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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绮霞》卷九魏宫风云29 端午宴

《天下绮霞》卷九魏宫风云29 端午宴

博客

29 端午宴

  自从闲鹤野居回宫后,钰儿在朝熙宫闭门不出闷了十多天。顾夫人带着几位夫人来拜访过几次。说是皇上最近常去边域巡防,回来的时候居然册封了一位越夫人,圣宠不断。说到这儿,众夫人们都刻意偷眼瞄了钰儿一眼,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别有用意。

  钰儿颦眉,心在不停地下沉,连痛都已感受不到了。她眨了眨眼睑,问自己,他册封个夫人又与自己何干?

 自从在闲鹤野居遇到临川王之后,他说的话都似锲子般根根钉在她心头,令她踌躇不已。说来也巧,这段日子征儿似乎也故意避开她,那个披着月华出现在橱柜门前的高大身影,似乎只是昨夜的一场幻梦罢了。征儿,终究是一代帝王,倘有一日,他真挥师南下踏平南宋疆土山河,自己又该如何独善其身?想到这儿,钰儿更觉坐立不宁。她曾是南宋征关军里的骥无觞将军,她又怎能坐视征儿率大魏铁骑践踏南宋疆土?但,征儿与她……她蹙眉凝视着拓跋征曾赠给自己的那副地澜古琴,自她刺死晋王后,她再未抚过琴。

 此刻她心绪烦乱,敛裾垂首坐到了地澜古琴旁。面对根根如凝月华的琴弦,她心神稍定,捻拨十指,一曲薄艳轻媚,惊飞满室春花盈宵,花香绝尘萦绕。琴声泠泠,如飞烟飘雨般轻灵,若月照寒潭般冷冽。曲调由低至高,抑扬顿挫,清越挥扬间,若晨曦碧叶露珠般清纯剔透,如夕阳凝辉般极致嫣然,温婉低吟似潺潺溪流绕过嶙峋砾石,奔腾跌宕似九天瀑布直下陡壁悬崖……弹了半晌,她赫然发觉自己弹奏的居然是临川王作的那首《弱水》。她猝然收手,十指按住根根依然颤抖冰冷的琴铉,那个儒雅身影已嵌入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转眼端午节到了,皇上按往年惯例会到大明寺举行祭天大典,然后到凤仪殿大摆盛筵款待众嫔妃和三公皇亲。有替代东方先生的上官太傅,还有新晋为太尉的司徒大人。

  前几天皇上就御赐了许多衣物和金银翡翠饰物。钰儿也懒得去一一查看,选了几件送给了贴身宫女和寺人,其余的都叫红杉收了起来。端午节的晚宴钰儿必须盛装赴宴,她穿了件绛红色宫锦绸纱华服,宽袖折裥裙,高髻上一只镶宝石凌飞凤金布摇,流光溢彩。最后红杉给钰儿在白瓷般的额间敷了一朵玲珑紫金花钿。

 “奇怪了,皇上为何没有送来五彩丝弦合欢结呢?”钰儿听到剪秋在偏殿走廊外的声音。

 “何为合欢结?”红螺稚嫩的声音在问。

 “在太子府的时候就有的习俗,端午节时,与陛下选中的夫人一起在手臂上缠绕相同的五彩丝弦合欢结。后来,就成了众夫人们轮流戴合欢结了。去年,皇上特意选了顾夫人一齐佩戴合欢结,同赴晚宴。既然钰昭仪乃副后之位,这合欢结不是皇后的,就该是我们钰昭仪的了。”剪秋的声音喳喳呼呼让钰儿听了心烦。自魏太后被请出魏宫之后,剪秋就显得特别殷勤,不时绣一些精美荷包、绣样来,好在她的绣功在这魏宫里算是数一数二的,钰儿看了也着实喜欢但又讨厌看到那张媚俗的脸。每次钰儿都吩咐红杉拿些珠宝首饰去打发了她,结果她就越发得意了起来。

  钰儿听了不耐烦,喊了门口的红云,“叫外面说话的那人走远点。再听到她多说一句,自己去掖庭领20大板。”

 “是。”红云躬身施礼,忍着笑退了出去。

  院子里静了下来,眼看时间尚早,钰儿打开红漆底细金线勾勒的百鸟朝凤镂空图妆奁,从最底层取出舒冷风在闲鹤野居赠给自己的那副锦帕。她手里攥着那纤细绵软的布帛,宛如那是他的誓言般朴实柔韧,不会因光阴流逝而消珥于无形。

  眼见一轮娥眉月挂上了重檐庑殿顶,凤仪殿方向传来管乐声。凤仪殿临水而居,玲珑殿阁,琉璃瓦金阑干。一泓幽蓝如夜的池水,倒影着点点星光,随着微风吹皱粼粼波澜,月华如练照映着琼苑瑶台,如梦似幻。

  钰儿走进凤仪殿的正殿时,佩戴珠翠身着白青色宫衣的婀娜宫婢分立两侧。龙涎香的馥郁香气,飘渺缭绕。皇上正在分发早上在大明寺祭祀时用的端午呈祥青铜铸币,众人低声议论着今年铸币与去岁有哪些不同。殿上丝竹管乐悠扬婉转,几十盏玲珑琉璃灯,把偌大的大殿照耀得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处处流光溢彩,琉璃杯、琥珀盏,玉壶光转。大厅内两侧的案几上已摆上了珍肴佳酿。

  钰儿拖着曳地金线绣百花雏凤的披帛,头上凌飞凤金布摇熠熠生辉,她昂首轻移莲步走入大殿。

  大殿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钰儿暗自诧异,只上前躬身施礼,张嘴刚要说吾皇万岁,就听得一句:“平身,钰昭仪。看座。”

  钰儿在皇上右下手坐榻上落座,赫连皇后已昂首端坐在左侧。敏贵人、霜贵人和几位夫人皆落座于右手边的案几,个个盛装高髻,戴着环佩璎珞,姿态绰约,锦绣非凡。左下手边坐了一位身穿青衣的翩翩公子,他身后坐了几个随从,还有几个皇室宗亲和朝廷重臣。

 已多日未见征儿,落座后,钰儿偷眼端详他。他头戴通天冠,一身深蓝色缂丝团龙夹袍,掐金丝绣腾龙飞云越海,端坐在蟠龙描金紫楠龙椅中,举手投足皆是一派帝王威仪。细看他的面容,只觉得他最近瘦了许多,气色也不怎么好,两眼尽是阴郁之色。

 钰儿颦眉,不是听说他最近得了绝色美人,当春风得意才对,缘何一脸忧郁神情?

 此时座下那位青衣公子翩然起身,手持夜光杯,毕恭毕敬踱步上前,躬身施礼道:“贵少长在魏,此番能于端午赴陛下盛宴,感恩不尽。先敬上一杯!”

 拓跋征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他看上去心不在焉,举了手边的羊脂蟠龙杯,也不多言,仰脖一饮而尽。

 “皇兄一路风尘仆仆,阿妹这厢敬皇兄一杯!”敏贵人举着酒樽,走到赫连贵席案旁二人对饮而尽。

  钰儿听闻胡夏皇帝赫连勃勃垂死挣扎于病榻多日,并传出欲废太子赫连贵的消息。太子赫连贵幼年时被送到平城做了几年质子,与拓跋征熟稔。赫连贵是敏贵人的嫡亲哥哥,系赫连勃勃已故破多罗夫人所生。现在胡夏的梁皇后年轻貌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并拥有庞大的外戚势力。重臣曾多次上表弹劾太子赫连贵,拥立梁皇后之子赫连昌(也就是大魏赫连皇后的弟弟为帝)。

 想到这儿,钰儿扭头悄悄打量着这位胡夏的年轻太子赫连贵,他长得倒也风流倜傥,可惜容貌太过细致白净,一对过于醒目的浓眉几乎连成一条直线。他待人很亲和,每每笑脸相迎,但笑容仿佛是一张随时可以扯下来的面具,转身就一脸愁眉不展、忧郁烦闷的模样。估计他不胜酒力,两杯薄酒下肚,脸颊上已现了不同寻常的酡红。他放下酒杯入座时,低声轻咳了几声,身旁的侍卫立刻给他奉上一杯热茶。

 钰儿赫然发觉有目光在灼然注视着自己,回头张望时,却不知所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敏贵人缓步走上前,躬身施礼,朗声道:“越夫人早已排演了一曲采桑舞,要在御前呈给皇上,为端午节助兴。”敏贵人一脸的笃信,她们成功觅得美人越夫人,并在皇上巡视边防时安排她在宴后独舞,果真以其独特的容貌深得拓跋征的宠爱。只是不知为何,皇上对这个越夫人的热度只维持了几天,就变得淡淡的了,甚至还刻意疏远她。敏贵人不甘心功亏一篑,倒不如赌一把,安排越夫人在大庭广众下露露脸,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契机?

 “准了!”拓跋征漫不经心地说。此时,他瞥了一眼满腹心事端坐在案几旁的钰儿。那朵紫金钿花点缀在她额间,给她俏丽的容颜平添了别样的妩媚,一颦一笑皆牵动着他的心弦。从她的表情看,她似乎对宫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还是根本漠不关心?拓跋征不由蹙了剑眉,伸手抚住了龙椅扶手上的龙头。

  一想到她在闲鹤野居的后庭院与临川王舒冷风举止亲密,他的心痛得几乎连呼吸都带了刺深深扎进肺腑。当时听到“临川王”三个字,他攥紧了双拳,旋即抄起勤政宫书案上的一柄和田极品玉如意,双手使力,玉如意就掰断了。他用力过猛,碎了的玉扎伤了他的手掌,鲜红的血就一滴滴落在打磨得洁白剔透的白玉石地板上,鲜艳的红映着透亮的纯白,分外的刺眼醒目,可那些远比不上他心头的痛。知道他有多想派人取了那人的头颅,可是,最后他却紧咬牙根地放弃了……如此一来,钰儿有可能一辈子都会责怪他。他几乎带着绝望地在想:他们两个渡过这样多的生死劫难,最后竟无法共渡一生?

  独坐金銮殿,在群臣俯地朝拜的万岁声中,睥睨芸芸众生,纵横江山如画,却独独换不回一颗他曾以命相抵、令他肝肠寸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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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碧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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