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有一个PI，为了发好的paper，不惜把所有的钱都花掉。他既不关心他的儿
女，也不喜欢去看电影，也不喜欢参加系里的seminar―除非是为了去炫耀一下他的新
paper。他每一月每一周都要发一篇paper。人们提到他，总是说：“老板在写paper。
”
有一天，他的实验室来了两个千老，说能作出人间最重要的数据。这个数据不仅特别重
要和巧妙，而且发出来的paper还有一种奇怪的特性：任何不称职的或者愚蠢得不可救
药的人，都看不懂这文章。
“那真是理想的文章啊!”PI心里想，“我发了这样的文章，就可以看出在我的实验室
里哪些人不称职；我也可以辨别出我的同行里面哪些是聪明人，哪些是傻子。是的，我
要叫他们马上为我作出这样的数据来。”于是他付了许多钱给这两个千老，好让他们马
上开始工作。
他们摆出两台显微镜，装作是在工作的样子，可是他们的显微镜上连一点东西的影子也
没有。他们急迫地请求发给他们一些最贵的培养液和最好的老鼠。他们把这些东西都装
进自己的腰包，只在那两台空显微镜上忙忙碌碌，直到深夜。
“我倒很想知道数据究竟作得怎样了。”PI想。不过，想起凡是愚蠢或不称职的人就看
不懂这数据，心里的确感到不大自然。他相信自己是无须害怕的，但仍然觉得先派一个人
去看看工作的进展情形比较妥当。全实验室的人都听说这数据有一种多么神奇的力量，
所以大家也都渴望借这个机会测验一下：他们的labmate究竟有多么笨，或者有多么傻
。“我要派我诚实的lab manager到千老那儿去。”PI想，“他最能看出这数据是
什么样子，因为他很有理智，就称职这点说，谁也不及他。”
这位善良的lab manager来到那两个千老的屋子里，看见他们正在空显微镜上忙碌地工
作。“愿上帝可怜我吧!”lab manager想，他把眼睛睁得特别大，“我什么信号也没有
看见!”但是他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来。
那两个千老请他走近一点，同时指着连着显微镜的电脑问他信噪比是不是很高，揭示的
模式是不是很重要。可怜的lab manager眼睛越睁越大，仍然看不见信号，因为的确没
有信号。“我的老天爷!”他想，“难道我是愚蠢的吗?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这一点
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难道我是不称职的吗?不成!我决不能让人知道我看不懂数据。”
“哎，您一点意见也没有吗?”一个正在摆弄显微镜的千老说。
“哎呀，美极了!真是美极了!”lab manager一边说，一边从他的眼镜里仔细地看，“
多么美的pattern!多么美的图像!是的，我将要呈报PI，我对这数据非常满意。”
“嗯，我们听了非常高兴。”两个千老齐声说。于是他们就把模型和特别的地方描述了
一番，还加上些名词。lab manager注意地听着，以便回到PI那儿可以照样背出来。事
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这两个千老又要了更多的钱，更多的培养液和老鼠，说是为了实验的需要。他们把这些
东西全装进了腰包。
过了不久，PI又派了另外一位诚实的技术员去看工作进行的情况。这位技术员的运气
并不比那位lab manager好：他看了又看，但是那两架空显微镜上什么也没有，他什么
数据也看不懂。
“你看这段数据美不美?”两个骗子问。他们指着，描述着一些美丽的模型和理论完美
的拟合，虽然事实上它们并不存在。
“我并不愚蠢呀!”这位技术员想，“这大概是我不配有现在这样高的薪水吧。这也真
够滑稽，但是我决不能让人看出来。”他就把他完全没看懂的数据称赞了一番，同时保
证说，他对这些美丽的数据和巧妙的模型以及拟合感到很满意。“是的，那真是太完美
了!”他对PI说。
实验室里所有的人都在谈论着这重要的数据。 PI很想亲自去看一次。他带着自己组里
所有的成员包括已经去看过的诚实的技术员和lab manager。他就到那两个狡猾的千老
那里。这两个家伙正在以全副精力做实验，但是一点有意义的数据也看不出来。
“您看这数据漂亮不漂亮?”那位诚实的技术员说。“老板请看：多么特别的模式!多么
美的模型!”他们指着那台空显微镜，他们相信别人一定看得懂数据。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PI心里想，“我什么也没有看懂!这可骇人听闻了。难道我是一
个愚蠢的人吗?难道我不够资格当PI吗?这可是最可怕的事情。”“哎呀，真是美极了!
”PI说，“我十分满意!”于是他点头表示满意。他仔细地看着显微镜，他不愿说出什
么也没看到。跟着他来的全体手下也仔细地看了又看，可是他们也没比别人看到更多的
东西。他们像PI一样，也说：“哎呀，真是漂亮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