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街头, 遇到黑人流浪汉……
工作原因常去洛杉矶市中心,那里以前被誉为不安全地段:流浪人聚集。高速公路的立交桥边,火车站前草坪上都有躺平的流浪人,他们有的“席地而睡”,有的搭起帐篷长期“定居”,他们来自各地,在LA市中心沐浴加州温暖的冬日阳光。我和女儿曾给流浪人送过圣诞早餐,还把家中多余的被子、厚外套拿去送给他们,希望流浪生活改善一些。很多流浪人是有智障的,他们没有正常思维和工作能力,他们也有拿政府补助,因为不会“理财”而吃了上顿没下顿。美国人有爱心,常有人捐帐篷和食物给他们,我们也学习了。其实流浪人并不是打砸抢的团伙,他们很少伤害无辜,他们衣衫凌乱的形象给人不安全的感觉而已。
洛杉矶市中心阳光总是那么灿烂,蓝色的天空洁净如洗,没有一丝云彩。Matrolink火车懒洋洋地停在车站,过了立交桥走几步就是移民局。每天络绎不绝的世界各国的人民来这里排队改变国籍。见到那白色的市政府大楼和枝叶茂密的大树,我的心情稍稍松弛一些。
近日疫情又复活,进移民局大楼需戴口罩。门口一个西裔女子高举着口罩:“一块钱一只!”比起移民费用来,这1块钱不算钱。花了一块钱进入大楼,还好安检是免费,人们在X-Ray机器前经受危险品检测,保护人身和大楼安全。如果有一种机器可以透视人性多好!把贪婪和邪恶消灭在萌芽中,世界该更加平安美好。
大厅里那巨幅壁画是全世界各种族的面孔。我们有幸来到这里享受自由和法律,生存并不容易。严法之下,犯罪人手段更高明。我亲爱的燕没了,谜团压抑,忧伤的心无处安放。
移民局的工作完成,我返回10号公路的立交桥,见一个年轻的黑人举牌求助:“请给一块钱也好、硬币也可以。” 他笑得灿烂,健康强壮,不知为啥没有工作呢?
我拿一块钱递给他:“你英语那么好,怎么不去找份工作呢?”
他说:“我有工作,我是驾驶员在亚马逊工作过。”
我问:那你现在怎么不去工作呢?”
他说:“我是流浪人,工作需要填家庭住址,我没有地址”。听着也有理,公司录用人,确实要员工住址的。
我想怎样帮助他找工作,盘算着给他一个房客地址,让他去找工作。马路上车流刷刷而过,他站在红绿灯前,举着一块脏兮兮的纸箱板,上面写着【上帝保佑你,谢谢你,我的电话3123129632】总有人停车给钱,每一个红灯都有收入。
他笑得纯真,牙齿特别白。他开开心心地接停车人的钱:“谢谢!上帝保佑你!”
这是正晌午,我肚子有些饿,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他笑着说:“我叫T,我是流浪人,没有家!”。哦,对!流浪人没有家,但是他看起来很快乐。他拿着那片脏兮兮的纸牌给我:“你拍照!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我拍了照,他又要我输入手机,我照办。
他很高兴地指着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帐篷:“那就是我的家,晚上我睡在那里。”我第一次和帐篷里的流浪人见面,没有像想像中那么可怕。
“那么你在哪里洗澡呢?”我看帐篷很小,没有卫生设备的。
T先生指着对面的一栋大楼:“那里是我们洗澡的地方,我每天都在那里洗干净,然后睡舒服觉!”他又指指帐篷:"你也可以睡这里的!" 好像我是他的朋友。
我后退一步,怕被拉进帐篷,摇摇头转移话题:" 我要上班的,你英语很好的,对吧?你也可以做我的工作的。"
他问:“你做这个工作赚多少钱?”
我:“75块“
”几个小时?” 这位老兄很精明,然后又大笑:“ 我喜欢旅行,后天我要回非州去”
“你父母和家在哪里?”
“他们在非州,我后天飞去非州。”他确实是非常地道的黑人,没有混血过。
红绿灯路口,很多停车人开窗递给他钱……
红绿灯的另一边传来了悠扬的音乐,那条一百多年历史的墨西哥小商品街,铺子上晒着花花绿绿的服装和礼品,前面的广场上有个男人站在亭子前吹排笛,排笛传过来忧伤的风,我的燕子没了,音乐催人泪下……。
我在墨西哥餐厅买了甜油条,又想起那黑弟兄,买一杯芒果冰沙给他送去,再给他一些圣诞平安资助。我返回那个红绿灯,T先生没有在路边要钱,他穿了厚外套坐在帐篷边上的石阶上休息。 见到我大叫一声“Angela!”他记住了我的名字? 我把饮料和20块钱给他。他很开心:“我星期六就去非州了!记住我的电话号码,我到那里给你打电话!”
他是流浪人,没有家,却如此阳光快乐,我有房有车,有浴室,心里却充满了忧伤。我问道:"T先生, 你的心里有没有忧伤?”
他站了起来:“我有God,不会忧伤!”
我告诉他:“我的心里充满了忧伤,我的妹妹没了,并找不到她的墓地”
他拍拍我肩膀:“你会祷告吗?把忧伤交给上帝,就少了一半!”他又说:“忧伤是魔鬼在伤害你,越忧伤,伤害你越深!你把忧伤交给上帝吧,它会替你担当的!你就不再忧伤了。我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每天快乐!”
他的话让我感动,可眼泪却流了下来,我也要把忧伤交给上帝,愿我的燕在天堂没有恐惧和忧伤。
T 还在继续说:“上帝与我同在,我就天天快乐,你不要忧伤,你的妹妹到上帝那里去,她也是快乐的。上帝很伟大,有事就交给上帝!祷告就平安。我周六去非州,我们都是基督徒。”
我忽然想到机票:“你怎么去非洲?飞机票自己买吗?”他点点头,笑嘻嘻告诉我,机票两千多块。
我惊讶地望着这个黑小伙:“两千多块?”这是巨款啊!“你每天在这里可以获得多少收入?”
他又笑:“这个不可以告诉你的!哈……”。他打开帐篷的窗口,从里面拿出几盒食物:" 我喜欢吃中国餐,这是我骑车去中国城买的,你看!" 一盒酱汁浓厚的京都排骨,一盒香酥的干煎龙利鱼,一盒蛋炒饭,香味扑鼻!他自豪地说:"好吃呢!我都是吃这些的!" 这样的流浪生活还真令人羡慕!
“T先生,你去非州了,这帐篷怎么办?”我问
“这是我的伞而已!我走了就把它给别人住,回来再说。”流浪人没有后顾之忧。年年都有慈善者源源不断地捐帐篷。
我看了T 的帐篷,里面很简单:一块黑色的海绵垫,还有几件衣物而已。想起我家车库堆积泛滥的物品真是惭愧!其实人活着,需要的并不多,只是太多”未雨绸缪"和“超越自我”给人生制造出很多压力,用金钱捆绑自由,用面子掩饰苦难,活得辛苦。
T 先生是我见到最智慧和阳光的流浪人,他那发自内心爽朗的笑声安抚我沉重的心,他说你妹妹已经在God怀里平安。他提醒我,我们普通人能力有限,承担不了就交托给God !末日之时,上帝将审判一切人的灵魂。善者得救升天堂,恶者下地狱受永刑,魔鬼被丢入火湖受永罚……,
他在路边滔滔不绝地演讲。我想起前不久去过罗马梵蒂冈,西斯汀小堂里的壁画【末日审判】震撼人心,人若没有灵魂犹如行尸走肉,T先生没有去过意大利,却明白灵魂的归宿。
谢谢你!T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