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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55-60回# Animals - 动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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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五十五回
睡梦之中,阿黑忽觉自己仿佛置身一处梦幻般的宫殿中,小白也在如烟如雾的
映衬之下,变得比以前更加美丽可爱了。一向丑陋的自己,居然也变成了说不出的帅气
,再也没有一丝自惭形秽的可能。更令自己无所适从的是,小白那一向清澈天真的眼神
,竟然变得说不出的暧昧,暧昧得自己情不自禁地越靠越近,简直都不想醒过来。
忽然,阿黑被一阵剧痛惊醒,脖间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痛得几乎疑
象是断了。他本能地缩颈睁眼,却见一只硕大老鼠,正恶狠狠地想要抓住自己的脖子,
疯狂撕咬。阿黑大惊,连忙极力缩头,腹背龟甲夹处,已将那大老鼠前爪和头夹得献血
淋漓。但那大老鼠极是勇悍,竟依然死不松爪,更还极力朝壳内挠去,要再将阿黑的脖
子咬住。
正在扭打中,忽然一声呵斥,那老鼠一怔,立刻缩身回爪而逃。阿黑忍着剧痛
,勉强舒了口气,却见小白已被惊醒,正朝那老鼠发威。小白虽不喜打打杀杀之事,但
毕竟是蛇类,乃是鼠类天生克星。那老鼠甚是精明,见小白已醒,自己决讨不着好,立
刻放弃逃走。
小白也不追赶,急忙关切地问阿黑:“怎么了?你睡觉时不是缩着脖子么?怎
么被咬得这么厉害?”阿黑还未回答,已见老鼠去路方向上数百只草龟层层叠叠,由那
老草龟率领,离自己竟已非常近,而且那老鼠逃走时,居然还似做了个什么手势给他们
。阿黑大惊,勉强喊道:“你们要干什么?”那老龟听他声音,知已受重伤,笑道:“
要干什么?要你的妹妹,再加你的命!”
小白惊道:“为什么?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图谋我们?”那老龟一
扫先前步履蹒跚的样子,居然身手矫健之极,几步便蹿至跟前,哈哈笑道:“俗话说红
颜祸水,你就是不折不扣的祸根。你身具无上神仙美质,却偏偏又不知其用,简直是暴
殄天物,怎能怪得大家争抢?要怪,就怪你自己去罢!”说罢已连身带甲,腾空直扑过
来。阿黑奋力要挡住他,但重伤之余,身法力道皆大减。那老龟冷笑一声,横身硬撞,
立时将他撞得头昏眼花,鲜血四溅。
小白又惊又忧,可又帮不上忙,急得眼珠直打转。阿黑咬牙顶住,喊道:“快
退!快去那边陡坡断崖处!”那老龟嘿嘿冷笑道:“去那边干嘛?去那边送死?”阿黑
急道:“别听他的!你能盘踞草木,不易掉下,可他是乌龟,无法在那里立足的!”小
白恍然大悟,正待奔去,却又问道:“那你呢?你怎么办?”阿黑怒道:“别管我!我
自有办法!”
小白无奈,只得奔去。那老龟怒发如狂,一面力迫阿黑,一面厉声道:“死混
账,吃里扒外!还记得你也是乌龟么?”暗地里却忽压低声音道:“你若能将她带回,
她的好处少不了你一份。可你若让我们失去此机会,我非把你扔进龙鼠潭不可!你才刚
刚被咬,难道这么快就忘了痛?”阿黑身受重伤,气力不继,完全无法回答。那老龟见
状,略略放松,让他有机会回话。不料阿黑才得空喘了口气,便又立刻奋力疾呼:“千
万别回来!千万别信这老龟的!”
那老龟怒极,回头一挥手,龟阵绵密,层层而前,复又回身喝道:“你以为那
里能躲得一辈子?我这许多儿郎,有的是耐心和手段。你到头来还是得乖乖来从了我。
”说罢腾身复战阿黑,步步紧逼,直将其逼至那断崖处,方才桀桀笑道:“我无法立足
那里,你便可以?今日便要你自食其果,我再慢慢钝刀子割肉,好好整治你那千娇百媚
的妹妹!”
阿黑无法力敌,步步迫退,眨眼间已被逼得半身悬空,眼看就要掉将下去。小
白大急,急忙撑出半身来死死帮阿黑顶住。那老龟嘿嘿一笑,回头一哼,群龟齐上,便
要将阿黑挤将出去。
阿黑心下绝望,闭目等死,忽觉小白居然没有放开自己,反而更缠紧了自己,
慌忙大叫道:“快放开,快放开!这里草木根浅,支持不住你我的!”小白不答,群龟
怪笑声中,依然死死拉住阿黑不放。那老野龟见情势不对,忙道:“快住手!掉进龙鼠
潭会被冲得没影的!”但为时已晚,小白和阿黑翻滚中直坠崖下,啪的一声大响,水花
四溅中,已看不清所在了。
阿黑和小白从高处落入水面,水力拍击甚大,几乎将他们拍得晕了过去。阿黑
知自己流血过多,精力衰竭,必须尽快找块陆地养伤,当下奋起力气,便要朝身边的一
处青草丛生的土堆小岛游去。不料前爪还未搭上地面,那土堆上忽现出一只极大的绿团
鱼,恶狠狠地朝自己龇牙咧嘴道:“滚开!这是我的地盘!”
小白见其面貌凶恶,心头大惧,本能地便藏入了阿黑甲下。阿黑也是大吃一惊
,重伤之余,不敢与其交战,只得返身朝外面的水岸游去。那绿团鱼见他重伤之余,游
动困难,居然也不追赶,只是嘿嘿冷笑。阿黑奋力游至,已是精疲力竭,忽见远处黑暗
中点点荧光,更伴随悉悉索索的声音,心头顿时大震:“不好,这里有鼠群!”
小白忽然蹿身立于阿黑背甲之上,厉声嘶嘶。外面群鼠本来蠢蠢欲动,忽然间
如鸟兽散,一只不见。阿黑这才放下了心,勉强笑道:“小妹,想不到你也有威力了。
”小白哭道:“我……也只有这一点点能力了。你可要快点好,不然的话,我怕……”
阿黑喘着气道:“别急,有你二叔的内丹帮忙,假以时日,我肯定会好的。这事急不来
,要坚持几天。只是要辛苦你啦。”
小白忍住泪水,点了点头,接下来便找了一处易守难攻角落,全幅精神,防范
鼠群为害。那些鼠群本欲趁火打劫,但却被小白所慑,心有不甘,遂依然在外窥伺,只
待小白一分神,便要趁虚而入。小白也知此时形势危急,咬牙不眠不休,硬是坚持了一
日一夜。
次夜正中,那绿团鱼月光下正时不时闭目养神,忽见阿黑居然不但没葬身鼠群
,反而还似精神见长,偶尔能爬将出来现身,心下大是奇怪:“这小子居然没死?”起
身细看,忽停身昨夜阿黑残留之处,忖道:“似有灵药气息。嗯,到底是上游神宫坠落
之物,有些奇异。待我擒来,与我丈夫补补。”当下便小心翼翼凑近查看。
小白从未如此熬夜,精神倦怠,全没发觉背后的情形。倒是阿黑首先觉出异样
,急忙转身喝道:“是谁?”
那绿团鱼一见阿黑和小白,心下顿时转了好几转,几乎就想硬扑过去强力降服
。但见小白形貌奇异,阿黑视死如归,她心下不免也有些打鼓,当下放软声音道:“哎
呀,是我呀。说起来,这可真是误会。我也是为鼠群所逼,才困居潭心小岛,日日防范
,太过紧张,这才会对你不客气。你们千万不要见怪哦。”但小白和阿黑刚刚才经历青
草龟之局,不敢掉以轻心,依然紧张戒备。
那绿团鱼知他们所忧,微笑道:“你别怕,我跟他们完全不同。你看,首先,
我根本就是女的,他们是男的,我肯定不会打你妹妹主意的。再说了,我本来就跟他们
不是一类。你看看,我的甲壳,我的裙边,是不是跟他们完全不一样?”阿黑和小白定
了定神,果见其背甲几乎和鱼皮一般光华,不但没什么龟纹,而且四面还有柔软的裙边
,全不似龟类周身皆硬如石的样子。
阿黑顿时放了一半心,道:“原来如此。不知您怎么称呼?”那绿团鱼笑道:
“不敢当。我是绿团鱼,乃是鳖类,与你也算是远房表亲了。”阿黑点了点头,道:“
不错,我听我太爷爷说过的。你……说你也怕老鼠?”
那绿团鱼叹息道:“但凡我们龟鳖之类,谁不恨老鼠?他们奸诈狡猾,成群结
队,总想趁虚而入。我们一不留神,便会着他们的道。你还好点,周身有甲,只要不幻
想不走神,老鼠便难以得逞。我们可四面都是软软的裙边,老鼠都能咬动,只要一到岸
上,便是绝大凶险。唉,我们真是苦不堪言哪:既老老实实,不愿跟老鼠结盟讨好,又
没有上面神宫里的那些歪门邪道。连想找个地方,平平安安生养几个孩子,都难成这样
。”
阿黑刚刚被老鼠咬成重伤,听绿团鱼所言惨痛,顿时起了同病相怜之感。他正
要出言安慰,忽听绿团鱼道:“对了,你的龟甲是我所见过的最严密的,按说老鼠很难
得手啊,可怎么居然脖子正中被咬成这样?你伸那么长脖子干嘛?”阿黑顿时极是尴尬
,想要辩解,却又无可解释。
那绿团鱼见多识广,察言观色之下,已知幻梦为因,笑道:“老鼠难防,虽是
我们龟鳖之类的一大弱点,但你有这个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好妹妹,日子可就好过得多
了。唉,瞧把你妹妹给累的。”
阿黑顿时大有同感,眼见小白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越发怜惜,道:“小白,
你要不休息一下吧,我已经好多了。”小白从未吃过这等哭,早已困极,嗯了一声,将
身钻入龟甲,几乎还没来得及扭扭身子,便已睡着。绿团鱼见小白情状,心头更是大喜
:“这等无上美质,必能大补。”嘴上却道:“令妹真是惹人怜惜。连我这老婆子,都
一见就喜欢上了。”
阿黑道:“是啊。她从小颠沛流离,芊芊弱质,真不知道那些混账是怎么狠得
下心,总是想来害她。”说到这里,又忽有些后悔说的过多,忙住口不言。
绿团鱼点头道:“世上多的就是些坏蛋,总想害别人。若非如此,我也不用躲
藏在这里,苦苦度日了。这些往事,真是不提也罢。”阿黑待要张口问她,却听她道:
“这里其实不是久留之地。你若不嫌弃,不妨到中心小岛上去养养伤,那里比这里毕竟
还是安全许多。这里虽什么都好,就是一点危险:这里据说暗通河海,深不可测,水流
容易翻涌,易生‘疯狗浪’。孩子们,或是体弱的人,不宜在这里久呆戏耍,恐被卷走
。”
阿黑定了定神,记起自己极力游来时,果觉这一带水流奇异,与别处有所不同
。幸好,当时那暗流并不狂暴,自己还是勉强爬上了岸。现在这绿团鱼如此说,自是有
一半可信。但其邀自己上岛休养,自己是否该接受呢?
阿黑想来想去,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兄妹还是就在这里将就将就吧。”绿
团鱼也不勉强,道:“那样也好。我就在远处小岛上,帮你远远守望一下吧。你若是能
伤愈……”说着,却又欲言又止。阿黑奇道:“怎么了?”绿团鱼忽然掉下泪来,道:
“这实是个不情之请,我也是话唠,真是可笑。你们伤愈走后,如能见到我的孩子,请
帮我传一句话,说是妈妈还在等他。”说罢泪花直滚,翻身入水,不见踪影。
阿黑见她神态激动,暗自感叹,心下更多同情了几分。又过一气,忽然远处悉
悉索索之声又起,似是鼠群又骚动起来。阿黑大惊,想要叫醒小白,可见她实是困极,
心下着实不忍:“我反正龟壳严密,不如就干脆全都闭上,跟他们硬耗?”正想间,那
群鼠果然已到,但围着阿黑咬了数口,依然丝毫无伤。阿黑暗笑:“我的金刚甲连太爷
爷都夸,你们能耐我何?”忽觉身体一轻,竟似已被群鼠抬起,顿时心头大惧:“不好
!他们要将我抬至何处?”
正惊慌间,忽觉身边一阵骚乱打斗声,一个声音急道:“快出来拼命!不然他
们会把你抬到石崖上扔下,再厉害的龟甲也得碎了!”正是那绿团鱼的声音。阿黑大惧
,急忙略略松壳,群鼠立时探头而进。阿黑急忙收紧壳体,好几只老鼠的头被夹住,但
剩下的老鼠却依然奋不顾身,要抢着挤压进来撑住。这时小白已被惊醒,忽觉好几只鼠
头已挨至自己身侧,自己无法转身,顿时大惊。阿黑见情势危急,极力收缩,但群鼠群
力,皆舍命相拼,顿成僵持之局。正在这时,那绿团鱼奋身蹿将过来,一把将阿黑挤向
水边,厉声道:“快,快游到枯木上去!”
阿黑也知情势危急,顾不得群鼠咬手咬脚,急忙和绿团鱼亡命挤入水中。群鼠
被水没头,顿时气力大减,纷纷缩头回蹿。阿黑不敢松懈,极力与暗流搏斗,紧随那绿
团鱼游向最近那段枯木。眼看那绿团鱼已爬上那枯木,自己也已凑近,那枯木忽然自行
掉头,直冲自己,一口就要将自己连同小白吞将下去:原来竟是一条大鳄鱼。
阿黑大惊,眼看躲避已不及,急忙奋力将小白甩开,自己直直落入那鳄鱼口中
,瞅准一处鲜红的喉间之肉,死死用腹甲夹去。那鳄鱼本来正要去追逐小白,忽被夹得
剧痛钻心,顿时疯狂翻滚摆扑。潭中水花震天,却死活甩阿黑不掉。
阿黑知小白能不能有机会逃脱,就看自己能坚持多久,当下更是拼尽全身力气
,死死夹住不放。那巨鳄痛彻心肝,恨之如狂,连连疯狂甩头翻滚。忽然,阿黑身体一
轻,竟被甩得飞起来,咂到鳄鱼上颌。原来自己夹得过紧过狠,竟将那块肉给硬生生夹
断了。
那巨鳄突得解脱,对阿黑更是恨之入骨,立刻奋起千钧之力,上下颚全力一合
,狠狠咬在阿黑身上。只听咯蹦连声,传来的却不是龟甲碎裂,而是好几只牙蹦断的声
音。那巨鳄怒发如狂,正要干脆将阿黑囫囵吞下,那绿团鱼急道:“老公,千万别!他
又臭又硬,性命又长,小心被他夹到心尖肝肠!”那鳄鱼无奈,只得奋力将阿黑呕出老
远,急忙去搜寻小白。但四溅水花虽渐平息,小白却早已不见踪影。
原来,小白惊骇之下忽被阿黑甩出,顿时完全失去平衡。巨鳄疯狂摆扑搅动间
,小白更是无法自控,眨眼间便被一股水流搅住,冲出一处岩壁溢口,被迫随之翻滚而
下。其后更费尽千辛万苦,才终于爬上了一段真的枯木,这才勉强保住性命。但水流滔
滔,浪大流急,一时间却也完全无可落岸,周围更是全无阿黑踪影。
小白无奈,只得苦苦随水漂流,只盼待水流平缓些,便有机会靠岸。也不知坚
持了几个时辰,终于水流略略平静了些。可小白早已精疲力竭,还没来得及欢喜片刻,
便已沉沉睡去。
等一觉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几许日夜。再看周围,却见自己已随着枯木,被冲
到了岸边沙滩上。远处河道交汇蜿蜒,全然不辨方向;四面望去,更是荫翳蔽日,丛林
极密。无论怎么呼喊求救,也无阿黑的任何回应和踪迹。
等到了晚上,小白终于完全放弃了:自己与阿黑已然失散,再也无可找寻。可
这接下来的生活,难道真的就要全靠自己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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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五十六回
她自出生以来,就在一众哥哥们的关爱之下,即使落难,也还有个阿黑在身边
救急。无论何等情势,自己从不需首当其冲,总是有哥哥先自己而忧,先自己而挡。一
路长大,可说多灾多难,几乎所有的人物都对自己图谋不轨,全靠哥哥们的关爱和保护
,才得以到现在。可如今,哥哥们一个都不在身边,自己身处异地他乡,完全不辨情势
,更完全无可依靠,这可如何是好?
小白呆呆地想了许久,终还是无可回避,不得不面对现实:自己之所以举步维
艰,处处被图谋,乃是因为自己身上有天生龙神潜质,却又无力保护自己,导致人人觊
觎。以前有哥哥保护自己,如今既已指望不上,那就只能勇敢面对,努力修炼,才能有
机会变强大,让别人不敢再生野心。可自己这样一个女孩子,这真的是一条能走得通得
路么?
接下来数日,小白心头虽依然盼望着能找到阿黑,但行动上却只能收敛行迹,
小心翼翼避免被发现,尤其是避免被同类发现。这周围与彩谷极不相同,处处林木松萝
层层叠叠,水汽蒸腾,炎热无比,毒虫猛兽之属更是无数。小白心惊之下,更不得不步
步小心,时时在意。
一天,小白又在尝试溯流而上,但水性实在不甚佳,溯流而上,谈何容易?累
了许久,依然是只要上得几十丈,就没了力气,只得又找根枯木漂回。如此反复多次,
依然无甚长进。小白几乎都想哭出来了,可周围无人怜惜,只能咬牙继续。
在又一次精疲力竭休息后,小白忽觉自己前方似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而且还
似曾相识。小白大喜,心底里的期望顿时振奋起来,奋起力气,正要靠近,忽觉身体后
半段似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小白刚要挣扎,忽然一个白色大头出现在自己面前,嘿嘿冷
笑道:“彩谷的小龙种,居然出现在这里!老天真是待我不薄!”
小白完全惊呆了:“你是……白鳝?”那物笑道:“好记性,好记性!哈哈,
既然如此,故人复见,乃是有缘;既是有缘,何不为姻缘?”小白又惊又怒:“不,不
!你这个又雌又雄的家伙,别妄想!”
白鳝冷笑道:“当年有你哥哥救你,今天可没有。我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说着极力便要缠紧,身形一歪,枯木在水中翻滚半圈,连同小白都到了水下。小白
知鳝鱼虽形似蛇类,其实更近鱼类,水中的本事远甚自己,连忙极力抵触河沙,想要尽
力翻转出水。
那白鳝昼思夜想而不得的机会就在眼前,如何肯放弃?其尾死死缠住小白尾巴
,身体极力张弛,就要将小白和枯木拉回水中。小白知这是生死存亡之刻,奋起全身力
气要朝沙滩上逃,可她到底年幼力弱,不如那白鳝精苦苦修炼的厉害。眼看就要被拉入
水中,忽听一声怒吼:“谁在这里欺负小姑娘?”小白和那白鳝齐齐一呆,定睛看处,
只见一头金黄色的斑纹大蟒飞奔而来,眨眼间便蹿至眼前,张开大口,蛇箭勃发,就要
吞向那白鳝。
那白鳝知自己不是对手,不得不忍痛放弃,缩身潜入水中,不见踪影。小白惊
魂未定,紧张地看着那蟒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那蟒蛇见敌人已遁,小白恐惧,也就
收起威风,柔声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不用怕,我不会欺负你的。”
那蟒蛇浑身上下一片金黄,圈圈金纹布满全身,模样甚是英俊帅气。小白见他
问话很是温柔平和,模样甚至跟爸爸都有些象,这才略安下了心,定了定神道:“我…
…叫小白,我是和哥哥失散才流落到这里的。你能帮我回家么?”
那巨蟒略听了听缘由,已知大概,笑道:“回家之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不过既然碰上了我,自然能帮你。”小白大喜,道:“真的?”那巨蟒失笑道:“我黄
金蟒乃是此地王者,哪有什么事办不到?”
小白几乎喜得连泪花都掉了出来,但欢喜过后,却又有些担心:“那我究竟该
怎么回家呢?”那黄金蟒笑道:“这便是为何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这事难的就是知道
你家在哪里。我爹乃是蟒王,见多识广,必能知道,只可惜他现在尚在闭关,须等些时
日才可。但也不用急,一旦他出关,得知你家乡所在,我必能护送你回家。你放心好了
。”
小白大喜,一股又重获照顾的感觉顿时起来,几乎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
了!”心下却又忽然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他……他为什么要帮我?”想到这里,那
黄金蟒英武帅气、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形象,顿时雾一般笼住心头,几乎连问的勇气的
都没了。
那黄金蟒并未觉察她的心头所想,兀自皱眉道:“刚才那家伙,端的是好没气
概,竟然对女子用强,真是枉为男儿。”小白羞道:“他……本就不是男儿,是个雌雄
难辨的家伙。”
那黄金蟒奇道:“有这等事?看来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不过既然他已发
现了你在这里,你是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他狡计多端,必不肯死心。为安全计,不如先
换个地方。你到我家去歇几天如何?一来你可以避敌休养几天,二来也看看我爹出关了
没有。”
小白喜道:“好啊好啊!”不过却又立刻愁容满面,欲言又止。那黄金蟒这次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意,笑道:“别担心,有我呢,大家都会欢迎你的。再说了,你这么
美丽绝伦的姑娘,就算我不在身边,也是无处不欢迎的。你担心什么呢?”
小白大窘,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话。那黄金蟒微笑道:“好了好了,是在下
多嘴,让你难堪了,该打。时候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聊吧。”小白想要嗯一声,却又莫
名其妙地脸红了起来,只能被动地挪动身形,勉强随他而去。
那黄金蟒见闻极广,滔滔不绝,将此地乃至周围风土人情、诸多趣事随口道来
,如数家珍。小白不知不觉越听越入神,偶尔黄金蟒略停一停,自己便会忍不住期待地
望过去,一旦目光相碰,便会不自觉地面红耳赤。走走复停停,停停复走走,小白只觉
这一路与先前的艰难困苦比起来,真是出奇的轻松惬意,几乎就要完全忘却时间。
走着走着,已到了一处青草如茵,野花遍地的林间空地,黄金蟒道:“先歇歇
吧。”目光望过来,似是充满了柔情。小白不敢相接,只低头来到野花丛中,低头慢慢
赏花。
忽听嗖嗖数声,几条身形细长、身形极其敏捷的长蛇从四面树林中蹿了出来,
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张开的蛇口内竟是一片黑色。小白大惊,正待躲向黄金蟒,却躲了
个空,原来那黄金蟒趁那几条蛇尚未合拢时已突出围困,急速游走了。
那几条蛇大怒,兵分两路,一路直追黄金蟒而去,另一路却留了下来,凶睛怒
视小白,四面围了过来。小白本能地感觉到他们乃是剧毒之蛇,而且一个个行动极其敏
捷迅速,简直令人眼花缭乱,若一旦被迫近,根本无从谈到躲闪和逃脱。更可怕的是,
这些蛇不但体型甚大,而且丝毫也不畏惧自己,这可是极其少见的情形。难道,他们今
天就要置自己于死地?
正惊慌间,一条大蛇嘿嘿笑道:“好一个荡人心魄的尤物。怪不得那家伙动了
心。”另一条大蛇笑道:“无妨。心动而已,可不如我们兄弟行动。今日如何处置这小
妞?”先前那大蛇笑道:“老规矩:从我,便娶;不从,便杀。嗯,这小妞似乎天赋异
禀,体态奇异,莫非不但有蟒族血统,王蛇血脉,还有天生灵韵?说不定我们从此成毒
中之龙也未可知,再不用受那家伙的鸟气了。”后面大蛇点头道:“大哥高瞻远瞩,兄
弟们佩服。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上?”
群蛇得了指令,顿时身形暴起近丈,腾身下击,极是狰狞可怖。小白大惊,极
力闪避,但那些蛇的速度比她快得多得多,丑陋的蛇头几乎总能就在她想要闪避的方向
抢先出现,可怕之极。
小白连闪几闪,全无作用。众蛇已迫近身侧,长长的蛇身便如另外一个个蛇头
,直取小白下盘。小白再也无可闪避,急得就要哭将出来。忽然吱吱数声,数头既象狐
狸又象獴貂的兽类蹿将出来,直取众蛇。众蛇似是极惧这些东西,本来的万丈凶焰霎时
全无,齐齐调转身体,没命奔逃。但那些兽类身法却更为迅捷,一兽一蛇,眨眼间便即
追上,呜呜连声中,蛇头已被嚼碎。众蛇身体虽仍痛苦地翻滚缠绕,想要勒住敌人,但
那物身形极是灵活跳脱,怎么也无法缠住。
小白目睹一切,目瞪口呆,几乎连逃跑都忘了。等到发现众毒蛇一败涂地时,
才想起来自己也是蛇类,肯定不是这些兽类的对手,急忙便要逃跑。然而那些兽类眼力
极佳,一见小白欲逃,便如被号令般,齐齐扔下所擒之蛇,刷刷蹿至,围拢并立,目光
炯炯,瞪着小白。
小白吓得完全没了主张。那些兽类瞪视一气,忽有一兽极快地道:“你哥哥叫
什么?”小白一呆:“哥哥?”那兽极快续道:“是一只猫。”小白下意识地叫道:“
是阿毛?”那些兽顿时齐齐欢呼一声,便如抢到了天大的宝贝一样。
小白又惊又惧,不知他们将怎么对待自己。只听一只最大的兽笑道:“你莫怕
。我们是来帮你的。刚才,乃是我们想确认一下,看看我们是不是救对了。看来的确没
错。”说着一挥手,众兽合拢之圈立刻散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
小白惊疑不定,道:“你们……”那兽道:“我是狐獴大王,我们狐獴乃是毒
蛇的死对头。你哥哥阿毛,曾经救过我儿子。当时他什么回报也没要,只要我们日后遇
见你的时候,要手下留情,保你安全。我们今日刚好救对了你,心头这桩人情,终于可
以放下了。”
小白这才明白,原来阿毛在流浪异域时,念念不忘一众兄弟姐妹的安危,而最
最让他担心的,便是这个被无数人觊觎的小妹。因此,只要一有机会,阿毛便恨不得把
所有曾受过他恩惠的或是谈得来的走兽,都托付一遍,要求他们遇到自己的妹妹“朱睛
小白蛇”时,要加以关照,手下留情。
那狐獴大王说话快如连珠:“这些蛇乃是西荒毒蛇,名为黑曼巴蛇,乃是眼镜
蛇之属。他们虽非最毒,但却生性残忍,手段毒辣,更因速度奇快,身法极为敏捷,乃
是蛇类中第一亡命杀手。正所谓‘无招不破,唯快不破’,他们极为可怕,若非我等及
时发现,你今日必然惨了。只是他们本在西方,不越此地一步,此次却为何到这里来了
?实是想之不透。”
另一狐獴道:“不管如何,我们狐獴最讲义气,如今总算还了个人情给阿毛,
日子便好过了。”那狐獴王点头道:“正是。嗯,小姑娘,这里蛇虫密布,危险四伏,
这次你运气好碰上我们,下次就未必有这么好的云气了。送你一句:小心为上,莫轻信
别人。后会有期!”说罢一挥手,众狐獴如风般蹿入林中,消失无形。
小白被他们风一般来、风一般去的阵势所慑,好长时间都回不过神来。她呆立
良久,才终于收回思绪,心头酸楚:“到底还是自己的哥哥才最疼自己,走到哪里都记
得我。你们究竟在哪里?可知我在找你们么?”念未转完,忽然一阵风般有物前来,定
睛一看,正是那黄金蟒。
小白怒极,道:“你回来做什么?”那黄金蟒急道:“噤声!小心又被他们发
现。”小白哼道:“发现又怎么样?你不是逃得很快么?”那黄金蟒四面看去,道:“
天哪,他们竟然没有全都被我引开,居然还留下了几条。你没受伤吧?幸亏你没事,可
担心死我了。”小白冷然道:“是啊,是没事。你担心过我么?只怕担心的是你自己吧
?”
黄金蟒急道:“你误会我了,这些黑曼巴蛇是针对我的。我逃走引开他们,你
就安全了呀。谁知道他们竟然没有上当。真是岂有此理!”小白半信半疑,没有说话。
黄金蟒心有余悸道:“黑曼巴蛇本来不属此地,此次居然前来,必是被撺掇来
做亡命杀手。他们行动奇速,毒性又大,我若只对付一条,可稳操胜券。可如果他们如
此之多,那便千万不可被他们合围,只能依托此地路熟,来逐个对付。唉,我费尽千辛
万苦,这才把他们一个个全干掉,结果回来你还怀疑我,我……”
小白急道:“你把他们都干掉了?”黄金蟒道:“当然。你没见过他们跑得多
快么?要不是把他们干掉,我能回到这里么?”
小白一怔,心想也是,顿时有些悔意,道:“看来,是我不好,我错怪你了。
”黄金蟒慨然道:“没关系的。要我是你的处境,我也会那样想。其实大丈夫慷慨勇烈
,就算被这些黑曼巴蛇包围暗算,也用不着逃。只是这本是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你是
外人,不应受牵连,所以我才不得以出此下策。我的名声无甚可惜,只希望你能安全。”
小白见他丝毫不怪自己冤枉于他,心头越发自责,急切间想不到什么话来安慰
他,脱口道:“别那样想,其实你不用把我当外人,我能与你同甘共苦的。”说到这里
,忽觉此话颇有歧义,顿时羞惭无比。幸好那黄金蟒发觉了她的尴尬,心头虽欣喜,口
头上却岔开道:“你不生我的气就好了。趁还有些月光,我们赶快先回去吧。”
他们释清心结,顿觉得彼此反而更近了。月光皎洁,万物俱寂,沙沙游动中,
但觉夜色更是醉人。那黄金蟒滔滔不绝,并无一言挑逗,只是看小白的眼神越来越是热
烈。但小白看黄金蟒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连头都不敢抬,只知道默默地跟
着黄金蟒。
走了许久,终于到了一处松萝遍布,飞瀑流泉的地方。缭绕的水雾映着月光,
当真是说不出的如梦似幻,如痴如醉。小白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立刻也被迷住了,道:
“好美的地方呀!这是去你家的路吗?还要走多久?”黄金蟒目光如水,柔声道:“这
是我们走出来的路。”小白不敢接他目光,低头道:“天色很晚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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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五十七回
话未说完,黄金蟒忽然全身一颤,立刻又缩身急退,眨眼间便又远去。小白大
惊,道:“你怎么啦?”只见旁边松萝中一个巨大蛇头探出,简直比黄金蟒头还大好多
,狰狞可怖,竟有些象是那条曾毒杀天蟒的毒王。巨蛇身边,更还探出好几个小的蛇头
,全都跟黑曼巴蛇半象不象。
小白惊得几乎呆住了,等回过神来,立刻极力奔逃。那巨蛇蛇信伸缩,桀桀怪
笑,便如雷暴在耳,震得小白心轩欲裂,恐惧之极,但却并没有真正探出身来追逐。
旁边一条毒蛇急道:“大王,我们快追呀!正好把他们一网成擒!”另一条毒
蛇却忽然猛敲了那蛇一记,怒道:“吵什么?轻点!大王思虑,连大巫师都不是对手,
岂是你能懂的?大王改变主意了。赶快通知那些傻愣愣的黑曼巴回来!”
那被敲的毒蛇还不甘心,顶嘴道:“可这小妞……”那敲他的毒蛇怒道:“鼠
目寸光!这小妞人生地不熟,能跑哪去?等大王大事一了,这小妞还不是大王的口中肉
?难道还能飞上天去不成?放心,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只要你忠心耿耿,少不了你那
份的。快去布置!”
小白被那可怕的声音震慑,没命地逃着,直到实在跑不动了,才颓然摔倒。勉
强回头一看,幸好不见敌人追来,这才觉全身无力,一颗心依然跳得几乎要出嗓子眼。
还没喘过气来,忽然眼前黄影一闪,一物也和自己一样摔倒在身旁的草地上,大口大口
地喘着气,正是那黄金蟒。
小白气极,本想痛骂他一顿,可实在却连骂的力气也没了,只能鄙夷之极地望
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在说:“看你这一回可如何解释?”
那黄金蟒喘息道:“小白妹妹,我们可把他给甩脱了。你还好吧?”小白冷笑
道:“不错,也把我给甩掉了。”黄金蟒急道:“你看你看,你又误会我了。这是眼睛
王蛇中的毒王,与我父子一向不睦,根本就是针对我的。你看,他是不是完全没有追你
?”小白哼了一声,不去接话。
黄金蟒续道:“之所以没追你,就是因为在追我呀。跟这等毒辣王蛇不可硬拼
,需当先行隐忍,待成龙之后,才能制他,否则便是中了他的奸计。听我爹爹说,这毒
王当初曾率部远征北方,拼死狙杀了一条即将成龙的巨蟒,奸计得逞,导致我们蟒族失
一大希望。如今他又要故技重施,扼杀掉我,我们岂能小不忍而乱大谋?”
小白听他所言巨蟒之事,心头一动。但毕竟心头芥蒂依旧,存有疑心,若有所
思之下,依然既不问,也不答。黄金蟒叹息道:“我生就金光灿灿,乃是我家族中最有
希望成龙的,自然也就是那毒物狙杀的第一目标。本来我年少气盛,有次不肯逃走,非
要与他搏斗,几乎丧命。后来我被父亲怒斥,说成龙乃千难万险之事,不但要有勇,还
要有谋。你也不想我只是个一勇匹夫吧?我这次本来是想去找我兄弟帮忙,迷惑踪迹,
不料还没到那里,这毒王便似有所觉察,直接回去了,毒涎倒是流了一地。要不是现在
危险,我非带你去亲眼看看不可。”
小白听他说的言之凿凿,心头之念也似有些动摇起来,幽幽道:“可是我哥哥
们以前不论遇到什么危险,要逃的时候总会背上我一起跑的。”那黄金蟒忽地喜不自禁
,道:“你……真的不见怪,不介意与我肌肤相触?”
小白一怔,忽然反应过来,刹那间满脸通红,答不出话来。那黄金蟒低下了头
,良久才轻轻道:“你是天上的仙女,我本来觉得,只要能跟你说上一句话,便是天大
的荣幸,根本没敢想过那样的。你若是……若是……不怕和我肌肤相亲,我以后一定也
拉上你的。”
小白偷偷抬眼瞧了黄金蟒一眼,见他也正在偷看自己,连忙低下头去。但过了
一会,小白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几度欲言又止,却又红晕满面,怎么也说不
出来。那黄金蟒见小白的羞赧模样,心头更是发自内心的爱慕,正要出言点明,忽听小
白惊慌道:“天哪,那毒王又来了!”那黄金蟒全身一震,立时错身而逃,但迅即意识
到不对,急忙回过头来,为时已晚。小白已冷若冰霜,冰棱般的目光直刺他心:“哼哼
,原来你还真是个不扯不扣的胆小鬼。”
黄金蟒面色连变,几度张口欲言,却又无可接话。小白心头说不出是冰冷,还
是麻木,几乎都有些心酸得想哭:“这家伙英俊潇洒,学识渊博,出身高贵,风流倜傥
,正是每个女孩子梦中所想。可他却为什么偏偏是个胆小鬼?为什么?为什么?我……
真的该这么试他么?”
正心头欲碎,耳边忽听那黄金蟒惊慌的声音:“天哪,毒王真的来了!”小白
心头大震,本能地回头一看,忽觉背后风声袭耳,那黄金蟒已趁机扑上,恶狠狠将自己
压倒在草地上,冷笑道:“你以为你很聪明么?嘿嘿,女人太聪明,不见得是好事。既
然你不肯欺骗自己,那么我只好硬来了!”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怒吼:“住手!”那黄金蟒全身一震,惊道:“爹爹?”
林草耸动间,一头青绿色的斑纹巨蟒已现身面前,只一甩身,便将黄金蟒抛入半空中,
重重砸在地上,口中兀自暴怒:“孽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爸么!”说话间,其长长
的身形只略一动,便将小白和黄金蟒完全围了起来。小白连忙爬起,见已无退路,只得
硬着头皮面对那新来的巨蟒,惊惧万分。
那黄金蟒似是极怕父亲威严,半点不敢吭声,只躬身听训。巨蟒见小白起身,
虽然狼狈,却依然俏丽绝伦,也自惊叹,转头望见儿子,更是又气不打一处来:“我把
你这个不长进的畜生!如此纯洁美惠的天作仙女,你竟然不循正道,硬起歹心?你都学
了些甚么!我日日盼你能长进成龙,可你枉费我一番心血,整日里顶着一张金皮,到处
鬼混!看看你,这么大一筒,干过什么光彩事?除了那个跟你一路货色的白鳝精,还有
这个小姑娘家,你说,你还能打过谁?一见硬手,就知道逃,逃,逃!看看你这次被黑
曼巴追杀的惨状!你……你简直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小白本已对那黄金蟒极是鄙视,但此刻见他耷拉着脑袋,委顿无比,心下也禁
不住有些替他可怜。那巨蟒咆哮一阵,怒气稍歇,转过头来对小白沉声道:“这位姑娘
仙风玉骨,老夫虽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孽子无知,冒犯姑娘,乃是老夫的罪孽,决
不轻饶。姑娘似非本地生长,不知怎么被这孽子缠上?”
小白见他虽然粗豪可惧,但对自己说话时凶意全无,心头也就安了许多。当下
便把自己到这里的情形简略说了一遍,末了望望那黄金蟒,想要说几句话,但终于还是
没有说出口。
那巨蟒听了一气,已明大概,见小白神情,已知她心意,叹道:“姑娘不必多
言,老夫已然知晓。姑娘美丽绝伦,谁不喜欢?逆子把持不住,也是可以想象。只是这
混账东西,实在太让老夫痛心了。要说老夫不疼这孩子,那是天大的冤枉。他一出生,
便是我们一族中最英武最帅气的孩子,兼又聪明伶俐,族中上上下下,谁不宠爱?我们
个个都觉他必是这一辈中最最有望成龙者,简直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宠爱都加在他身上
啊。可他一天天长大,英武帅气只成就了他招蜂引蝶,聪明伶俐只成就了他油嘴滑舌,
偏偏老夫给他的期望,他一个都没达到。你说老夫怎能不气?!要成龙,要过多少难关
?没实打实的硬功夫,那些水蟒、毒王能被油嘴滑舌打败?如今见到了姑娘,彼此好感
,本是缘分,竟也不诚心相求,却动这些歪门邪道,简直是气杀我也!”
小白见他直指自己与黄金蟒有“彼此好感,本是缘分”,顿时满脸通红,急忙
澄清否认。那巨蟒叹息道:“姑娘莫多心,老夫也是口不择言。老夫阅人无数,一眼便
看出姑娘天赋异禀,世上乃是绝无仅有。我这孩子资质,其实不在姑娘之下,只是误入
歧途,爱耍小聪明,这才让老夫恨得牙直痒。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愿意?”
小白心头大乱,似是知道他将问什么,低头不语。那巨蟒道:“姑娘想要回家
,老夫可以帮忙。只是此事需调动人手,打探消息,从长计议,一时急不来。姑娘就算
想走,一时也无处可去。老夫最疼便是这个畜生,实不愿他就此枉费一身潜质,导致我
们蟒族那些惨死在毒王手中的前辈英雄,白白失去这看到毒王恶贯满盈的机会。老夫只
望姑娘在此驻留之日,能否协助老夫,管教此子,助他成材?”小白急道:“不不不,
我哪里能管教得了他?”
那巨蟒微笑道:“世事皆有定数,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此子天纵聪
明,老夫无论如何管教,总能被他逃脱,实已无可奈何。但姑娘乃是他心慕所想,这便
大大不同。姑娘但说一句,便能将他约束得服服帖帖,那是老夫一万句也顶不上的。”
小白低头不语。那巨蟒忽然垂下泪来,苦苦求道:“姑娘,算是老夫求你了,
好不好?姑娘天仙化人,这孩子喜欢你,并非罪过,只是心态还需磨练,才成大器。此
子潜质绝大,与姑娘类似,实是美质良才啊。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姑娘若能助老夫
让这孽子走上正道,不但老夫感佩万分,便是姑娘回乡之想,亦得绝大助力。”说罢老
泪纵横,竟躬起身子,要向小白行大礼。
小白无奈,只得赶紧拦住他,道:“老伯且勿如此,那可折杀小辈了。”那巨
蟒道:“姑娘答应了?”小白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我实也已无处可去
。令公子若能浪子回头,确也是天地幸事。”那巨蟒大喜,一把揪起黄金蟒,怒道:“
听着!你犯下的是弥天大错,小白姑娘却大人大量,原谅了你。你从今以后要洗心革面
,好生修炼成龙绝技,方才配得上小白姑娘的一番心意!还不快过来磕头谢罪!”
小白听他似话中有话,心头大窘,急忙就要出言分辨,但那黄金蟒已喜形于色
,捣蒜般大磕其头。小白想要阻止,却又必得肌肤相触,只得避过身去,心头不住安慰
自己:“若真能挽救于他,毕竟也是一件好事。何况……他还这么帅?”
从这天后,那黄金蟒果然踏实了起来,日日苦苦练功,丝毫不苟。倒是小白见
他被其父磨练得苦极,心头反有些不安,但也有些暗暗的欢喜。那巨蟒看在眼里,喜在
心里,整天对小白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却绝口不提回乡之事,巴不得小白在此多留一
日是一日。
这一天,黄金蟒练毕休息去了,小白也和蟒王在树荫下避荫。忽听远处黄金蟒
休憩处吵吵嚷嚷,似乎发现了什么新鲜事。才转念间,黄金蟒已满面春风,拖着一条小
蟒蛇奔过来,道:“爹爹,小白姑娘,小三子刚刚受了点伤。不过他发现了一处绝佳的
练功所在,就在河湾那边一点,既有林木次第,可资攀缘,又有岩壁,更还有空地,甚
是考验。不如现在便去看看我的本事?”
以前从来都是那巨蟒逼着儿子练习,一要考核,儿子便想推三阻四;如今儿子
居然主动要来表现,那还不是天大的好事?更何况现在他面对佳人,虽依然心头爱极,
但却已能做到目不邪视,甚显黄金蟒族发乎情、止乎礼的英挺正派之气?那巨蟒心头欢
喜,一口答应道:“好极了!小白姑娘,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事,你我勉为其难一
下如何?”
小白一来无可推脱,二来也是心喜,自然同往。那巨蟒特意关照儿子在前,小
白要在中间,但走着走着,却居然变成了自己在前,儿子反而蹭到了小白之后,他们两
个滔滔不绝的局面。那巨蟒无可奈何,只得摇了摇头,苦笑几声,装作没看见。
等近了那地,远远望去,果见林木高缓皆有,地形复杂,着实是个练功的好地
方。那巨蟒大喜,回头却见儿子和小白兀自眉飞色舞,远远落在后面,眉头微皱,只得
继续前行。
忽然,远方传来两声虎啸,两只斑斓猛虎突从隐蔽处跃出,直朝这里冲了过来
。小白还没来得及反应,黄金蟒已一把将她拉至背上,飞速蹿至林间,树树连跃,身法
极速,口中急喊道:“快去那里看不见的树端藏好,千万别出来!我要赶去帮爹爹!”
小白尚未回话,黄金蟒已将她安置好,腾身跃向那猛虎出现之处,眨眼间已消失不见。
小白心头狂跳,耳边传来阵阵虎啸打斗之声,惊心动魄。忽然声音停止,万籁
俱寂。小白大急,阵阵心慌涌上心头,不可抑制:“是他们得胜了么?可千万要得胜啊
!尤其是……是……”
等待无比漫长。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又听到草木沙沙声。小白急忙凭空望去,
果见一大一小两头巨蟒慢慢游了回来,正是黄金蟒父子。
小白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几乎就要喜极而泣,急忙又矜持住。那黄金蟒父子虽
仍紧张戒备,但却似并未受伤,游至树下,召唤小白下来。小白忙极力稳住声调,问道
:“怎么样了?那两只老虎呢?”黄金蟒见她无事,也长出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为
什么,他们忽然自己打起来了,然后又双双跑开了。”那巨蟒忽展开深深的眉纹,道:
“小白,他们好像认识你哥哥阿毛。”
小白惊呆了,急道:“阿毛?是阿毛?他在哪里?”那巨蟒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我自不惧一只猛虎,但两只猛虎,我便有些难以抵挡。那两只猛虎发现了我
,本要取我性命,但其中一只似是看见了你,忽然念念有词,说什么‘阿毛曾有拜托,
要关照他妹妹小白,我们不能欺负她一路走的同伴’的话,但另一只猛虎似并不买账。
接着,他们争执起来,然后就打了起来。但才打几下,他们又似都后悔了,嚷嚷什么‘
找阿美要紧’,一起走了。”
小白呆呆望着那里的方向,忽然脱开黄金蟒父子阻拦,不顾一切地跑到那猛虎
出现之地,声声呼唤。但见林木森森,空山寂寂,哪里有半点阿毛的踪影?
黄金蟒小心翼翼地凑近,道:“别再喊了,等我功夫好了,自然陪你回家乡,
那样你说不定就又可以见到哥哥了。说起来,我还得好好谢谢他救了我爹爹的命呢。”
小白哇地一声,哭倒在他肩头:“阿毛哥哥,你在哪里?你们在哪里?”
一连数日,小白都有些闷闷不乐。黄金蟒父子虽极力开导,也依然无甚效果,
只得先由她。黄金蟒苦练之余,变着方逗她开心,请她游览周遭,但却都收效甚微。黄
金蟒无奈,只得道:“这周围的玩遍了,大同小异,只有海边还有几个小岛,颇有些珍
禽异兽往来,或许能打探到你哥哥们的消息。”果然,小白一听就来了精神:“那我们
还等什么?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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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五十八回
为了保险起见,这路旅程自然又是黄金蟒父子亲自护送。那小岛天蓝水碧,沙
滩洁白,林木与陆上相比颇有新鲜,美则美矣,但却依然无半点亲人的踪影。小白失望
之余,也渐渐明白了黄金蟒的苦心:“看来,他其实是借此由头,来带我游玩的。”回
头见黄金蟒身形出没起伏林木沙滩间,煞有介事地远远四处寻觅,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巨蟒也在其附近陪同,心下不免也有些歉然:“阿毛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的?黄金蟒父子
其实也不欠我什么,如此帮我,已出份外。我不小了,怎能总是只为自己着想,也该体
谅一下别人的苦心。我还是表现得高兴一点吧。”
想到这里,顿觉释然,眼瞅黄金蟒和巨蟒寻寻觅觅,没在了一道沙坎之后,心
下顿时顽皮起来:“我悄悄过去,吓他们一跳,自然可以将气氛活跃起来,大家都好过
些。”当下悄悄掩近,正在寻找时机跳出,忽听那巨蟒冷冷道:“你究竟在找什么?”
声音冷漠得简直就不象是父子。
小白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已听黄金蟒愕然道:“我……在帮小白姑娘找她哥
哥呀。”那巨蟒慢慢道:“小白姑娘的这位哥哥,是不是一只巨蜥王?”
黄金蟒顿时声音大变:“爹爹何以明知故问?小白姑娘的哥哥,乃是一只大猫
,虽非她同类,但对她甚是疼爱。”那巨蟒冷笑道:“是么?那是小白姑娘心里想的。
你心里想的,只怕是蜥王罢?小白姑娘有四个哥哥,你会不会也希望这岛上,能找出四
个蜥王来?”
黄金蟒声音连变,结结巴巴道:“爹爹说话,孩儿实在不明白。”那巨蟒冷哼
道:“别跟我装蒜!我还以为你近来变好了,哪知你还劣根不改,整天还去跟那白鳝精
混在一起!他阴险奸猾,是什么好东西?你去跟他混有什么好?你好的不学,他那投机
取巧、害人利己的手段,倒是学得青出于蓝,居然连你亲生爹爹都想杀!你说,那次林
中猛虎之事情,是不是你派人散布的谣言,安排的陷阱?亏我看在父子份上,没有当那
小妞的面揭穿你!”
小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就要叫出声来,急忙忍住。只听黄金蟒道
:“爹爹,你实在冤枉孩儿了。”那巨蟒怒道:“到这个时候还嘴硬!你把爹爹当什么
人了?你一计不成,居然还想和蜥王合谋,再次在这岛上暗算爹爹?你的蜥王五兄弟何
在?你以为你很聪明,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实实在在是蠢得很!”
黄金蟒道:“爹爹,你如此怀疑,孩儿实在承受不起。”那巨蟒冷笑道:“你
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谎本事,当真是不错。只可惜,爹不是那个糊涂妞。蜥王跟我们
累代不睦,你居然就这么轻信了他的承诺,也真够蠢得可以的!”
黄金蟒似是被他一再的“蠢”字所激怒,忽然抗声道:“蜥王与你不睦,却不
是与我不睦!他根本就巴不得我继位!他今不来,必有缘故,绝非我眼力有差!”
巨蟒失笑道:“受激了?承认了?不错,能从实利着手,这才象我的儿子。只
可惜,你只看准了一半。不错,盟友太聪明,不见得是好事,不过盟友太笨,却更是大
大的坏事。蜥王的确没骗你,但是他跟你一样的蠢,他的话简直就跟放狗屁一样,哪里
能做得准?现在的他,早领着他那一班人马,和鳄鱼王为争风吃醋打得死去活来呢,哪
里还记得起对你的承诺?你可知那变色龙女,其实早已是我的眼线?蜥王这种一见女人
便昏头的蠢货,哪里能守得住秘密?”
黄金蟒似是完全没有料到这些,顿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那巨蟒冷笑道:
“女人祸水,天下皆然。当年蟒族第一奇英,无论形貌、勇猛、坚毅、奇谋,无不是神
一般的所在,乃是千万年来我蟒族最有希望成龙的奇蟒。可他却中了那老毒巫的奸计,
明知那美蛇王之母刚好死于自己修炼之地绝非偶然,居然还是如飞蛾扑火一般,硬是眼
睁睁恋上了那个比自己不知小多少辈、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美蛇王,结果不但众叛亲离
,兄弟反目,而且真元耗尽,身死国灭。成龙之望,更是化为泡影。为父跟你讲过多少
次当年往事,又特地对你纵横花丛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希望你对美色能超然些,不可过
于执着。如今他的女儿身带他大半精华,乃是无上宝贝,只要头脑清醒,善加利用,必
能成龙。可你却居然又要象她父亲那样被情欲蒙蔽,眼睁睁犯一样的蠢,跌一样的坑!
而且居然还自以为高明,找了一个蠢成这样的蜥王来做帮手!嘿嘿,‘不怕神一样的对
手,只怕猪一样的盟友’,这话这么快就忘了?而且居然还不去对付那蠢妞,而是对准
了我!你呀,你呀,你有这天底下绝好的机会,却居然不知利用,反而目光短浅,为情
欲蒙蔽,竟然几次三番,想要谋害自己的父亲!你说说,你究竟有多蠢?”
黄金蟒忽然暴怒道:“你既已知道,为何不杀我?”那巨蟒怒极,几乎就要吼
出来:“我把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枉费我多少心血培养你,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我
连那小妞都让给了你……”那黄金蟒怒道:“让给我?这些天跟她卿卿我我的,是你不
是我吧?”
那巨蟒气极:“你真是蠢得无以复加!那是我拿她当女儿看!我这一切还不都
是为了你,为了你啊!你是不是至今还对我耿耿于怀,恨我几次三番阻止你对她动粗?
你知不知道她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灵体,但是只有善加利用,才能极速成龙?只有让她心
头仰慕,主动与你结为姻缘,那才能得于上乘灵力。若是加以胁迫,让她不得不同意,
那便灵力少了许多,只流于中乘。若是如你那样直接动粗,那所得便要落于下乘,极是
浪费。更可怕的是,若是她性烈而死,那便只有吸食骨髓,可说是牛嚼牡丹,等而下之
,可惜之极了。其实,她一个情窦乍开的少女,对你本就有丝丝好感,只需稍有耐心,
便是手到擒来,可是你自己却沉不住气,居然把事情给搞砸了。爹爹我费尽千辛万苦,
才把事情给圆回来,眼看就要成功,你居然连这一点点事都忍不住,简直是气杀我也!”
那黄金蟒冷笑道:“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高尚无私。‘拿她当女儿看’?你也
真好意思说!世人皆知公公与儿媳妇不可过分亲近,可你看看你,表面上道貌岸然,难
道不是内心龌龊,时时想拥抱抚慰揩揩油?若不是你自知年老难看,早就自己上了!你
日日折磨于我,美其名曰磨练,难道真的就只是为我好,一点都没有内心嫉妒、总想心
理平衡点的想法?我一见你那幅模样就恶心!你若真是为我好,便当用上你当年暗算妈
妈的巫王灵药,令她无知无觉,助我成事!”
那巨蟒怒极,道:“你这猪头!就算我再怎么心想,也还是能忍住大局,大节
不亏,最终还不是为你好?你怎么能这等心胸也无?你就满足于做个蛟魔蟒妖,而不肯
成为神龙?我真是看错了你!”那黄金蟒怒道:“神龙机缘,谁敢保证?就算蟒妖蛟魔
,也足以横扫那毒王和各路蟒王了!你看看有多少人觊觎她?我们能把她藏多久?岂不
知‘心大伤身,心小保命’?与其夜长梦多,争取那虚无缥缈的神龙之相,说不定还会
为她丢掉性命,还不如直接攫取其灵力,舒舒服服做个妖仙来得快意实在!”
那巨蟒怒不可遏,道:“你这没志气的东西!若不是为你好,怕那蠢妞听见,
我非撕烂你的皮不可!”那黄金蟒也已豁出去了,道:“来呀,来呀!杀了我,你后继
更是无人,家国毁于毒手,看你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一时间,父子怒视对方,喘息极烈,情势极为可怕。然而过了好一气,他们却
终于还是平静了些,似乎经彼此忖度,还是以和为贵才对。
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打呀?怎么不打呀?都被小美妞听了个全了,还想
着父子合谋,再去哄骗人家呢?”
黄金蟒父子和小白齐齐大惊,果见林草后现出一个硕大的毒蛇之头,周围无数
大小毒蛇,正是那曾在雾瀑旁吓唬小白和黄金蟒的毒王。那毒王呵呵笑道:“你骂你儿
子蠢,轻信别人,其实你自己又何尝不蠢?你以为那变色龙女就只听你的么?她那变色
龙女的名号,是白叫的?”说话间那黄金蟒忽不声不响,扭头逃开,但才不几步,便被
数十条大大小小的黑曼巴蛇团团围困。眨眼间便全身金色褪去,黑气上涌,眼看就要活
不成了。
那巨蟒希望断绝,痛叫一声,厉声吼道:“我跟你拼了!”扑了上去。那毒王
却半点不急,不跟他对缠硬拼,只让群蛇蜂拥而上,疯狂撕咬,自己从旁冷不丁咬上一
口即退。不一会,虽然蛇子蛇孙死伤惨重,但那巨蟒也已支持不住了。
一条毒蛇对吓呆了的小白扫了一眼,笑道:“大王神机妙算,果然一切尽在掌
握中。小的实在佩服。”那毒王笑道:“孩儿们,让那老东西慢慢享受死去的快乐,随
我来擒拿美人。”
群蛇顿时欢声雷动,齐齐发动,团团包围,步步紧逼。小白完全没了主张,步
步后退,可是马上就到了水边,再退就要到水里了。这里虽是河海交界,并非全咸,但
毕竟海口风浪,不比寻常。以自己那点可怜的水性,若是落海,那还不凶多吉少?
群蛇知她困境,不住奸笑起来:“小美人,大王会疼你的,干嘛要后退呀?”
“不光大王疼你,我们也会疼你的,嘿嘿!”“小美人,拿出你们蟒族吃我们的本事,
来吃我们呀?对你,我们可是毫不反抗的!”小白吓得浑身发抖,干脆把心一横,一头
跃入水中,闭目待死。群蛇似乎始料不及,惊呼连声,但那毒王却丝毫不急,微微笑道
:“莫急,莫急。有我在此,哪能让她淹死?先让她呛上几口水,受些苦楚,出来梨花
带雨,更增风韵。”众蛇齐声大笑。
小白正抱定必死之心,忽然海中巨浪腾起,一只狰狞巨兽“麟”地一声怒吼,
滔天水浪直扑沙滩,群蛇顿时人仰马翻。那毒王大惊,喝道:“麒麟,今个我有要事,
不是决斗之期。日后定必登门拜访!”那麒麟厉声道:“你放过我多少鸽子?今日还想
再骗?”那毒王恨得牙齿格格响,终还是返身掠海,飞速蹿向陆上,远远传来其声音:
“麒麟老贼,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之账,我迟早会跟你算的!”
小白正在剧烈呛水,忽觉身体似被什么东西缠住抬起了些,转头一看,竟是那
只白鳝精。那白鳝见小白惊惧的眼神,得意地笑道:“早说你我有缘,你偏偏不信。嘿
嘿,你看看,从彩谷逃到现在,你还是逃不过我得手掌心。你还不信么?”小白怒道:
“放开我!我死也不会嫁你的!”
那白鳝精阴阳怪气地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没那么大的志向,我只要你
的身体精髓,不要你的心,哪怕是死的也行。哟,干嘛挣扎得这么厉害?嘿嘿,我费了
千辛万苦,帮那傻子合谋英雄救美,又引动麒麟大王,这才得到你,哪能轻易放弃?你
还是乖乖从了我吧!”说着身躯连绕,已不由分说将小白缠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小白正惊慌万分,忽然水浪排天而来,直冲二人,将他们冲得简直连肚肠都要
翻涌而出。白鳝精怒道:“麒麟大王?你怎么没去追那毒王?”话未说完,一只巨爪已
将他和小白抓在掌心,一把撕开二人,将白鳝精摔向云天。那麒麟嘿嘿笑道:“我麒麟
大王,岂是能给人当枪使的?你既知如此灵秀之物,却敢藏私,不主动献上,这不是找
死么?”
那麒麟巨兽声如雷鸣,而且面相似虎非虎,似狮非狮,似鱼非鱼,似鳄非鳄,
极是凶恶。小白被他恶狠狠抓在其中,心头大惧,急忙闭上眼睛不敢看。那麒麟似也发
觉自己惊吓了美人,立刻收敛神气,柔声道:“小白,你勿须害怕。既是故人之女,我
自会予以关照。”说罢不由分说,将身一纵,跃入水中,小白居然一点也不觉有呛水之
感。
小白终于大起胆子,问道:“你真的认识我父母?”那麒麟见她开口说话,顿
时咧开大嘴而笑,但立刻又意识到自己可能又会吓着小白,忙收敛笑声,抖起全身绚烂
光华,道:“不错,我认识你的父亲。当年你父亲年轻气盛,渡海约战敌手,居然也不
和我先打招呼。那一次石像岛之战,我本可取他性命,但念在他勇气无伦,放了他一条
生路。不想今日,竟然碰见他的女儿。”
小白半信半疑,嗫嚅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父亲?”那麒麟笑道:“神兽
灵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总之今日故人相会,便是有缘。”
小白极其反感“有缘”二字,急道:“你跟我父亲有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麒麟呵呵笑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有隙便是有缘。与你父亲有缘,便是与你有缘
。若非有缘,今日你非被那天底下最卑鄙无耻的白鳝精所趁,谁可救你?”小白一时语
塞,隐隐觉得他也似不怀好意,不敢再与他纠缠此事,急岔开道:“对了,我怎么不觉
得气闷?”
那麒麟傲然道:“那自是因为我。我乃天地第一真灵,虽在陆上称雄,海中却
也有辟水绝技,便是妖龙也要敬我三分。今日你随了我,自然也会沾光。”说罢忽然双
目圆睁,吐气开声,怒吼一声,海水排天涌起,半空中群群海鸟如中利箭,纷纷摔落。
小白见他毛发鳞甲层层叠叠,便如袭袭绝大的金匹银练裹在身上,处处闪耀着晶莹奇光
,更兼头角峥嵘,眼如日月,的确比自己能想到的最奇异之物还要奇异一万倍,当真可
称得上“天地第一真灵”之语。
那麒麟见她震慑于自己形貌威势,更是得意,笑道:“莫怕,莫怕。我虽然勇
猛,却绝不对妇孺动手,何况故人之女。”说罢哈哈大笑。
小白见他欢喜畅快,便想扭扭身子,看看能不能趁机逃脱。不料她才一使力,
那麒麟便已得知,不但不怒,反而松开了爪子,笑道:“在我身侧,行动自如。但若是
要离开我,那便寸步难行。”说罢向小白轻轻一吹。小白顿时支持不住,在水中摇曳不
定,惊险四出。那麒麟见她摇曳生姿,更增妩媚,更是畅快开怀。
小白好不容易才勉强稳住身体,见麒麟依然目光炯炯望着自己,待要说话,却
又恐触其威怒,只得先沉默不言。那麒麟知她心头所想,笑道:“不怕,不怕。别人在
我面前,自是唯唯诺诺。但你有不豫,只管发嗔发火便是,我绝不生气。”小白知他不
怀好意,但其如此强横,现在无论如何不敢撕破脸,只得道:“大王勇猛无伦,不虐妇
孺,真是英雄好汉。只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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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五十九回
麒麟笑接道:“只不知与我姻缘如何?”小白大惊,忙道:“我是故人之女,
你我不同辈分,更非同类,怎可姻缘?”麒麟笑道:“你父亲自己便没讲究辈分,何来
辈分之说?至于物从其类,更只是俗人所语。我等灵兽,那管这些?你可是嫌弃我配不
上你?”
小白大急,但又不敢直接顶撞,只得道:“可是,你这么大,我……我……”
那麒麟嘻嘻笑道:“灵兽之灵,自能变化。便是你爹,即使未成龙之时,亦可变大变小
。要我变一金纹神蟒,又有何难?不过我乃至诚君子,不喜以形貌欺人。你超凡脱俗,
想来不会落于‘鴇儿爱财,姐儿爱俏’的俗套罢?”
小白情急无奈,眼泪都要掉了出来,无法再发一言。那麒麟忽然拉下脸色,冷
冷道:“我麒麟纵横世上不知几千几万年,水陆绝色送上门来的数不胜数,我都看不上
眼,唯独对你青眼有加,你反当我配不上你是不是?我老实告诉你,我看中你,绝非只
是因为你的美貌,而是因为你我本来就有天缘。你能助我达成大愿,我能助你成龙,更
能为你爹报仇雪恨,何等公平?你莫要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是有几个哥哥
么?他们不是流落在外么?你若是不从了我,我非将他们全数击杀不可!”
小白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哥哥?”那麒麟哈哈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
有什么不知道?我苦苦隐忍了如此之久,都没有娶亲,为的就是今日娶你,这乃是天缘
注定。这桩缘分,于你于我,都有绝大的好处,更能成我千万年苦心铭志,任谁都别想
改变。你年幼无知,见识短浅,当听从我的话,我绝不会害你。但若是不从,那便悔之
无及!”
小白哭道:“可是……如你所说,我还年幼……”那麒麟哈哈笑道:“这有何
难?我麒麟仁心体谅,不欺妇孺,自然不来逼你。待我取些秘藏灵药,与你服食,不几
天便可出落成天仙化人。那时成礼,海陆皆贺,多大美事?”小白见他句句歪应,厚颜
无耻,心头恨极:“你一口一个‘不欺妇孺’,可却如此卑鄙!”但见那麒麟早已凶睛
暴起,狂性展露,实恐惹他恼羞成怒,不但用强,而且还真个去追杀自己几个哥哥,那
可如何是好?
那麒麟见她沉默不语,微笑道:“你答应了?”小白泪花直转,低头不语。那
麒麟笑道:“姑娘家低头不语,自是答应无疑。我这便去召集亲友部曲,选取新房。嘿
嘿,这是我大喜的日子,我看谁敢捣乱。”说罢一挥手,不知何处蹿来许多海马之属,
将小白接下,拥向一处棕榈碧绿、白沙如银的小海湾,自己却没入水中,想是去召集亲
友去了。
小白正急得欲哭无泪,忽听天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妹!小妹!是你么
?”小白全身一震,立刻仰头迎向来声哭喊道:“阿燕哥哥,快来救我,我不想嫁啊!
”不料那麒麟眨眼间赶到,立刻将小白攫入水下。
小白愤恨已极,哭道:“我不嫁给你!我就是不嫁给你!”那麒麟怒发如狂,
咆哮道:“你可知后果?我说过,这是我大喜的日子,谁要捣乱,我必让他悔之无及。
你若不从,我现在就把那捣乱的家伙碎尸万段!”小白哭道:“那我立刻自杀,让你什
么都得不到!”
那麒麟失笑道:“妇人谈自杀……”言犹未已,忽见小白面色惨白,红纹骤淡
,顿时大惊,急忙将她抱起,输送真元不知几许,这才勉强救了回来。只听小白恨恨地
道:“你以为你是真灵,什么都能做到?你不是图谋我之灵韵么?我是什么都不会,可
我偏偏有一样本事,那就是我若真自杀了,任你是谁,都聚不到灵!”
那麒麟牙咬得格格响,但却终于还是放缓身段,慢慢道:“小白,我知这事确
实有些急,对你也是有些委屈。但我乃天地真灵,这世上最配得上你的,除了我还有谁
?你以后再阅历多些,便会慢慢明白,我才是最适合你的夫君。我现在虽勉强你,但这
也是出于无奈。当年,我便是因为太过端方正直,为敌所害,一家大小皆被屠杀,只有
幼妹和我捡了半条命。这千百万年来苦苦度日,日思夜想的,便是报仇。我痛定思痛,
才发誓日后定要心思手段狠将起来,再也不重蹈覆辙的。今日天缘下降,你我相见,乃
是天意明示。若放过今日,由你任性,失却奇缘,日后你我必然都会后悔,那便悔之无
及了。我已有生死教训在身,今日无论如何,绝不会再蹈此覆辙。”
他顿了顿,又道:“你若从了我,我不但不伤你兄弟,还会客客气气地对待他
们,帮他们回到故土,固本培元,共成大业,何等两全其美?可若是你真自杀了,那我
便无所顾忌,你的兄弟们,一个都别想跑。他们为你生死奔波,救你多少次,你就忍心
让他们这样死在我手?”
小白呆立良久,不发一言,泪珠早已滚滚而下。那麒麟见她心意略转,挥手招
来侍女,暗嘱几声,将小白带往深海耳目难及之处,自己却阴沉着脸,默默据守原处。
小白心头万千苦涩,几乎完全无法想事情,只是呆呆而立:“一切都因我而起
,红颜祸水,难道是真的?”良久,那麒麟忽又来到,满面春风:“到底是你哥哥见识
多些,知道你我乃是良匹,还特地送了一份信物贺礼来,劝你安心。”小白下意识地一
震,立刻哭道:“不,绝不可能!我哥哥绝对不会勉强我嫁人的!”那麒麟道:“你看
,这是什么?”
小白一看,却见麒麟手上乃是一根羽毛。那羽虽然形态已大,但从小一起长大
,依然一眼便可认出其正是阿燕之羽,其上还有数十言劝慰之语。小白完全呆住了,仿
佛一切的信念都突然间崩溃了,几乎连身体都支持不住。一名侍女连忙上前扶住,一鳍
有意无意地朝那羽毛上一划,暗中朝小白眨了眨眼睛。
小白一怔,忽觉那侍女之鳍划过之处诸字略显奇特,不但暗符彩谷嬉戏之秘,
而且居然还似连成了一句隐语:“先行隐忍,稳住麒麟,夜半三更,我来救你。”
小白霎时如释重负,但又生怕麒麟看出,反而继续装作几乎晕绝之象,唬得麒
麟忙又输送真元才稳住。之后小白便找个由头,略略开怀,也开始进些饮食。那麒麟见
小白终于有回心转意之象,心下大喜,生怕欲速不达,自然也就不再恶狠狠步步紧逼,
呆至入夜,居然自行出去,并未用强。小白更是放心,越来越是心思畅快,心头也莫名
其妙地越来越有信心,甚至连周围那些本来被自己恨极的侍女,也都能得她甜甜一笑。
不知从何时起,夜色既深,小白也已沉沉睡去。迷梦中,小白仿佛忽然见到了
从未见过的母亲,母女俩笑颜如花,张开怀抱,发自内心地向彼此奔去。小白正自欢喜
万分,忽然前方陡变,似有妖魔截断,继而混沌满天,如坠迷雾,万事不辨。忽然,那
久已忘却的重重呛水之感,突如山般压了过来,紧接着身体已被一只带蹼之掌抓起,竟
腾空飞将起来。
小白大惊,急忙惊醒,奋力挣扎,但那大鸟完全不管,只奋力飞翔。天上罡风
猛烈,吹得小白昏昏沉沉,不知多久之后,才驻留一岛。小白完全不知就里,见这大鸟
翼展奇长,白翎白身,形貌怪异,瞪着自己一言不发,心头甚是害怕。过了一气,那大
鸟忽然笑道:“怪不得连麒麟老爷都把持不住,果然天下绝色,难怪难怪。”小白颤声
道:“你……说什么?”
那大鸟笑道:“你莫害怕,我是海天信使信天翁是也。我是来救你的。我大哥
去救你哥哥了。”小白惊道:“什么?我哥哥遇险了?”那白翎信天翁慢慢道:“其实
,也说不上是不是险。你哥哥是只大燕子,对不对?他孤身去救你,结果却被麒麟识破
利用,险些万劫不复。后来幸好麒麟的妹妹鲛人到来,与她哥哥大吵了一架,你们两个
才得了生路。”
原来,阿燕找不到人帮忙,只得孤身前往,本想借机先见小白一面,确认是实
,再行拼死缠住麒麟,让妹妹逃生。但麒麟毕竟是上古灵兽,早已识破他之所想,故意
幻化出小白龙韵被吸之象,再加言语刺激,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阿燕成擒。之后取其毛羽
,不惜耗神无数,强行行以泥丸宫大法。阿燕到底是肉体凡躯,比不得小白先天灵韵,
泥丸之灵遂误以为真是妹妹在侧。麒麟攫其所想,以成藏头书信,骗得小白配合饮食,
食下偷心灵药,欲趁机借以幻化其母灵,盗取小白神魂信任和放松,好攫取真元。
不料这时鲛人已到,发现哥哥企图,质问麒麟,深感为耻,要他放过小白和阿
燕。麒麟虽极爱幼妹,但此事是他万千年不遇之机,更是家族复仇之最大希望,无论如
何不肯松口。鲛人气极,大哭而去。妹妹负气而去后,麒麟冷静下来,良心发现,方寸
大乱,顾不得阿燕和小白,只得追去。黄翎信天翁见麒麟放手,感念阿燕孤身犯险的勇
气,遂救起阿燕,命弟弟去救小白。
小白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下极难相信,却又难以否认:“天哪!怪不得我后来
的心情越来越好,简直好得不象样,难道是因为服下了麒麟的幻药?”正寻思间,白翎
信天翁已叹道:“你哥哥也真是莽撞。麒麟老爷乃上古灵兽,寻常鸟兽只一见踪迹,便
想逃之唯恐不及。便是我等,谁不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你哥哥为了你,居然不顾众人
苦劝,软硬不吃,孤身犯险,要不是鲛人相救,早被麒麟老爷吃了。哎呀呀,这扁毛小
子,还真是不要命啊,真是不要命。”
小白泪意莹然,垂头道:“我的几位哥哥,都很疼我的。我连累他们这么多,
真是对不起他们。”那信天翁见她心下难过,也就收住感慨,顺口安慰道:“别伤心呀
。你有这么好的哥哥,当高兴才是。天上地下,谁能有你的福气?”小白嗯了一声,却
更止不住地眼泪横流,只觉兄妹一场,只有他们爱己护己,自己却对他们简直无一助益
,从来都只是他们的累赘。
那白翎信天翁见小白伤心欲绝,知此事越是多谈,越是伤心,忙道:“你是不
是沙漠美蛇王的后代?”
小白一惊,道:“你也知道这些?谁告诉你的?”信天翁摇头道:“没有别人
。只是我的一位宗亲长辈,当年曾受重托,偷带羽蛇沙漠第一美女横渡大洋,但却有去
无回。多少年来,依然是悬案一桩。长辈们曾说起过那美女绿角蝰的形貌,无不惊叹。
如今我一见你,头脑第一个想起的便是这桩往事,一问,果然便是。”小白奇道:“我
的祖先,是一条绿角蝰蛇?”
那信天翁细看了看她,道:“既是,也不是。你是不是还有蟒族血统?”小白
点头道:“我爸爸,是一条巨蟒。”那信天翁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我看,你还
有点象我家乡的另外一种蛇。其虽无毒,却能制服诸般毒蛇,人称沙漠王蛇便是。”小
白越来越奇,道:“还有这等事?”那信天翁笑道:“世上之蛇千变万化,我等信天翁
虽见多识广,也不见得就对。前方不远就是那里,我也正要回乡去看看。你想不要也回
去故土,亲自验证?”
小白喜道:“好啊好啊!等我哥哥来了,我们一起去。”那信天翁望了望远方
,不见大哥和阿燕的身影,回过头来,略显尴尬,道:“不好意思,当初我大哥嘱咐,
说是麒麟大王心神不定,这时虽放过你们,但日后未必没有反复,叫我赶快带你飞得越
远越好。现在他们已不知道在哪里了。不过你放心,大哥说好了,只要阿燕一伤愈,他
们肯定会回来。我也……还有点私事,想早一点去,早一点回……我们能不能早点赶去
?”
小白初时还不明他为何尴尬,但察言观色之下,终于明白他肯定偷偷摸摸私会
爱侣,却被大哥临时抓来干活,现在急着要回去再和爱侣卿卿我我。既然如此,自己也
不好相强。再说去留其实也本就不由自己,自己也不喜水鸟信天翁,不如就顺手做个人
情,成全一下。只要阿燕哥哥知自己在哪里,他一定会赶来看自己,可以一百二十个放
心。而且,自己身世如此离奇,难以取信,现在验证就在眼前,心里怎能不好奇,想去
体验一下这离奇的“故土”?
二人续飞,待天黑时分,终于到了一处长满仙人掌、四面黄沙遍地的沙漠。小
白一见这地方,便莫名其妙地起了一阵亲近感,不但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还极想立刻就
下去体验一下,心想:“难道我真有这里的血统?”见白翎信天翁急着赶回的样子,便
干脆道:“你不如先把我放在这里,不用去那里的信天翁群了。”信天翁道:“那怎么
行?怎么也得把你托付给我老弟才行。”
小白道:“别担心,这里离那信天翁群那么近,我哥哥怎么会找不到?再说…
…我也不是信天翁的同类,这般托来托去的,我……感觉很不自在。我写个信物给你,
你回去路上,要是碰见了我哥哥就交给他。没碰见也没关系,他肯定也会自己找来的。”
白翎信天翁先前疑心大哥和阿燕那里耽搁太久,八成是出了什么漏子,干等不
是办法,本来就巴不得早回早定,这下更看出小白其实不喜欢跟不熟悉的羽族混在一起
,当下便略一沉吟,带着小白的信物离去。
小白目送其离开后回目沙漠,沙沙而行,无不适宜,心下感慨:“这羽蛇神沙
漠里的一切,虽未见过,却这么熟悉亲近。难道我真的回到了故土?”心虽如此想,但
毕竟连番吃亏甚多,信天翁告诫的“此地之鹰最爱吃蛇”的话自是不敢忘记,时时小心
周围动静。
过了一会,小白有些倦怠,正待依偎在一株大仙人球下休息,忽听不远处似传
来一阵细微的行沙之声。小白本能地便发觉那物似是一条不甚大的蛇,心下也不觉害怕
,当下便只小心注意。忽然,那蛇居然身子膨大,便如充了气一般,直扑小白,但又似
骤然发现小白乃是王蛇后裔,慌忙回逃。
小白又是生气,又是好笑:“这家伙,这么晕乎?”忽然想起自己正好得找条
蛇问问,急忙追去。那蛇大惧,逃走时更是千折百转,苦不堪言。眼看就要被追上,小
白忽觉附近藏有一蛇,头顶数鳞竖起,极似长了双角,竟然就是信天翁口中的那种“角
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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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第六十回
小白立时心头大震,不由得轻轻“啊”了一声。那蛇本在埋伏前面奔逃之蛇,
忽然发觉夜幕中小白在不远处,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不好,是王蛇!”发疯般钻入沙
中,便要逃走。
小白一怔,立刻明白它是误解自己要吃它,连忙追上去喊道:“别怕,我不吃
你,我有话问你~~”那蝰蛇毕竟不是身具王蛇血脉的小白对手,很快便精疲力竭,被小
白拦了个正着,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小白从没见过蛇怕自己怕成这样的,柔声道:“你
别怕,我不是真正的王蛇。其实,我也是你们中一条蝰蛇的后代。”
那角蝰蛇见小白并无吃自己的意思,这才略略安下心来,见小白绰约如仙,美
貌非常,顿时有些迷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小白知他为自己风采所慑,微笑道:
“你听说过一条绿角蝰蛇的故事吗?听说,许多年前,她是这里的第一美人。”那角蝰
蛇一呆,忽然眼放奇光,惊叫道:“你是……”小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
……想知道她是不是我的外祖母。”
那角蝰蛇呆立许久,脸色阴晴不定,心情极杂,良久才道:“我……职司低微
,只知传说,不知就里。姑娘若是想要知道更多,可能需要去问我族长老。”小白道:
“你能不能带路?”那蝰蛇道:“如姑娘所愿。请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穿越黄沙,许久之后,终于到了一处沙凹所在。里面之蛇忽然
发觉小白到来,齐齐大惊,许多都逃之夭夭。幸好那带路蝰蛇解释了一大气,众蛇也见
小白只孤身一个,也并无凶气,这才慢慢又安静下来,但却又立刻有许多大蛇堵截在小
白身后,似是要防备她逃走。
一条大蛇和那带路角蝰耳语几句,忽然极显震惊,将小白重又上上下下看了又
看,表情极是复杂。小白奇道:“怎么了?我不是来惹事的,我是来寻亲的。”那大蛇
见小白温柔秀丽,终于完全定下心神,道:“你是不是阿葵的后代?”小白瞪大眼睛道
:“她是什么样的?”那大蛇叹息道:“当年,她与王蛇族王子私奔,被流放在……”
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厉斥道:“被流放在神峰之顶,供奉神鹰,尸骨无存。你这娃儿,
竟想冒充她的后代?”
小白举头一望,果见一条干瘦老蛇从一座半岩半沙处爬了出来,怒视着自己。
小白正要辩白,忽然心头一动,急忙改口道:“我……不是她的后代,只是仰慕她的美
貌,感叹红颜薄命,这才想来祭奠一下。”那干瘦老蛇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观
你似有点象王蛇,但又只是形似而神不似,莫非是棉口蛇女王的同宗?”小白一呆,但
马上明白他是在引导自己,忙顺着他话道:“正是。前辈目光如炬,真是佩服。”
众蛇见他们一问一答,都如坠五里雾中。那老蛇嗯了一声,道:“既是棉口蛇
女王同宗,须当礼敬。老夫当年曾与贵祖有过一面之缘,获题金葵花瓣,今日故人之后
来访,可想缅怀先祖遗物?”小白忙连连点头称是。那老蛇收身入洞,小白也急忙抽身
进入,只留下睽睽众目。
进那洞许久,那老蛇见四面无人,才终于回过头来道:“你不要命了?居然敢
来这里?”小白顿时眼泪涟涟,拜倒在地,道:“您就是大巫师么?谢谢您救我外婆性
命。”那老蛇叹息道:“救则在我,成则在天。当日闻说她中土遇险,只道已万事成空
,想不到今日却还有缘再见她孙女一面。”小白见他老泪纵横,也自感泣,问道:“当
年之事,究竟如何?”
那老蛇叹息道:“当年之事,充满怨恨苦痛,你又何必定定要知晓?你我今日
有缘得见,已是出于望外,何必再揭当年旧疤,断今日之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小白无奈,只得慢慢收住了哭声。那老蛇将她扶起,看了又看,欢喜道:“好孩子
,到底是阿葵的血脉,简直比阿葵当年还要标致。这要是再出现在沙漠里,得迷死多少
儿郎哦。”
小白大羞,道:“您说笑了。我到这里来,可不是来听您说笑话的。”那老蛇
叹道:“其实,你真是不该来。当年,我还有金葵花赐给你外婆,今天的这里,已经什
么都没有啦。你来又有何用?不如早去,免生事端。”小白轻轻道:“我来这里,只是
想知道一下自己的身世,凭吊一下外婆。”那老蛇摇头道:“身世如何,又哪里比得上
活命重要?当年为了保住阿葵性命,我已将一切行迹尽行毁灭。如今阿葵早已随风而逝
,一切遗物都被销毁,又哪里找寻去?”
小白想象当年形势,本已止住的泪水忍不住又流了出来。那老蛇道:“别哭了
,你先休息休息,赶快走吧。你能回来看看我们,我很高兴,这就够了。但这里不是久
留之地。你形貌奇异,容易为人联想,恐人多口杂,后果不堪设想。”小白点了点头。
那老蛇道:“等过一个时辰,晨光微现,你便从后洞出发。出行右拐,便是去路,掩藏
行迹,悄悄离开。告别就不用了,我自会料理。万莫左拐,那是去神鹰岭流放献祭之路
。”
一个时辰后,那老蛇去前洞招呼,小白从后洞离开,一路果然畅通无阻。到了
岔口之后,微风习习,中人欲醉,回望蝰蛇洞府,心头缅怀万千:“我这一身容貌,大
半是当年外祖母所赐。不知当年的她站在这里,曾引多少儿郎神思冥想?后来引致灾祸
,难道真是红颜祸水?”
正感慨间,忽然右边岔口处蛇头涌动,竟是有蛇埋伏在那里。小白大惊,急忙
回头,却见后洞退路也已被堵死。正惊惶间,先前那头大蝰蛇已游了过来,冷冷道:“
小阿葵,你好啊。”小白心知不妙,忙道:“我不是……”那蛇打断她的话,笑道:“
你别担心,当年往事,都已过去,何必在意?你不用担心连累那老糊涂。没有他,我今
日又怎么能娶到这么美貌的妻子?”
小白大惊:“你……”那蛇冷笑道:“我什么?要叫夫君!你们那一套,还瞒
得过我?正所谓‘姑家女,伸手娶;舅舅要,隔河叫’。今日这外甥孙女自己送上门来
,我这做舅爷的,岂可客气?”说罢冷笑连声,只一示意,群蛇便层层逼上。小白步步
后退,但才几步,便已被逼到了那左边岔口。那蛇笑道:“退呀?退呀?”群蛇哈哈大
笑。
小白眼见情势危急,把心一横,一头真的钻了进去,心头只是默念:“阿燕哥
哥,你可要快点来救我!”那蛇面色一变,喝道:“快跟去!”群蛇齐齐畏惧,推推挤
挤不敢上前。那大蛇大怒,发了声狠,群蛇顿时吓破了胆,蜂拥而入,那大蛇自己却只
堵在外面。
小白见群蛇居然跟随自己而入,情急之下,急忙钻入一处山岩小洞下,头外尾
后,死死守住。群蛇生怕有鹰飞来,纷纷也寻洞藏身,但洞少蛇多,慌乱中打了起来,
一时间竟然顾不上小白。这时天色渐亮,已有三三两两的鹰隼前来,一见蛇群遍地,顿
时喜出望外,呼朋唤友,大快朵颐。不多时,无隐蔽之蛇已被吃了一大群,剩下诸蛇也
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险险挨到了晚上,群蛇想要逃回,无奈大王守在外面,无法可想,只得回去捉
拿小白。但小白也知这是生死存亡之刻,使出王蛇本色,群蛇谁也不愿自己先上前,便
宜后来之蛇,一时也僵持无解。后来众蛇也发了狠:“就跟你耗上了!看你娇生惯养一
个姑娘家,能跟我们比饿不成?”小白也知他们所想,正在惶急,忽然一只信天翁盘旋
头上,却不是那只送自己来的白翎信天翁,乃是一只红翎信天翁,正轻轻喊道:“是不
是朱睛小白在这里?是不是朱睛小白在这里?”
小白和众蛇都不知何意,一时都不敢回答。但过了一气,群蛇又渐渐猖狂起来
,形势危急,小白实在无他法可想,只得赌上一赌,叫道:“是,是我!”
原来那红翎信天翁是黄白信天翁的三弟。白翎信天翁毕竟见多识广,临走时多
了个心眼,托三弟远远关照这一带的朱睛小白。今日他忽然发觉鸟群骚动,急忙问知缘
由,怀疑是小白引起,前来查看,便要带她出去。不料小白实已上当上得怕了,怎么也
不肯相信他,只肯投以天鳞书信,请他赶快去找自己哥哥救命。
红翎信天翁无奈,只得赶紧飞去寻找。临行前,他发现秃鹰大王正率部前来享
用美餐,慌忙苦苦请求,希望能对小白手下留情。不料其一听说是“阿燕的妹妹”,居
然二话不说,一口答应。随后,红翎信天翁找到二哥,二哥又找到大哥,这才终于将跟
麒麟杀红了眼的阿燕带了过来。
随后小白得阿燕亲身护送,一直到找到亲外公,彼此交代清楚,才终于有了久
违的到家感觉,终于放下了心。待告别阿燕时,小白见他心有牵挂,振翅疾翔,回想自
己一路奔波的惨状,也是心头感慨:“闻说孔雀一族,都是男子美貌,女子平庸。阿燕
哥哥居然为了一个相貌平平的母孔雀而如此牵挂,真是难得。”
又想:“阿燕哥哥其实也挺帅的,只可惜小时候被雉鸡留下了阴影,潜意识里
老觉得自己不如其他羽族好看。需得想个什么办法,给他点信心才好。”
正想到这里,偶一回头,忽见大红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便道:“大红哥
哥,你怎么也来了?”大红尴尬道:“你……多灾多难的,我不放心。料理完功课,也
就来看看你,希望别出什么事。”小白道:“不会有事的。以前是与亲人失散,如今终
于找到了嫡亲外公,还有阿燕哥哥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四面拜托,怎么会有事呢?我已不
是小孩子了。”大红笑道:“在哥哥的眼里,妹妹永远都是个宠不够的小孩子。我们快
回去吧,爷爷还在等我们呢。”
天色昏暗,红云漫天,那老王蛇倚门而望,见他们两个沐着霞光归来,简直就
是一副当年自己曾朝思暮想的宁静画卷。小白知他心有缅怀,也就向大红使个眼色,故
意不打扰他思绪,自行回去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小白模模糊糊中,忽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正
是外公。 小白奇道:“外公,您这么晚还没睡?”那老王蛇叹息道:“是啊,外公我
总是放心不下你呀,总忍不住想来看看你,更想和你多说说话。”小白感动道:“外公
,您太疼我了。”
那老王蛇缓缓坐下,问道:“你多大了?未曾许配人家吧?”小白料不到居然
是如此一问,顿时红了脸:“没……还没有呢。”那老王蛇失笑道:“女孩子家,长大
些总是要嫁人的。这又有什么好害臊的?”见小白不答,又道:“你看大红怎么样?”
小白惊奇得瞪大了眼睛,期期艾艾道:“他……我……”老王蛇道:“大红是
个好孩子,虽不是我和阿葵所生,却也是你半个表哥。这么多年来,他谦恭笃厚,遇事
沉稳,勇敢又不失冷静,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归宿。你若能与他结为伉俪,那外公我
实是再放心不过,平生最大之愿便得偿了。”
小白垂头道:“可是……可是大红哥哥本来就是我表哥,这样……这样不太好
吧。再说我……我现在还小,现在不想考虑这些。”老王蛇道:“小什么?当年我和阿
葵失散后,被逼着娶的,便是我的表妹。当时她就和你差不多大。”
小白低头不语。老王蛇道:“既然如此,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你们明日便
可成亲。”小白急道:“不行,不行的呀!”老王蛇不悦道:“有什么不行的?你已不
是小孩子了,不可那那么任性。俗话说,婚姻之事,父母为大。你父母双亡,我便是你
唯一嫡祖,当然是我做主。你是我亲外孙女,我还会害了你么?”小白急得眼泪都要出
来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那老王蛇怒道:“不是什么?你不听话,
那就是违抗父母之命,拿婚姻当儿戏!”
小白顿觉天旋地转,几乎就要昏倒。这时忽咣当一声,大红跳了进来,急道:
“爷爷,别逼她了,别逼她了,她还小啊!”那老王蛇怒道:“闭嘴!你懂什么?小不
小,是由你说了算么?爷爷我见多识广,难道我还没有分寸?”见大红似还想说什么,
更是火大,喝道:“你学的什么,全都忘了?你难道不喜欢她?难道不想护她一生一世
?除了这样,你怎么能护她一生一世?”
大红垂头道:“我……可是这样强迫她终生大事,实在不是爱护。”
那老王蛇怒道:“住口!大爱不辞小节,行雷霆手段,怀悯人心肠,当断则断
,才是大爱之本。若任由怀春之思蒙蔽前程,那才真正是害了她一辈子!”大红被骂得
完全不敢抬头。
那老王蛇怒视他许久,怒气稍平,转头望向泫然欲泣的小白,叹了口气,幽幽
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残忍?是不是以为我不心痛?我怎么会不心痛?我和最爱之人的
唯一血脉,我怎会不心痛?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呀,我也没有办法呀。”
大红道:“怎么会没有办法?有什么事能是我们扛不过去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总能解决的。”老王蛇冷冷道:“你能杀死角蝰族大巫师么?你能横扫神山秃鹰么?
你能修炼成羽蛇神么?”
大红目瞪口呆,完全不知该如何回话。老王蛇叹息道:“你知道我们王蛇一族
,为何这么多代,都苦守着那个虚无缥缈的鲲羽鳞传说,从不迁移?多少年来,它只给
我们带来了灾祸,从无一分半点正面用处。可我们为什么依然不离不弃,依然苦守着这
块贫瘠的土地?”
他顿了顿,续道:“当年我年少气盛,不知抑制情感,这许多年来,终于想通
了许多。近些年来,我王蛇族人才凋零,除了你以外几乎乏善可陈……”大红急道:“
可这是因为我们许多代困守此地,多内婚才致。只要我们禁绝三代内婚……”老王蛇怒
喝道:“混账东西,你是不是连你爷爷奶奶都要骂?神山祭祀早已明言,这是羽蛇神的
考验,我们岂能自作聪明,妄加揣度?”
大红低头不语。那老王蛇怒视他一会,方才续道:“对面的角蝰族,南边的响
尾蛇族,还有北边的棉口蛇族,都人丁兴旺,英才辈出。这些,可都是对我们恨之入骨
的族群哪。本以内乱闻名的响尾蛇各部,早已暗中结下盟约,不但不再彼此内耗,许多
代来,还刻意一起在王蛇谷一带多多偷袭羽族,猎取鹰卵,有意嫁祸我等,想把我等推
至鹰群死拼的地步,他们好从中渔利。棉口毒蛇女王,亦是志向高远的厉害人物。当年
她还做公主时,亦曾追寻阿葵失踪的传说而远游海西,被一条老毒蛇非礼,却又被一条
逃难巨蟒所救。她虽仍是懵懂少女,却心怀国族大义,想要趁伤获取那条巨蟒的内丹,
被其察觉后,竟不惜舍身投入那老毒蛇怀抱,这是何等的牺牲情怀?这许多年来,那老
毒蛇一直在闭关修炼,棉口女王的膨身大法据说也已出神入化,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聚
众围攻王蛇谷。最最可怕的是,近百年来,蝰蛇族更出了个通灵的大巫师,能化腐朽为
神奇,当年阿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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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7
不错,各种动物相继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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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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