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新冠mRNA疫苗第三针的争论
美国现在仍然处于新冠Delta突变株的高峰期,但是美国Scripps转化研究所的专家Eric Topol认为,美国在新病例和住院病人都在好转。我查了一下,今天新病例是21万,从28万的高峰已经降了不少,希望这个趋势能持续。
美国现在是在与新冠共存了,我很不喜欢使用“新冠流感化”来形容现在的疫情,因为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病毒。流感病毒的突变率要高得多,新冠的RNA依赖性RNA聚合酶的纠错能力强很多,整个酶的大部分单位是起修饰或监视作用的,所以相对于流感和艾滋病毒,新冠病毒的突变率要低得多。
我经常来隔壁的药学院餐厅吃饭,现代建筑也继承了哥特式追求与上帝交流的空间。学药学的亚裔学生不少啊,这是很好的职业,我有学生在这药学院从本科一直读到PharmD药学博士项目。这里人来人往,谈笑自若,与以前对新冠的恐惧大不相同了,我不会觉得美国会对疫情进行任何的重大限制,虽然鼓励大家戴口罩。
在开学的头一周,著名的杜克大学就爆发感染:304位本科生,45名研究生和15位职工感染新冠,在他们中间只有8人没有打过疫苗。应该以前就有疫苗令,美国大学都有。杜克每年本科生乘上四年的总数是:1740 X 4 = 6960, 304/6960=4.3%突破感染率,有点高,但是也是临床试验95%保护力的范畴。还要考虑杜克是名校里的Party school, 球类运动厉害,杜克比耶鲁和华大的感染都严重,反向的争辨点则是华大取消了上学期还实施的每周测试的规定。
从杜克这么多爆发感染看,疫苗的作用仍然强大,因为绝大多数无症状,只有少数人有感冒症状,没有任何人需要住院治疗。前段时间朋友告诉我,UNC在一个大班里也出现三十多人感染,也是轻症。
杜克决定进一步采取措施:全校口罩令,室内外都必须;教授可在未来两周上网课;学生室内集体学习将被限制;全校疫苗令。这些趋严的措施也引起了反弹,认为限制了他们自由的人们发起签名抗议。
保护学生还是十分要紧的,中国家长可能会彻夜难眠,美国的国际学生家长向我说,别人说他们把孩子们往危险的地方送。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那么紧张,抵达美国后再加打二针辉瑞疫苗应该能行。
关于是否应该打第三针的问题,我经常遇到,本来是一个学术问题,现在己经政治化了,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我是一个跟着证据走的人,永远对新实验或试验感兴趣,也面对新证据而修正或优化自己的认知。
我们来说说关于打第三针的正反两方面的证据与发展:
可以看德国人的论文影印本,可以被看做是呼换打第三针疫苗的最强数据,抗体与特异性T细胞在疫苗第二针注射六个月后都是急骤的下降。但是我们还需要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这仅是测定的人对疫苗的反应,不是疫苗接种人群对新冠活病毒感染的反应,所以这些测定不能检测面对病毒再次攻击时,我们的记忆B细胞和T细胞的反应,我的预测是,被疫苗刺激后的机体是会有很长时间的免疫力的,不然无法解释突破感染的反应都那么轻。
以色列已经对所有年龄段开放打第三针了,他们开始是对60岁老人打加强针,现在全面放开了。我们没有看到大规模的副作用的报道,当然长期的副作用还有待观察。以色列对自己民族的生存特别在意,所以在很早看见苗头不对后就实施从老龄人到年轻人的疫苗注射,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世界大规模人体试验的现场,我们都期望看到更多的数据。
以色列现在新病例确实在创新高,但是重症住院人数已经首次出现下降,从751 降到675。我们可以说,疫苗对常规新冠病毒具有很强的保护力,但是对Delta的保护力明显下降。疫苗刺激抗体的保护力大概是六个月左右,对他们来说突破感染率的病例多是因为打了疫苗的人多,因为沒有对等比较接种组和非接种组,所以从数学上不能说明疫苗作用低。这是只看疫苗防止感染,如果看防止住院和死亡,疫苗作用更大。
对疫苗第三针的反对声音出现在美国的政府层面。拜登和CDC主任Walensky是主张打第三针的,但是近期FDA主管疫苗的主任Marion Gruber和副主任Philip Krause双双辞职,他们在这个敏感时刻的离去让人们充满猜测。我对Gruber博士有印象,因为在FDA公开审核辉瑞疫苗紧急使用申请时她就在现场,她是在FDA工作了30多年的资深疫苗审核专家。他们没有直说离开FDA的原因,但是外界推测是不同意白宫推行在九月份打疫苗加强针的计划。
关于mRNA疫苗的副作用,我想谈谈我所知道的科学。疫苗制备的S蛋白刺激产生抗体后是会被降解的,不排除会与ACE2结合,造成某些副作用,但是很少造成组织损伤,有些人使用新冠病毒的组织图片来说明疫苗的危害,那是完全错误的混淆视听。mRNA疫苗经肌肉注射后,很快就被当地组织摄取,这是纳米材料的传递特性与功能,然后在那里合成S蛋白。
从华大Eli Ellebedy的实验看,他们只看到局部腋窝下的淋巴结肿大,没有全身淋巴结肿大的发现,所以合成的S蛋白的绝大部份是通过淋巴循环去免疫器官淋巴结的,应该很少去了血液。至于打了疫苗后mRNA及其合成的S蛋白在全身的分布,现在沒见详细研究报道,这需要做标记实验,不是那么容易做。S蛋白与ACE2结合后是需要其他蛋白酶辅助才能进入细胞的,新冠病毒有这些酶系统,但是mRNA疫苗制备的S蛋白没有。所以疫苗会有一些轻微的副作用,但是不能像完整病毒那样致病。
最后回答朋友的这个问题:
“既然这些变异病毒均是逃避抗体的产物。那我们广泛的群体打疫苗,是否是促进变异病毒产生的一个主要原因呢?因为最早大量出现变异病的英国,不就是一开始不主张戴口罩隔离等措施,说是要形成自然的群体免疫(感染后就会产生相应的抗体)。若是这样,不就有点像乱用抗生素后所产生的耐药菌种吗?”
我的回答:
“与抗生素耐药是两码事。你问的是免疫耐受的问题,免疫系统对某些抗原和组织的无反应性,这种耐受的出现如果是针对自己组织,为机体防止自身免疫病的基础,因为与自身抗原反应的淋巴细胞被清除了。但是耐受也有坏的作用,那就是同样对感染的病原微生物变成了没有免疫反应能力,耐受分中央耐受(胸腺与骨髓)和周围耐受(淋巴结等器官), 机理不同。如果重复存在小剂量的抗原刺激机体就有可能产生耐受,多是外周淋巴结的耐受。这就是重复打同种疫苗不好,但是应该鼓励打针对变异株的疫苗。
机体会对没有出現变异的病毒株产生耐受,多次感染或重复注射同种疫苗都有可能诱导这种耐受。但是机体不会对变异株产生耐受,因为是面对的全新的抗原。人的免疫系统能够产生数以亿计的特异性抗体,通过重链的VDJ重排,所以原则上只要能弄到突变株的疫苗,就可以对付病毒,这是与抗生素耐药很不同的。
面对新病毒或突变株,免疫系统可以产生几乎无限的抗体。至于在疫苗防疫,那要看科学家是否能及时设计出新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