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闲聊:高楼林立下的一片寂静
最近因为到处游行闹革命的事情很多,不由得想起了纽约城中那块极其特殊的地方。正好就用手里的几张照片写上几句。
记得许多年前第一次跟先生去参观他们工程学院教学楼的时候,我就被紧挨着教学楼的一片墓地惊呆了。用“震撼”这两个字眼儿形容当时的我其实更合适一些。墓地就在教学楼大门的右侧,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屏障阻隔。如果有哪个学生绞尽脑汁也做不出实验数据的话,他满可以下楼几脚迈进树木葱郁,光影斑驳,绿草如因,微风轻拂的寂静无声的一片,让自己的脑袋彻底清醒清醒。事实上,我先生说他就去过几次,因为那里十分的安静,满眼的绿色也会对心情烦乱的人们起到安神的作用。我依稀记得那片墓地比较古老,里面的墓穴有不少都是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初落成的,一些墓穴看上去很“烧钱”的样子,它们有的被建成像一栋石头房子那样,有的被建成一座石头塔的形状,比绝大多数逝者的一块石头墓碑要气派的多。和中国人的把墓地大多建在僻静少人的地方的习惯正好相反的是,西方人的许多墓地都是和居民小区毗邻的。我不知这是不是因为西方人把人类的逝去看作是升入天堂的一种正面的思维所造成的?因此人们也决不惧怕与逝者相邻,反而会因为离天堂近了而感到安心?无论如何,第一次看见墓地就在教学大楼的脚下给我的印象至今不能忘怀。
2019年的初春,我们去了纽约。和以往一样,儿子带我们再次漫步曼哈顿街头。
当我们走到新的世贸大楼靠后一些的一片空地时,却惊奇地发现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居然有一块布满老旧墓碑的区域赫然在此。以前我们几次到过世贸大厦和新的地铁车站,也在附近转过,却一次也没有到过那块墓地。正在纳闷之中,就看见了两块牌子。
原来,这是大名鼎鼎的始建于1766年的,在曼哈顿幸存下来的最古老的圣保罗教堂。那块墓地是属于圣保罗教堂的,它已经在那里驻足了二百五十多年之久,并在2001年9月11日的那场惨绝人寰的恐怖袭击中顽强地屹立不倒,被纽约人骄傲地赞誉为“站立的小教堂”。
游人们悠然自得地漫步在小教堂的周围,时而驻足观看,时而轻声交谈,我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触动。这种现代与古老,逝者与生存,寂静与喧哗,永恒与瞬间的融合,在这个高楼林立的大都市中的出现竟然是那样的和谐与人性化。
想象着曾经有数不清的游人走累了就顺势坐在这把身后放着一具巨大石棺的长条木凳上,那种感受一定是超凡脱俗和看淡一切的。那天的我本也想坐下去体验一下那种异乎寻常的感受,结果还是在最后一秒钟打了退堂鼓。这足以说明我的境界离超凡脱俗还差十万八千里远。
圣保罗教堂的墓地虽然不大,但是长眠在那里的名人还是有几个。例如国会议员威廉·丹宁、坎贝尔·怀特,例如出版商约翰·霍尔特,还有几个美国大革命时期的军人。然而,最让人们忘不掉的可能就要数那个名叫乔治·弗雷德里克·库克的英国演员了,因为他的头颅在他死去以后不知怎的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当1821年他的纪念碑落成以后,就有游人报告说看见一个没有头的人在教堂的墓地里到处漫游似乎是在寻找东西的可怕情景,那可能就是乔治在寻找自己的头颅吧。
乔治·库克的墓碑
和圣保罗教堂墓地相隔不远的还有一个圣三一教堂的墓地,就在华尔街和百老汇街的交口处,下次去纽约,我一定要去那里看一看。
在一个寸土寸金的小岛上,按照经济发展的常规,人们是不是可以为了城市的发展,为了建造更多的摩天大楼而把那些古老的,陈旧的东西彻底摧毁?活着的人是不是可以为了自我生存而把逝去的人彻底根除抛弃?这个办法在有些地方已经被证明是绝对可行的。而纽约似乎没有。虽然它拥挤不堪,严重超载,人口的密集程度名列世界大城市拥挤度前茅,但在纽约的高楼林立之下,逝去的人们依然可以永远地沉睡下去,就像几个世纪以前那样丝毫不变。一个民族还是要有些信仰和原则的,一个国家不能只把眼光放在搞钱上。如果为了眼前的利益而把逝去的和古老的都一股脑地统统抛弃,现代人是会遭到报应的!尊重历史,尊重古人,尊重逝者就是对现代人自己的尊重。有一天,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任何形式的约束和道德层面上的理念,那就是这个世界即将毁灭的前夜。
作者:spot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