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350公里徒步朝圣-Day 4, 翻山
Rebanal del Camino -Molinaseca, 图上距离 27公里
LD说,今天要翻山,不但路长,而且非常难走。我们要爬到Camino朝圣路的最高点——1,505米的Cruz de Ferro,然后,再从最高点下到610米处。用LD的话说就是what goes up must come down。
我虽然没有登高山的经验,但看着这图,脑子里马上出现坐过山车的画面,身体立刻开始反应——我先被拉着直冲云霄,然后,拉我的人在最高点突然一撒手,我就失控加失重的秒跌到谷底。
恐惧,一种莫名的忧愁立刻涌上心头。为啥,我为啥要自找这罪受呢?
基于昨天走山路的经验,今天不敢再高估自己。天不亮就爬起来,收拾好背包,6:30分准时坐在客栈的厨房早餐了。
早上6:30根本不是西班牙人的作息时间,Camino沿途的村民为了配合朝圣者的时间,不但专门早开客栈的厨房,还专门准备了朝圣者的套餐,让大家吃了能赶快上路。顺便提一句,每天早上的果汁都是现榨的。
吃好早饭出门,天还黑着,如果不戴头灯,完全看不见路。
可以看出,今天我的脸开始肿了,但精神还好,虽然心里惧怕今天的路,但是依然对未知有强烈的好奇心。
在我们前面有几个年轻人,三转两转就把我们甩在后面了。
我们依然按照自己的速度前行,继续相信:只要坚持走,就能走到。
清晨的太阳把山路照的通红,不由地想起一首圣诗中的歌词“每一步越走越光明,像攀登黄金阶梯”。
太阳升起来了,黑暗中笼罩着我的恐惧从我心中慢慢退去。
畏惧,特别是想象着厄运会降临的畏惧吞噬人的勇气,瘫痪了人们对生活的热情。走在路上,每当和朝圣者聊天时,大家都会彼此问同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走朝圣路?关于这个问题我差不多问了自己一年的时间,对我来讲,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脱离恐惧对我的束缚。
过去的一年,我换了一个职位,是一个六个月的合同,中间续签了一次,之后公司就大举裁员,我的合同续签可能性不大。上路的前三天,老板问我如何打算,是否我已做好了可能回家的准备?他问我,如果我有机会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我是否愿意回去。我坚定的回答:在回原来的工作和回家之间,我选择回家。
我已在原来的岗位干了8年,我之所以要出来,并在工作18年后冒险答应一个合同的职位,就是要从那种熟悉舒适中出来,迎接我在职场的最后一个可能的挑战。我回家问LD,如果被裁员是否就不要去走朝圣路了?LD说,那才更要去呢,这是天赐的良机,可以好好安静地想前面要走的路。
恐惧,有什么可怕的呢?这个世界曾经把我的人生描绘的那么灿烂,越走向人生的终点,我越发现原来的承诺得到的是那么有限和虚空。
天完全亮了,来一张戴头灯的selfie, 这样的装扮没准儿这一生也就这一次。不急着赶路,一定要留下人生的这个瞬间。
LD的微信:山路崎岖坎坷不平,碎石块儿大小从麻将骰子,到磨刀石,到城墙砖。硌脚算轻,稍不留神就崴脚。
神奇的是,似乎并不觉得脚那么疼了,似乎也没有想坐下来休息的欲望了。也许是应验了所有走过的人说的话:三,四天以后,身体开始适应,就不会觉得累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new norm.
大约3个小时,我们到了这个铁十字架,Cruz de Ferro是Camino路上重要的地标,。它卑微而简单,它甚至不在主要的路上,位置也不显赫,更没有人意识到,其实它已经屹立在1504米的高度。
很多人在这里停下来,仰望。必须仰望,才能看清楚上面那个不起眼的铁十字架。我们像所有的朝圣者一样在这里留影,也像所有的朝圣者一样在这里完成重要的,有个人历史意义的仪式——放下一块石头,表示放下一个放不下的重担。
我们两个人分别走上去,走的很慢,是一步一步庄严地走的。我们给彼此拍了一段视频。我们结婚时都没有这么庄严的感觉,此刻,就好像要我们把自己许配给耶稣一样,在完成一个天地见证的婚约仪式。十字架下,在我放下我的石头瞬间,我知道我的心归属了基督,他不再只是《圣经》那本书上的耶稣,他是我的神,是我的道路-真理-生命。我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诗人在诗篇中说的:在天上我有谁呢,在地上我也没有所爱慕的。
我的一位同事曾经说我“I know you are religious", 我告诉他:I have nothing to do with religious。I do have faith.。宗教的体系永远不能给人灵魂的自由,但是耶稣可以。
路上,依然只有我们两一个人,牛的叫声在山谷中回荡,好像这山的牛在邀那山的牛唱歌一样。
我对LD说,今天我们一定不怕走丢了,跟着牛,就一定能找到山中的人家了。
Acebo是典型的山城,美的令人窒息。中午的街上除了零散的几位朝圣者,似乎整个村子都在午睡。但是,村民们并没有忘记过路的朝圣者,几乎每家的门口都有摆出的凳子,椅子,甚至还有沙发让我们可以坐下来休息。
在这里,我们碰到昨天在路上看见我用石头摆出“你好”的挪威女朝圣者,她远远地用我教给她的中文和我们打招呼“你好”。
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拐来拐去累的没感觉了。我们坐下来休息,当然非常重要的是要把脚拿出来放松,按摩。前面,就是要命的下山路了。
语言显得苍白和多余,我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但这就是我们走的路。
幸亏我们戴着护膝,否则,真要要像有的人的膝盖骨会翻裂出来的。这绝不是要耸人听闻,Camino的专家说,要准备好受伤;崴脚,断腿,腰扭伤,摔伤,等等。
LD微信:花了3小时爬上1500米山顶,在山间又上下6小时。在下到1200米的村子前,2公里范围内,坡度达到60度。
人生常常是这样,在最绝望,被抛弃,在所有你想到会帮助你的人都没有出现的时候,上帝就会派天使相助。Camino路上的天使就是那些无名的义工们。他们在最没有人烟的地方放下水,简单的食物,水果,小点心,费用完全是各取所需的自由奉献。想想每年20万的朝圣者,义工们需要准备多少食品,这需要多么大的委身和爱才能做到呀。
我和所有的朝圣者一样,站在这里,向这些无名的天使献上深深的敬意。我看看自己带的干粮和水,还够。还是把木箱里仅剩下的水和苹果留给后面来的人吧,总有人比我们更需要。这也是天使们传递的Camino精神。
好不容易遇到一块儿平整的地,我就像水中的鹤一样,闭着眼站着休息一下。
再难的路也要走下去,选择了,就义无反顾。
LD微信:Camino难,远超过所想象的。连续6小时都这样,有树荫的路段只占少数,温度接近30度,瓦蓝瓦蓝的天,周围除了石头尘土,就是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walk the walk, talk the talk。谁也不能省了这最重要的环节。
LD微信:很少有人超过别人,大家都在按自己的步伐和体力往前挪。
LD微信:翻山越岭,唯一的选择就是按照黄箭头所指的方向前进,没有退路。甚至在箭头出现不多的地方,要坚信这就是箭头所指的路,继续走下去。
9个小时翻山越岭,步步惊心。到达Molinaseca村口时,我们是彻底地累蔫了。
进到村里,住下,快速冲凉,洗衣后,虽然累,但还是要出来村游。恍惚中,我屏住呼吸,猛拍自己的头,要不然,我以为我回到瑞士了呢。
我们没有在河边凑人多的热闹,只是在客栈底下的餐厅凑合吃了点儿,和累相比,饿已经可以忽略了。
吃饭时,同桌的一位荷兰朝圣者告诉我们,他的女儿去年走过Camino。他警告我们:明天的路更艰难,并劝我们把行李交给专门拉行李的公司托运,自己轻装上路,否则很可能会受伤。
明天,有谁会知道明天的事儿呢?又有谁会知道我明天会怎样呢?今晚先好好睡一觉再说,明天自有明天的难处,明天也自有明天的恩典。
未完待续……
附:
为了能专心把这个系列写完,大家的评论我就暂时不回复了。希望各位理解。
彻底写完后,写一篇回答大家的问题,希望能和有兴趣要去走Camino的朋友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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