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光荣的高龄闯妇（一）

2014年夏天，我在中国对托小猫说：“妈妈已经决定了，等假期结束回到法国，就去学开车。”

五岁半的托小猫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我，似笑非笑地说：“我不信。”

两个月后，她看着我在灯下翻看交通规则课本，说：“妈妈，我没想到你真的去报了名啊。我还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我是一个生活在国外、却不会开车的人。在这次偶然起意并且随即下定决心之前，从来没有起过学开车的念头。我天生缺乏运动细胞、协调感和方向感，小时候据说敏于言而讷于行，一岁左右就能流利说话、但快两岁了还不会走路也不敢乱爬，跟敏于行讷于言的表弟恰好相反，形成鲜明对比：我坐在地上哇啦哇啦说话，他一声不吭地在我身边跌跌撞撞连爬带走还跑。等我终于勉强学会走路了，还胆小得要命，地稍微不平点就蹲下去用屁股往前蹭，叫“要咚了”（就是要咚地摔倒了的意思）。上高中了才学会骑自行车，还常常在一马平川的大道上骑着骑着莫名其妙地摔下去，到了现在，与家人骑车出去，路况稍微崎岖点狭窄点，我就不敢骑了，只能下车推行，任凭托小猫跟着父亲飞车前进，在前面大声嘲笑我“妈妈像蜗牛！”二十出头勉强学会了游泳，到今天只会蛙泳一种姿势。而且还得前路无阻才行，游泳池里人一多我就慌神，呛水抽筋之事层出不穷，蛙泳很容易就变成了狗刨。

我身体协调性极差。比如到了现在，还不会一边走路一边从手袋里拿钥匙。要拿钥匙，非得站定不动才行。至于方向感、道路记忆，则完全是白痴水平。巴黎住了三四年，对道路和方向的熟悉程度简直就跟没去过巴黎的人一样。在同一个城市里住了五六年还是会常常走错路，东南西北完全分不出来。虽然常常迷路，却依旧喜欢走路，不喜欢坐车，顺便对所有的机械都不感兴趣。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突然决定要学开车了。老鼐认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对我说：“这可不是你小时候坐过的马车！”我说：“那我也要试试。路上那么多丑的老的胖的看起来不起眼的都能开车，偏偏就我不会。我得试试。万一行呢？”

我在副驾驶座上坐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注意过身边的人是怎么开车的。自从决定学开车，才观察了一下老鼐的位置，观察结果是深深的迷惑：“怎么有三个踏板啊！一个油门一个刹车不就够了么，第三个是干嘛用的？”

老鼐同情地望着我，说：“你……你的道路还很漫长啊……”

我只当他是故意打击我。可我是不怕打击的，因为我虽然大部分时间像无头苍蝇一样患得患失、六神无主，但也有少数时候，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更改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