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灿烂照大猪
住在巴黎时文化生活极大丰富,光小影院看经典老片都看不过来,又便宜,凭学生证可以优惠,每年还有那么一段时间全部电影都只区区两三欧元。
一到外省立刻觉出不同,看个原版英文片都成了奢望,好片子也可遇不可求,又没有美术馆可供隔三差五观摩名画。于是文化生活里只剩下看戏这貌似最高大上的一项。
对于我来说,看场戏与看场电影或者看幅画,所引起的愉悦感是相同的,并没有高下之分。之所以说看戏“貌似最高大上”,完全是俗不可耐地从价钱来衡量。看戏是最贵的消遣。每说到这个,我就无限怀念维也纳歌剧院里3.5欧元的站票。
在巴黎时好像没怎么看过戏,那时候太穷,只舍得买电影票。印象中好像仅仅在老鸽舍剧院看过《布利达尼库斯》,在Châtelet歌剧院看过《美丽的海伦》,在法兰西剧院看过《堂·璜》。我自己不记得了,但根据老鼐回忆,法兰西剧院那场戏,我们一伙人是专门等到开场前几分钟买的降价票。又缺钱又要高大上,只好尽搞这种投机钻营的事,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巴黎看的寥寥几场戏,在浩如烟海的电影和美术馆衬托下显得微不足道,记忆已经模糊。如今在外省,我们每年在自己城里剧院看大约七八场戏、外加S城歌剧院的三四场歌剧。我们城里的剧院小,连乐池都没有,最多也就是看看小型话剧和舞剧,质量倒还是不错的,偶尔也能见到大腕,比如卓别林——的女儿。至于S城歌剧院,规模不算小,乐队很不错,剧目也精心挑选,常常有名剧。
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在某个星期天早上,把女儿丢给公婆,两人穿戴齐整、作小情侣状坐火车去S城,先吃饭、再看戏。戏散后喝杯酒,坐火车回来,接管托小猫,准备第二天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昨天看的是威尔第的《游唱诗人》,我俩看了后一致认为虽然音乐不如《茶花女》那么耳熟能详,但是情节更紧凑、戏剧性更强。对于我来说,看歌剧比看话剧省力,因为话剧全凭自己听懂,而歌剧有字幕,尤其是这种意大利语唱的歌剧,根本无须听懂,看字幕就够了。而且歌剧比起话剧来,多了音乐的魅力。昨天那个俄裔乐队指挥又帅,金发飘飘,动作飒爽,搞得我时时分散注意力去看他的背影。
艺术真是让人能忘却尘世琐碎的最好良药,可惜药效终究短暂。看完戏出来,想着回去要记得把明天吃的鸡腿拿出来化冻,这思想落差实在太巨大了。我虽然不因此而忧愁,但能清醒看到两者是不同层次的。威尔第的音乐还在耳边回响,我将摘了戒指去做饭,老鼐将脱了西装去刷马桶。这本来格格不入的两个层次必须过渡得如此自然,我们必须保持心理平衡和欢喜,否则岂非得不偿失?
我们不应该因为回归凡尘而郁闷,应该因为能偶尔跃出凡尘而欢喜。
再说凡尘中本来也有欢喜。早上托小猫去爷爷奶奶家以后,我在她床头柜上看到张白纸,上书一行汉字:“妈妈是一只大猪,可是XX(她自己的名字)爱妈妈”。
妈妈是一只走在地上仰望星空的大猪。妈妈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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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托宝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