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迪大法官退休，对美国未来几十年意味着什么？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安东尼·肯尼迪今天（6月27日）宣布退休。

肯尼迪是最高法院现代最重要的大法官之一，是几个划时代裁决的关键一票，也是很多重要意见书的作者，包括同性恋权利，死刑和竞选资金等。他的退休意味着现任总统特朗普有可能获得重塑法庭的历史性机会。如果特朗普成功让一位坚决的保守派大法官上任，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将向相当保守的方向转移——这种现象可能持续至少数十年。说肯尼迪退休的消息犹如政治地震是毫不夸张的。

肯尼迪来自于加利福尼亚州的Sacramento。1988年由里根总统提名。因前两个提名都因种种原因没能通过，里根选择了比较温和的肯尼迪，结果获参议院97-0通过。在此后的三十年中，肯尼迪大法官在最高法院的投票对历史的影响，很少有人能够相提并论。

肯尼迪大法官最具影响的方面之一是限制死刑。2002年，他加入多数派禁止对残障人施行死刑。三年后，他写了法院禁止对少年罪犯判处死刑的意见。 2008年，他是一项决定禁止非儿童强奸犯死刑的意见书作者。他也反对过分的惩罚，曾对美国的刑事司法系统提出尖锐的批评，称太多人被过长监禁，也反对美国监狱使用单独监禁。

另一个肯尼迪有重要影响的方面是同性婚姻。他曾在意见书里这样表达自己的观点：“宪法承诺在其范围内给所有人自由，这种自由是允许人们在合适的领域内定义并表达自己的身份，包括某些特定的权利。”同性恋夫妇被这样的语言深深感动，以至于有人选择在他们的婚礼仪式中引用。

肯尼迪大法官多年来扮演着独特、关键的角色。因为他的观点经常是位于自由派与保守派之间，尤其是2006年也是中间位置的大法官Sandra Day O'Connor退休后，肯尼迪的作用更为明显和重要。相当多的案子往往是自由派和保守派大法官如何投票基本上已经是定数，所以案子双方的律师经常为肯尼迪大法官量身定做他们的论点，如果能够争取到他那一票，往往就代表打赢了官司。不过肯尼迪本人并不喜欢“摇摆票”这样的称呼，曾经说过“我讨厌这个词”。他本人的说法是，“摇摆不定的是案件，可不是我”。

共和党人大多认为他们的几个大法官，比如肯尼迪和O'Connor上任后变得越来越左了。但有不少专家认为，是美国整体往右移了，所以大法官的位置只是相对变得左移了。

昨天最高法院对特朗普总统的“旅行禁令”作出支持的判决，今天肯尼迪大法官退休的消息，让人感觉被这篇相关报道文章中最后部分不幸言中：

这个判决同时也无声地宣布了共和党参院多数党领袖McConnell的巨大胜利。2016年2月13日前大法官Antonin Scalia突然意外去世的当天，McConnell就说不会让奥巴马任命替补大法官。他做到了，大法官空缺11个月，史无前例！

 

最高法院在作出这个判决的同一天，还对加州一个与堕胎有关的案子作出了对保守派有利的判决。现在特朗普总统正在物色新的一名大法官人选替代随时可能退休的肯尼迪大法官。如果常常处于中间摇摆位置的肯尼迪大法官被一个坚决的保守派取代，美国的历史将被改写。

 

选一个总统虽然影响只有4年或8年，但总统提名的大法官却能影响美国几十年甚至更长。正如2000年被最高法院裁决败选的民主党候选人高尔一再提醒人们的，也许这个旅行禁令判决最强烈的信息是：选举是有后果的。

下面列举几个这个月（2018年6月）以来最高法院5-4的裁决案例，可以看出2018年最高法院判例里5-4的比例非常高，而且近期在迅速增加，说明一个相对平衡的大法官构成显得越来越重要。

 （政府部门）工会  

Janus v. American Federation of State, County and Municipal Employees

2018年6月27日

  旅行禁令  

Trump v. Hawaii

2018年6月26日

  怀孕中心和堕胎  

National Institute of Family and Life Advocates v. Becerra

2018年6月26日

  数字隐私  

Carpenter v. United States

2018年6月22日

  互联网销售税  

South Dakota v. Wayfair

2018年6月21日

  选举权  

Husted v. A. Philip Randolph Institute

2018年6月11日

去年11月白宫就准备了一个25人的大法官候选人名单，今天特朗普宣布马上开始寻找肯尼迪大法官的替代人选。参议院多数党领袖Mitch McConnell也迅速宣布将在今年11月中期选举前就大法官人选表决。参议院少数党领袖Chuck Schumer表示强烈反对。McConnell在2016年成功阻挡了奥巴马提名的大法官在参议院听证和表决，其理由是2016年是选举年，当时距离选举有8个月，现在距离选举只有3个月，民主党人认为在中期选举前强行就肯尼迪大法官替代人选表决是McConell的双重标准和极度伪善的表现。

参议院少数党领袖Chuck Schumer。

在通过Neil Gorsuch大法官提名时，McConnell用“核选项”(nuclear option)成功废除了民主党“费力把事拖”(filibuster，参议院一种拖延议事战术)的努力，在目前参议院共和党51席和民主党49席（包含两位独立参议员）的局势下，特朗普和McConell成功在11月中期选举前把下一位保守派大法官送入最高法院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目前自由派大法官Ruth Bader Ginsburg已经85岁高龄，比肯尼迪大法官年长4岁，另一位自由派大法官Stephen Breyer也79岁高龄，他们在特朗普任期内退休的可能性非常高。最高法院的保守和自由派大法官的比例变成7-2的说法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目前美国已经有20个州在推动“堕胎违法”的法案，美国很有可能回到1973年罗诉韦德(Roe v. Wade)案判决前的时代，这不只是一个堕胎权利的问题，这是女性权利、人的基本权利和保守意识形态的对抗。

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的人选不只关系到我们未来的几十年，更关系到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的孩子未来的几十年。在保守派欢呼将迎来“光明的几十年”的同时，自由派是不是遇到了“黑暗的几十年”呢？

美国政治体制的基础是Check and Balance（制约和平衡），不应只是三权分立意义上的制约和平衡，作为最高法院本身也应存在Check and Balance。失去它，美国将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