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悠悠 - 我母亲的童年回忆录(6)
妈也常带我去看朋友
我有两个干妈,张干妈和滕干妈。
张干妈
张干妈家富有。干爸原是航务局轮船大副,后来自己买了船,在松花江跑船运货。儿子保林开船,女儿银子十六岁帮干妈做家务事。
张干爸四方大脸,我很少见到他。张干妈四十来岁,只生了保林哥一个,银子姐是从小抱来的。张干妈说话朗声朗气,举止大模大样。妈说张干妈有主见,说话办事儿嘎蹦脆,忒痛快。
张干妈给我一付粗粗的包金镯子,笑着说:“过来,干妈给你戴上。”把我抱在腿上,戴上镯子说:“看,戴在我闺女这圆滚滚白净净的小胳膊上金光闪亮,多好看。”我看着摸着,喜欢的闭不上嘴。
张干妈喜欢小孩儿,一想我就叫保林哥接我去她家,好吃好喝的。可是我在她家呆两天就想回家。
我对妈说:“银子姐不愿跟小孩说话,老见她不停的干活。”
“你干妈爱干净,哪儿手不到也不成。”
“妈,为什么她妈不要她了?”
“家里穷呗!”
“她妈不想她吗?”
“想有什么用,在你干妈家吃的饱,穿的暖,当妈的也就放心了。”
“您会不会把我给人家?”
“咱家还没穷到那份儿上,就是穷到那份儿上,要饭我也带着你。”又说:“谁不心疼自个儿的孩子,给人家那是不得已,为的是给孩子一条生路。跟你说你也不懂!”说完忙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藤干妈和小树林
滕干妈家不富有,干爸在海军兵营里当个管理军需的小官。他为人忠厚老实,少言寡语。长得浓眉大眼,高高的个,很精神、帅气。特别是穿上那身军服。他会木匠活,手艺上乘。回到家一门心思琢磨手艺活。他在自家的后院盖了个俄式的小木屋,门窗做得别致精巧。小木屋座落在院中的花草树木中,还有条鹅卵石小路。走进这个小院会让我联想到童话书中的小世界。
滕干妈温柔俊美,性格内向。妈说滕干妈性情柔顺,听不了三句好话,就变了主意。
干妈的不幸:一是脖子上长了个大瘤子(甲状腺肿大)。总是穿个大领子的衣服,把瘤子藏在里边。给这个美貌的人儿添了不少苦恼。二是生了树林弟弟以后连着生了三个女儿,都长到七、八个月就夭折了。让她心疼极了。
干妈喜欢女孩儿,让我做干女儿。干妈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干闺女,就送一双银筷子吧。这付锃亮的银筷子头上连着一条链子,上面刻着花纹。妈说,银筷子可以试出食物是否有毒。夹到毒东西会发黑。
放暑假就去干妈家住几天。在干妈家很随便,能吃到香瓜和苞米,能在那梦幻般的小院里看小人书(租来的连环书),还能逗小树林玩。在我每次去的第二天一大早,干爸就从江北雇人挑一担香瓜来,然后去兵营。
香瓜品种很多,干爸只买回三种。一种又香又甜的叫小芽瓜,又叫蜜罐,它个小皮薄,淡淡的绿色;一种又酥又脆的叫金道瓜,绿色皮上有金黄的道道,瓜瓤也是金黄色的;还有一种叫面瓜,吃起来又面又甜,深绿色皮,瓤也是绿色的。这担瓜是连吃带卖。干妈家住在道外三道街的北头拐角,离江堰不远。就在临街的前门摆了个瓜摊。过往的人很少。干妈边做活边看摊。干妈做饭的时候,我和小树林就成了正式的摊主了。
树林那年四岁。他长的特可爱,谁见到都喜欢。一张娃娃脸,一双神呼呼的大眼睛,两条眉毛又黑又长,光溜溜的圆脑袋,在后脑勺下面留了一撮毛,合股红头绳编起来的小辫,还没有猪尾巴粗。他还常用小手去摸一摸,怕小辫散了,头绳掉了。他穿个红布兜兜,横楣上绣着荷花莲蓬,下面穿条花裤叉,一双虎头鞋。他见人总是笑嘻嘻的,说起话来浑身都跟着用劲表达,那样子可爱又可笑。他爱黏糊人儿,我上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我在小院树下看小人书,他紧挨着我坐着摆弄干爸的工具。干妈喜欢孩子,爱逗我们玩儿。我们三个人的小世界像有多少人似的,非常热闹。当然,我们没忘记吃香瓜吃苞米。干爸在家一天说不到三句话,心思都在他的木匠手艺上,不断的琢磨和思考着。
第二个暑假去干妈家,树林五岁我十岁。他长高了一点,小辫也粗了些。我一去他就抱着我的两条腿不放。笑嘻嘻的仰着小脸望着我。姐姐、姐姐叫个不停,我想抱他可他太沉了。
我们照样边看瓜摊边吃香瓜。一天我和树林看瓜摊,一心想多卖几个钱,急切的望着街头和街尾,希望从那里出现过路的人。树林也来回的张望着。他忽然站起来了,看见一个人走进了街口。于是他跑过去,牵着人家的手,领到瓜摊前。那人笑嘻嘻的蹲下来问:“小妹妹,哪种瓜好吃啊?”
“都好吃,甜甜的酥脆,先尝一个吧。”树林赶紧拿了个皮薄酥脆的小芽瓜,小拳头用力一捶,碎了两瓣,递给人家。
那人笑着摸摸他的小脸,咬了一口说:“嗯,不错。我想多买几个,可没带东西装啊。算了,以后再说吧。”故意歪着头看着我们。
树林蹬蹬的跑进屋拿来一个大布口袋。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装这么一大袋得你帮我扛,送到我家。看,我家就在那不远。”
见树林大眼睛扇呼两下,为难的说:“小孩儿不兴拿东西。”
“那可没办法了。”说着站起来。
树林急忙说:“叫我妈帮你吧,我去叫。”
刚要转身,那人大笑起来,说:“我逗你玩的。”在树林的光头上胡撸两下,树林赶紧拿小手捂着小辫怕胡撸散了。
那人掏出两块五角钱,放在小桌上说:“小妹妹这瓜先存这儿,我先拿几个走,剩下的明天来取,怎么样?这钱够不够?”
“用不了那么多,明天多的钱给你,你可一定要来呀!”他拍拍我的肩膀,在树林脸上亲了一下,笑着走了。
我目送着他,直到街口,他也曾回过头来望着我们。他穿件淡灰色长衫,西裤黑皮鞋,戴付眼镜。这位大哥很像我离去的玉亭哥,他要是我的玉亭哥有多好……。
我和树林都为挣到钱而高兴,他跳跳蹦蹦围着我转。可是等到第三天也不见那个大哥来,我天天记挂着这件事,他不来心不安。
“干妈,那个大哥哥怎么还不来,香瓜都蔫了。”
“咱们把它吃了。”
“那哪成,那是人家的。”我不同意。
“那有啥不行,等他来把钱退给他不就结了。”我放心了。
香瓜所剩无几,就收了摊。我有许多时间在那迷人的小院里逗留了。
小院鲜花盛开,放出扑鼻的香味。藤萝树上蝉鸣鸟叫,地上的昆虫在低声喧嚣。这里构成一个生机盎然的整体,真像一幅动态的画。做落其间的小木屋如今刷了白色,使这幅动中的画,增添了静谧的优美。
我和树林坐在树下,啃着香甜的苞米。
“姐姐给我讲个故事吧。”
“我讲完故事你给我唱个歌,怎么样?”他笑着点点头,满嘴的苞米。
他唱歌怕人家笑,一笑他就跑。如果我不想让他打搅,没等他唱完我就笑,他就会忙着站起来去逮蛐蛐了。
我正在看小人书,他跑过来拿着一个东西紧挨着我坐在那鼓捣那东西。我想去喝水,刚站起来,一个东西钻进我膝盖上面的肉里,立时流出了鲜血。吓得大叫起来,树林哭喊着逃跑了。干妈跑来一看,不由分说一狠心把斜插在肉里的东西拔了出来。血跟着往外 流。干妈一把拽下凉晒的衬衫,捂住伤口,抱起我,三步并两步跑出门外,雇了一辆洋车,把我放上车,树林哭叫着要跟去,干妈把他拉上了车。
上药、打针、捆绷带,我疼的连哭带叫,树林躲在老远的望着,两只小手攥在一起,惊魂不定的样子。
干妈问:“要不要紧?”
大夫说:“若是发烧赶紧送来。若是破伤风会要人命的。”
我以求救的目光望着他说:“太疼了。”
“打了止疼针回家就不疼了。不要紧,很快会好的。”
回到家,干妈把我抱上炕,她也上了炕。树林像受惊的小鹿,两只眼睛突突的望望我,又望望他妈。泪痕挂在腮边,小脸被揉搓的变成了三花脸,可怜又可笑。这时干妈能腾出时间跟他算帐了。
她气哼哼的说:“你这个淘气包,脚不闲手不闲,摆弄那些东西干什么。真气人,我先打你一顿再说。”说着就要下地。
树林没动窝等着他妈打。大眼睛叭嗒叭嗒往外流泪。
我搂着干妈说:“不怪树林,是凑巧了。您别打他,也别生气了。”
干妈小声对我说,她是吓唬他。
“要是你姐有个好歹,我先打死你。”这回他哭出声了。
我挪蹭着上前把他拉上炕。他赶紧跑到我身边坐下。
干爸回来了,在他后脑勺拍了两巴掌。“让你别动我的东西,就偏不听,惹事了吧。说不定哪天伤了你自己就知道疼的滋味了。”转过来问我:“乖,还疼吗?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姐爱吃鸡。”
“你姐还爱吃什么?”
“爱吃花生、爱吃糖、爱吃好多好多好吃的。”仰着头笑着说。
干爸笑了,说:“我知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说你傻,我看你一点不傻。等着吧,我去买。”
干爸不是不爱说话,只是没工夫说话。干妈说他从未打骂过人,今天树林为我挨了两巴掌,当然是很轻的,否则树林早哭了。
戳进我肉里的东西是一把细长顶端有个极锋利的刀口。这细长的刀子装在一个竹筒里,能伸缩,正好刀子伸出的时候戳进我的腿。树林就是用它给我留下一个纪念的疤痕。每逢看到它就会让我想起那天真浪漫活泼可爱的小树林来。
三十年后的一个冬天,我有幸回到久别的故乡——哈尔滨。在短短的两天里,我几乎走遍我曾经住过的和认识的地方。时过境迁,那个记忆中的梦破碎了……
在将离开的最后一个夜晚,终于找到香瓜摊前的那扇耀眼的绿色大门。如今它已经褪了颜色。我站在这扇门前踌躇很久、很久。我怕我不想知道的知道了;我怕那美好的记忆冲淡了。我还是离开了那扇门。
我慢慢的走在昏暗的灯光下,踏着嘎吱作响的雪路,问自己应不应该离去?回答是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这一趟故乡之行,叫我兴奋而来,遗憾而去。兴奋是因为即将重逢,遗憾的是因为已经重逢。……。
我和爸爸
我的爸爸非常爱我。多昝回家都带回我爱吃的鲜货或者是干果。像蜜柑桔,大头梨,樱桃,香瓜,栗子,榛子等。如果我睡着了就把栗子放在枕头边,出被窝就吃起来。
有一天爸买来又大又甜的蜜柑桔,给妈和爸一个。刚扒开往自己嘴里放,妈说:“栗子皮儿吃的满床都是,都没想给别人留点,什么事儿不能光顾自个儿。” 听她这么说,就噔噔噔跑出去抱个盒子跑回来,没跑到位,就啪的摔了一跤,盒子摔老远,栗子撒一地。顾不上疼爬起来去捡盒子。这是日本果盒又轻又薄,里面漆黑油亮,外面红底上描着各色小花,漂亮极了。见它摔裂了,眼泪就汪了出来,气哼哼地冲着妈说:“就是您,就是您。”
“没见这么不讲理的,自个儿摔坏,怪别人!”
“谁叫您说不想着别人的?”
“姑娘家做事,不能毛手毛脚,你看人家梅子做事多稳当?”梅子母女是孟叔的远房亲戚,常来往。妈和她们挺投缘。
“才不是,您不是说梅子做事磨蹭,叫三声也不动窝,肉巴叽叽的,不痛快。”
“你就会顶嘴,七个八个的。”
爸说:“算了,等我再给你买个,不就成了。”
爸爱交朋友,常邀来家喝酒。他拎着下酒菜,笑着对妈说:“麻烦你,再做两样菜。”“又是些酒肉朋友! 少喝点。”妈嘴里这样说,心里还是很愿意招待的。朋友来总是带东西。我记得的有,光亮溜滑的大烟葫芦(葫芦的白浆就是鸦片原料),葫芦籽比芝麻还香。鸡头米(外形像鸡头)里面颗粒像绿豆大小,圆粒,颜色像珍珠,吃起来又香又有咬劲儿。水晶花是糖做的,各种颜色,花瓣晶莹厚实,鲜艳极了,又好吃,又好看。
一天我正跪在椅子上,桌上摆着盛着各种粮食的小盒盖,拿哥做的小秤在称着玩儿。这时来了一个客人,像貌没注意,听声儿是东北口音。“大嫂,舒大哥在家吗?”
“没在。”
“我借郭麻子的钱,一时手紧,来找大哥帮帮忙,麻子说非今天给他不可。”
“他不在,我手头没钱。”
“那咋办,他说要告我。”急得在屋子里转。
不大会儿,随着一声“舒大哥在家吗?”走进一个高大的人,声音沙哑,满脸大麻子:“我就知道你躲到这儿。告诉你李大头,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你说咋办吧?”
这时我注意到叫李大头的,细脖子扛了个大脑瓜,两只圆眼滴溜转,又作揖又鞠躬,陪着笑脸。
麻子铁青着脸,好象那些麻坑也凸起来,说:“不成!说不成,就是不成!走,跟我到局子(警察局)走一趟。”
“操你奶奶的!平时我没少给你钱。你要价越来越大。我豁出去了,我告你受贿。”
麻子有点软了,但面子重要:“你今天说出'大天'来,也不行!” 没成想,一气之下说出自己忌讳的“大天”来,真是气上加气。他不容分说,咣铛一声关了门,咔嚓一声上了锁。
麻子对妈说:“这人贩卖大烟土,被通辑的罪犯,要是他跑了,由你负责。”
我和大头被锁在里间,妈在外间。我哭叫起来。
“乖别怕,妈在这儿。”
“嫂子求你放了我吧,行行好。”
“我怎么放你?你干什么到我家来找事?”
只见他像被关进笼子的老虎,不停地走着。忽然看见屋子的后窗,急忙端把椅子,踩着椅背打开窗子跑了。
“妈,他跑出去了。”我大声喊。
“从哪儿跑了?”
“从咱们小窗户跑的。”
妈着急的说:“这可怎么办?”
正说着麻子带两个警察来了,门一打开,我急忙跑出来搂住妈。他一看人没了,说:“好哇,你把人给我放跑了。” 他的脸刹时由青变紫,每颗麻子都暴了出来。吓的我躲在妈身后,抓着她的一只手,感到冷冰冰的。
妈脸色煞白,语无伦次,“我,我不在那屋。”两警察不由分说,“走,到局子说去。”
看他们要把妈带走,我哭叫着不放。妈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也要跟您去。”
“你在家等着你爸和三叔回来,叫他们来接我,你不在家等着,他们上哪找我们去?好乖听妈话。”
我不情愿地点点头。妈关严门和他们走了。我坐在门口哭起来。爸一开门我扑上去,已经泣不成声了。爸问清后说:“我去找你妈回来,在家等着你叔回来,好孩子听爸话。”说完急匆匆走了。三叔回来抱着我,亲我沾满泪水的脸。
妈回来了。她发了脾气,大声吵嚷。爸一声不响,低声劝她别生气了。妈越说越来气,又伤心。
她说:“你尽交些狐朋狗友,叫我也跟着丢人现眼。” 又说:“跟着你没过一天好日子,有点钱都叫你折腾光,打肿脸充胖子,不知道的以为你有多少钱!”停一会儿又说:“你以为你是谁?称你一个二爷就不知东南西北了。什么事都拍胸脯,有两个子儿也要给人一个,你遭难谁管你?”
爸轻声说:“你说得都在理,可你说在世面上混,不靠朋友怎么成?今天不是朋友帮忙,就是花钱也得叫你两三天出不来。”爸在“家礼”是帮派里的兄弟互相扶持。
“交朋友,交朋友,都是些三教九流酒肉朋友,有几个象样的?”妈站起来,拿出一个账折子,往爸面前一丢,说:“你仔细瞧瞧有哪个能把钱还咱们?要这么个破本子有什么用?”
“别急我会去要的。”
一场风波过后,妈病了。她流产了。流血过多,整天昏昏沉沉,连眼睛都睁不开。喝王八血,吃补药都无济于事。长玲姐听她的妈说可能有什么东西附体,孟婶也这样说。
妈病了之后,长玲姐(注:见四邻)常来照顾,爸也不常出去了。三叔下了课就回家,玉亭哥仍是星期六回来,星期日回军营。我盼妈快点好。说是有东西附在她身上,我不敢到她跟前去,又想跟她说话,心里很难过。
请来跳大神儿的
一天孟婶(注:见四邻)带个女人来,她裤脚镶着宽宽的花绦子,杏黄的短袄,腋下大襟上掖着一个大红绸手帕,扭扭搭搭的走进来,妖里妖气,神神叨叨。她走近床边,看妈一眼说,是“老仙儿”附体,把妈扶在椅子上坐定。香案果品早已摆齐。她点燃九根香,两只红蜡烛,先拜一拜,然后披上大红斗篷。手中拿一镶铃带穗的扁圆形的鼓,跪在案前闭目,一动不动,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慢慢站起来,手里摇着铃鼓跳跳蹦蹦起来,鼓越摇越快,她随着鼓点儿快速跳动着。
我和长玲姐站在窗外向里看。小声问,“什么是老仙儿啊?” “老仙儿就是黄鼠狼,会迷人。”心想黄鼠狼从妈身上蹦下来,没逃走跑到我身上来什么办?越想越害怕。这时见跳大神儿的跳慢下来,最后停在妈跟前嗖地一下拿针穿过妈的鼻翼,吓得我闭上眼睛叫起来。那女人被我一叫睁开两眼,呆望远处,身子悚悚地抖,然后躺倒在地上。孟婶去搀扶,她摆手不叫别人动她。半晌才见她舒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我知道惹了祸,偷偷跑进三叔的房间躲起来,以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说也怪,自那以后妈逐渐好起来,问她鼻子扎的疼吗?她说她不知道。
“妈,黄鼠狼还在咱们家吗?”
“早被跳大神儿的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