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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歌回放】:告别的年代

【老歌回放】:告别的年代

博客


1.

早年在深圳的哥们儿里头,有个叫阿小帅的,跟我合伙开公司做生意。阿小帅聪明能干,吃苦耐劳,广结善缘,算得是个理想搭档。唯一可惜的,是他同我合作并不专注,脑子里一直就没断过出国的念想。

他是我当年最亲密的朋友,蓝颜知己。跟他一块儿,我一度收起玩儿心,颇干了几桩正事。而他走以后,我就又很快地恢复了以往的声色犬马,对公司心灰意冷,不再努力经营。他看我不思上进,劝我也来美国一混。我就来了,而且一混,就混过十年有余,直到如今。

刚来的时候,我是一棵树苗,存活都感到艰难。现在,我肯定已经是一棵粗壮的大树了。田震那首歌是怎么唱的来的?“头顶一个天,脚踏一方土。风雨中你昂起头,冰雪压不服。好大一棵树,任你狂风呼。绿叶中留下多少故事,有乐也有苦。”就是这么样,一枝幼苗出落得枝繁叶茂——家内人丁兴旺,家外朋党众多,里里外外的每一天,都在匆忙以后留下阵阵馨香,于夜半阑珊时分,等着我慢慢去追忆呢。不论是家人还是朋友,是经过的事情还是看过的风景,一切的一切,皆为大树的盘根,在地下默默伸展,与树冠齐硕,与泥土纠缠,与天空和大地,不分彼此。


2.

扯太远了!回到当年吧。

阿小帅想出国的愿望,终于快要成真。他说他要走了,朋友们都很难过,争先恐后地为他送行。于是天天酒席宴乐,高朋满座,烂醉如泥。就这么着,送了俩月,大家的身子都快喝垮了,就连我这么个嗜酒如命的人,一闻到酒精味儿,也都会犯恶心。可是,阿小帅因为签证遇上麻烦,滞留在深圳,迟迟都不走人!

彼时彼刻,道别的话儿已经说光光;道别的酒儿已经喝断肠。大家实在顶不住了,只好尽量躲着阿小帅,同时暗暗替他担心——如果这回他走不成的话,以后,可怎么继续在哥们儿中间混下去啊。

直到有一天,阿小帅再次宣布,他真地要走了,就下个礼拜,所有的人,包括他本人,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在机场送行,伤感还是有的。不过,当我们离开机场各回各家,都感觉到了如释重负。


3.

有了阿小帅当年的惨痛教训,我这回走,可是低调再低调啊!生怕大家知道我要海归,回头也跟我们当年似的,提早几个月就开始相送。等送到最后,我肯定得沦落成为当年的阿小帅——不赶紧走人,便对不起大家的依依惜别之情。

所以等到现在,真要走了,才开始正式四处打招呼。

于是便被问及将来的打算。只是这打算,我如何就知道呢?!

不知道在中国住多久;不知道以后还回不回美国。兴许回去过得不高兴,过两天就携家带口杀将回来;也兴许住爽了,就不再回来鸟。人这一辈子,不知道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将如何如何,才或得见人生绝地的多般妙处。

大侠说过,有的人坐车,喜欢靠窗的位子,可以多看几道风景。有的人刚好相反,觉得靠走道的位子最妥帖。大侠本人,是个喜欢靠窗而坐东张西望的人。我嫁了他,也就注定陪着多看几处风景,多搭几班车子。

从过日子的角度来看,确实辛苦了一些,总也无法稳定。不过,路上的精彩,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是一定要奔波的辛苦才能换回的收获。

上帝对我们从来都很公平,只是我们时常忘记数算各自的恩典,忘记复习感念与达观的功课。这门课啊实在很难,到老到死都可能毕不了业。但它又是很值得的,供应给我们心里永在的安宁。


4.

走了以后,我会看情况。如果有可能,就用代理回来文学城更新。如果太麻烦,就不硬努了,或者扎在我的新浪博客,或者另起炉灶。不管怎样,我肯定都会过来知会大家。

回去之后的日子,必定同现在大有不同 。如今还没动身,为了孩子的学校,居住的地点,健康保险,交通工具,等等等等,已是感触多多。有时很烦恼,有时很欣慰。不过我并未立刻动笔记录,一是近来实在太忙,写不出像样的文字;二是要等到将来,回头细看,才知道各项抉择的真实结果。不过我特别希望,回到国内,尽管诸多变迁,自己还是能够继续地写,能够安之若素。

不过这都属于为将来做打算,为时尚早。万事全在上帝的掌控之中,我只能为着我们举家未来的道路,和我始终坚持的几样理想,向我在天的阿巴父专心祈求。过去与将来,都是如此不可把握。唯有如今,不论面对着的是些什么,如若我们都常常地相知相爱,相依相伴,便已经是无比蒙福了。


5.

好,最后再为大家贴一首歌吧。

罗大佑是我的最爱。

只是自从来了美国,就不敢再听,也从来不同朋友过多谈起。

我想,每一个人,大概都有类似的音乐和读物,只属于一个时间,一个地点,一个年代。越特别,越收藏得密实,不肯轻易拿出来。

现在要走了,方才发现,今天的离开美国,与当年的离开中国,同样是结束了一个时间,一个地点,一个年代。

我全心全意住过的地方,我不遗余力呵护过的岁月,都是我想带却带不走的家乡。

所以,也许吧,回到了中国,我到底还是不敢听大佑。

车窗外的风景,往往不只是画面,更是抹不去的心灵轨迹。

孩子的学校给他们开了一个告别的聚会。会上,老师特别为他们一人做了一件背心,并且让班上的每个小朋友都在上边签了名字。当孩子过来签名的时候,老师不厌其烦地对他们每个人说:“把你们的名字留在上边,它们会随着这件衣服,跟阿小 JNT 一起,飞过浩瀚的太平洋,绕到地球的另外一边,在那个很远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当他们的朋友,陪着他们。”

小孩子不懂得飘洋过海的含义,只是兴奋地“ WOW ” “ WOW ”乱叫。我坐在一旁听着,却已是泪湿双眼。

唉。。。

走的当口,破例听一回罗大佑吧——告别的年代。

在司令的告别贴里,我留言说:“最近都是白天干活,晚上犒劳自己,到院子里喝酒。院当间的茉莉花开了。有月有花有酒的晚上,最怕寂寞。”

谢谢文学城的朋友——你们让我在有月有花有酒的晚上,绝少感到寂寞。

大家珍重,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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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网上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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