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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13-18回# Animals - 动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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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十三回
阿易得意地说:“当然快了。我是我一群好朋友里面跑的最快的,每次都拿第
一。”红红笑嘻嘻地说:“可是从刚才看来,你还是跑的不够快。你不是沉下来了么?
”阿易摇头道:“刚才不算。看我这次再来。”说罢深吸一口气,跃身上前,果觉极速
之下,竟然真的能觉出水皮处似有些微张力。可惜连奔几步之后,终还是支持不住,又
被湿成了落汤鸡。
阿易沮丧道:“看来,我太重了,又太慢了。”红红忍住笑,道:“别急,还
有一个办法。”阿易道:“什么办法?”红红摆了摆尾巴,道:“就是讨好青蛙蟾蜍,
求他们教你。”阿易奇道:“为什么?”红红道:“青蛙他们也没腮呀,可是能在水里
呆很久很久,听爸爸说,还能在水底冬眠过冬的。据说他们会用皮肤吐纳呼吸。而且他
的皮肤,跟你的很象呢。”阿易一听,大喜过望:“好哇好哇!”可转念间,又是愁容
满面:“怎么讨好呢?”
红红笑道:“不怕,我去讨好就行了。不过,你可要先讨好我哦。”阿易一想
也是:“对呀,姐姐这么漂亮可爱,只要去撒娇几下,说说软话,这世上不肯听的只怕
没几个。这可胜过别人费死牛劲了。”当下忙道:“没问题。怎么讨好呀?”
红红一笑,继而又有些扭捏,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道:“我……还是想练习
跳跃,但是不想让爸爸妈妈和哥哥发现。你能帮我么?”阿易笑道:“没问题,你帮我
找青蛙,我帮你找情郎。”红红大是羞愤,痛骂道:“不许再胡说八道。我……只是想
去看看龙门是什么样的。”
阿易忍住笑,按照红红的要求,爬上爬下四面观察,终于选定了一处斜斜延伸
出去的菱角湾。那里一来离垂柳滩不远,便于守望救援,二来边上坡道缓陡高矮均有,
且都青草绵密,柔软湿润,既适合练习,又不易受伤,三来水道深浅适宜,中间还有一
道略显深些的沟道,这样即使水位有变,也能及时回游,不易被困。
红红看了一气,十分满意,正要赞扬阿易一番,忽然眨眨眼睛,轻轻没入水中
。阿易知道意思,也急忙缩身屏息,静静观察。果不其然,不远处爬来一个黑影,正是
谁也摸不透的阿黑。
阿易心头打起了鼓,等到阿黑悄悄没入水中远去,急忙轻轻唤起红红:“姐姐
,帮我个忙好吗?你能远远跟踪一下那个家伙么?他很奇怪的,可是又住在我家里,不
知是敌是友。你小心一些哦,千万别勉强,注意安全。”红红点了点头,轻轻巧巧没入
水中。
阿易等了好一会,却怎么也不见,忽然着急起来:“不会出事了吧?”心下大
为后悔:“我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去帮我追踪呢?”正着急时,忽然水波微
漾,阿易“红红”两字几乎脱口而出,又生生忍住,生怕出来的是阿黑,但水花涌动间
,红影殷然,果是红红。
阿易大喜,但还未说话,便见红红脸色凝重,示意自己移到远处再说话。待到
安全之处,红红已抢先道:“天哪,我真不知道,我们这小池塘侧下面,竟然藏着一只
好大好大的巨龟!”
阿易大吃一惊:“什么?巨龟?”红红喘了口气,道:“真的,好大好大,简
直不敢相信。”又道:“我跟着他去,他沿着那沟道左蹿右钻,但我总算没有跟丢。过
了一会,他忽然到了一处深水之地潜了下去。我跟着他潜了一会,忽觉不远处似有一个
巨大水洞,半隐半没于水下。他一翻身浮起来爬上了岸,我就在水边石头一旁趁机偷看
一眼。天哪,那里好大一只乌龟呀!光半露着的部分就大的吓人,跟那小乌龟长得半象
不象的,八成是他什么祖宗八代。”
阿易已从开始的震惊慢慢平复了下来:“嗯,看来,那一定是他的那个老祖宗
、太爷爷。”红红又道:“我看也是。这也就罢了。那小乌龟还和巨龟说话,说什么小
白龙之类的话,还不断地问,如果那个什么小白妹妹怎么样了该怎么办。那巨龟后来还
感叹,说是这里平静了这么多年,怕是从此要多事了。”阿易想了想,道:“是啊。那
是我小白妹妹,才刚孵出来没几天,也很漂亮很可爱的。”红红还待要说,阿毛和阿燕
已然来。红红不愿见生人,也就先行离去。
阿毛皱眉道:“看来,他也是想要照顾好小白妹妹的。这是正大光明的事,为
什么要鬼鬼祟祟?”阿燕道:“估计是不想我们知道他太爷爷所在。”阿易道:“我猜
也是。不过他太爷爷都这么大了,谁还能伤害他?怕什么呀?”正在这时,忽然不知什
么声音微微响起,三人不约而同都急忙藏下身形,生怕是阿黑。幸好,过了一会,也没
什么动静。阿毛忽然一念起来,脱口而出:“不如趁此时机,赶紧回去看看小白妹妹怎
样了?”
三人急忙蹿回,才刚进去,便觉得似有些什么不大对,但一时也顾不得什么,
先奔至小白旁边。但见她依然安详静卧,呼吸均匀,头身之处微现晕红,睡得甚是香甜
。只是身体下面的胎衣碎片已然脱落,浑身上下水晶般无一丝瑕泚,映衬着眉际朱丝,
更显玲珑可爱。
三人略略放下了心,都想:“她情形越来越好了,看来不多时便可出来活动了
。”但回头一看,顿时又呆住了:地上竟隐隐约约又添了一道新痕,微光掩映之下,透
着幽幽的冷光,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难道那大蛇又来过了?他这么大,究竟怎么来去自如的?”阿易急忙蹿上房
顶,请下族长,细细分辨,果然映证了众人的担心:“果真是那大蛇。他如此巨大,却
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全无觉察,这是何等可怕?而且他明明是为小白妹妹而来的,
怎么这次却又没有带走?”
那青鳞老壁虎忽道:“依我看,这条诡异大蛇,只怕是你们小白妹妹的亲族。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那老壁虎续道:“他或许没有恶意。他真要伤害的话,不
可能没有机会。可是你们看,你们的小白妹妹不是还好好的么?”
另一只老壁虎道:“若如此说,那这小白将来只怕也能长这么大。这可太大了
。”壁虎族长说:“正是。这么大的蛇,必是巨蟒无疑。应该不是毒蛇。不过若是如此
一类,那么必然生长极速,非此屋之物。”阿毛道:“没关系,长大了的话,就把她放
出去养呗。”壁虎族长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她如生长太速,会不会跟我们
相处尚短,情感未深,身就已长大。那时威力已具,若是忽然发威,只怕难以制止。”
众人一想,都觉是一难题,但转头一看那安详睡着,处处透着祥和之象的小白
妹妹,情感上却又无论如何无法相信,这么一个如婴儿般酣睡,尤自散发着丝丝甜香的
可爱妹妹,竟然能长成一个嗜血狂魔。
壁虎族长笑了笑,道:“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自从家主人避居来此,这里一
直都是一片祥和之地,人人都受浸润。她既然生长于斯,怎么会不受影响?我们小心些
也就是了。你们几个小家伙,要好好爱护她,希望她有反哺之义。但也要好好注意她。
大家散去吧。”
阿易等天生喜欢这个小小妹妹,天天看天天数都不够,生怕少了半根毫毛,听
得族长把这活派给自己,都是一阵欢呼雀跃。当下几人便排了个日日交替的安排,务必
要将这个漂亮妹妹培养成天下最美丽最可爱的姑娘,也好带出去大大炫耀。等阿黑回来
,众人也不约而同地不动声色,没有一句相问。阿黑除了心情显得有些沉重些外,也并
无异状。
接下来,附近偶尔会有些毒蛇活动的痕迹,还有几次阿黑与小毒蛇对峙,但并
未受伤。
日复一日,那小白蛇越长越大,越长越漂亮,更越长越可爱,已能出壳活动了
。她一睁眼,看见的便是阿毛,阿燕,阿易,和阿黑等,是以天生便将他们当成了自己
理所当然的亲人,干任何事都赖着他们,简直恨不得一件事要撒上十次娇还不够,连见
多识广的老壁虎都看不下去。可是阿毛等毕竟是四个对一个,而且好几个男孩子,只有
这么一个天天在家、能跟自己打闹玩耍的小妹妹,那是怎么宠也不嫌多的。因此,四位
哥哥自也都是任劳任怨,无不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飞了。不论在外面是打了
架还是吵了架,只要一回来被撒上一次娇,就什么烦恼都立刻消失于九霄云外,那还怎
么能不干什么都乐呵呵?哪里还会有半分怨言?
一天,轮到阿黑在家陪小妹,阿毛等出去采花花草草给她打扮。几人才来到外
面,阿易就找个借口,一溜烟跑的不见踪影。阿毛和阿燕都是摇头苦笑:“这小子不但
有小妹向他撒娇,还有个姐姐可以撒娇回去,没有亏本,到底不一样。”但见外面草长
莺飞,阳光明媚,狐兔蝶雉之属无不欢快,更是心头感慨。
二人刻意回避原来的伤心之地,一路采花取蜜,不觉渐走渐远。忽然,一阵微
风过来,远方似传来挣扎搏斗之声,再听却又没有。阿毛以为自己听错了,阿燕立刻腾
空高飞,却一时间并无所见。正待置之不理,忽觉极远处山崖岩洞处,一个仿佛见过的
奇异色调一闪即逝。二人同时心头一震:“莫非……?”
阿燕道:“我去看看。你要不要去?”阿毛胡须竖起:“我有什么顾忌?当然
要去。”二人立刻展开身形,眨眼间便已凑近,果见一团黄毛飞舞,果然是那金丝猴,
旁边似还有一个绿衣人形之物,正挣扎纠缠着。阿毛一见,怒气冲天,顾不得多想,厉
喝一声,已和阿燕直扑那金丝猴。那金丝猴反应极灵,立时察觉,一见阿毛和阿燕直取
自己要害,立刻纵身蹿出岩洞,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阿毛和阿燕正待追赶,那团绿影已扑的倒地不起,竟是一位受伤的女子。那少
女很是秀气柔弱,一点也没有集镇上许多人的那种世俗之相,衣服也被扯破了好几处,
只是还昏迷不醒中。二人急忙凑近一看,觉尚有微弱鼻息,想起自己所采仙草花蜜之类
多有奇效,遂立刻施救。
折腾许久,那少女才终于醒了过来。她睁眼一看,竟依然是两个动物,而且凑
这么近,吓得尖叫连声,闭眼护体,根本不敢再看。阿毛和阿燕见她醒来,也就放下了
心,柔声安慰,但继而又笑自己:“我们也真是,只有爷爷奶奶才懂些我们的话,这姑
娘只怕不懂。”阿毛忽然想起那小狐狸,急忙岩洞里四面搜寻一番,却什么也不见。
过了许久,不知是那少女终于哭累了,还是听懂了他们的话,终于慢慢停了下
来,开始从手缝里偷看。阿燕笑道:“别怕,我们不是坏蛋,我们是救你的。那金丝猴
已经被我们打跑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从来没有人的。”见她不答,就又递上
花草和蜂蜜。
几次之后,那少女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居然迟疑着伸了伸手,似是想接,
又有些犹豫。阿毛扬了扬眉,轻轻叹息:“她要是什么都不吃的话,会更没力气的。那
样她怎么下山去呢?我们背不动她的。”阿燕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回去喊爷爷奶奶
?可她好象是外面世界来的,爷爷奶奶本来就是从外面逃到这里的人,隐居这么多年了
,会不会不愿见外人?”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你们的爷爷奶奶是人,不是大猫和大鸟?”
阿毛和阿燕同时一呆:“谁在说话?”转头一看,那少女的手不知何时起已不
再挡在眼前,嘴唇也微微颤动,刚才这话,竟是由她说出来的。
阿毛奇道:“你听得懂我们的话?你会说我们的话?”那少女居然点了点头,
轻轻道:“我懂兽语的。唉,也正是因为这,我才上了这当的。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们
了。”
阿燕和阿毛这下再无怀疑,顿时大觉亲近:“这世上除了爷爷奶奶,竟然还有
人懂得我们的话!”一时间竟情不自禁地跳起舞来。那少女望着他们欢喜的样子,也禁
不住露出了微笑。
不一会,平静下来后,阿燕问道:“大姐姐,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那少
女幽幽道:“不是我要来的,是那只猴子把我抓来的。”阿毛怒道:“果然是这老猴子
。”阿燕道:“他的狡猾,在这里是出名的。自从山里的老虎和金钱豹都被捉走以后,
就更没人能制他了。”
那少女沉默了一会,慢慢说道:“我本来是外面大城里,一个医药世家的女儿
,小名叫水仙。我爸爸性好山林,耳濡目染之下,我也从小就能懂一些兽语。我爸妈不
幸早逝,我跟家人们一起生活,听说这里的集镇上有奇花异草,我也就跟随采买药物的
师傅,一起来这里见识见识。到了这里,一切都新奇,除了采买草药之外,我跟好多到
处乱跑的动物都能说上话。那些他们告诉了我好多好多从来没听过的事,天天都有说不
完的新奇。可是今天,我却偏偏上了这猴子的当。他不知怎么盯上了我,专门找到机会
,对我说了很多山里的事。我惊奇于他的知识渊博,对他非常佩服。他劝我跟他一起去
山里看看,说那里有更多有趣的动物,还有很多异种草药,功效独特,要是能拿去给我
家人看,一定能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我说等我回去跟师傅们商量下,准备一下再去
。他就说没问题,今天只给我看看附近小路旁边的一些花草。我一开始没有防备,跟着
他走了一段,觉得越来越山高路险,道路绝迹,心头有些害怕,就想先回去。可是这个
时候,他就露出凶相来,胁迫我,又强行抓住我,硬把我连背带拽到弄到了这个岩洞里
,竟然说要让我归顺他门下,幸好你们来了。”说到这里,连脸都有些红了。
阿毛和阿燕恍然大悟。阿燕道:“怪不得,怪不得。这个家伙在这山里有个名
声,就是喜欢攫取走兽中的各路美女,别有用心。看来,姐姐你是太漂亮了,才招来这
场横祸。”水仙大羞:“胡说,我又不是什么走……”忽然想起:人用两条腿走路,当
然也是一种走兽了,怎么能说不是呢?
阿毛心下暗笑,道:“总之,碰上我们,你就不用怕了。对了,你开始很怕我
们,后来怎么又不怕了呢?”水仙轻轻道:“后来,我冷静些后,觉得你们很不一样,
居然能在一起又不打起来。再后来,又看到听到你们的言行,才渐渐明白过来,知道你
们是好的,不是坏的。”
阿燕拍拍胸脯,甚是欢喜:“那当然了,我们都是爷爷奶奶收养的,是好朋友
。我们还有两个……还有几个朋友呢,他们都是好孩子。” 水仙微笑道:“你们的爷
爷奶奶,一定是好人。你们简直就象一个个小孩子,跟外面的那些动物很不一样。”阿
毛笑道:“爷爷奶奶是把我们当孙子来养的。外面世界的那些动物,是被主人当畜生来
养的。那怎么能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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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十四回
水仙微笑道:“你们的爷爷奶奶真善良,真想见一见。”转头一看,却又愁容
满面,似是在发愁如何离开这里。阿燕和阿毛对望一眼,也都想:“嗯,那金丝猴奸诈
狡猾,虽然洞府甚多,但声东击西之下,保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回来这里。我们肯定得带
姐姐离开这里。”又想:“怎么离开呢?最好还是得我们三个一起走,不要落单,那太
危险。”
阿毛看了看四周,又想了想,道:“姐姐,别担心,我去把洞口附近的那几根
白藤拉过来。爷爷说过白藤最结实,你可以顺着它们荡出山洞,到地面上就好办了。”
阿燕点了点头,振翅飞了出去:“我去先帮你看看前面的落脚点。你小心点。” 阿毛
嗯了一声,便要起身。水仙急忙拦道:“等等,再多想一想~~”但阿毛已看好阿燕适宜
的落脚点,几个起落,已拉了几根结实的藤蔓过来,身形连晃都没晃。水仙喜道:“你
们真棒!”说着将藤绕了几绕,依着阿燕所指的方位,果然十分顺畅便滑了下来。
接下来阿燕和阿毛领路,总是寻找最稀疏、最直接的路,终于跌跌撞撞回到了
爷爷奶奶家附近。临近家门,却又忽然有些担心:“我们就这样把水仙姐姐领进来,爷
爷奶奶会不会担心?”但眼前暮色已渐渐显现,水仙姐姐今天无论如何不可能出山的,
那可怎么办?
正寻思间,忽见前方火光闪现,定睛一看,乃是爷爷奶奶带着大白鹅赶了过来
,显是他们担心自己等这次去了这么久,出来搜救了。不一会,终于碰头。爷爷奶奶极
为惊奇竟然有一位世上少女,但稍知情形后,立刻便邀水仙到家中暂避修养,以避虎狼。
到家之后,爷爷奶奶忙里忙外的收拾招待,准备外伤药物。水仙洗浴一番,出
来之后,已是华灯初上时分,灯月之下,更显秀气娇美。阿毛轻轻碰了碰阿燕,自嘲道
:“说起来,我们也都是以貌取人的家伙。就这么样,就稀里糊涂地把她请到家里来了
。”阿燕笑道:“爷爷奶奶也没反对呀,谁也没反对呀。就算我们看错,爷爷奶奶也不
会看错的。放心,相由心生,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你看,连小妹都和她这么好,肯定不
是坏人。”
说着说着,吃完饭后,水仙身上的伤口已料理完毕,精神也好了许多。爷爷奶
奶望着青春秀异的她,赞叹之余,不免也有些黯然神伤。水仙知道他们是想起了自己的
孩子,又得了阿毛和阿燕的提醒,说是不要提这些事,也就一时无话,各自回去休息。
接下来几天,水仙都在山居修养,顺便帮爷爷奶奶做做事,闲暇时便和阿毛等
在附近嬉闹。她平和温顺,善解人意,真的就象一个大姐姐一样,什么事都可以和她说
,她说的什么话大家也都很愿意听。一时间,竟然谁也不愿去想她什么时候出山回去。
不知道是因为同是女孩子,还是因为水仙姐姐天生宠爱小白蛇,总是批评几位
哥哥对妹妹看得过死过紧,小妹自然也跟这位水仙姐姐特别好。不过既然有了细心的水
仙姐姐在家照顾妹妹,男孩子们自然也可以放心些,正好趁机去外面更野一些,自然也
愿意卖姐姐一个面子。就连对任何事都敬小慎微的蜻蜓大叔,竟然也终于放下心来,迎
娶了多年相伴的蜻蜓阿姨,还盘算着要携妻回娘家游历一番。而那大蛇也不知为何,一
连几天都没有再来的迹象。一切的一切,都出奇的平静,甚至都平静得有些不太寻常。
忽有一天晚上,阿毛从外面回来,刚进门还没站稳,就大觉气氛异样。定睛一
看,小妹竟不知怎的,缩在水仙姐姐掌心,似乎还在嘤嘤而泣。阿毛心下大奇:“谁把
小妹惹哭了?”耳边已听小白妹妹哭声:“阿毛哥哥,你回来的正好。你评评理,阿黑
欺负我。”
阿毛心下一震,果见阿黑也在旁边,似也是一脸委屈。阿毛忙道:“他怎么了
?”水仙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是小白今天瞅了个空,趁你们都出去了,磨着
我放她出去,结果又到处乱跑,碰上了一条白……白……东西。阿黑非要拉小妹回来,
小妹不乐意了。”
小白蛇哭道:“是白蛇姐姐,不是什么白东西。”阿黑急道:“那根本不是白
蛇,是一条白鳝,心眼很难捉摸的。” 小白蛇气道:“胡说!白蛇姐姐长得又漂亮,
又会说笑话,你就是嫉妒,见着什么长相秀气的,都爱说人家心眼坏。”说着又呜呜哭
了起来。
众人刚要安慰,忽然门洞微响,乃是阿易钻了回来,又听阿燕的声音远远传来
:“阿易不知道怎么了,大家快帮忙开导开导他。”果然,阿易一进门,精神便极显低
落,连小白蛇都觉得非常异样,停止了哭泣。可是无论谁问阿易,阿易都不说,最后还
是水仙慢慢开导,才勉强说出了原委。
原来当天阿易照例去见红红,但到了那里,等待他的却不是红红,而是两条更
大、同样金红色的鲤鱼,象是红红的两位哥哥。阿易很是奇怪,但还没来得问,其中一
条大鲤鱼已先问道:“你是不是叫阿易?你是不是认识我妹妹红红?”
阿易点了点头,正要搭话,另一条大鲤鱼已冷冷道:“你以后不要再来找红红
了。”阿易奇道:“为什么?她怎么了?”那大鲤鱼道:“她受伤了。”阿易大惊:“
他怎么会受伤的?是谁害她的?又是那黑鱼大王吗?” 那大鲤鱼道:“是你。你很惊
奇么?”
阿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是我?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先前那
条大鲤鱼冷冷道:“你和她合谋,总是到这里来练什么跳龙门,积劳成疾,她受伤病倒
了。没有你的话,她早就会死了这条心,自然也就不会有这场祸殃。你说,是不是你害
了她?”
阿易头中一团乱麻:“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是摔伤了么?”后面那条大鲤鱼
回答道:“她身体纵跳太多次,金鳞有伤,神气有损,目前正在水草宫休养,不知什么
时候才能痊愈。”阿易涩声道:“我……能不能见见她?”先前那条大鲤鱼呵呵冷笑,
道:“你怎么见她?你能潜水去见她么?你要我们把病体虚弱的她,抬到这里来见你?
你还嫌折腾她折腾得不够么?”
阿易无言以对,只得低下了头。后面那条大鲤鱼缓缓道:“你曾经救过红红,
我们很感激你。但你是陆族,她是水族,你们根本不可能成为好朋友的。如果一定要勉
强,必致不祥。今天这只是个开端而已。想想以后,你学游泳淹死怎么办?她努力跳龙
门,不小心又受重伤怎么办?为人所趁怎么办?那时候,是根本没法弥补没法后悔的事
,何必呢?你以后还是别再来了,从此忘掉她吧。这是我们积攒的草珊瑚宝珠,你收下
吧。”
阿易忽然大叫:“我不要草珊瑚!我不要宝珠!我只要她身体痊愈!”先前那
条大鲤鱼皱了皱眉,似有怒气,没有说话。后面那条大鲤鱼也默默无言。一时间,四面
都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先前那条大鲤鱼终于又道:“我们知道你没有坏心,你也别生我
们的气。你听我们的话,不要再跟红红搅在一起了。她不是你的姐姐,你也不是她的弟
弟。你根本不是水族,你的同类是壁虎。你大可以去找你的那些小伙伴,不要来找她。
你们根本不同类的。”
阿易打断他道:“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死皮赖脸纠缠的。我只想等她病好以
后,跟她道一声别。”那大鲤鱼道:“不用了,这也是红红的意思。你实在想道别的话
,现在就道别,我们转达也是一样。”阿易冷冷道:“你们真的会转达么?”那大鲤鱼
一怔,悠悠道:“转达不转达,又有什么分别?你们以后又不见面,那么又何须说再见
?”
阿易大声道:“红红是不是根本就没病?你们是不是把她关起来了?”那大鲤
鱼冷冷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阿易怒极:“快把她放出来!不然……”
那大鲤鱼扬天大笑,冷冷道:“不然你待怎样?你能怎样?你有多大斤两?”
阿易一时答不出来,心头苦乱之下,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那后面那条大鲤鱼缓缓道:“阿易,你别生我弟的气,他是脾气不好,说话不
当。但是,我相信你能猜出原委来。你这么聪明的小孩子,何以不好好审视一下这些情
形呢?红红是没病,我们也确实是不想她和你做好朋友。可这是我们想害她么?我们连
命都可以为她不要,我们怎么会害她?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你们好。物从其类,你们相
差太大,勉强的事,不是好事。你想一想,你有多少本事?能做什么?能奈谁何?她毕
竟是水族,水中的时间多。如果她某天真的在水中需要帮助,哪怕只是被水草卡住了,
你能帮得了她么?你只怕连她在哪里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帮不了她,而且勉强的话
,更可能是害人害己。就算不是在水中出事,有你推波助澜,你们两个肯定又要去练习
跳跃、妄想成龙。可那根本就是虚无缥缈、而且有极大凶险的事,我看根本就是黑鱼大
王他们故意散布的,当年便有大黄年轻气盛,结果中了谣言之计,一去不返,何等可惜
?红红都已经年纪小不懂事了,你年纪更小,更加不知帮她理清其中利害关系,只知一
起肆意妄为,日子久了一定出事,你又没本事救她,于心何忍?既然没有这个能力,又
何必勉强呢?”
阿易心头愤恨之极,却又无可反驳,便如千百只蚂蚁在撕咬脏腑,却又完全无
法着力。他忽然大叫一声,发足狂奔,仿佛全世界的黑暗都在追捕自己一样:自己从小
就没个父母兄弟,忽然之间有了一个温婉可亲,善解人意,又肯带自己玩的大姐姐,难
道就这样就又什么都没了?
也不知奔了多久,阿易心头渐渐平静了些,也不知是麻木了,还是真的已经平
复了。忽然,附近似是传来求救之声,紧接着蹦的一下,险些被什么东西给絆了个大跟
头。阿易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是什么,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快,快去帮贝儿!”
阿易一呆,侧头一看,只见水滩处一只白白长长的蛇样之物,正缠着一只奄奄
一息的贝壳,似是在拼命朝水里拉扯,求救声也是从那里发出。阿易本来怕蛇,但此时
满腔愤懑无处发泄,一见此不平事,立刻头脑发炸,嗖地一声便扑了上去。他心头激愤
之下,眼前一切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字:咬!
那物开始似还返身回咬了几下,但见阿易状如疯狂,简直一人拼命十人难当,
忽然气馁,松身逃去。阿易心下发狠,不顾一切追上去猛咬,直至一路追至水中,呛得
半死,才终于力竭,缓缓爬回,看看情形。
那只贝壳艰难喘息着,布满纤细纹路的壳体颤动,似乎想要爬向一个螺旋形的
东西,但其壳体已有极严重的撕裂之象,完全无法动弹。阿易爬了过去,还没来得说话
,便听那个苍老的声音道:“阿易,谢谢你啦。没有你,只怕贝儿就惨了。”阿易道:
“不用谢,他也是撞到我心……头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声音缓缓道:“我是老田螺,一把年纪了,这山里的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你这些天天天从这过,去看你那红红姐姐,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事呢?”阿易大窘:
“糟了,我从来没注意过路上有只田螺,这下不是什么都被他看在眼里了?”但又想:
“发生都发生了,又何必怕人知道?我被鲤鱼兄弟如此对待,本来又有什么脸面可言?”
那田螺喘了口气,续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鲤鱼兄弟自命
龙族,说一千道一万,其实就是不愿意与你为伍而已。你又何必一定要凑上去呢?”阿
易低头无言。
田螺缓缓道:“世生万物,本无高下,但却有自命高者,亦有自命低者。这世
上最难的,便是改变别人的看法。勉强又有何用?自己只做自己的事,跟自己比就好了
。何必定要拿人之长,比己之短呢?”
阿易不愿再听他言,岔开道:“老丈说的是。你们是怎么遇上那条水蛇的呢?
”那田螺叹息道:“这说来话长。那不是一条蛇,乃是一条白鳝,乃是鳝鱼中的灵者。
他小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跟贝儿结为闺蜜,可是现在,却居然对贝儿图谋不轨,
意图非礼。可怜贝儿已刚刚生产,若是被他强取珍珠,只怕贝儿难保性命,连小贝苗也
要夭折啊。”
阿易一扭头,果见贝儿壳内水波中,似藏有一极小极小、贝苗样的东西,还正
瑟瑟发抖,显是依然心有余悸。阿易心下却依然疑惑,奇道:“她是贝儿的姐妹,怎么
能非礼贝儿?”田螺苦笑道:“你还小,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黄鳝一类,性别有变。
小的时候都是雌性,长大后却又都是雄性。”阿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那一直
不太说话的贝儿却轻轻道:“螺爷爷说的没错,我当初也象你一样,无法相信。可是今
天,差点就被他害了。”
那田螺道:“你现在知道了,以后当心些就好了。以后,爷爷恐怕就再也不能
帮你看着他了,你真的要靠自己了。”贝儿急道:“爷爷,你为什么又说这种话?”田
螺叹息道:“我虽长寿,但亦不能永远福寿啊。我已老了太久了,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阿易不知所以,本想插话,但终于还是无从插起。
田螺顿了顿,又道:“我只是一只田边水螺,生来体小力微,没敢存什么高大
梦想。本来,我只想爬上那座小沙丘,好好看一看这个我曾经生活了一辈子的世界。我
一直割舍不下贝儿,只有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光,才终于想要冒险一试,既没打算真能爬
得上顶去,更没打算到时候还能爬得下来。不料,居然在这最后时刻,还险些被那白鳝
所乘。唉,看来,这是没指望了。”
话未说完,田螺忽觉身体一轻,竟是阿易奋尽全力,咬牙将自己背了起来,一
步步向沙丘上爬。田螺正要说话要他停下,又悄悄停住了话,只是看他咬着牙,一步一
步,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自己背到沙丘之顶。阿易刚刚喘了几口气,却又听田螺道:“
谢谢你满足我这个愿望。能不能帮我再满足一下爬回去的愿望?我还想和贝儿说几句话
。”
阿易费尽千辛万苦才将田螺背了上来,早已是累得头昏眼花,金星乱舞,忽听
这一话,不要说去帮他完成,简直连回答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田螺似也知他做不到,
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慢慢等死。阿易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在下面依然焦急等待,
却无法上来的贝儿,把心一横,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再一次将田螺背起,拼了
小命一步步向下走去。走不到一半,忽然一头踩空,连滚数滚,奋力推拽,终于将田螺
又推回贝儿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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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十五回
那田螺望了一眼奄奄一息、简直象是马上就要晕过去的阿易,慢慢道:“阿易
,谢谢你又满足了我这个愿望。嗯,就凭这此看到的风景,就算在田螺中,我也算是福
气无双了。”贝儿哭道:“爷爷,你别说这种话。你还说过,要和我一起去看谷外族亲
呢。”
田螺叹了口气,道:“那是不可能的了。”又道:“阿易,你满足了我这两个
愿望,你想不想我帮你实现一个愿望?”阿易道:“什么?”田螺悠悠道:“我没有孩
子,贝儿就是我的传承。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你要是能把贝儿照顾好,带她离开这个是
非之地,找到她江海中的亲族投靠,那么有朝一日,你就能学会水中呼吸之法。你不是
想到水中去么?”
阿易心头忽然一阵愤懑,满脑热血,嘶声吼道:“我为什么要到水中去?我不
去,我不去!”撒腿狂奔,直奔到东方发白,才慢慢平复。他呆呆望着天际,许久许久
,忽然心头一动,急忙朝来路急奔。然而奔到时,晨曦中田螺玉筋低垂,早已仙去,旁
边的贝儿更是已不见踪影,只见一道长长的扇贝足迹,直通水面。
阿易大悔:“糟了,田螺当时那么说,明明是生命将尽,想将贝儿托付给我。
不管他说的真也好,假也好,我怎么能那样抛下他们而去?那贝儿可怎么办?可千万不
要又被白鳝给劫走了啊。”悔极之下,急忙查看,却见痕迹旁虽有些虾虫兽类的踪迹,
似并无类似白鳝活动之象,这才心下稍安。再四面寻找,依然无影无踪。他想起自己无
处去水底寻找,更是触痛了心头藏的深深的、来自鲤鱼兄弟的责备,万分自责之下,一
时间天旋地转,竟险些晕了过去。幸好,被夜归的阿燕发现,生拉硬拽,终于给拉了回
来。
大家听说这些,都是不胜唏嘘。水仙安慰阿易道:“这些事你其实没有做错什
么,何必这么自责呢?” 阿易依然愁眉不展,只勉强又回答了几句,便又一言不发。
忽听一个声音道:“会不会那白蛇姐姐,就是那白鳝精?”此言一出,众人皆心中一动
,回头看时,正是阿易的老族长。
小白蛇急道:“怎么可能?他长什么样?”阿易皱了皱眉,努力回忆道:“也
不是很清楚,但似乎头有些大。”阿黑喜道:“正是!鳝鱼就是这样的,是不是颜色惨
白惨白的,不如小妹明亮剔透?”阿易道:“实在记不清了,跟小妹当然是不能比,但
是确实身体长长,有些蛇样。”
小白蛇哼道:“反正我觉得她就是白蛇姐姐,她还说她不生你的气,以后还会
来跟我玩的。”阿黑嘟哝道:“要是我有心机,我也会这样说。”小白蛇气得浑身发抖
,转过头去不理他。
次日醒来,阿易依然情绪低沉。一连几天,他都每晚拉人出去,苦苦寻找那扇
贝的行踪,只是说什么也不愿再去那红鲤鱼的领地,无论别人怎么劝都没有用。
第七天上,阿易才一回来,就发现整个屋子都似有些委顿,但问一问,又都说
没有啥呢么。接下来几天,阿黑、爷爷、奶奶、水仙、阿毛都相继病倒,只有自己、阿
燕、小妹和水仙姐姐暂时还没事。山居草药虽亦有,但毕竟种类不及药铺繁多,无论如
何勉强施用,总是时好时坏。水仙一时无法可想,心急如焚,一个劲地自责,担心自己
不小心从外面人世带来了什么奇异之病。阿燕和阿易也都心怀不安,一边安慰众人,一
边也暗自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会中招,更担心小妹纤纤弱质,若是也病了,不知
还能不能挺得过去?
这一日阿易回来早些,见阿燕正和小白蛇一起愁坐水仙床前,相对无计。水仙
望着他们愁容满面,心下难过,道:“别着急,也许不过是山中疾疫,挺一挺也就过去
了。你们这些天为了照顾我们,都累成这样,可别也病了。还是先好好休息休息吧,别
累得不病也病了。”
阿燕安慰她道:“我们会好好休息的,你别担心。唉,说来也奇怪,我们三个
跟你们天天在一起,居然就没病。”水仙微笑道:“疾病之理,晦涩不明,纵是名医,
亦无人敢说完全明了。这世上相生相克甚多,别说不同疾病,便是同一疾病,不同之人
亦有轻重。你看,阿黑那么小心谨慎,怎么说也不应该先病的,可他偏偏病得最重。你
们也别多想,先多休息休息吧。”
阿燕忽道:“会不会是因为跟那白……白东西对峙,被咬伤传染的?”阿易摇
头道:“阿黑那么大的龟甲,哪那么容易被咬?要论被咬伤的话,我还跟那白鳝往死里
打了一架呢,至今还有伤痕,要病也该是我先病啊。”水仙望了望他身上,果见还有些
微裂口未完全愈合,亦觉难解。良久,她才若有所思道:“说不定,你体质特殊。你知
道吗,你还有个名字叫守宫的。”
阿易奇道:“什么守宫?”水仙自言自语道:“据我爹讲,壁虎又名守宫,取
其能护心头灵台宫之意。因此,药铺常取守宫为药。想来你本身便有抗毒之质,是以不
易中招?”阿易刚想再问,忽然想起自己这几日的遭遇,爱护自己的人一个个病倒,一
阵神伤,默然不语。
阿燕望了望他,忽然心头一动,大喝道:“你可别胡思乱想啊!”水仙也陡然
醒悟,急道:“此事虽然此说,但根本就是徐如飘渺,当不得真的。你可不能乱想啊!
你看,阿燕不是也没病么?说不定根本就不是那样的。”阿易苦笑道:“你们这么急干
什么?我虽近来心情激动,也还没到自杀为药的地步。但我不是有尾巴么?”
阿燕等一怔,想起壁虎确有断尾绝技,但阿易尾巴早几日已在救贝儿时刚刚断
过,难道现在立刻再断?当下都是坚决反对尝试,逼他赶紧休息。阿易见他们如此担心
,心下更是如翻五味瓶,又是难过,又是感动,但拗不过众人苦劝,终于还是回梁上休
息。
阿燕心有所忧,睡之不着,遂悄悄起身,亲眼看看阿易,免得他为众人之病,
悄悄自残断尾。观之良久,见阿易并无异动,渐渐安下心来,正要回去休息,忽觉一个
极细微、但似又极熟悉的声音一闪,再听却又没有。阿燕侧耳听了一气,并无所闻,忽
然心头一动,便装作自嘲困倦的样子,飞回窝中睡觉,暗中却运起耳力,全神贯注地细
听。
许久许久,依然再无任何声音。阿燕奇怪:“难道真是我幻听了?”正在这时
,忽听一个极轻微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似从厨房那边传了过来。阿燕屏息以待。又过
一会,那声音终于连续了起来,而且似乎正在急速向门边移动。
阿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堵在了门口,一只巨大的花蚊子顿时被吓得不轻,
扭头便想逃回厨房。但阿燕乃是天生的蚊子克星,既已发觉,如何能放过?眨眼之间,
那大花蚊已被逼得全无退路,吓得大叫:“饶命,饶命,别吃我,别吃我!”阿燕冷笑
一声,正要下嘴,忽然一念起来,喝道:“你是谁?怎么居然敢跑到我们这里来?不知
道我和阿易在这里吗?”
那大花蚊吓得磕头如捣蒜:“饶命,饶命!我也是被逼的呀,是五步蛇威胁我
,说我要是不来给你们的水缸下毒,他就要告诉白鳝精,白鳝精就会想办法告诉蜻蜓我
的老巢,会把我的老巢一网打尽的。”阿燕心下大奇:“还真的有个白鳝精?”口中却
道:“什么白鳝精?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是不是又在扯谎?”
那大花蚊已是哭腔:“真的没骗您呀,真的没骗您。他说他的兄弟们暗中跟踪
了你们的行踪,知道蜻蜓已搬出去了。他们说,这个时候应该是个空档,大爷您学艺还
没回来,壁虎大爷也还没晚上开工,我进来完全安全,可天杀的……不不不不,我是骂
他,不是骂您……没想到大爷您今天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实在不知道,实在是不知
道啊。”
阿燕听他说的丝丝入扣,心下信了大半,正要放走他,又觉不妥,道:“你这
是什么毒,应该怎么治?从实招来!”那大花蚊哆嗦道:“我运气好,活过了好几个年
头,这是我多年熬练的蚊瘴毒,是从怪柳林的毒水坑里炼出来的。”
阿燕一听得“怪柳林”三个字,心头一阵翻涌,但还是极力忍住。那大花蚊并
未觉察,续道:“这山中已久无疟疾之患,普通蚊毒,但采草药调和身体,最多七日自
愈。但这怪柳林毒坑有多种野毒,需往彩谷中采得克蛇药草,再辅以雷霆巨树的万年树
脂为引,才能驱除干净。”
阿燕冷笑道:“彩谷中山如火烧,石如怪兽,不但险要,而且颇多邪异之事。
你这么说,是不是想故意骗我们去,好暗算我们?”大花蚊急道:“不是啊,不是啊!
小的也知道大爷您和易大爷都是雷霆巨树的常客,哪敢骗您。实是那里七色俱全,土质
灵异,矿物奇特,毒虫蛇类不敢靠近,对怪柳林的诸蛇之毒最是有效啊。”
阿燕想了想,道:“我就先信你一次。你别回去了,等我们把大家的病治好再
回去吧。”说着一摆翅膀,堵住那大花蚊的话,道:“你别怕蜻蜓,他是我叔叔。只要
你没说假话,我请他放你一马,他肯定会的。”那大花蚊见他甚是坚定,只得万般无奈
地留下,心下尤其惴惴不安:“你这叔叔、兄弟,无一不能要我的小命。你的面子,可
得大点才好。”
阿燕叫醒阿易等,将那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大花蚊押至水仙面前。水仙巧手,立
时织以纱笼,将其关好。水仙笑道:“怪不得你们两个不病,原来你们两个天生就克蚊
子。阿燕,你真是帮了大忙。”阿燕笑道:“没事。”回头看了一下犹自婴儿般入睡的
小白蛇,道:“不过小妹这么显娇弱,居然也没病,真是难得。”阿黑忽然插嘴道:“
她是天生的龙种,体质异于别人。别人怕的,她可能不怕。可别人根本不怕的,却反而
更要小心。”
阿易点了点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阿燕想了想道:“大家身体都还
不大好,小妹又小,帮不上忙。不如我先飞去,取些树脂,回来帮大家强健身子,然后
再慢慢想办法。大不了押着这只蚊子去采全药物。”水仙道:“那就拜托你了。”阿燕
点了点头,道:“你们病得久了,身体虚弱,不宜再多耽搁。我先去了。有这花蚊被抓
住,想来不敢耍花招。”
接下来的两日内,阿燕来回奔波,采回树脂,熏煮之下,果然各人病体都好了
不少。除了爷爷奶奶年老虚弱,水仙姐姐赶上月事外,大家都已渐能勉强自由活动了,
只是还时不时脏腑之处还有些胀痛。但不管怎么说,比起先前还是好得多了。阿毛和阿
燕等开始暗自嘀咕,准备等身体再好些,大家一起去,帮阿燕将药物采全。
一日,白天本来风和日丽,可才及傍晚,忽然风雷大作。霹雳之间,道道雷电
撕开天际,声声雷鸣震耳欲聋,便如万千神灵齐齐发泄积蓄了千年万年的愤怒一般。阿
燕本来还想冒险出去,但才出门檐,大雨便淋得几乎连翅膀都张不开,莫说往回运草药
,便是单纯飞行都难。众人劝说之下,阿燕只得缩回家里,起码等雷电消停再说。
突然,一个极厉极冷的声音自夜空中响起:“阿燕,你出来!你出来!”
众人全都大吃一惊。阿燕初始一怔,继而应道:“大伯,什么事?”那声音不
答,只是继续厉声喝道:“你出来!”
众人对望一眼,齐齐想要拉住阿燕,不要出去。阿燕咬了咬牙,不知怎的已倏
尔蹿至门外,众人一个都没拉住。阿毛大急,急忙也蹿出去大叫:“天崩地裂,形势未
明,不可轻出!”然夜空中只有暴雨霹雳震慑人心,阿燕早已消失于漆黑的夜空。
阿易跟了出来,一看情势,道:“阿毛,我们出去帮他吧。他大伯不知在卖什
么药,可别害了阿燕。”阿毛点了点头,阿易一个翻身,附于阿毛耳边。二人不顾病体
半愈,风驰电掣,直取雷霆巨树,水仙姐姐的呼喊早已抛之脑后。
奔了好一气,雷雨不但没有缓下来的意思,反而更加暴烈。又奔许久,终于奔
至彩谷内,远远望见雷霆巨木之顶已是火光缭然,却不见阿燕和那只老乌鸦的半点影子
。阿易和阿毛顾不得多想,同时蹿上树干,拼命攀爬。然而还没蹿上三尺,忽然同时被
震下,眼前金星乱冒,乃是一个炸雷正劈中树上,仿佛就堪堪砸在眼前。二人还没回过
神来,远方又是一个爆雷劈下,满天被电光撕成无数碎块,便如一个个吞噬天地的怪物
电舌,贪婪地舔过天际,说不出的可怖。
阿毛正欲奋身又上,忽被阿易一拉:“你看,那是什么?”阿毛转头一看,顿
时惊呆了:只见远处山壁掩映处,一只只庞然巨兽,便如从雷电撕开的夜空中突然跃入
尘世般,正在疯狂地追逐着,奔逃着,厮杀着,搏斗着。他们有的如猪如蛇,有的如鸟
如蝠,有的如鱼如鳄,有的如象如螂,一个个身躯庞大无匹,任谁一脚便足以踩出一个
泥塘,既似与这世间的一切都神似,可却又偏偏不象这世间的任何一样生灵。电光闪耀
下,风声,雨声,雷声,怪兽的嘶吼声,交织成一片极恐怖的景象,仿佛一切恶鬼都从
幽冥鬼界来到俗世,正在舍生忘死地搏斗。
阿毛和阿易呆呆地望着,思维仿佛完全被这些可怖的景象所吞噬,完全无法思
考,甚至连害怕都已无法害怕。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又一个巨雷震天价击下,那所有
一切的一切,忽又全都消失于无形,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阿毛和阿易呆立了许
久,才被一声厉喝惊醒过来:“阿燕,你究竟还要不要报仇!”
阿毛和阿易急忙回过神来,咬牙连爬,终于爬上了虬龙顶。只见阿燕正奋力抓
着一只蓝幽幽燃烧着的树枝,那只老乌鸦正朝他怒吼着,看见自己上来,也完全不理会。
那老乌鸦连声怒喝中,阿燕低头无语,嗫嚅着说:“这么大的树,陪我们练习
了这么多日月,真的就要烧掉了?那您以后栖身何处?”那老乌鸦厉声道:“混账!我
的去处还用你担心?若不能烧掉雷霆巨树,那便依然是世间凡火,如何能烧掉那怪柳林
?那里阴湿胜这里十倍,更有无数怪蛇妖灵瘴气,若非天界火灵,如何能将其全然焚毁
?”
阿燕无言以对,飞身蹿下虬龙顶,努力将火枝向近地处的树眼塞去,却忽然爪
没拿稳,火枝掉到了地上,虽然未灭,却已大衰。大乌鸦怒道:“再来!”
阿毛和阿易也不禁面面相觑:这么大的雷霆巨树,不知在这里矗立了几千几万
年,就这么要被用来验证天火,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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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十六回
正寻思间,阿燕已将那地上的火枝重又抓了起来,奋力又投向树眼,但却又有
些拿捏不稳,火枝又要坠落。大乌鸦怒吼声中,已一把抢过火枝,只一甩羽翅,那火枝
便如闪电一般没入树眼中。刹那间火光暴涨,道道烟火便如条条灵蛇般,缠绕上了雷霆
巨木。
眼看这雷霆巨木就要被烧毁,烟雾缭绕中,忽似听到一个极苍老的声音咳嗽起
来,仿佛一个独居失火之室的老人,正在勉力求救。阿燕等初还疑心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可才听得几声,便同时意识到:不对,真的是有生灵在里面求救!
阿燕等急忙飞至树眼,将浑身的水都抖入洞内,但火势已然太大,已是压制不
住。正在焦急间,忽然一股水箭直射其中,火势顿时小了一半,耳中已听那大乌鸦急促
的声音:“快,快用松枝堵住树洞!”
阿燕等虽觉奇怪,但急切间已无可多想,急忙奋力掰来周围掩映的多叶树枝堵
住树洞。果然,那洞堵住之后,烟雾虽然更胜,火意却顿时小了很多,不多时便已完全
熄灭。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正要入洞救人,忽听一个声音道:“你们别找了,那不是人
,是雷霆巨树自己。”
阿燕等回头看时,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出现的,竟是阿黑。他精
神虽极委顿,似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来,连背甲上都似渗出了晶莹的盐晶,可说的话却平
和无限,仿佛他自己已了然于一切。
那大乌鸦怒道:“胡说八道!我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从来没听说……”
忽一个微弱的声音道:“他说的没错,我确实能说话。”循声望去,那投火而
去的孔洞正微微开合,声音正是由此而生。众人大惊,但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声音已道
:“你们,从来不知花草树木也有生命罢?只不过他们苦于无法修炼元灵,说不出来而
已。今天,你们相信了?”
那老乌鸦望了树洞一气,忽然冷哼一声,如电而去,喊之无及。阿易兴奋地道
:“大树爷爷,原来你真的可以说话!嘿嘿,爷爷给我们讲的童话,竟然是真的。”那
雷霆巨木道:“阿黑,多谢你老祖宗了。”阿黑道:“不用谢。今天雷暴大作,阿燕兄
弟也被召唤出去,太爷爷担心今日灵异再现,天火降临,是以召赐水精,嘱我赶来救您
。幸好没有太迟。”阿燕奇道:“你老祖宗太爷爷跟雷霆大树爷爷认识?”
那雷霆巨木苦笑道:“认识,认识,这些生灵,哪一个不曾在我的庇护之下?
唉,这地灵之地,得享千年静寂,多少山灵,得庇修真,难道就这么就真的到头了么?”
阿易越听越糊涂,问道:“什么地灵之地?怎么又到头了?”那雷霆巨木幽幽
道:“你们今天可看见了那些远古巨兽?”阿毛一怔,倒吸一口冷气,答道:“是不是
那些山壁上的影子?”雷霆巨木点了点头,又道:“你们再看一看,我的根际,是不是
与它木不同?”
众人细看之下,果见这雷霆巨木虽然巨大,可根基却似嵌在一处更大、形似巨
木、但却乃是石质的东西之侧。而且再细想之下,这雷霆巨木不光奇高奇大,而且树形
、枝干等也与周围的其他树木大有不同,似竹非竹,似松非松,似萝非萝,而且与那树
形巨大石块还有些类似。难道,那本来就是一颗远古巨树?
雷霆巨木似乎知晓众人的心思,缓缓道:“不错,我不是凭空长出来的。追本
溯源,我的祖先,想来也曾与这些巨兽同一时代,只是后来遭遇天灾,从此硅化而逝。
然得此地灵异之气,亿万年间,多遭雷火之劫,终于一点真灵重新化生,融合后世竹松
之体,生出我来。也正因此,我自生来便时常梦见诡异之事,但却又总是模模糊糊,难
以真切,便如活在梦幻之中。这万千年来,更是屡受天火之劫,无可自避,至今依然幻
梦连连,每每夜半突然惊醒,实是苦不堪言那。”
阿毛等面面相觑:怪不得这雷霆巨木这般巨大,原来和那些巨兽颇有渊源。难
道,那个时候,真的什么都大成那样?
雷霆巨木顿了顿,叹息道:“我在世这么多年,虽然受尽苦楚,今日却是最大
危难。阿燕,还有你们几个,你们都是好孩子。若不是你们天性纯良,我只怕已成灰烬
了。”
阿燕嗫嚅道:“我们……其实真的不知道您……您……”雷霆巨木微微叹息道
:“正因如此,才说得上是天性纯良。不然的话,岂不成了功利城府了?你们哪,都跟
你们那爷爷奶奶一个样,太容易相信面善的人。你那凤蝶,还有阿毛碰见的狐狸,阿易
碰见的红红,都是你们吃亏的教训。”
此话一出,阿燕、阿毛、阿易全都涨红了脸,心头久已平静的波澜翻江倒海般
又涌上来,都答不上话。好久,才听阿易憋出一句:“您怎么知道这些?”
雷霆巨木失笑道:“我怎么知道这些?嘿嘿,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还知道你辜
负了田螺呢!我在这山林千年万年,从阿黑老祖宗开始,哪一个生灵没曾在我面前出现
?哪一样气息没有被我赏鉴?这里乃是阴阳灵异之域,这山里的姑娘啊,看起来简单,
其实都不简单。你们可别乱了心意。只有你们那个共同的妹妹……”阿燕、阿毛、阿易
齐齐失声道:“只有她简单可靠?”雷霆巨木轻轻,叹息道:“非也。只有她是一看起
来就不简单,实际上也不简单。”
阿黑忽道:“其实,小妹是最真的,我们都很喜欢她,她也很乖很乖。”雷霆
巨木摇头道:“论起现在来,她自己或许没多少心计,但既生为龙种,将来必由不得她
。嗯,还是不简单哪,不简单。”阿燕奇道:“那么,小妹真的就是龙种?龙是什么样
的?”
雷霆巨木道:“龙是什么样的,说老实话,我也没有真正见过。可似梦似幻中
,似乎就是和你们的那位小妹妹最为类似,当然要巨大得多了。以我这万千岁月看来,
世生万物,各从其类。那小白蛇福缘深厚,身具龙族血脉之深重,乃是世上绝无仅有。
如果真要说修炼成神龙的话,当然只有她才最有潜质,最理所当然。你们看,要生成我
这样,也得是祖先遗种。若是随便寻来一物,就要它长成我这样子,可能么?”
众人等一想也是,只有阿易心下叹息,忍不住问道:“那红红……”却又忽然
心痛,不再说下去。那雷霆巨木知道他所想,道:“世间所传,蛇、鲤、鳄乃三大龙族
嫡脉,鲤鱼自也是龙族。然传说鲤鱼成龙,需跃龙门,才有天火烧尾,龙角化生,成龙
而去。古往今来,想成龙的鲤鱼无数,真正成龙的一个没有。当然,虽不能成神龙,但
成蛟龙等龙属灵物,却非不可及。现在世无神龙,孽龙当道,皆称自己为神龙,却没一
个名副其实。可你们这个小白蛇妹妹不一样,她天生机缘巧合,生为彼此争斗的三大王
族之后……”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低声道:“非我不告诉你们,然此事不可张扬。
知道的越多,对她越不利。我也很希望这地灵之域,能终于出上一个真正的玄天灵兽。”
阿燕点了点头,道:“正该如此。我们这么小心,都已有这么多人打她的主意
了。此地四面漏风,八面是耳,更是危险。”
雷霆巨木颌首道:“不错。说起来,这个世界天生便嫉贤妒能,难容超凡脱俗
。但凡有一点点好的,便有万千之物之人化为劫数,定要将你或回复平庸,或横遭夭折
。你们那小白妹妹,既福缘深厚,也多灾多难。要不是有你们几个极普通的小哥哥,替
她遮下无数先天灾祸劫数,只怕老早就已被天地嫉灵发现,早就毁了。”
阿黑忧心忡忡地道:“如此说来,小妹成龙之路只怕千难万险。该怎么做,才
能保护她呢?”雷霆巨木忽打断他话,道:“你们为什么要保护她变成神龙?”
阿黑一怔,答不上话来。那雷霆巨木续道:“你们几个,都是最普通的小孩子
,既然这么想妹妹成龙,那么就要准备承受普通人不需承受之苦,才可以帮得上忙。你
们真的愿意么?你们真就有那么大的原因,这么想帮她么?”
阿毛想了想,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就是一看她就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当然巴不得她将来多开心些,多出息些。”
雷霆巨木望着他,又望望阿易、阿燕和阿黑,见他们都是一样的坦然目光,久
久才把目光移开,喃喃自语道:“小黄啊小黄,你留她在那里,还真是有眼光。小白啊
,你有福了~~” 阿毛正要问小黄是谁,忽然明白过来:“必然是小白的亲族,只是雷
霆巨树年纪太大,看谁都是小孩子。既然这里不便细说,自然也就心照不宣算了。嘿嘿
,我也一身黄毛,总不会是在说我吧。”
正想间,那雷霆巨木已道:“你们虽非上佳资质,但心境实在难得,莫非真是
有了人心?嘿嘿,这世上已没几个说得上的好人,你们还真就碰上了。嗯,这都是缘分
哪。只是在这个浊世中,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惜啊,你们都还太小了,只怕没
有多少力气能够保护她。”
阿燕心有所感,喃喃道:“要是我们能长得象那山上巨兽那么大,就没人敢惹
我们了。我一口气就可以把怪柳林……”话未说完,那雷霆巨木已厉声喝道:“千万不
可!这世上远非越大就一定越好。你们看看我,成什么样子了?”他本来声音疲弱苍老
,可这时却忽极显严厉铿锵。众人不知他为何忽然这么大反应,一时间都瞪大了眼睛。
雷霆巨木平静了一下,这才道:“你们想想,我的头顶,被你们称为虬龙顶的
,一年要遭多少次雷击?受多少次焚身之痛?可我控制不住啊,控制不住啊。我总是在
不停地生长,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我怕有朝一日,长得太高,根系终将支持不住。而
且雪上加霜的是,我长高的话,心窍也会长高,那时候万一雷电击中心窍,只怕我就要
步祖先后尘了。”阿毛奇道:“长得越高,雷击劫数越多,对吗?为什么控制不住呢?
别的树到老到死,也就长那么高呀。”
雷霆巨树幽幽道:“你们跟我来。”阿毛奇道:“跟您来?”雷霆巨树道:“
到我树洞里来,一直爬到根底部的溶洞处。阿黑,你从老地方爬。”阿毛等小心翼翼,
终于来到了那下面,果觉其内豁然开朗,别有洞天:不但有溶洞和细流,溶洞壁竟然还
散发着缕缕清冷的幽幽奇光,简直令人疑在梦中。阿黑忍不住心想:“要是小妹来此,
必流连忘返。”
忽听雷霆巨树道:“那仙草失落之处,就是息壤所在。”阿毛等齐声惊呼:“
仙草?息壤?这世上真有能永远生长的息壤?”再看一处极幽邃之处,隐隐有仙草失落
断去的痕迹,其下果有一团软硬难测、隐约透着奇光的东西。难道,这就是那传说中的
息壤?
雷霆巨树叹息道:“正是因为此物在这里,我才永远也不能自控,年年遭受雷
劫。我本就竹身松顶,生长迅速,如今赶着这息壤所在,更加无法自控。唉,如今我根
基越来越难以支持,雷劫也越来越频,只怕活不了多久了。你们现在明白了?”阿毛等
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这难道是真的?这么不起眼的东西,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奇异影响?
可这树如此巨大,远超周围所有树木十倍百倍,实非常理。若非息壤,又何以解释?
雷霆巨树续道:“这万千岁月中,每当惊世雷霆到来时候,那远古巨兽交战之
景便会再现。我无数次地置身这远古幻景之中,到底是真是幻,我已不知道了。那时候
,世上不论何物,似乎都长得异常巨大,也许那时息壤之份分散流转于世上,万物皆沾
。后来,忽一日天地交战,万物火劫,千般炼狱,凡是身极大的都死绝了,身小的反而
大都活了下来。自那以后,息壤亦被熔炼至一处,偏偏就落在我这里,导致此地万物皆
变,是为灵域。”他顿了顿,又叹息道:“其实,也不是它落在我这里,而是我落在了
它那里,我实在也怪不得它。若非它的灵韵,我和诸位仙草兄,也未必能从亿万年硅木
中,重新焕发出此生。嘿嘿,你们是不是还不相信?”
阿燕忽道:“大树爷爷,我相信您。您要是不想长大,我们就合力把这息壤抬
开吧。”说罢和阿毛等用力一试,但却觉这半松半软之物,其实比看起来的要显大得多
,不知深重几许,而且似是完全与树根和岩壁融为了一体,难以分别。
雷霆巨树苦笑道:“你们有此心,也算是难得了。但你们要做这等事,只怕心
有余而力不足。再说了,就算拿得出来,又能放去哪里?这东西放哪里哪里长,不管是
山石、树木还是灵动之物,都难逃脱。今日我已受害,又何必再去害别人呢?”
阿毛等一时都说不出话来。阿黑不由得感慨:“看来,这息壤实在是害人之物
,上天怎么会造出此等邪异之物?”雷霆巨树笑道:“也不尽然。凡事都有好有坏,只
是不能过量,过犹不及。这息壤生长,亦需借助生长本体,本身长得越快,那么得其助
力也就越强。助长山石,其势最慢;助长树木会快许多。若是助长动物,那便会极快,
不几日便会支持不住。而且越是直接交互,助力也就越疯狂。但是,只有这里的几株异
种仙草,身世神秘,乃是当年比我还早悟道修身的。它们天生灵通神异,能透过皮相,
攫万物之精气神,加之又有当年的奇异耐受之性,便我也不及,所以才能这么多年只长
这么点。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眼看他们就要参悟出生死大道,却一夕之间遭了小黄这
个劫数,抛下我一个活在这世上。这许多年来,我越长越大,雷电犀利,已不知多少次
梦见烈火焚身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劫数吧。”说到这里,感慨万千,已再说不下去。
阿毛想:“估计是小黄偷去吃了。他要借助仙草之控,让自己长大些,但又不
要长太大。只要老死之前不大到无可承受,便足以傲视群伦横扫无敌,风风光光一辈子
了。嘿嘿,这个小黄,还真是处处都有眼光。”又想:“那我们若是也舔一点点,也来
这么一下,岂不快哉?”但马上又想:“不对,要是这样行的话,那心机深重的小黄一
定能象到,干嘛还费那么大劲来偷灵芝?八成是只要不通过灵芝的灵力抑制,只要一直
接接触,无论如何小心都会失控,所以他才那么折腾。唉,果然是好事难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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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十七回
果然,耳边已听那雷霆巨树道:“你们可别胡思乱想。只有那些仙草才勉强可
吃,可惜那小子心地狠绝,竟然摘了个精光,半星也没留给别人。后来,又颇有些家伙
曾企图再植仙草,只可惜原发草灵已逝,又哪里能成功?现在这剩下的只有息壤,完全
是祸胎,只要草灵不归,不原发新的仙草,就万万碰不得。否则,只能逞一时之快,横
行不了几天,就得骨相坍塌、狂性大发而死。传说中的夸父巨人,据说就是因此而亡,
你们可要引以为戒。你们要保护妹妹成龙,方法多的是,而且需要你们越普通、越顺其
自然才越好,不要引人注目,否则会给她带来额外的天劫。阿毛,你现在是兄弟们里面
最大最厉害的,你要多担待些。”众人忙点头称是。
这时,外面雷电渐弱,暴雨也已近尾声。雷霆巨树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先
回去吧。我经此火劫,不知又要几许岁月,才能恢复一点元气。不过我也早已想通了,
生死是命,求之无用,顺其自然,也就是了。若是日后有缘,我们再会吧。”
众人钻出洞来,首先寻了一番老乌鸦,却见他已人去窝空,不知所踪。众人只
得先行采些药草回去,心头均想:“怪不得以前大家都说彩谷十分邪异,原来如此。我
们离此谷如此之近,不知是祸是福?”
待到近家,大雨已停,夜空如洗,明月当空,清幽无匹,丝丝月华透人心脾,
便如伸手可及一般。众人方自感叹雨后之美,忽眼前白影连晃,阿黑耳边似还闻“妈妈
,妈妈”的声音,竟似是小妹迷失在了冷月林中。
四人大惊,急忙奔去。果然,小白蛇正惶惑无助,泫然欲泣,一见四位哥哥寻
到自己,盈盈珠泪顿时倾泄了出来。原来这晚小白蛇一觉醒来,发觉四位哥哥居然同时
不见,正彷徨间,忽听门外风雨声中,似还隐隐杂着声声呼唤,每一声都透着深深的爱
意,每一声都直透自己心灵。而且那声音若远若近,若有若无,似是从极亲近、但又极
深幽的地方传来,而且也只有小白蛇才能听得真切。难道,这就是妈妈的呼唤?
小白蛇从出生起,便未真正见过父母,只是由四位哥哥抚养,这下忽闻母性呼
唤,心底万千思念顿如开闸洪水,无可抑制。正好水仙姐姐也病体虚弱,夜半昏睡,小
白趁无人注意,钻了出去,循声而觅。可无论小白蛇如何努力,那声音总是与自己若即
若离,只有在来到这片冷月林后,才前所未有地感觉真切。可正当小白蛇朝声音来处扑
去的时候,那声音却又消逝于无形。无论小白蛇如何倾耳,如何寻觅,如何恳求,都不
能换其再现。直到四位哥哥赶来,四处搜寻,也丝毫未见踪影。
阿黑微微叹息:“小妹,早就跟你说过,你妈妈已经去世了,这只是你的幻觉
,你不要太伤心了。”可是小白蛇却说什么也不肯相信,依然哭个不住。阿燕正要接话
,忽然心头一动:“莫非也是那彩谷异象复现?”阿易见阿燕欲言又止,知其所想,便
捅了捅阿毛。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将彩谷所见大半倒了出来。小白蛇听得完全呆住了,
终于也开始慢慢相信那是幻象。
回到家里,病中众人将各药草煎服,果然大有起色,只是昏睡之象反而更重了
些。水仙知这些不足为怪,乃是此等虚病完全痊愈之前常有之象,病体从内到外需平复
疗和。对那大花毒蚊的看管,自也宽松了不少。
三日后的一个白天正午,艳阳高照,酷暑暴烈。众人忙了一晚上加一上午,大
都在这当儿好好休息一下。阿黑正昏睡间,龟甲忽被一阵极微极微的震动惊醒,似是来
自远处门洞方位。阿黑微一睁眼,只见白尾一闪,竟是小白蛇已轻轻钻了出去。
阿黑大惊,急忙追出,正要喊回小白,却忽然心头一动:远处小白身形移动得
如梦似幻,便如在梦游中一样,似乎还在喃喃自语,说着“妈妈,妈妈”之类的话。可
现在并非风雷大作的夜晚,如何能用幻影重现来解释?而且为何小白听得如痴如醉,自
己却也一无所闻?难道小白的妈妈其实未死,这真是她们母女间的心灵感应?
阿黑正犹豫要不要回去喊醒众兄弟,小白似乎突然快了许多,眼看就要被远处
的竹林挡住身形。阿黑心下着忙,急忙奋力追去,生怕追丢。小白平时在众哥哥面前看
起来柔弱无限,简直恨不得每一步都要娇喘几声,需人呵护,现在居然如行云流水般迅
疾。饶是阿黑有老祖宗点拨,危急时行动远非普通龟鳖可比,可现在即使使出吃奶的力
气,也依然几度险些追丢。
眨眼间,小白越行越疾,阿黑力不从心,知这样下去必然追丢,只得奋力大喊
:“小妹,你去哪里?快回来!”可小白充耳不闻,反而更加迅疾,转眼已消失在一处
野溪湾流处。阿黑大急,顾不得其他,急忙全力冲去,却忽觉身体陡然失控,凌空跌落
。原来这里竟是一处水边石崖所在。眼见小白已摔落在前,阿黑生怕自己压伤小白,急
忙半空中四脚连划,终于堪堪落在了小白身边,自己也摔得眼冒金星,龟甲疼痛欲裂。
小白这时似已清醒过来,颇觉那石烈日下烫极,急忙就要逃向阿黑身边。阿黑
急忙舒展腹甲上的剑槽,四脚奋力撑地,将小白轻轻夹离岩石,为她遮挡烈日。小白正
长出了一口气,忽然眼前绿影一晃,一物凌空卷住了阿黑的身体,陀螺般一翻,已将阿
黑整个翻了过去,自己也连带着被甩了出来。定睛看时,竟是一条通体碧绿的大蛇。
小白被甩至一侧草丛阴凉处,忽觉身侧一阵骚动,一个圆圆滚滚的东西被自己
惊起,径直从石崖上连滚数滚,跌落水中,乃是一只歇凉的甲鱼被惊走。小白惊魂未定
,还没回过神来,忽然身侧有异,扭头一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原来草丛中不知何时
,露出了成百上千条各色各样的丑陋蛇群,丝丝蛇信伸缩吐纳,连带那熏人气味,直欲
令人作呕。小白急忙扭过头去,却见那边不知何时也冒出了无数蛇群,密密麻麻,已将
这石崖团团围住。
那碧绿大蛇冷笑道:“你这该死的蛇龟,今天终于也落在我们的手里。我倒要
看看,你在太阳下,能撑到几时?”阿黑大叫道:“卑鄙小人!你们有胆子就容我正过
身来,我们决一死战!”旁边一条蛇嘻嘻笑道:“决一死战?太便宜你了。今儿个虽然
本来不是为你,可你居然自投罗网,那可就怪不得我们要好好欣赏欣赏你的惨状了。我
看你还是好好当个缩头乌龟,那样才能慢点被烤熟。”
这时小白已吓得哭了起来。旁边一蛇似还想吓她,那碧绿大蛇忽然扭过头去怒
视,那蛇吓了一大跳,急忙逃得无影无踪。阿黑正要说话,忽听崖下水边一个声音冷笑
道:“嘿嘿,你这该死的丑龟,整天坏我们的好事。我看从今以后,你便不会再有机会
了。”阿黑怒道:“你这该死的白鳝,原来是你干的好事!”那白鳝笑道:“不错,正
是我引你小白妹妹出来的。你待怎样?”
小白忽然更为惊恐地大哭了起来,原来那些拦住她的蛇群正群群逼近,似要将
她逼离此地。那大绿蛇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怒道:“你们干什么?要将她带到哪里?”
那些蛇群慌忙退开,急急赔笑:“青大爷,我们只是想请她离远些,免得她看到这情景
不雅。”
那竹叶青哼了一声,道:“也好。带她去花丛后面即可。”眼见小白已被带走
,才转过头来,怒视着阿黑道:“你这丑鬼,荼毒蛇族,连对我蛇族幼女都下得了手,
我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今日被我抓个现行,这烈日熏烤,可真算你罪有应得。你还有
何话说?”阿黑急道:“我爱护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害她?我不是要夹她的,我是
保护她的,她一遇危险就这样的。小妹,小妹,你在哪里?你说句话呀?”可小白已被
挟持而去,山风嘈杂,又哪里听得见?
那竹叶青哼了一声,道:“花言巧语,谁会相信?你那剑槽,任谁被夹,必成
齑粉。喂,你们那里在乱什么?”一条蛇看了看,道:“是大王得信来了,嘿嘿。”声
气已不如先前恭顺。
竹叶青还未发话,那边已传来一个声音:“果然是竹兄弟立了大功。嘿嘿,竹
兄弟,还真是你办事,我放心哪。”群蛇开道中,一条黑质白章、隐有五色斑斓的蛇,
四平八稳地游了过来,乃是一条奇大的异种五步蛇。
竹叶青道:“大哥,你来了。我看这乌龟就留在这里。至于小白蛇么……”那
五步蛇王道:“这小白蛇嘛,我自会去招呼,你就不用费心了。”这时忽听一个声音传
了上来,正是那白鳝:“蛇王,我们说好的,好处要分一半哦。当年美蛇王没我们的份
,今日她的女儿……”
五步蛇王皱了皱眉,打断他的话道:“行了行了,少不了你的。”竹叶青惊道
:“这姑娘是美蛇王的女儿?你们说的是什么好处?”五步蛇王笑道:“别听他瞎扯。
些许小事,我招呼就行了。你看,这小乌龟还生龙活虎的呢,恐生事端,不如你留下看
着他吧。”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竹叶青身形倏动,挡住了他,冷冷道:“她究竟是不是美蛇王之女?你们究竟
要拿她怎么样?”五步蛇王目光闪动,道:“这……就算是吧。我们乃是有我们的考虑
。你不记得那混蛋当年欺负我们的样子么?我是要把他引出来,为大伙出出气。”竹叶
青顿时脸色数变,极是激动。
五步蛇王道:“好兄弟,当年的事,想来你也没忘。美蛇王有了孩子,这是好
事啊,我们正可着落在她孩子身上,报仇雪恨。你也别太失落了,天下美女有的是,你
又何必对她念念不忘?我听南方的兄弟说,那里有一个部族,里面金纹美女到处都是,
你……”
话未说完,竹叶青忽然将身连纵数纵,直奔花丛。群蛇乱成一团,纷起欲阻。
五步蛇王冷青着脸,道:“莫拦他。”忽又提高声音道:“鳝兄,今日多谢你了。日后
我等再谈,还请先归。水蛇部众代送鳝大王。”那白鳝似也知情势复杂,不再多言,只
应了一声,便已离去。
竹叶青奔至花丛后,横尾连扫,群蛇四散而逃。他怔怔地望着被自己吓呆了的
小白蛇,忽然身形疾风暴雨般疾步花丛,顿时万花飘落,丝丝花瓣掩映之下,更衬得小
白蛇神韵无匹。
竹叶青呆呆望了她许久,忽然回过头来,一步步又重新游回了石边,一言不发
。五步蛇王冷眼看了他许久,终于慢慢露出了笑容,道:“兄弟,这也难怪你。你这些
年潜心修炼,不问世事,突知此事,心情难制,也是难免。不如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再谈大事罢。”
正在这时候,忽然群蛇惊呼声,一股股水柱从水中喷出,淋在石上,暑气大消
。阿黑本已被太阳烤得几乎昏迷过去,忽被冷水一激,顿时恢复了不少精神,心下又惊
又喜:“是谁救我?”当下使出全身力气大叫:“爷爷,是你么?小妹在花丛后,快去
救她,我还能顶一会!”
五步蛇王大怒,厉声道:“是谁?”一条水蛇喊道:“不知道哪里来的斗水鱼
,全都在喷水。”五步蛇王怒道:“还不快去请鱤鱼大王帮忙?”一水蛇急忙游去,忽
然一物猛冲而下,一嘴将那水蛇啄得半死,抬眼一看,竟是一只燕子。
那燕子正是阿燕。本来燕子与水蛇无涉,是以水蛇不防,导致被阿燕轻易偷袭
成功。群蛇鼓噪声中,五步蛇王已知情形,怒道:“快去!若是误了时间,功亏一篑,
我剥你们的皮!”众水蛇只得硬着头皮,冒着被阿燕爆头的危险,拼命潜游。但水蛇毕
竟不比鱼类,终究还是要上来换气的,有这只不要命的燕子追在头顶,时时偷袭,总不
能顺利畅游。
这边阿黑似也觉察到了情势的变化,大叫:“阿燕,你快去看看小妹怎么样了
,我还挺得住!”阿燕应了一声,飞将过去,但群蛇齐防之下,无可落地,只能大叫:
“小妹还好,没有受伤。”小白蛇也已看见了这一切,哭了起来:“快来救我,快来救
我~~”
阿燕和阿黑正急得没法,忽然一蓬黄黄之物撒落石崖,弥散开来,群蛇纷纷眼
红身软,苦不堪言。原来,阿毛从家里偷了爷爷奶奶驱蛇虫的雄黄,冷不丁从崖顶石台
抖散了下来。雄黄乃天生驱蛇之物,群蛇忌惮,本能地便开始避忌,那里三层外三层水
泄不通的包围顿时乱了。阿毛一声怒吼,蹿身而下,直扑小白蛇的方位,便想趁机抬脚
,将阿黑踹落河中。
那五步蛇王大怒,咬牙压下雄黄蚀痛,正要出手,忽然眼前绿影一晃,竹叶青
已先挡在了阿毛。其虽身上因亦因雄黄而痉挛不断,却依然死死拦住阿毛,说什么也不
退。五步蛇王喜道:“好兄弟,我来帮你!”说罢弓身暴起,毒腺膨张,直扑阿毛。阿
毛见他来的凶恶,正要回防,忽见那竹叶青绿影横飞,已不知怎的,径直咬向五步蛇王
的脖颈。
五步蛇王大惊:“兄弟,你咬错了?”但迅即醒悟过来:“不好,这小子必是
要置我于死地,独占美蛇王之女。”当下舍了阿黑,张开护心金鳞,同时奋起全身力气
,头尾随动,反咬向竹叶青的七寸。
竹叶青状似疯狂,不闪不避,利齿森森,硬咬下去。五步蛇王见他利齿森然,
若被咬中势必对穿,不愿与他同归于尽,只得扭身侧避,缩身回防。滋的一声,五步蛇
王护心金鳞已被硬生生扯下三片,剧痛钻心。竹叶青步步紧逼,口口直取要害。五步蛇
王怒发如狂,但开始时已失了先机,加上护身金鳞有损,不敢托大,只得边退边战,同
时有意无意堵住通向小白蛇的方位。
阿毛一脚踹了个空,只得使出吃奶的力气,这才免了自己也跌落石崖。待回过
头来,去路又被二蛇堵住。他心头一动,便要回头帮阿黑翻过来,二人齐上。不料才一
回头,便见阿黑居然手脚四肢伸得奇长,身形已近直立,马上就要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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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十八回
阿毛又惊又喜:“原来你自己能翻过来。”阿黑正要说话,忽然全身陡缩,好
不容易就要翻过去的身体立刻又倒了回去。阿毛刚觉奇怪,眼前黑练一闪,一条从未见
过的狰狞之蛇已蹿至面前,眨眼间已几乎缠住了阿黑,只堪堪避开了阿黑腹甲上的剑槽。
那蛇见阿毛和阿黑已震慑于自己,得意地笑了笑,颈部张开的道道皮纹更显狞
恶,喊道:“五步兄弟,这里有我,你放心好了。”那五步蛇王似也放下了心,立时不
再顾忌,大开大合,反守为攻。那竹叶青似是极显愤怒,虽状如疯狂,但终于还是渐落
下风。那皮纹怪蛇眼见形势越来越有利于己方,更是嘿嘿冷笑,尽显得意之色。
打着打着,竹叶青忽然虚晃一合,直取侧石槽通道,扑向小白方位。五步蛇王
冷笑一声,随身扑上,毒牙贲张。竹叶青一缩身,却依然未能完全避开,已被毒牙嵌入
半寸。五步蛇正要冷笑,忽然竹叶青全身如巨簧般,猛然借力弹起,二蛇身体一起凌空
飞腾,直落正看守着小白的群蛇面前。他们都身大毒烈,来势又急,群蛇纷纷本能逃散
。竹叶青身形如电,猛力一砸之下,五步蛇已被重重甩在了石棱上,顿时皮开肉绽,连
嵌入竹叶青身上的毒牙也被扯脱开来,伤势不轻。竹叶青状如疯狂,正要趁机劫走小白
,忽然一爪凌空扫来,正是阿毛。
竹叶青怒吼一声,身形狂扫,已缠向阿毛。本来阿毛天生动作灵敏,此时完全
可以避开,但他要救小白之下,依然不闪不避,一爪直扑竹叶青。竹叶青眉眼间顿时鲜
血淋漓,却毫不在意,身形一弓,已将阿毛凌空甩出数丈,正要挟小白逃走,尾部又被
五步蛇王一口咬住。那五步蛇王含愤之下,这口咬得凶狠异常。竹叶青依然不管不顾,
直贴石棱窜行,二蛇身上都是皮开肉绽,却都锲而不舍。忽然,一道黑影自后面拖拽着
的五步蛇身侧窜了过来,一口在竹叶青上又咬了一口,迅疾松开,正是那花颈怪蛇:“
来了!快走!”
五步蛇立刻松口,道:“谁来了?”那花颈怪蛇道:“那老乌龟来了!”五步
蛇怒道:“不是大黄,走什么走?”那花颈怪蛇道:“逃命要紧!竹叶青中了你我的毒
,他跑不了多远的。”正在这时,忽听前面也起了一阵极恐惧的喧哗,群蛇乱舞,都在
逃命。原来前方不知何时起,竟然出现了一条极可怖的巨蟒,正拦住竹叶青搏斗。
那竹叶青虽有腰簧绝技,但毕竟一来中了剧毒,二来那巨蟒实在太巨,才一交
手,便显败相,但却依然说什么也不肯放下小白。那巨蟒怒极,忽然巨口怒张,竟将竹
叶青带小白一口吞下,朝来路疾驰。忽然,那巨蟒头部剧痛,乃是阿燕不知何时飞来猛
啄。那巨蟒虽头痛欲裂,但却只是闭上厚厚的眼睑,护住要害,依然不松口。阿毛这时
已又蹿了回来,见小白竟已被那巨蟒吞下,心头大急,不顾危险,迎着巨蟒那比巴斗还
大的头直扑过来,直取头脸。
那巨蟒怒极,却依然死不松口,任凭阿毛将其头脸抓得鲜血淋漓。这时,忽然
一物直冲鼻孔,竟从鼻孔处硬钻了进去。那巨蟒终于再也控制不住,震天价打了一个大
喷嚏,将竹叶青、小白连同那物一同打了出来,正是阿易那还没长全、正拼命跳跃着的
半截断尾。
竹叶青已极虚弱,但却依然不松口。阿毛、阿燕、阿易全都扑了上来,齐声怒
吼:“放手!放开我小妹!”那竹叶青奋起余力,忽然抢先一口咬向小白头脸,小白惊
慌得大哭了起来。阿毛等大惊,施救已不及,却见那竹叶青已全身绵软,身体发黑,瘫
软了下去。再看小白被咬处,也只见蛇涎,并无牙痕,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众人忽然想起阿黑,阿毛急忙背上小白和阿易,阿燕领路,才奔没几步,便又
不由自主地各各倒吸冷气,情不自禁地步步后退:只见一只巨龟,依稀似与阿黑有些相
象,正托着阿黑,飞速赶来。但再一回头,那巨蟒也已摇头摆尾,扫荡群蛇之余,围了
上来。一时间,已无处可逃。
阿毛怒道:“这是我们的小妹,生出来就没见过外人,跟你们无冤无仇,不要
逼我们!”
那巨龟似乎完全没听见,只冷冷望着那对面的巨蟒。巨蟒也只是望着他,二人
都不说话。
阿燕奇道:“阿黑,这是你太爷爷么?这究竟是怎么了?”阿黑垂头道:“我
也不知道。太爷爷跟小妹的爸爸不睦,这下可好,偏偏遇上了。”阿毛等虽心下疑那巨
蟒就是小白的父亲,但听到阿黑的确认,还是都吃一惊:“真是小妹的爸爸?难道小妹
将来也要长这么大?”
那巨蟒忽道:“早知你来,我就不来了。”那巨龟冷冷道:“我也是一样。”
顿了顿又道:“既然大家来了,你就该明白,人算不如天算。你费尽心机,到头来却内
丹全失,浪费天缘,行迹亦露,便当知天意对你已无眷顾,应将小白给我抚养。”
那巨蟒冷笑道:“你行迹同样败露,以为能好到哪去?论亲论疏,都不该你。
”那巨龟道:“你保护不了她的。我有天生克制这些毒蛇的本事,你不要年青气盛,感
情用事。”那巨蟒悠悠道:“你已失仙缘,寿限将近,兼且早就元气大伤,能好我多少
?你以为,现在已无人知道你修炼时怕老鼠这个秘密么?”
那巨龟怒道:“这么多年来,你为何还不肯放下?我既不跟你抢仙缘,又未阻
止你和小美,为何还要提此心痛往事?这么多年来,我始终都没有说破你的洞府所在,
你难道没有体谅?”那巨蟒冷笑道:“你未阻止小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生
万物,相生相克,你已得天独厚,只要别那么贪心,又何必紧张?”那巨龟冷冷道:“
你莫得意。你现在也已是庸俗之身,莫再好勇斗狠。不然我们二人相争,渔翁得利,那
时无人保护小白,哭都来不及。”
那巨蟒正要说话,忽然面色大变:只见远处不知何时,竟已聚集了成百上千条
条纹怪蛇,领头的竟然还有一条奇大无匹的无纹怪蛇,连带之前被自己吓走的万千普通
蛇族,都已层层涌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彻底包围。
巨龟大惊:“不好,那是眼镜王蛇族毒王的部众。你只怕中计了!他们肯定是
故意要诱你出来的!”那巨蟒亦是心惊,忽对阿毛等喝道:“你们快爬上龟爷背上,赶
快带小白回去,越快越好!”只听那奇大的眼镜王蛇冷笑道:“已经走不了啦!大爷我
费尽心机,布下天罗地网,等你们等了这么久,哪能让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嗨,
你小子的内丹呢?你太让我失望了!”
那巨蟒望了一眼在阿毛背上瑟瑟发抖的小白,忽然猛力回头,直朝那眼镜王蛇
扑去。那眼镜王蛇早知他有此着,冷笑一声,闪落一边。那巨蟒虽压死了数十条蛇,但
两侧依然有十数条不惧死的毒蛇扑上来齐齐猛咬,而且都一个个悍不畏死,将身体环环
缠绕巨蟒身体,全然不顾其危险。巨龟也趁此当,横扫百十条毒蛇,直扑水面。幸喜毒
蛇多不习水,虽还是被他们咬了好几口,终于还是突出重围,往回划去。
划不多时,便见那些远远在岸上追逐的毒蛇,大都已被甩掉。巨龟刚刚松了口
气,忽然眼前一晃,大是紧张,却见一条河豚半死不活般从身边晃过,紧接着后蹼一阵
刺痛,全身莫名其妙地微起抽搐,甚至还有一丝极细微的麻痒感。巨龟心惊:“这只河
豚,居然咬我?”忽见一条淡淡的细长黑影一闪而没,再看那河豚,已是垂死挣扎了。
阿黑怒道:“这是河豚大王啊,他族向来跟我们交好,怎么忽然咬爷爷?”那
巨龟低声道:“不是他咬的。是七星鳗的族长,隔壁鳡鱼大王的手下。他阴柔狡诈,跟
那白鳝精一个路数,你们日后可要小心。不过就算他借了河豚的身体和毒液偷袭我,量
也奈何我不得。”阿黑再看时,果见那河豚大王腹部隐现血洞,正用尽平生力气挣扎喘
息,哪里还有力气来咬别人?
阿毛等正要说话,忽听那巨龟低声道:“莫说话,待我们回去再说。”
众人见巨龟脸色凝重,都知情形不妙。不一会到了一处极浑浊所在,巨龟忽然
将身猛力一沉。众人连同毫无防备的阿燕一起,全都沉入水中,只能苦苦憋住气息,彼
此抓紧对方。不一会,巨龟忽然起身,已来到一处极清洌的所在,正是当初红红所说的
隐藏崖洞。
阿黑抢先下来,为已半死不活的阿燕和阿易料理几下,终于救了回来。众人喘
息了一气,见周围再无敌情,渐渐放下心来。那巨龟步履蹒跚,一步步勉强爬回,喘息
道:“阿黑,阿黑……”阿黑道:“我在这里。老祖宗,您这么虚弱,要不要先吐纳一
会,调匀呼吸?”那巨龟叹息道:“不用了。我觉得情形有些不妙。你快领小白来,看
看她母亲的遗物。”
阿黑应声中,众人望去,果见一侧水边,有一处由各色水草精巧编成的所在,
还镶嵌有许多五彩珊瑚珠和亮闪闪的水晶石,更兼有一种奇异的蓝幽幽的光芒,似曾相
识。小白一见,立刻便觉这处所在天然便极合自己之意,每一处都似是专为自己的喜好
而存在。那蓝幽幽的光,更似唤起了多少个夜晚里,自己的思念之想。一时间,当真是
又爱又伤,泪水慢慢充满眼圈。
阿毛呆呆望着那蓝幽幽的奇光,忽然一拍脑袋:“这光,是雷霆巨木下的仙草
息壤那里的。”那巨龟点了点头,道:“正是。这是小白的爸爸,为了小白的妈妈而带
来的。” 小白奇道:“什么仙草?什么息壤?带来的什么?”
那巨龟慢慢抬头,凝望着那一缕缕捉摸不定,梦幻般的幽幽蓝光,思绪似是回
到了久远的过去:“此事说来话长。我……上古之时,人们起屋造楼,喜置龟其下,待
改建时,若能挖出此龟,且尚存活,便为极大吉利。此地,便是传说中一只遇劫而死的
宅基灵龟的修炼洞府。当年我从……从强敌手中勉强逃得性命,九死一生,捱延至此,
幸因此地地灵,居然活了下来,还得亲眼见证此地海桑之变。许多年后,我内丹初成,
自思再过数十万龄,或许便可升仙。但升仙之事,劫数万千。本来传说中只在南荒的一
条眼镜王蛇精不知为何,觊觎这片乐土,率领大批毒蛇进逼此地。我不愿此地为其所据
,与之一战,各受重伤,内丹也毁于一旦,需要重新练起。可内丹还未复,此地却又忽
然来了世上之人,刚好就建屋在我洞府之侧。嘿嘿,这是不是天意呢?”
“当年,为了养伤,我四处留意奇花异草。有一天,我发现雷霆巨树下隐有天
下灵物息壤仙草,于是便计算日期,欲待其九花共荣时采摘服食,当可抵无数年修炼苦
功。不料等我去时,却发现两条小小金纹蟒蛇居然捷足先登,得了便宜。我当时极度失
望,想要以自己辛苦积攒的幽冥圣水跟他换上一半,但他们却以为我要胁迫他,溜身便
逃走了。后来,我回来后,发现竟有一群老鼠精,不知怎地逡巡洞府外围,似是知道了
我的大致所在,想要伺机害我。”
“我从此便非常小心,但也担心这不是个办法。有一天,天上群鹰打架,忽然
掉下一个五彩斑斓的蛇段,破口处竟还露出一个尚未孵化的小蛋,而且还是软软的,捏
之不破,隐约能看出里面的身形。我当时凝视许久,亦犹豫许久,忽然心有所动,觉得
此物或许能帮我制鼠害,于是便取之回家,辅以幽冥圣水,终于将此蛋孵出,那就是小
白的妈妈了。她似天生便有蛇中几大王族的奇异血统,莫名其妙便天赋异禀。她虽先天
不足,生出来就身子偏弱,不喜打架,又无剧毒,但却偏偏对天下奇毒都有无与伦比的
抗力,更兼美貌无伦,全身上下绿红白紫层层掩映,头上还隐有龙角,花团锦簇之下,
可说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摄人心魄。其所过之处,不需动手,便能震慑群蛇,自然而然
受她驱策,即使比她大上十倍的蛇也不例外,更别说群鼠了。从那以后,我就又可以睡
安稳日子了,终于又可以安心下来,重新开始修炼内丹了。”
“可是有一天,她出外游玩,至晚未归。我有些不放心,出去查看,才发现一
条五步蛇,一条竹叶青,还有其中一条偷仙草的蟒蛇正在外面混战,都颇有些异象。后
来她说,是那两条蛇本想要对她图谋不轨,被蟒蛇所救。后来那蟒蛇时常来附近约她,
还找来许多珊瑚宝珠和仙草洞的幽蓝水晶,日日殷勤,真的就赢得芳心,后来更到了谈
婚论嫁的地步了。”
“本来,我确实不大喜欢那蟒蛇,毕竟他抢了我的心血。可他毕竟是小美喜欢
的,成亲之前,也就约他见上一见。不料他心胸狭窄,发现是我,就极为避忌,之后不
停地灌输小美,说我对小美别有用心,怂恿她搬出去。可是小美很孝顺,知道我的需要
和真心,不愿伤我之心,也不愿让他难过,于是便来来回回,夹缝中做人,往来于他和
我之间。”
“平心而论,初始时我抚养她时,确是处于庸俗本意,只是望她替我驱除鼠群
而已。可是她真是个好孩子,从出生到长大,处处乖巧,样样招人喜欢,简直跟你们的
小白妹妹一样。当年我少年气盛,立志成为龟仙,游历天下时不知珍惜,辜负了远方的
红颜知己,这么多年下来,总是决然一身。这是老天的惩罚也好,是我自己的惭愧也好
,我自作自受,无甚可怨。可是在我老来,居然收养到了一个这么乖巧这么可爱的孩子
,这也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所谓苦尽甘来,大概便是如此罢?小美一天天长大,我
也一天天欢喜,简直象是自己的青春也重新来了一遍。她就象是我自己的生命重现,我
爱她逾掌上明珠,任何事都不忍违她的意,就算是要离开我,我也……我也只能……唉
,总之,是她自己喜欢的,虽然与我彼此多有成见,我又怎么会阻拦。”
“后来,小美怀孕了,需要安静下来静养一段时间,减少奔波。因为我需要修
炼,不能分心于老鼠,于是她准备主要在家里陪我。但在安定下来之前,她要回去安抚
一下丈夫,然后才能在娘家长呆。这是人之常情,我自然没有阻拦。不料那天他们居然
吵架了,小美负气先回,中了五步蛇王的埋伏。蟒蛇和我赶到时,她虽不惧蛇毒,但已
颇受了些惊吓,身子骨更弱了。后来,生产时竟然难产,从此天人永隔。大黄和我也从
此更加深恨对方,认为一切都是对方的拖累,还曾为此昏头打了一架,连襁褓中的蛋也
被鼩鼱趁机偷走,悔之无及。那蛋就是现在的小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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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
7
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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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8
先顶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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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
9
先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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