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谷之行(142)

 原来，十月份对公司来说是个不一般的时段。月初几天，他们都在开会。从老板电脑投影到大屏幕上的，是公司明年的战略战术预想。“现在是计划的时候了！”每天老板都会这么说上至少两次。王琰满心狐疑地坐在那儿听，总觉得公司这动作好象早了点儿似地。同事倒都跟老板比较同步，出谋划策相当热闹。好在她初到公司，在这方面没什么贡献也有情可原，学习为主，没人跟她计较。到第五天下午，老板叫人抱来很大一张白纸挂上，从上到下盖住了一面墙。“目前联系到的这几家公司，我们比较感兴趣，”老板在墙上刷刷分列开写，“明天，市场部和技术部的同事们分头讨论一下派人方案。时间上嘛，那边联络妥当，这边交接停当，本地的尽快，外地的下个月就可以陆续飞过去了。”如果是今天刚迈进公司的生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以为老板在分派员工飞到外地去接管项目。王琰好歹已经出席了几天讨论，还不至于被吓着，她知道这不过是公司派人短期出差，去争取为明年签些项目回来。不过即使这样，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几个公司的名字，她心里还是激动得直翻腾。老板定格的这几家公司里，外地的一家在奥斯汀，一家在波士顿，最后一家在北京。虽然王琰估计老板体谅她刚做妈妈，不会派到她去出差，但她还是忍不住暗自祷告:“千万别让我去波士顿，千万别让我去波士顿！”心里越怕，波士顿越是追着她不放，一直追到夜里。她梦见郑东成在他的大豪宅里逗她女儿玩儿。她根本没去过他家，那宅院真地是梦境。在梦里看着他和女儿，她心里好象不带着任何情感，奇怪得很。可是郑东成一抬头看见王琰，就一把搂紧女儿不放，边叫司机送她一个人去机场回湾区。王琰大叫“我的女儿！”可是他一点儿也不让着她，只冲她吼“她是我的女儿！”她再次大喊一声“我的女儿！”，终于在夜里喊得响亮，女儿吓得扯着嗓子大哭，王琰也梦醒而坐。她下地去从小床里抱起女儿，在月光下呆坐在摇椅里。女儿的头象平时那样紧靠着她的左胸，却没平静下来。她把女儿换了个方向，抱在右臂里，恐怕自己的心跳慌乱影响了孩子。女儿重新睡去，王琰却仍然抱着她，没有丝毫睡意。如果真有一天郑东成得知了真相，她但愿他也象阿杰那样力图逃避跟她跟孩子的干系，而不是来跟她争这个孩子。她很快打发了这个念头。郑东成不会知道的，这里没人认识他，连芳芳也只知其人而不知其名。她要永远保持这样，她绝不会再去波士顿。其实真是王琰心虚多虑，出差的名单讨论下来，她的名字根本不在里面。不过她还是小小地庆祝了一下。那天还有个更正当的名义，女儿终于能自己翻身了。不料两周后公司的几个中国人忽然单拉出去开了另一家公司，王琰震惊自己事先竟然毫不知情。虽然她跟他们认识时间不长，但至少表面上也是朋友，没想到他们会对自己如此守口如瓶。她还没缓过神来，老板下次召集开会的时候说，“大家都知道最近公司情况有变化，直接影响到出差的事。计划总的来说不变，但暂且推迟。另外，波士顿还需要一个人，北京两个。”王琰本来以为出差的事已经与己无关，此时却再次砰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