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酒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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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家都在讲酒,讲完了酒讲咖啡,偶认为讲完了咖啡就该轮到茶了,讲完了茶大概就要讲水了,讲完了水,大家再谈谈红袖说说飞刀,世界就大同了。


《茶酒论》这个题目并不是我想出来的,其实它是敦煌变文里的一篇。所谓“变文”,是最初的俗讲文学,类似于唐朝中午十二点半的评书演义。《茶酒论》在形式上其实非常单调,大概就是茶酒自己吹自己,然后嘘对方,最后得出结论,水嘴重要,有茶有酒有水,才能共创和谐社会。


今日单位开恩不上班,因对着窗外飘雪,想到了陆同学的一句诗“晴窗细乳戏分茶”。作为一个年轻貌美肚上油水的女文青,领导教育我,要好好学习摄影技术,so我就边泡茶边喝茶边拍照,直喝得姐姐我腹如衙鼓——可惜家里没有老酒了,这个天气儿,烫壶黄酒儿,吃个火锅儿,喝茶解腻儿,来得个有劲的!


我就先来显摆显摆我的装备吧。我可不是资深茶玩家,就是还喜欢喝茶而已。


第一张照片是我的宝贝茶匙(停几秒钟,等待掌声,这光线还不错吧!景深控制还行吧?噪点不算特大吧?地平线也不算特歪是的不啦?)







这是几年前去东阳玩的时候买的一套五个留黄茶匙。话说俺们东阳的木雕那是了不起滴。





这是我的茶罐子。国内卖茶罐的地方很多,随便去淘宝看看,锡罐瓷罐到处都是。我们江西那自然到处都是瓷器,可惜我去年回国带的东西太多,没地方放茶罐了。这一套六个工笔花鸟罐是在Teavana买的,还能入兄弟我的法眼。这么说吧,我做过价格research,这种大小的茶罐一般人民币在35-50元左右(当然和工细不细也有关),但国内瓷茶罐多是青花罐。













头两张是碧螺春。我好不容易得了两罐上好的碧螺春茶,叶芽特别幼嫩,满披白毫,泡出来的茶汤是浑浊的,头一泡出来,味道特别香;稍微普及一下大家大概已经知道的知识:泡绿茶黄茶白茶这些不发酵或轻微发酵的茶,一般来讲水温在90°左右就可以了,水温太高则汤呈黄色,水温太低茶叶难以泡开。所以如果大家留意的话,这三种茶一般会用中投法(即加水-加茶叶-加水)或上投法(先加水再加茶叶)来泡制,这样你可以利用给客人看茶叶或自己夹茶叶的时间使水温降低。






这套茶具,是我在景德镇淘了好久才淘回来的。话说景德镇的东西真没什么看的——当然,能被我看上的我也买不起。这套勉强还可以,画面太满了些,话说,我那年在景德镇看到一套薄胎彩色百子图茶具,色彩艳丽,人物特别生动趣致,也不算太贵,我当时咋就没买呢!唉我不说了,我跟祥林嫂一样都唠了多少遍了!













下面这几张,大家一看可能也就看出来了,这是典型的龙井。呈长扁形,状如雀舌,我喝起来觉得有一股栗子味,但是极香。





这种玻璃杯,米国到处有卖的,便宜得很,买来以后,无论是用来泡茶还是用来做公道杯都不错,当然还可以用来装牛奶,ddd。










下面这个是君山银针,银针属黄茶,对水温要求不是很高。玩银针,除了喝茶,也要看茶舞,所以一般偏爱用中投法,高玻璃杯冲泡。先暖杯,注入1/3杯热水,投入茶叶,再提水高冲,借着水力冲击银针,使之上下翻滚。银针茶刚泡出来是竖立在汤面上的,会有细小的气泡,随着逐渐被泡开,茶叶逐渐下沉。银针茶的茶汤呈浅黄色,我觉得那个香味有一种很“亮”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所谓的可意会不可言传,大概就是人家所说的,要用其他的词语去形容那种感觉。“茶似佳人”,然此佳人当在山林之间,有“仙风道骨,不涴烟霞”——这是说尽了茶的秀气;然茶又有一种风骨,一种扬眉的风霜,《墉城集仙录》里提到过一个广陵茶姥,据说每日鬻茶为生,买者甚众,而其茶总如新熟,也不见少,后来官府要抓她,她便手里拿着茶壶,从窗户飞走了。茶就和唐传奇一样,充满清冽灵透的想象力和可能性。




下面这个是绣球茉莉(茉莉龙珠),其实是茉莉花茶,只不过制成团状。要说花茶我一直没有特别大的感觉。从古至今,就有人以梅花,菊花,茉莉,桂花入茶的——这个动词,古代用“荐”,叫“荐茶”,以花荐茶,“风韵可赏,亦损茶味”——这一点各有各的看法。我不喜欢喝花茶,是因为我觉得做花茶的茶叶都比较粗,比较劣质。我总有种感觉:北方喝花茶比南方多,可能是因为北方水质没有南方好。







古代有一座寺庙叫觉林寺,寺里有三种茶:上等茶紫茸香,用来供佛,中等茶惊雷荚,用来待客,下等茶萱草带,自己喝。也不晓得这三种到底是什么东东,名字惊艳得很,我就老附会认为里面加了鹿茸人参,萱草豌豆……横批:都是花茶。





下面就该说到我不太喜欢的红茶黑茶和青茶(乌龙茶)了。不喜欢还是觉得茶水有些粗粝。明朝有本书叫《品泉小品》,里面提到岭南之茶喝的时候要小心,因为那疙瘩瘴疠之气很毒,是沾着鸟鸟翘翘,沾着虫虫歪歪,沾着茶树,那你就能炼成百毒不侵之身!虽然咱祖先的话不能全信,我也颇觉得有些道理。闽广一代有名的铁观音大红袍乌龙之类,还真颇有点割口的感觉。







说到铁观音一类乌龙茶大概用紫砂比较好的了,这个地球人都知道。深色茶一般比较难泡开,所以水温要求到沸腾,并且冲泡前要暖杯,冲泡后盖上盖子还可继续在壶上淋水。那些闻香杯啊品茗杯啊一类傻里傻气的搞tea ceremony的东西一般我都用来泡乌龙茶,穿上我那套傻里傻气的清朝妇女装,戴上那傻里傻气的簪子,活脱脱一个傻里傻气的茶馆小妹。深色茶一般可以喝到七八泡,而浅色茶三四泡就差不多了。



我这壶还不错吧,啊?淘来的,其实我也不懂,准备以后回去再多淘两把来。再去淘个绿檀木的茶盘,得,齐活您那!




下一个是祁红茶,祁红呢据说是有兰花香的,有人又说是酒香,或者说是果香,或者说是甜香,或者说是玫瑰香……这种四不像香有一个专门的名字,叫“祁红香”……





祁红一般我会用玻璃壶子泡,用白瓷也可以,这是为了观茶色。







最后就随便来说说普洱。我没玩过普洱,喝是喝过,不喜欢,最后用来煮茶叶蛋了……我想说普洱,是想说一下茶饼(团茶)和片茶。我们现代的喝茶方法大概是明代才出现的。唐朝和宋朝喝的都是团茶,要砸下来,在火上稍微烤干,然后再磨,等等,规矩很多,宋朝很兴盛的斗茶,就是看你各个步骤的火候了。唐朝喝茶加不加奶我不清楚——元朝肯定要加乳——但是肯定是加盐的,段成式提到过的萧家馄饨的馄饨汤,把汤肥瀹(音月)去,可以用来泡茶——你想唐朝人吃馄饨也得搁盐吧!宋朝皇家喝的龙凤团茶,分大团小团,上面镂着金花,极名贵。那时候一帮文人润笔费都不要钱的(要钱多俗啊!),人要的是茶,墨,砚,或者犀牛角。说到这里忽然又想到李德裕曾经问人家要过现在的“天柱剑毫”,这玩意儿简直就是海大富海公公的化骨散:煮一瓯茶搁肉里面,银盖子盖好,第二天肉全化成水了。真是叫人不寒而栗啊……






到了明朝,前朝的喝茶方式就被人嘲笑了。加盐加牛奶加油垢,那是蛮夷之族才干的;团茶要碾碎,损害了茶的真味,写到这里就在想,喝茶这风气几年一变,普洱能买到多少贵,恨不能裤腰带上拴个紫砂壶天天找人斗茶去,还有这两年流行的安吉白茶,过段时间又不晓得什么会风行起来。所以茶这个东西还是要找自己喜欢的,喝一口,舌底生津,熬夜看电脑,全靠它,嗨哟嗨哟全靠它!




附录:茶酒论

序:窃见神农曾尝百草,五谷从此得分。轩辕制其衣,流传教示后人。仓(吉页)制其文字,孔丘善化儒因。不可从头细说,撮其枢要之陈。暂问茶之酒两个谁有功勋?阿谁即合称尊?今日各须立理,强者先光饰一门。

  
      茶乃出来言曰:“诸人莫闹,听说些些,百草之首,万木之花。贵之取蕊,重之摘芽。呼之名草,号之作茶。贡五侯宅。,奉帝王家。时新献入,一世荣华。自然尊贵,何用论夸!” 

      酒乃出来:“可笑词说!自古至今,茶贱酒贵。单醪投河,三军告醉。君王饮之,叫呼万岁,群臣饮之,赐卿无畏。和死定生,神明歆气。酒食向人,终无恶意。有酒有令,仁义理智。自合称尊,何劳比类!” 

       茶为酒曰:“阿你不闻道:浮梁歙州,万国来求。蜀川流顶,其山蓦岭。舒城太湖,买婢买奴。越郡余杭,金帛为囊。素紫天子,人间亦少。商客来求,舡车塞由,阿谁合少?” 

       酒为茶曰:“阿你不闻道,剂酒乾和,博锦博罗。蒲桃九酝,于身有润。玉酒琼浆,仙人杯觞。菊花竹叶,君王交接。中山赵母,甘(石甘)美苦。一醉三年,流传今古。礼让乡闾,调和军府。阿你头恼,不须干努,”
 
      茶为酒曰:“我之名草,万木之心。或白如玉,或似黄金。名僧大德,幽隐禅林。饮之语话,能去昏沉。供养弥勒,奉献观音。千劫万劫,诸佛相钦。酒能破家散宅,广作邪淫。打却三盏后,令人只是罪深。” 

     酒为茶曰:“三文一缸,何年得富?酒通贵人,公卿所慕。曾(道)赵主弹琴,秦王击缶。不可把茶请歌,不可为茶(教)舞。茶吃只是腰疼,多吃令人患肚。一日打却十杯,肠胀又同衙鼓。若也服之三年,养虾蟆得水病报。” 

     茶为酒曰:“我三十成名,束带巾栉。蓦海(骑)江,来朝今室。将到市廛,安排未毕。人来买之,钱财盈溢。言下便得富饶,不在明朝后日。阿你酒昏乱,吃了多饶啾唧。街中罗织平人,脊上少须十七。” 

      酒为茶曰:“岂不见古人才子,吟诗尽道:渴来一盏,能养性命。又道:酒是消愁药。又道:酒能养贤。古人糟粕,今乃流传。茶贱三文五碗,酒贱盅半七文。致酒谢坐,礼让周旋。国家音乐,本为酒泉。终朝吃你茶水,敢动些些管弦!”

      茶为酒曰:“阿你不见道,男儿十四五,莫与酒家亲。君不见狌狌鸟,为酒丧其身。阿你即道:茶吃发病,酒吃能养贤。即见道有酒黄酒病,不见道有茶疯茶癫。阿阇世王为酒罍(煞)父害母,刘零为酒一死三年。吃了张眉竖眼,怒斗宣拳。状上只言粗豪酒醉,不曾有茶醉相言。不免(囚)首杖子,本典索钱。大枷(榼)项,背上抛椽。便即烧香断酒,念佛求天,终生不吃,望免迍邅。 ”  

        两个政争人我,不知水在旁边。 

      水为茶曰:“阿你两个,何用忿忿?阿谁许你,各拟论功!言词相毁,道西说东。人生四大,地水火风。茶不得水,作何相貌?酒不得水,作甚形容?米曲干吃,损人肠胃。茶片干吃,只砺破喉咙。万物须水,五谷之宗。上应乾象,下顺吉凶。江河淮济,有我即通。亦能漂荡天地,亦能凅煞鱼龙。尧时九年灾迹,只缘我在其中。感得天下亲奉,万姓依从。(犹)自不说能圣,两个何用争功?从今以后,切须和同。酒店发富,茶坊不穷。长为兄弟,须得始终。若人读之一本,永世不害酒癫茶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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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出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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