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冰淇淋引发的奢侈
1.
这个礼拜，有一下午的空闲。我提议带阿小 J 和她的几个好朋友一起出去吃冰淇淋，险些把小 J 高兴疯了。
她在学校最要好的朋友，一共有四个，我全都认识。其中有两个孩子，从上学就一直跟她同班，另外两个也与她同班过两年。这么说吧，我是看着这几个小姑娘，从入校门哭着要妈妈，长到今天的婷婷玉立。她们每个人的喜好性格，我都多少知道一些。不过因为一直全职工作，所以不曾跟她们的父母有过什么接触。所以我在礼拜一晚上，坐下来给她们每家的父母写了一封长信。
手写的信，多少年来，这是难得的一次。就连平时给学校的假条，我都是用电脑打印的。文件夹里有存好的格式，每回改改日期名字和原因就成了，比手写简单太多。不过，我如今赋闲在家，感觉可以奢侈一下了，就坐在办公桌前，字斟句酌地写起信来。
先是问候，然后写写对方的孩子我的孩子还有她们平时的童言童语；接下来才进入正题，说明我想要下课以后接她们去吃冰淇淋，随后带她们回家来玩，请求家长的同意；最后留下详细的联络方式，地址电话邮件一应俱全，远远超出对方所需。每封信都写了满满一页，展开来读，感觉自然与打印的信件不同。
当我把这几封信郑重其事地放进阿小 J 的书包里，简直感觉我不是为女儿，而是为自己，在做这些事情。
2.
随后的两天，我陆续接到几个女孩子父母的电话，感谢我的邀请，并且约定交接孩子的时间地点。
只有一个女孩，拿到信后，让阿小 J 转告我，她跟她的父母，会尽快写一封回信给我。我觉得有趣，问阿小 J ，为什么不打电话，却要写信？
“因为她说，一通电话要一毛五分钱，所以她决定写信给你。而且写信表示尊重，比打电话正式。”
这个女孩叫 Nikita ，是我私下里最喜欢的一个小孩。大概是我比较粗线条吧，我老是看不够她的细腻考究。她每天都把衣服穿得十分别致，耳环细小玲珑，长发整齐干净。跟阿小 J 不同，她的一对酒窝很浅，笑容也淡淡的，从来没看过她张大嘴巴前仰后合的模样。但她又总是在笑，在焦急而嘈杂的孩子堆里，从容得让人怜惜。
今天在学校接她们，所有的女孩都扑上来抱我。只有她，轻轻拉了拉我的手，大概是握手的意思，同时对我说：“Nice to see you, and thank you. ”
在冰淇淋店里，她点了mango banana smoothie 。店员做好果汁交给她，她扫了一眼杯子，接过去，没说什么，就坐回几个女孩当中去了。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是个聪明的阿姨，我当然知道，她那一眼不是无缘无故去看的。于是我发现，她的饮料是紫色的，不可能是mango banana 口味。于是我跑去问店员，果然是她们搞错了，给她榨了一杯blueberry banana smoothie 。店员赶快道歉，问我要不要退换。我就去问 Nikita ，她还是笑着，摇头，连声说“it's ok ”。我怕她勉强，追问了她几次“are you sure ? ”，她都笑着点头，然后继续跟其她孩子聊天，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等我付完钱，坐到她们中间，刚好是在她旁边。跟她们聊了一会儿，她突然转头轻声对我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加了一句：“My mom said she wants to give Little J a gift. Is it ok? ”
其实在我同 Nikita 的直接交往中，她并没有说过多么特别的话，也没有做过多么特别的事。但是不知怎么的，她总让我觉得特别，很礼貌，很沉静，很聪明。用我们大人的话说，就是气质好，有修养。
阿小 J 是个孩子，不懂得气质修养都是些什么东西。不过她随我，也被 Nikita 的 neat 所吸引。她说， Nikita 的课桌摆放得最有条理；她写字、画画、做手工，都精致极了；做功课也细致，极少出错。
我问阿小 J ，你是不是可以多多向 Nikita 学习，把自己的东西和事情也都打理整齐？她咽了口唾沫，抻着脖子对我说：“I tried. But I can't do as well, Mom. I think she's born that way. Don't you think so? ”我一听这话，哑然失笑，伸手把她的脑袋推回脖子上方，无可奈何地说：“I guess. I was there, and I know how you feel. ”
3.
Megan 的妈妈来接。我们站在前院聊天。太阳高高地，傍晚了还热力不减。我们用手遮在眼眶上，边讲话边看孩子。几个小孩正在我家的 drive way 上骑车，你追我赶，又笑又叫，巴不得我们大人一直不停地谈下去，他们可以玩儿到天黑，再玩儿到天光。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希望的，可惜一次都没梦想成真过。
Megan 是我在《我的阳光》 一文当中提到过的阿小 J 从小的同学， kindergarten 我抱着睡觉的那个姑娘。她的妹妹今年跟阿小 N 和阿小 T 同班，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每天早上，阿小 N 都要例行热烈拥抱她，宣布她是他的女朋友。我同她们的妈妈说起这些，还有过去几年的事情，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才发现，我们原来有那么多早该交流的感受，竟然一路留到了今天，谈了一个钟头，才刚刚开始！
每天早上，我们匆匆忙忙把孩子扔下。每天下午，我们匆匆忙忙把孩子接走。带孩子吃饭游戏做功课，但是并不知道孩子在学校里，跟他们的朋友都说什么做什么在意什么。更不知道，他们朋友的父母们，都是怎么养孩子怎么看世界的。
说起来可能都没人相信：孩子从小到大，从学前班到现在，这么多年，这么多同学，这么多同学家长，我这还是第一次，悠闲地、不计较时间地，一边儿看着孩子游戏，一边儿跟孩子的家长谈天说地。
几年一晃而过，记得起的，就是一个“忙”字，最舍不得的，始终是时间。
今天中午，跟我老板吃饭。她问我：“怎么样？不上班了，失落不失落？”我先假模假式表达了一下对她和众同事的思念，然后认真地说，我一点都不失落。I finally have more time than the kids need from me!
时间，其实并不需要多很多。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放松，做到少许几件奢侈的事情。
李宗盛：希望
养几个孩子是我人生的愿望
我喜欢她们围绕在我身旁
如果这纷乱的世界让我沮丧
我就去看看她们眼中的光芒
总有一天我会越来越忙
还好孩子总是给我希望
看着她们一天一天成长
我真的忍不住要把梦想对她讲
总在她们的身上看到自己过去的模样
对自己对人生对未来的渴望
她们是我的希望让我有继续的力量
她们是未来的希望所有的孩子都一样
她们是未来的希望但愿我能给她一个最像天堂的地方
依稀记得她们出生时的模样
我和太太眼里泛着泪光
虽然她长得和我不是很像
但是朋友都说她比我漂亮
毫无意外我真的越来越忙
还好孩子总是给我希望
如果能够陪着她们一起成长
生命里就算失去一些别的又怎么样
总在她们身上看到自己过去的模样
对自己对人生对未来的渴望
她们是我的希望让我有继续的力量
她们是未来的希望所有的孩子都一样
她们是未来的希望但愿我能给她一个最像天堂的地方
虽然我难免还是会想
这样的歌很少人会欣赏
这一首歌无关儿女情长
只献给我家那两个可爱的姑娘
她们在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虽然我总是身在远方
我生命里美好的一切愿与她们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