办,她该怎么做?
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身体已经自动做出了决定,一个转身逃似的离开……
她做了逃兵……
一早, 邢枫先去买了早餐才回家, 拎着一袋吃的站在家门口,突然觉得有点不安, 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一时之间,竟然不敢拿钥匙开门,愣了好半会,才甩甩头,让自己不要多想.
“怎么今天那么早?” 一进门, 看见本该在睡觉的子林坐在沙发上,邢枫有点意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早餐: “我绕去鲜甜阁买了早餐, 他们最近出的新粥, 你上次不是说想试试吗? 喏,看看你喜不喜欢?”
“鲜甜阁?” 子林看着邢枫,说出口的话却更加像自言自语: “你什么时候买的?今天早上?还是昨天?”
轻轻的话却仿佛一道晴天霹雳,轰得邢枫呆愣在那里.
“我昨天没有开会,你电话刚挂,开发商就来电话说把会改到今天,” 子林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陈述某个完全与己无关的事实, 邢枫却开始觉得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 我一个人无聊,就找了家英去吃饭,邢枫,你知道我最喜欢去哪一家吃的.”
“子林……”邢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他当然知道她喜欢去哪里吃,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才害怕.
“邢枫,” 子林看着他: “ 隔了七年,和自己岳父搞上同一个女人,很好玩吗?”
“不是……” 邢枫开口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是什么?”子林语气还是一派平静, 眼里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了水雾, 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是一阵阵心痛的蔓延: “ 你昨天不在鲜甜阁吃饭? 你没有骗我? 还是和你在一起的人不是李晴?”
李晴, 子林咬紧牙, 那是一个她连想起都会浮上恨意的名字,为什么之前竟然一直忘了呢?
“你在广州出差的时候,我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人是她, 是不是?”
“……”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秘书,是不是?”
“……”
“李乐的婚礼她也去了, 所以你才突然把我拉走, 是不是?”
“……”
“你昨天打电话给我,也根本不是关心我忙不忙,你只是想确定我是不是一定不会出去, 保证我们不会撞上,是不是?”
“……”
看着邢枫没有一句反驳, 子林再也维持不住平静, 泪水终于狂泻而下.
“你刚刚从她那里回来, 是不是?”
最后一个问题,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子林几乎是用吼的, 只是心里的痛却是越来越炽, 压着她一点气也缓不过来.
她从来没有那么恨一个人.
“ 是, 我昨天撒了谎,但是……” 见子林这样, 邢枫慌了, 他感到有一丝绝望笼罩到他身上.
他伸出手想抱住她……
“啪!”
重重的耳光声响了起来, 打住了他所有的动作.
“你不要碰我.”
子林的声音里带着他无法忽略的恨意.
“你不要这样,” 不顾子林挣扎,邢枫上前抓住她: “ 你听我解释,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要听……”子林挣不开他, 拿手死命捂住自己的耳朵: “那些好话你留着和别人说去, 谁要听谁听,我不要……”
“ 不是……我没有在外面找女人, 你信我……小晴她不是……”
“小晴……你叫的倒是亲热……她不是什么? 以前没有沟引我爸爸? 我爸妈没有离婚? 还是你和她其实不熟,只是偶然撞见吃餐饭? 你当我三岁小孩吗?”子林像被电到一样,挣扎得更厉害,推不开他,踢的,踹的,全用上了.
“ 是, 她以前是和爸爸在一起,” 邢枫忍着痛, 就是不放手: “ 但她不是有心的, 她没有想破坏你家庭, 她现在已经后悔了……”
“你又知道? 你们很熟吗?你那么了解……”
子林火气更大了.
“他是李乐姐姐.” 邢枫一时情急, 忍不住吼了出来.
“你说什么?” 子林愣住.
“我和她很熟是因为她是李乐姐姐, ” 邢枫一咬牙, 决定把事情说出来,再怎样也坏不过让子林以为他有外遇:“ 她是李乐姐姐,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我把她当妹妹一样看的.”
事情来得突然, 子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她一直在广州, 我昨天和她去吃饭是因为叔叔阿姨拜托我把她从广州带回来, 她说想喝粥, 我才带她去的鲜甜阁, ” 邢枫看着子林, 他实在不知道这样的说法她会不会接受:“我昨晚上住在叔叔家, 我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
“你们一直认识?”
“对,” 邢枫点头: “我们一直认识, 我没有说是怕你不高兴.”
“ 你意思是说, 我爸以前有外遇,你一早知道?”
邢枫怔住了,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答这个问题.
“是, 我一早知道.”
“好……”子林突然笑出了声音,却听得邢枫心里一阵发凉: “邢枫……你好……亏我还傻傻跑去找你哭, 你居然能瞒我那么久.”
“我不想的……”
“你什么都这么说,”子林一把甩开他:“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为什么什么事我都要最后一个知道?”
“我就是想了你的感受,我怕你不开心才瞒你……”
看着邢枫,子林突然觉得他无比陌生,头一次,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了解面前的人,面前的人又是否真的了解她……
“邢枫,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邢枫一时不知道怎么答.
“我28岁人了,我知道怎么去做判断,我不需要人家教我怎么做,你到底清不清楚,我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由得你甜言蜜语几句,就可以什么都不要的跟着你,我要人尊重,我要的是一个能和我分享的人,不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就把什么事都瞒着我的人,你到底懂不懂?”
看着邢枫脸上的错愕,子林心里突然一阵发凉,是不是分离的时候真的到了?
“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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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邢枫回到家,房子里是一片空荡荡,心里不禁揪成一团。
自从那天子林说要离婚,她就不曾回来过,邢枫心里有数,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和他怄气,这回她是铁了心要走了。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她的决定。
他没有办法明白子林走前说的话,他真的只是想和她在一起啊,只是那么简单的愿望,实现起来却是阻碍重重……
她说他不尊重她,但是他有什么机会说呢?六年前不说是因为以那个时候的情况,要是说出来,他马上会变成拒绝往来户,现在不说只是不希望两个人已经是风雨飘摇的感情又再雪上家霜,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有点沮丧的坐到床上,隐隐还可以闻到子林喜欢用的香水的味道,只是人呢?
心,突然变得空空的……
“咔嗒……”
客厅传来有人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难道……
邢枫一下跳了起来。
客厅里,子林兀自发呆,今天有应该是她最后一次回这里了。
茶几上,邢枫以前送她的花还好好的插在花瓶里,大大一束的百合,只是那曾经娇艳绽放的花束却已经逐渐枯萎,再也不复当初的美丽。
一阵风突然把她卷进某个怀抱,熟悉的气息萦绕鼻间,一瞬间,忍不住红了眼眶。
就连这个怀抱,也是最后一次了……
邢枫过了很久才放开她,手抚上子林的脸颊:“不要走好不好?”
子林轻轻摇头:“我们不合适。”
“你觉得哪里不好?我改……”
“你改不了的,”子林看着他,再不舍,终究还是要放手,那种无奈和心痛,原来真的可以蚀人心肺。
“一定可以的,我答应你,我一定改好……”
“邢枫,记不记得你说过什么?”子林打断他:“你说你要是再犯一次错,你就放手,你答应过我的。”
“但是那不是我的错,”邢枫忍不住觉得委屈,他只是隐瞒了他认识李晴而已,她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他的心情吗?
“我知道爸妈离婚你很难过,但是那不是我的错,你不能都算到我头上。”
子林却只是摇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意的是什么。
“我们还是离婚吧,我已经把协议书带来了,”从包里拿出一纸文件递给邢枫:“你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就签字吧。”
“我说了我不会同意,”
“你也说了你会放手的。”
“我不管那么多,”邢枫急红了眼,理智一点点的从他脑子里流失:“离婚书无论如何我也一定不会签。”
“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和法院上诉……”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固执任性,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邢枫吼了起来,为什么她都不愿意谅解哪怕是一点他的处境呢?
“我不想和你吵,我只是回来收拾东西。”隐去眼角的泪水,子林越过他,径直走进卧房里,打开衣柜,往箱子里收拾衣服。
“我说了不许。”邢枫一把抓住她。
“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我们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呢……”邢枫话没有说完,一把抓过子林,吻住了她。
炽热带点粗鲁的吻带着不满,邢枫任子林推打都不放手,他有直觉,这一放手,她就会逃到一个他再也无法触及的地方,而那,是他最不愿看见的事情。
隐隐的,嘴上传来血腥的味道,邢枫放开子林,看见她满是怒气的眼睛。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邢枫看着她,不答话,走到床边,把衣箱连带里边的衣服一起扔到地上。
“我说过,你想都不要想离开我。”
“好,”子林咬着牙,他为什么就那么自以为是呢?他真以为什么事都可以由他来决定的吗?
“这些东西我不要了,行了吧。”
话一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却被人用力拉住,转回头,看见邢枫眼里前所未有的风云汹涌。
“我说了不会让你走……”
“我也说了我……”
没有说完的话全消失在邢枫嘴里,他的拥抱紧得她几乎没有办法呼吸,心不由得地揪了起来,他们真的相爱,只是也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给对方最好的,再下去,只是不停互相伤害而已……
“嘶——”
衣料裂开的声音惊了子林的神,感到原本在自己唇上肆虐的唇落到了胸前,她慌了神,他到底在干吗?
“邢枫,你疯了?”子林用力推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放开我……”
邢枫却不为所动,他脑子里所剩不多的理智已经在刚才的争吵中流失殆尽,唯一执念是怎样把她留下,锁在自己怀里,再也逃不走……
一个用力,两个人一起倒到床上,柔软的床垫却让子林感到恐惧。
“邢枫,你放开我……”她用上了全身力气的挣扎没有半点效果,肌肤一寸寸的暴露在空气中,有泪水从脸上滑了下来,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哽咽:“你弄痛我了,你走开……”
“我说了我不放……”邢枫反复的低喃更像自言自语。
一整夜,伴着子林的就是那浅浅的低喃和泪水
……
第 25 章
“子林呢?”李乐刚打开门,邢枫就挤了进来,冲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家英面前,脸色铁青的问。
“不知道。”看见是他,家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这里是我家,我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
“子林到底去了哪里?”邢枫压根不理会她的话,只是又一次的追问,那天他一早醒来之后就看见离婚协议放在桌上,子林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手机关机,公司也不去了,找不到她,他快急疯了。
“都说了我不知道。”家英不耐烦的起身就要进房间:“你给我出去。”
“石家英,”一把拉住她,邢枫眯起眼:“你不可能不知道。”
“你是她老公都不知道,我凭什么知道?”家英停住脚步,看着邢枫,一脸挑衅。
“你……”邢枫深吸口气,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我要找她说清楚,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误会?”家英挑起眉毛:“从她回来,你们的误会好象就没有停过吧。”
“……”
“你给不了她幸福,干吗不放了她?”
“那是另外一回事,”邢枫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是我老婆了,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一句话都没有就走掉……”
“你也好意思说?”想到子林打来电话时声音里隐隐的哭腔,家英的心底泛过浓浓的不舍:“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不是有心的……”
“你当然不是有心的,”家英打断他:“你哪次不那么说,但是你就伤她一次比一次重。”
“……”
“我认识她差不多六年,邢枫,子林那么坚强,再难过她也是笑着,但是自从你出现,她笑容一天比一天少,她昨天哭着给我打电话,你到底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啊?”
她哭了……
邢枫心里揪了一下。
“不过都快结束了……”沉默好一会,家英突然轻轻说。
“什么意思?”
“不明白啊?邢枫,你记不记得你当初为什么不顾后果非逼着子林嫁你?”
“你是说……”
“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加拿大移民的签证一早就已经拿到手了?”
“你说什么?”邢枫脑子‘轰’一声炸开,子林从来没有和他说过那个签证的后续结果,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怎么知道这个问题会这个时候跑出来。
“她之所以没有走,是因为和你结了婚,现在你们的婚姻也完了,她还留在这里干吗?”看着邢枫脸上一点一点释出痛苦,家英心里有一丝痛快。
“如果你在公司也找不到她,你或许可以试试……去加拿大……她说不定在那里……”
“只是,依我看,你还是别费力气了,你就算找到,她也不会回来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她是铁了心了。”
听着家英的话,邢枫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那么的疲倦,所有的努力终究都是白费吗?他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和心思去追逐,却终究还是被丢下吗?
☆☆☆☆☆☆☆☆☆☆☆☆☆☆
银白色的沙滩,蔚蓝的海水,有点猛烈的海风,喧闹的人群,虽然还没有到黄金假期,但是已经有不少游客来到这个有‘世界氧吧’之称的小城里来避暑了。
只是熙熙攘攘的人里,却不是每一个都是那么开心无忧的。
远远的避开在海边嬉闹的人群,子林在海边小别墅前的沙滩上静静坐着,海边的阳光有点烈,她却没有撑伞,短短时间,已经把她白皙的皮肤晒出些许古铜色,抬眼望望遥远的海面,眼里浮上一丝往事的味道。
邢枫在身边的时候,一定不允许她这样晒太阳,他一定会帮她撑上一把伞。
心里有点点涩,以前有邢枫在身边的日子,心里总是要记挂着很多东西,觉得累,只是有他在身边,那点闷在心里的苦,也算不了什么了。
现在,即使悠闲而惬意,却似乎,觉得心里有个洞一点一点的扩大,几乎要把她吞噬。
所爱的人,人各一方,渐渐就忘记他的不好,只记得他的百般疼宠,一杯牛奶,一份早餐,一句话,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都会让她的思绪飘到他身上。
只是,他们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愉儿,终究是那样的温柔和乖巧才是适合他的。
轻轻叹口气,起身,整平衣裙,往家里走,那曾经奢想过的一生一世终是梦一场。
远处,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是一对怨恨的眼睛,王子林,是你逼得我无路可走,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
半梦半醒间,邢枫习惯性的把手伸向身边的位置,却在触及一片空寂后蓦的睁开眼睛。
时间还早,但是屋内已经依稀透进晨光,蒙蒙胧胧的,就想他的心情,仿佛罩上了迷雾,对于子林要离开的理由,他始终想不通。
说到底,那些都是别人的事,和他们的感情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她说得对,过了那么久,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了解她,但是她也从来没有给过他再去了解她的机会,她总是把自己藏起来,什么也不说,任由他一个人自己去猜,去想,他小心翼翼,却最终还是不知道什么才是她想要的。
叹口气,起身踱到大厅里,加拿大,那么遥远的地方,她真的在那个寒冷的国度吗?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家英说得若有其事的样子,他心底某个地方始终有怀疑,就是直觉地觉得她离他并不遥远。
但是,她到底去了哪里?
眼睛不经意飘到茶几上的一叠信件里,那都是子林走了以后寄给她的信,其中还有一些是他有一次去子林办公室时小罗交给他的,可是那次之后他再去找子林,小罗也没有把子林的私人信件交给他,他一直以为小罗把那些信直接给了王海……
难道……
一咬牙,抓起那些信,一封封的拆开,却在看见其中一封时,停了下来,那是一个海边别墅的宣传单,大大的广告海报里有着美丽的碧海蓝天。
他记得那是子林公司最新代理的楼盘,因为和开发商有合作关系,所以买的话可以拿很低的折扣,他也记得广告初稿出来的时候,子林看着漂亮的海报,一脸向往。
手里的东西一丢,邢枫抓起车钥匙和衣服冲出家门。
☆☆☆☆☆☆☆☆☆☆☆☆☆☆
又在海边晃了一天,子林才慢慢踱回自己的小别墅,却在小区入口愣住了。
一辆黑色的‘红旗’浴着夕阳,远远地就停在小区门口,倚着车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隐隐的,可以看见他脸上有点焦急的表情,子林的眼睛瞬间湿润了起来……
他为什么就是不知道死心呢?
身子往后退了退,隐到树后,任自己的目光贪恋的流连了一会,子林转过了身离去,小区并非只有一个入口,至于邢枫,等不到她,他自然会走。
他们,早已注定了没有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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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同志……”已经是漫天星斗的时候了,连着等了几天都还是没有看见子林的出现,邢枫有点心烦意乱,随手掏出烟,正准备点上,却听见耳边有人说话。
转过头,小区的保安看着他。
“叫我吗?”
“啊……那个……”年轻的保安犹豫了一会,才开口:“你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这里也不只一个出口……说不定你要找的人走其他门了……”
邢枫轻轻挑了一下眉毛,将面前人眼底的一丝不安看进了眼里。
“不如这样……你先回去吧,那个……把人住在哪里查清楚了……再来吧。”
邢枫低下头,把手里的烟又塞回烟盒子里,突然笑了一下:“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那个……”保安愣了一下:“其实你这样干等也没有用的,再说……”
“谢谢,真的不用了。”
“但是……”
“真的不用了……”邢枫再次开口打断了好心保安的但书。
“那好吧。”保安讪讪地点头离开。
邢枫看着他回到值班室拿起内线电话,视线才调回小区的入口,心里有点五味陈杂,他知道子林就在里面某个角落看着他,但是……
所谓咫尺天涯,他算是领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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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夜晚,窗外飘过阵阵不知名的花香,还有隐隐的海涛声,只是即便是这样美好的景致都无法让子林增加一丝一毫的睡意。
倚在窗边,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倔强的人影还是站在那里,月光照射下修长的身型透出淡淡的寂寥。
保安人员刚刚给她拨过内线电话,告诉她邢枫还是不愿意走,从保安稍嫌罗嗦的话里她可以听出一丝埋怨,她也知道自己应该去和他说清楚的,但是她真的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去面对。
牙齿紧紧咬住了下唇,沉思良久,最后叹了口气,转身拿了钥匙下楼。
谁说的,不面对,永远都在准备,一旦面对了,就自然而然有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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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邢枫猛地抬起头,看见子林纤细的身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时之间,他几乎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子林……”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晦涩而艰难。
他伸出手想拉住她。
子林却反射性的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看着空空的手,邢枫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你找我有什么事?”子林淡淡的问。
“我……”邢枫一时开不了口,之前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就在一瞬间化成一片空白。
子林望着不远处绿化带里娇艳盛开的花朵,不说话,空气有如凝固一般,安静得让人无所适从。
“我们聊一聊好不好?”好半天,邢枫才说出一句话。
注意到他身后保安那好奇的目光,子林轻轻点头,径直往小区外的小径走去。
“我那天……”两人并肩走了不知多久,邢枫才似乎找回自己的思路,只是话里的紧张和不安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对不起,我那天……”
“邢枫……”子林突然打断他,停下脚步,第一次对上他的眼睛:“你……其实不用那么委屈自己的。”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话,她的眼神,他全都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说,我一点都不好,我那么任性,我不会体谅人,我……我一点都不好,你何必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邢枫更加糊涂,他以为她应该是在生气他瞒了她很多事,可是为什么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你需要的,是一个温柔体贴,以你为中心的女人,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为什么非要执着我呢?”子林暗暗叹气:“我们真的不合适,分手比较好。”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分手。” 邢枫过了好半天才开口,月光下,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不管用的是什么借口,或者多么冠冕堂皇,摆脱不了的事实是她只是想离开。
“你宁愿丢下公司不管躲到这里来,我就那么惹你讨厌吗?”
“不是……我只是……”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只是什么?”邢枫话里闪过一丝不平静,却被他强压了下去:“我不信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不然你也不会躲起来。”
“我……”子林暗自咬牙:“那又怎么样,邢枫,我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我变了,但是你都看不见,结婚的决定,我们都做的太草率,现在也还来得及,你还可以……”
草率?
邢枫心里有被利刃划过的痛楚,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我一点都没有草率,我认定的人是你就是你,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深沉的黑眸盯着子林,里面闪动的东西让她有半晌失神。
“以前你走的时候我对我自己说过,我会安安静静地等你,不打扰你,让你自己去选你最想要的生活,如果你找到一个人,你觉得他比我好,那我就算了,但是……你回来以后我才发现我根本管不住自己,你每天就在我脑子里蹦来蹦去,搅得我没有安宁……”
“所以,这次我决定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你留下来。”
“或许从一开始我用的方式就不对,但是我没有办法,隔了那么久,我完全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我想把你抓在手里,我知道我抓得太紧你会难受,但是我更怕抓松了,你会突然的又溜了,我不能再冒一次失去的险……”
子林的眼睛悄悄蒙上水雾,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和她说这些话呢?在她已经认定两个人没有未来的时候,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心防一点点坍塌的声音。
“你说我不了解你现在在想什么,但是你何曾给过我机会去了解?你总是一味的跑,把自己藏起来,我不敢逼你,只能按照我自己想的最好的方法去做……”
邢枫的手捧起她的脸颊,上面是两道清亮的水痕,他俯下头,轻轻吻去未干的泪珠:“我知道我做错事,但是对我公平一点,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把以前的事全忘了,从头开始好不好?”
“我……”子林一时说不出话,泪水却越掉越急。
邢枫把她抱进怀里:“好不好?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子林还是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他胸前,泪水瞬间湿透他薄薄的衬衫……
有细碎的声音隐隐传进耳里,空气中带了一丝说不出的寒气。
邢枫觉得不对,一把把子林拉到身后。
同一时间,闪着寒光的刀影凌空而来。
他本能的伸手一挡,臂上一痛,立时一片殷红,迟一步反应过来的子林几乎被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夺去所有呼吸。
“吴非,你想干什么?”看清来人,不顾自己手上的伤,邢枫单手把子林护在身后,喝向手持武器的吴非。
“干什么?哼!”吴非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两个人,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狰狞:“我都差点忘记算上你邢枫了,今天正好,省得老子还要费事去找你……”
话没说完,已经砍红眼的吴非又挥舞着刀子冲了过来。
“去找人来帮忙。”把子林推到一旁,邢枫独自迎了上去。
“救命啊,快来人……”眼看着邢枫和吴非打得不可开交,子林不敢走开,只能拼命地叫人,焦急的声音里满是哭腔。
所幸,他们在的地方离保安亭并不远,没有多久,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吴非眼看着自己虽然有刀,但是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全副武装的保安人员已经进入了视野,咬了咬牙,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子林,眼里满是愤恨。
“臭婊子,去死啊。”一声大吼,瞅了空隙,锋利的刀口转往子林所处的方向。
“不要……”邢枫一急,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却惊讶地看见那把刀的刀锋对着的是自己的胸口……
“噗——”
刀子刺进肉的声音划过夜空,邢枫只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被抽离,有个柔软的身体挡在了他面前,一张因为瞬间疼痛和失血而苍白的面孔近在咫尺,伸出手抱住那越来越无力的身躯,止住了她下滑的趋势,却染了一手的滑腻粘稠。
“不要……”
无暇去管被人扭住的吴非的叫嚣,他抱住子林。
“子林,你不要吓我……”看着她越来越迷蒙的眼神,邢枫眼里都是恐慌:“子林……和我说话……我求求你……”
子林疼得张不开口,背后的伤口想必是刺得很深,面前邢枫焦急的脸逐渐模糊,她看不清了,但她感觉到有滚烫湿润的东西落在她的脸上,她好想伸手去替他抹掉那泪,只是她似乎虚弱的连那最后一分力气也不剩了……
对不起,我也想再回到你身边,但是可能不行了……
对不起……
文文马上就要写完了,很遗憾不是英雄救美,而是美女救了英雄,至于子林会怎么样嘛……呵呵……老实说,偶一直颇为欣赏大悲剧结局的故事的说……
第 26 章
医院的急诊室永远都是那样的忙碌,来回的穿梭的护士和医生在匆匆的步履间对人世间生命的去留下着无情的判决。
床上躺着的子林紧闭着眼睛,脸上看不见半丝血色。
天边已经隐隐透出了曙光,只是在手术大夫眼中,子林生命的曙光却是越来越暗淡了。
急诊室外的邢枫已经由原来来回不安的躁动变成在长椅上的低垂着头的无奈焦躁,手上已经包扎过的伤口又再渗出了丝丝血迹。
闭上眼,晃过脑海全是同一张脸,开心的,生气的,伤心的,哭泣的……最后总是会定格到一片苍白,紧紧的揪住他的心,是那么绝望。
他清楚的记得子林是怎样挡在他面前,他眼睁睁看着那把刀刺进她的后心,刺得那么深,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血不停地往外流,看着她逐渐失去力气,他那么心慌,那么害怕,他拼命和她说话,却没有任何帮助,没有一丝回应……
就像现在这样,只能等着,看着时间流逝,却什么也做不了……
“砰——”
心里的焦躁无处宣泄,一拳打到了墙上,手上缠绕的白色纱布上又多添了一处殷红……
老天如果非要把他们拆开,为什么不让他躺到里面去?
“叮——”一声,
手术室的门开了,走出来的医生神色中的黯然让邢枫的心沉了一半。
“医生,她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看见邢枫几欲崩溃的神情,医生满是疲倦的脸上有着同情和无奈,他不是不想救人,只是那把刀插得实在太深,而医院的设备又有限:“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了。”
对不起……
尽力了……
看她自己了……
简短几句话把邢枫瞬间打入地狱,初夏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到他身上,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病房里,空气是凝固的,只有床头负责监控心跳的仪器有规律的‘滴——滴——’地响着,宣示着一丝生命尚存的信息,邢枫在看着病床上没有生气的娇俏容颜,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停止了运转。
一睡不醒。
这就是她逃避他的方法吗?
她被他缠得没有办法,躲不开他,就干脆把整个世界都丢弃了?
她怎么忍心?
门‘砰’一声被人撞开,家英第一个冲了进来,后面跟着李乐和赵亮。
“子林……”看见一个月前还好好的人现在躺在床上,脸色和一张白纸没有什么区别,虽然事先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家英还是无法相信:“我不信,她只是睡着了……她一会就会醒的……我们说好的……她不会不理我的……”
随着喃喃话语而出的是大滴大滴的泪水。
“邢枫,到底怎么回事?”比较镇定的是赵亮,急切间,他一把抓住了邢枫的衣领
邢枫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子林。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说啊……她前几天还好好的……”家英突然冲到邢枫面前,一把推开赵亮,拳头二话不说就往邢枫身上打:“为什么你一出现就没有好事……”
“家英,冷静点……家英……我们先问清楚……”李乐连忙拉住她。
“问什么问?不是为了他,子林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邢枫,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啊……”李乐大吼,几乎拉不住狂怒的家英。
邢枫却依旧不说话,眼睛只是盯着病床上的子林。
“算了,我们去找医生,”李乐放弃了向邢枫询问的念头,拉着家英往医生值班室走,赵亮看看邢枫,又看看走出去的赵亮,最后一叹气,跟着走了出去。
“子林,你不是睡着对不对?” 看了不知道多久,邢枫小心翼翼拉住子林的手,才轻声开口:“你睡着不会那么乖,你总是动来动去,老喜欢把我的被子抢走,把自己卷起来,然后害得我感冒,你也不会那么安静,你喜欢小小声的说梦话,碎碎的念,像小老鼠在叫,我一直想偷听看你说什么,但是每次我都听不清楚……”
“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都比你醒得早吗?”邢枫的手轻触子林纤细的颈,那样的小心,仿佛自己指间的是易碎的瓷娃娃:“我喜欢看你像个小猫一样趴在我怀里,我只要一碰你脖子,只要轻轻一下,你就会笑着往我怀里缩,哪怕是没有意识的,我都会好开心,知道我多喜欢看你笑吗?每次你一笑,我就会觉得心里满满的,你知道吗?”
“子林,我知道你能听见我,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是我坏,做了很多事惹你不高兴,但是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哪怕你打我骂我,都不要这样不理我,我受不住的……”
“我知道你累了,我让你休息几天,但是……不可以太久,知不知道?千万不要忘了醒,知不知道?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出去玩,桂林,你还记得吗?我们说过要去的,等你病一好,我们马上就去,好不好?”
不经意间,一滴泪水划过脸颊,落到子林手上,‘啪嗒’一声,却似乎格外刺耳。
一丝颤动从手心传来,邢枫心跳停了一拍,又一下,这回他感受到了,从纤细指尖传来的那一分希望……
“医生……她醒了……”狂喜的声音穿透医院的走廊。
“那个……邢先生……”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做了检查之后转向邢枫,眼里有同情,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世界上最惨的不是绝望,而是将希望之门开了一条缝后又狠心把门关上。
“她怎么样?什么时候会醒?”
“她没有醒……”
“怎么会呢?”邢枫一急,捏住了医生的肩膀:“你看清楚些……”
“我理解你作为病人家属着急的心情,但是那很有可能是你的错觉……”
“不是,她刚才真的动了……”
“就算是真的,也很有可能只是单纯的神经跳动,并不说明人就醒了……”
后面的话邢枫不想再听下去了,沉沉的痛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子林……
警察局小小的审讯室里,吴非被人恨恨拖进去之后像扔死狗一样扔在了地上。
“哎呀——”
突来的强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半睁开眼,看不见东西,却可以感觉到空气中强大的气势,压得吴非有拔腿而逃的欲望。
“吴非——”审讯桌后坐着的人开口了,声音却是那么熟悉。
“邢……邢……邢枫……”吴非被吓得已经开始结巴:“你……你怎么……”
“我怎么在这里对不对?”邢枫话里透出的是前所未有的森冷:“你说呢?”
“我……”透骨的凉意从吴非心底往上浮,他一边盯着邢枫越来越靠近的身影,一边往墙角缩:“你……你不可以打我……我……会去告你的……我……”
“打你?呵呵……”邢枫浅浅的冷笑仿佛他说的是世界最荒谬的笑话,他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我不会打你,打你有什么用呢?”
“我……”
“打你,太便宜你了,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谁要是敢碰子林一下,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记不记得?”
“邢……邢枫……是你们先对不起我的……要不是你……我也……我……只是……”
“对不起你?”
邢枫冷冷哼了一声,背着光的脸上阴晴不定,看在吴非眼里,那仿佛催命的阎罗。
“邢……邢……是我错了,我知错了……我不会了……我一时糊涂……我……”神经绷到极限,吴非‘哇’一声哭了出来:“我好歹也是子林姐夫……我……我一时糊涂……我……”
“你还好意思提?”邢枫恨得咬牙切齿,恨恨一脚把他踢到一边,眼里是一片猩红的杀气。
“我……”吴非吓坏了,跪到了地上,拉住邢枫裤腿苦苦哀求:“邢枫,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我……”
“我原谅你?哼!你自己说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你……子林一定会原谅我的,我……”
邢枫看着他一脸急切的找理由,轻轻摇头:“吴非,我们谁也不会原谅你,你就静静的等着死吧。”
“子林……她……她死了?”
“闭上你的狗嘴,”邢枫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吴非嘴边立时流下一行清晰的血迹:“她不会有事的。”
“她没有死……没有死……”吴非低喃了几声,似乎捡到了一丝希望:“那就是伤人罪……判不了我死刑……哈哈……不会死……哈哈……”
“不会死?呵呵,”邢枫幽幽的嗤笑却让吴非僵在那里。
“你笑什么?我……我没有说错……我……伤人而已……我……”
“我笑什么?”邢枫凑近了吴非:“你当真以为我会让你接受什么狗屁公正判决?”
“你……你什么意思?”吴非脸上血色仿佛瞬间抽尽:“杀人是犯法的……你……”
“吴非,你信不信,就是伤人罪,我一样有办法给你一张死刑判决书?”
“你……我不信……你吓我的……我不信……法律规定……”
“哈哈……”邢枫突然大笑出声,只是狂肆的笑声却不见半分快意,只有无尽凄凉:“法律?哈哈……我还真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天真……”
“不会的,”吴非惊恐的看着邢枫:“不会的……你吓我……”
“你尽可以慢慢等着看,我不会让你那么舒服上刑场,你加到子林身上的痛苦,我发誓十倍和你要回来,”边说边打开门,两名刑警正在门外。
“麻烦两位了,”邢枫边说边意味深长的看着门内的吴非。
“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刑警一边和邢枫应着一边砰地关上大门。
走出警局,邢枫却感觉不到一丝报仇之后应有的快意,就算吴非再死多少次,子林还是依旧躺在病床上,一切都回不去了。
三个月后,小城医院的病房里。
小小的病床上躺着的纤细身影和几个月前没有什么不一样,只除了脸上多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红晕。
窗外,已是酷暑的终结,太阳不再那么毒辣了,偶尔有一丝微风吹过,带来些许的凉意。
安静而平和的环境对养病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
只是几米开外的另一间房里就不是那么的宁静了。
“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吗?”邢枫手上拿着病历报告,眉心有淡淡的皱痕。
一众医生很有默契的一起摇头。
邢枫眼底有失望一闪而过,嘴角牵起苦笑,心,又悄悄地沉了一下……
当失望成为一种习惯,人生该是怎样的可悲,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了解。
“邢总……我有件事不知道……”过了好一会,一个年轻的医师打破沉默,却带了几分犹豫。
“说来听听。”
“那个,一般来说,植物人如果过了三个月,要醒过来的可能性……”意识到邢枫的神情明显带上了阴霾,年轻医师愣了一下,在收到他的点头示意下,才继续说下去:“要醒的可能性一般都比较小……甚至……所以,邢总,对于尊夫人的病,我们都希望您有一点心理准备……”
“是吗?”邢枫沉吟着,眉宇间的川字逐渐显现,好半晌才开口:“你们的意见,我会考虑的,不管怎么样,还是请大家多帮忙,有一点希望我都不想放弃。”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一群人连忙点头。
邢枫悄悄把头转到窗外,有一片黄叶静静飘过窗口。
秋天马上要到了。
和医生询问完病情,邢枫独自回到子林的病房。
“今天天气很好呢,”邢枫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看着子林的睡颜,唇边流转的笑意带着点点温柔:“如果你现在醒,我们就可以赶得上去香山看红叶,漫天都是红色,很漂亮的。”
过了不知多久,床上的人还是那么安静,没有哪怕一丝的回应。
“还是不要理我吗?”
邢枫唇边的笑有一瞬间凝固,声音里透出苦涩,却又在下一秒露出笑容,宠溺的笑容仿佛子林只是在和他闹脾气:“算了,不说这个,想和我回家吗?”
接近深冬的天气,即使在南方,也冷得足以让人打颤。
邢枫坐在办公室听着各级主管汇报工作,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心里牵念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昨天,他似乎觉得子林的眼皮动了一下。
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又或者是医生说的所谓神经跳动,只是太多的失望,已经让他有点不敢去希望了。
突然,悦耳的手机音乐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也打断了会议。
接过电话,却在瞬间脸色大变,手机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下一秒,办公室里已经失去了他的身影。
站在病房门口,邢枫突然有点犹豫,刚才所有的兴奋和焦急全都没有了踪影,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
他突然不敢去开门。
以往每次来,他都会期待,他希望他一打开门就会看见子林的笑脸,但是每次他都失望,现在……
他隐约听见病房里传来说话的声音,他知道这次他不会失望,他却害怕,怕一切都不是真的,怕只是个梦,怕一早醒来什么都抓不住的空虚又再侵袭。
手握上了门把,却怎么也使不出力去打开那扇门……
突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赵亮惊讶的脸出现在门内。
“邢枫?”赵亮眉眼间是好久不见的快慰笑意,看见是他,笑意又多了几分:“我还说是谁在门口站半天呢,别傻站着,我去打点水,你们聊……”
说话间,退了一步,把邢枫拉进门内,临走,体贴的关上了门。
被拉进门内的邢枫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呆呆的看着病床上有点虚弱却真实在笑着的俏颜。
真的不是梦吗?
不是他的幻觉吗?
“我还以为我醒过来第一个看见的人会是你。”
子林浅浅地笑着,也许是长久不使用声带的原因,声音有点粗哑。
邢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怎么不说话了?我睡着的时候你很吵呢。”
“我……”挣扎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却是那么艰难,太多话哽在心口,实在不知道该说哪句。
子林就那么静静微笑的等着。
“我好想你。”话出口的同时,邢枫猛地伸手把子林抱进怀里,直到感觉到有双手爬上他的腰,把他紧紧拥住,点点水雾开始渲染上他的眼。
感谢老天,她没有丢下他,她回来了。
有暖暖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相拥的人身上,春天,马上就要来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