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蛾子的女朋友们
0.
妖蛾子阿小N，自小就爱漂亮女孩，所以他最爱妈妈。
近日阿小N对自己的竞争对手——他的老爸——说：“Daddy, you are always the lucky dog. I wish I were you, so that I could sleep with mommy every day!”
问题是，老爸的女朋友只有我一人。可是他呢，除了妈妈以外，其她女友也没断过。
1.
小N身材瘦小，他的女朋友，多半也是纤细类型的小姑娘。
他在preschool的女友名叫Leslie，有一半的墨西哥血统。皮肤不算最白，但也不黑。小巧玲珑的身条，大眼睛长睫毛，非常符合我的审美标准。最喜欢她一头栗色的卷发，被她妈妈梳成各式精美的发型，别致中透着灵气。不要说阿小N喜欢，就连我，也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有一次去接孩子，比平时到得早，孩子们还在游乐场玩耍。我走到后边，看见阿小N正跟Leslie一起荡秋千。一人一只坐着，脚下用力，按照同样的节奏上下飞舞，也不耽误他们讲话。而且他们用的，不是小孩子疯叫疯闹的那种讲话方式，而是温温柔柔，认真地用眼睛看着对方，颇有点情侣的意思。
看到这对漂亮的小朋友如此温馨，我舍不得去叫他们，恍惚中在他们身上，回味着自己逝去已久的美好童年。可惜他的胞弟阿小T同学，完全不解风情，一看到我，即刻丢了手中的沙铲，跌跌撞撞冲到一对璧人面前，对哥哥狂呼乱叫起来：“阿小N！妈妈来啦！还不快走！”
我们去墨西哥旅行，阿小N因为知道那是Leslie的家乡，事先兴奋了好一段时间。大概就是太兴奋了，竟然忘记正事。到了墨西哥，才一拍脑袋，懊恼地说：“呀，我忘记向Leslie要她们家里的电话号码了！”
这个小糊涂蛋，根本还搞不清楚哪儿是哪儿，以为Leslie住在墨西哥呢！一小屁孩儿还惦记着交女朋友，小样儿！
2.
上学以后，不再见到Leslie，立刻对她降温。女朋友换成另外一个，名叫Cassia。
这个Cassia，身形与从前的姑娘很不一样，人高马大的，比阿小N高出一头，饭量也比他大得多。
我曾跟他们班一起出去春游，发现她总是不离阿小N左右，眼睛一直盯着阿小N手中的食物。阿小N这孩子，对吃的向来不感兴趣，趁我不注意，就把食物丢进垃圾桶。所以Cassia从他那里拿走多少吃的，他都不会在意。不仅不在意，简直就是感激涕零。他们这一对，由此生出相互的依赖。日久生情，慢慢地慢慢地，阿小N回家提Cassia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我们回国，走之前，班上给阿小N阿小T开欢送会。许多同学送他们临别的礼物，其中包括Cassia。礼物是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是那张卡片很让我感动了一下。上边是Kindergarten学生Cassia歪歪扭扭的字体：
Dear N,
I am sad that you are going so far. I’ll miss you very much. Please come back soon!
Love, Cassia
3.
可惜Cassia的一往情深，被回国以后的阿小N迅速抛至脑后。姑娘哪里都有，阿小N可不是那种肯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孩子。
他在中国学校的新欢，是馨馨。不仅同班同学，而且还住同一个小区。
这个女孩外表也很娇小，大眼睛，瓜子脸，白白净净，束一条马尾巴。可是骨子里很淘气，得空就四处乱逛，特别贪玩儿，这一点跟阿小N最登对。
上学才没几天，阿小N就对我们宣布，他喜欢馨馨。从此，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惦记着她。可是有一天，哭着回来，说：“我再也不喜欢馨馨了。她拿了我的水瓶，把它扔进垃圾桶里。我都哭了，她还笑，搞得所有的同学都跟着她一起笑我！”
我当然少不了一番安慰，立刻许诺给他买个新的水瓶。可是，当晚大侠听说此事，不仅不安慰，还气得吹胡子瞪眼：“瞅瞅你小子这点儿出息！你怎么就不能跟你爸爸学学？你爸爸从来都是把女生气哭，只有我欺负她们的份儿，还从来没有哪个小丫头片子能把爸爸气哭的呢！就一个馨馨，跟根儿火柴棍儿似的，也能把你欺负哭？你也好意思哭？我要是你，我就立刻上去把她的水瓶抢过来，扔进垃圾桶，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对你？男子汉大丈夫，哭有屁用啊？！就知道跟家里人哭，一出门，还不是屁颠屁颠跟着人家跑？”
阿小N被爸爸劈头盖脸痛骂了之后，倒是不敢哭了，可是小嘴一瘪一瘪的，弄得我好不心疼。于是关起门来，偷着给予更多的安慰，并且再次重申，新水瓶妈妈一定给买，而且是买更大更好的。同时劝他，如果馨馨对他不友善，以后不必老是跟她在一起玩，不妨交些其他朋友。他点头说：“反正我再也不会跟馨馨玩了。”
次日，新水瓶还没买，他就改了主意。女儿回来打小报告：“妈妈，爸爸说得一点没错，阿小N就是那样的。今天他到学校，又跑去跟馨馨玩儿，还给她当马骑，我们都看见了！“
4.
自从我们homeschool，跟馨馨见面少了，二人感情暂时停止发展。
直到一天中午，我们在楼下散步，跟馨馨不期而遇。馨馨惊讶地说：“啊，你们已经从美国回来了呀？！怎么不去上学呢？”
跟她解释不清，就含糊地说，我们有些事，暂时不回学校。她也不深究，只关心什么时候可以一起玩儿。
就此俩人的线就又搭上了。要么阿小N给她打电话，要么她给阿小N打电话，都是约着下楼去玩儿。有时馨馨也来我家里，各个屋子乱窜，也不知道尽玩些什么。总之感觉长大了，比以前乖巧许多，嘴里“小J姐姐小T弟弟叔叔阿姨”地，叫得很甜。
与从前不同，现在他们一起玩，我离得近，有机会了解多些。发现馨馨是个挺实在的孩子，虽然调皮，可是憨憨的，没什么心计，也不爱计较。大大咧咧的性格，跟她柔弱的表面反差巨大。有时见到阿小N，太兴奋了，会跳过来，两手使劲搓揉阿小N的脸蛋，同时嗲里嗲气地高喊他的名字；有时在她家望到我们，会奔到阳台上大叫，立刻被房里她的奶奶喊回去臭骂，因为她的叫声吵醒了她的小妹妹。那骂声真狠，吓得楼下的我们都直吐舌头。想起从前她来我家玩，总是胆战心惊，说是她妈妈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打死”她的。越想越怕，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正为她的“生死存亡”忧心，挨过骂的馨馨却像没事人似的，唱着歌儿逛下楼来了。一下楼，四下看看，没有危险，便揪着阿小N开始咬耳朵。说的什么我不知道，吃饭的时候，阿小N偶尔会对姐姐弟弟透露一二：“馨馨说，她姐姐吃了她奶奶给她妹妹做的蛋糕，她奶奶就生气了，一直骂人。”说完，几个孩子在饭桌上笑得前仰后合。我却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呢？
5.
阿小N起初以为，馨馨每天晚饭之后都在院子里玩。所以一向吃饭磨蹭的他，突然有了动力，总是飞速扒拉干净饭碗，第一时间冲到楼下。
有时回来不开心，因为当晚没有见到馨馨。终于有一天，他问了馨馨的日常安排，了解到她每个周二和周六晚上去跳芭蕾。那天他一回家，就在日历上忙活起来。没几分钟，已经在剩下几个月的日历上头划了许多叉叉。划完之后，他往椅子上一靠，了却一桩心事似地长叹：“这上边划叉叉的日子，我都不会下楼去玩儿了，因为馨馨要跳舞。”
看他一本正经的神情，我都有点感动了。只是不知道这只小妖蛾子，他的认真会否比我的感动稍微长久、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