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的诱惑 (87) “同病”相怜

 我和托马斯会面，即使不上升到注定之类的高度，其实也是偶然加必然。我在网上发帖，他看到，偶然；他给我发悄悄话，我回信，偶然；而随后他追问我如何重新走回婚姻中去，我自然没有回答。即使电脑屏幕背后的他真诚可信，但也毕竟是陌生人，我没有跟他继续分享我的隐私的欲望。那这必然从何谈起？这就不得不说到我的弱点了。对，我很清楚我的这个自以为是的弱点。吴小明在我心中挥之不去这件事，我没有跟建京说。如果我诚实地让他知道，只会伤彼此的感情。所以我把这事压在心底，把礼物一样一样分给大家，其乐融融。我想这样处理算是很得当。不料这一天托马斯突然问我：“如果你的爱人有外遇，你也会原谅他吗？”我的第一反应，无非骂这人神经！你谁啊，什么事都来随口问我？！我不理你，还缠上我不放了不成？！但这股气化解之后，我就明白过来这个简单的陈述，那就是，他妻子有外遇。就说我这人的责任心有多强吧，那一刻，我觉得好像是我自己对不起托马斯似的。不过我宽慰自己说，“小薇你神魂颠倒了，你和吴小明算什么外遇？托马斯他老婆肯定才是真跟别人跑了。不能比，不要比！”但这次我给他回了信。我说：“如果你们仍然相爱，不妨试试婚姻心理咨询，也许你可以做到原谅她。”我和托马斯的聊天儿就这样开始了。我想，托马斯大概是期望我可以帮助他挽回婚姻，而我则希望他的痛苦可以促使我彻底忘掉吴小明。网这个东西，你想让它真实的时候，它就是活生生的。对我来说，当年吴小明、老憨、夏美菱一帮网友如此，今天托马斯也是这样。我们从网上走下来，一起去星巴克喝咖啡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因为我在网上聊天儿的时候颠倒了一下建京和我的位置，我骗托马斯说，我先生曾经有过精神出轨。我发誓这不是我预谋的。托马斯追问我的时候，我一时情急，以为这样我们会有更多共同语言。不然他一个被害的，我一个害人的，他还不得恨死我？然而，因为这个谎言，我现在心烦得很。见面稍有些尴尬，彼此招呼坐下，我问他：“你妻子可好？”托马斯半低着头注视着我，说：“关于婚姻我们聊得很多，今天聊些别的吧？”于是他问我喜欢什么运动。我说我酷爱游泳，在水里静静地，外面的一切都销声匿迹。他说他最喜欢爬山，一次单程就能走十几麦的山路。全力做过这两样运动的人都可以体会，过后是精疲力尽的快感。然后他问我什么时候要不要和他一起走路。我笑说：“你个子那么高，一步顶我两步，我怎么跟得上？”他说：“没有关系，只要我们聊得开心，我愿意慢慢陪你走。”我喝口咖啡，问：“你爬山从来不带上你女儿吗？”他女儿还不到十岁，估计承受不了他那种运动强度。“也带她玩儿，但真正爬山都是和其他爱好者一起去，”他说。他给我看了他女儿的照片。小女孩直直的长发披肩，和托马斯的发色一样，淡黄得有些发白。他又一次跟我说，他之所以想维持这个家，主要是为了他的女儿。跟托马斯分手后，我忍不住想，如果我和建京有个孩子，我的心也许不会随便就跑到这个家外面去吧。其实，我生日过后，我和建京做爱很勤，所以有时我也遐想，我们哪天会不会奇迹般地有了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