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谷之行(132)

刚才关小东从王琰那里跑开，一转过楼道的弯儿就停下了脚步。他有些恼火。

这辈子，在事业上他应该还算是成功的，但是在感情上，他越发觉得自己不象个男人。儿女情长却矜持内向，连这些让好多女人都不屑拥有的特质好象他全占了。一般来说，越是他心仪的异性，越让他把情绪封闭到缩手缩脚。尽管他对自己的性格很不满，尽管他也会猜想如果爸爸活过了那次地震自己现在会不会不同，但他还是全心地感激老妈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他带大。现在，老妈倒下了。。。

而偏偏在这时，王琰却好象对他表示了什么。

关小东只觉得这两天来他思维混乱无常，根本无法分辨王琰刚刚那个拥抱的意味。他怀疑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一个病人挂着点滴从他身边被推过，关小东闪了闪身，给他们让路，却发现自己跟着他们往前走去。

他准备对王琰的举动若无其事，让自己的心静一静，也容她些时间，让她慢慢体会出她的本意。想必老妈的这场急病把他们都冲晕了。况且，现在除了老妈的身体，他哪还有闲心想别的事情? 如果命运有意给他安排了这些阴差阳错，他也只好认了。

他其实感觉到饿，但他真地没有食欲，什么也不想吃。他想起自己急忙跑出来，也没问王琰和芳芳早上有没有吃点东西。他随手在旁边的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些零食，就直接回到病房。

眼前的情景，似乎是幻觉，错在屋里说话的两个人。难道他早上看到的不是芳芳，而是曾庆雄? 是曾庆雄和王琰一起来的? 关小东怕自己已经到了神智不清的地步，他使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他看清楚了，他看见曾庆雄轻轻拍了拍王琰的脸。

王琰的表情冰冷，显然她因此很不开心。关小东在走廊里好不容易压住的懊恼，被曾庆雄这个轻佻的动作又搅和得从心底冒了出来。要不是在老妈的病房里，要不是曾庆雄今天专程来探望老妈，关小东也许会不同以往地暴跳如雷一回。可是现在，他只能尽量地心平气和。

“来啦，”他平淡地冲曾庆雄打了个招呼，就走过去问王琰:“身体不舒服吗? 不然，去外面换换空气吧。”说着，随手递给她一包巧克力豆。“刚才芳芳不是来了吗? 她人哪?”关小东又问。

王琰接过糖果，也不说话，站起身。

“她上班去了，”曾庆雄代答道，又对已经走到门口的王琰说:“你自己出去小心啊，我和小东聊聊。”

王琰闻声站定，有心质问曾庆雄把他自己当谁了，又觉得实在没必要，走了。

“你们是怎么回事?”关小东这回真忍不住了，曾庆雄刚才这话说得分明跟王琰极为有关的样子。可是据他所知，王琰散散步是不会想着让曾庆雄陪着的。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关小东记得王琰是不想见曾庆雄的，她从湾区搬走前的别宴都没请曾庆雄到席。

曾庆雄不请自来地从关小东手里抽了条巧克力，儿戏道:“什么怎么回事，老情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离她远点儿，别坏了她的心情！”关小东的脸上却没笑模样。

“哥们儿，我来的时候她就没笑脸，”曾庆雄辩道:“我看啊，她其实挺长时间都没过笑脸儿了！别什么什么都往哥们儿身上栽啊。”

关小东摆摆手，算了。他没心思跟曾庆雄争论，而且，这一年来王琰也的确变了。

两个人正嚼着巧克力，护士进来给老妈复查用药。眼看着老妈被折腾醒了，有气无力地冲他笑笑，关小东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是曾庆雄偷偷捅了他后腰一拳，“挺着点儿！别让老太太着急！”

关小东连忙转过头去，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