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两传: 谈谈道医# ChineseMed - 中医
L*D
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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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道医
林两传 医师 荣春中医诊所院长
準备去对一些医学院在学的小朋友上点课。我太太閒聊谈到这件事。太太说：「你该
去替他们上些老子、莊子、列子、易经之类的书，先了解中国的道；教他们读诗、先学
会用诗人的眼睛，有情的去看世界，然後才能衝破学科分门所形成的无形的网，才能有
些创造力……。」讲的真是深得我心，但这也是我老年想做的事，现在还嫌太早。
有意思的是为什麽学中医也该懂些与医无关的中国传统经典呢？这个问题不是非常容
易回答。先拿社会上常见的一些流行现象来说，可能比较容易明白。
近年流行一种「学问」，叫「占星术」，也叫「星象学」吧！用天象裏的十二个星座
，去看人的性格，推测人的命运。虽然报章杂誌及电视不断有著星象学的各种消息，各
式各样的专家评论。但我很好奇的是，这些专家的知识是怎麽来的？透过阅读及观察人
而综合得来的？但对於星座属性的最终来源是怎麽得到的？就是如何确定金牛座、巨蟹
座、射手座的特性，是透过分析归纳同一星座人的性格命运而来的吗？但是叫做星象学
，占星术，应该很明显的是由占星而得，透过天象的启发而来。天体运行，星座间随著
四季变化而有不同程度的移转显隐，占星应是感受到形象在天体运转中呈现於人的感受
，加上原始神话的启发而来。其中真实去感受星体在大自然中的运作，得到星座形象的
变化移转，星座间相互位移的互动关係，在四季寒暑中呈现的不同显隐景象，有会於心
，得到自然界运作流动的奥秘，运用於人世、人事上才有所谓性格属性，临事变化的抉
择性，从而决定命运，论断吉凶。但是现代的所谓占星术及星象学家，都是在各种书本
上东拼西凑去了解所谓的星象，人云亦云，价值系统的来源断绝，从来没有再听过电视
上的占星名家夜观星象而得到什麽新的领悟，一派对於各种星座属性完全理所当然的全
盘了知於胸中，是一种自然实存的真理书本裏写的清清楚楚的，因此论命断吉凶时，拿
来照著「法则」对应，分毫不会有误！对於那些星象学家的「言谈」真是越看越「有趣
」！
当一门学问失去了其自身的价值来源，就变成了耳食之学，所有的人都在拾人牙慧，
那麽这门学问便已经死亡，无论外表被妆扮的如何富丽堂皇，也不过是学问外围的人，
在操纵的一具有商业利益的僵屍！尤其是在一种含有非常浓厚主观意识在内的学问，诸
如占星学和中国的「五术」：山、医、命、相、卜，这些学问可否成为真正的学问，姑
且不论，但山和医两者却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所谓山指的是修仙一路，把道家思想的理路，实践於人身，不管是否真的成仙，总是
在身体和心性上，真实的去体会，真实的下工夫。透过这些修练中的体悟，得知身体内
在的各种结构和功能间的关係，了解人和自然界中的各种关係，在春夏秋冬及寒暖溼燥
间的各种变化。人要如何自处才能保身不坏，不碍天真性命，不碍修行。这些知识就变
成中医的源头。所以我觉得中医是传统道家中的一环，因此真正的中医，该是某种意义
下的一种「道医」。所谓某种意义，是指真正的中医，是需要具备某些修练的经验，从
修练中体会，及印證传统学问源头的那些理论与叙述，缺少了那些体悟，所谓的「书本
中医」，「儒医」，「学院派」，都成为类似现代「占星家」的「耳食之学」。常见许
多中医论文或中医学术讨论，都将内难经的话当作不变的价值根源，由其中的文字来保
證其论述的真确性。不错内经中的字句是有其深刻的道理的，却未必是引用者在其引用
情况下的「真确」。中医系统中含有太多主观性的描述，未经自身一番依据其原始理念
而来的修练，契入其中对身体变化的觉知中，是无法清楚掌握的。因此依据文字表面的
引用或推论，未必是对。
那什麽叫做应有的修练，又和道家的经典有什麽关係呢？所谓的修练应该是一种对自
己的身体和心，有超乎一般人的觉知和掌握。进而藉著这种能力的掌控，更能理解和调
适人和自然的各种主客互动，御物而不为物伤，共荣共存。
对於所谓的修练，中国传统历来儒、释、道叁家各有主张，但传统儒家虽有「礼乐射
御书术」六科，但因後世文武分科，对於身体独特的理解并未有所深化，主客体对待的
问题也非人与自然，而是人与社会群体。至於传统佛家(不算西藏密宗)则视身体为因缘
聚会假象，也没有特别费心思量照顾，甚至多采取逆来顺受而心理超越的态度。唯有道
家成仙是藉著这个身体，因此道家对於这个身体的各种锻鍊累积了各种学问，包括药物
在内。
想法决定了行为。须先要知道什麽样的生命境界是值得追求，才会有追求的方式和途
径。而「值得追求的生命境界」如何判断取捨，凭空当然无法想像，必须参考前人的说
法想法，在文化传统裏寻求，而後再经自己的思辨、自省、生活体验加以确定。
因为思想无法凭空发生，总要有所依，因此什麽是真正有价值的，有丰富内涵的，最
富有启发的，是大家共同认定并引为价值系统的源头的，无数的古人，时间的长河早已
为我们淘洗清楚，就是那些一再被引用解释的经典。中华文化系统中的叁家，儒释道各
自形成一个庞大的知识系统，但基本经典就那一些，由这些少数经典经向各种不同的面
向的拓展，加上不同世代人的不同的生命体会，形成长河般活生生的文化之流，而每个
水滴都和这些源头脱不了关係，都受其启发，存藏其精神在其中。而中医正是文化系统
中濡养出来的一个小支脉，自然有其有别於不同文化系统下的医学所展现的精神，精神
不同，发展出来的实体医学内容当然有别，从人与自然的关係，对健康和疾病的定义，
对药物和食物的观念以及生活生息的选择都不同，这也是中医和西医分野最重要的原因。
要能体认到这些精神上的不同，要能真正承接整个文化传统体现在医学上的遗产，如
果不能从这些文化上的主要经典著手，将其基本精神融入生命、思维中，是不容易真正
有所得，有所成的。因为不从基本精神体会，那麽学医将只是一种「技术」，学习一种
如何改变「症状」的技术，而对於那些技术背後的终极精神无法掌握，就不能理解这些
技术的形成原因及使用极限，遇到各种不同的变异状况，就不能自如的判断如何改变技
术的外貌，以不同的外貌相同的精神去应变。
所以，道家的经典，老、莊、列、易诸书，不仅是道家学问的源头，也是中国文化
某部分的价值源头，不能对源头有所理解，修练的路便走不真切，修练无所得，要契入
中医的真精神，就困难了。希望中医不要变成如现代占星学一般的「耳食之学，不要变
成殭屍学问」。
谈谈道医
林两传 医师 荣春中医诊所院长
準备去对一些医学院在学的小朋友上点课。我太太閒聊谈到这件事。太太说：「你该
去替他们上些老子、莊子、列子、易经之类的书，先了解中国的道；教他们读诗、先学
会用诗人的眼睛，有情的去看世界，然後才能衝破学科分门所形成的无形的网，才能有
些创造力……。」讲的真是深得我心，但这也是我老年想做的事，现在还嫌太早。
有意思的是为什麽学中医也该懂些与医无关的中国传统经典呢？这个问题不是非常容
易回答。先拿社会上常见的一些流行现象来说，可能比较容易明白。
近年流行一种「学问」，叫「占星术」，也叫「星象学」吧！用天象裏的十二个星座
，去看人的性格，推测人的命运。虽然报章杂誌及电视不断有著星象学的各种消息，各
式各样的专家评论。但我很好奇的是，这些专家的知识是怎麽来的？透过阅读及观察人
而综合得来的？但对於星座属性的最终来源是怎麽得到的？就是如何确定金牛座、巨蟹
座、射手座的特性，是透过分析归纳同一星座人的性格命运而来的吗？但是叫做星象学
，占星术，应该很明显的是由占星而得，透过天象的启发而来。天体运行，星座间随著
四季变化而有不同程度的移转显隐，占星应是感受到形象在天体运转中呈现於人的感受
，加上原始神话的启发而来。其中真实去感受星体在大自然中的运作，得到星座形象的
变化移转，星座间相互位移的互动关係，在四季寒暑中呈现的不同显隐景象，有会於心
，得到自然界运作流动的奥秘，运用於人世、人事上才有所谓性格属性，临事变化的抉
择性，从而决定命运，论断吉凶。但是现代的所谓占星术及星象学家，都是在各种书本
上东拼西凑去了解所谓的星象，人云亦云，价值系统的来源断绝，从来没有再听过电视
上的占星名家夜观星象而得到什麽新的领悟，一派对於各种星座属性完全理所当然的全
盘了知於胸中，是一种自然实存的真理书本裏写的清清楚楚的，因此论命断吉凶时，拿
来照著「法则」对应，分毫不会有误！对於那些星象学家的「言谈」真是越看越「有趣
」！
当一门学问失去了其自身的价值来源，就变成了耳食之学，所有的人都在拾人牙慧，
那麽这门学问便已经死亡，无论外表被妆扮的如何富丽堂皇，也不过是学问外围的人，
在操纵的一具有商业利益的僵屍！尤其是在一种含有非常浓厚主观意识在内的学问，诸
如占星学和中国的「五术」：山、医、命、相、卜，这些学问可否成为真正的学问，姑
且不论，但山和医两者却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所谓山指的是修仙一路，把道家思想的理路，实践於人身，不管是否真的成仙，总是
在身体和心性上，真实的去体会，真实的下工夫。透过这些修练中的体悟，得知身体内
在的各种结构和功能间的关係，了解人和自然界中的各种关係，在春夏秋冬及寒暖溼燥
间的各种变化。人要如何自处才能保身不坏，不碍天真性命，不碍修行。这些知识就变
成中医的源头。所以我觉得中医是传统道家中的一环，因此真正的中医，该是某种意义
下的一种「道医」。所谓某种意义，是指真正的中医，是需要具备某些修练的经验，从
修练中体会，及印證传统学问源头的那些理论与叙述，缺少了那些体悟，所谓的「书本
中医」，「儒医」，「学院派」，都成为类似现代「占星家」的「耳食之学」。常见许
多中医论文或中医学术讨论，都将内难经的话当作不变的价值根源，由其中的文字来保
證其论述的真确性。不错内经中的字句是有其深刻的道理的，却未必是引用者在其引用
情况下的「真确」。中医系统中含有太多主观性的描述，未经自身一番依据其原始理念
而来的修练，契入其中对身体变化的觉知中，是无法清楚掌握的。因此依据文字表面的
引用或推论，未必是对。
那什麽叫做应有的修练，又和道家的经典有什麽关係呢？所谓的修练应该是一种对自
己的身体和心，有超乎一般人的觉知和掌握。进而藉著这种能力的掌控，更能理解和调
适人和自然的各种主客互动，御物而不为物伤，共荣共存。
对於所谓的修练，中国传统历来儒、释、道叁家各有主张，但传统儒家虽有「礼乐射
御书术」六科，但因後世文武分科，对於身体独特的理解并未有所深化，主客体对待的
问题也非人与自然，而是人与社会群体。至於传统佛家(不算西藏密宗)则视身体为因缘
聚会假象，也没有特别费心思量照顾，甚至多采取逆来顺受而心理超越的态度。唯有道
家成仙是藉著这个身体，因此道家对於这个身体的各种锻鍊累积了各种学问，包括药物
在内。
想法决定了行为。须先要知道什麽样的生命境界是值得追求，才会有追求的方式和途
径。而「值得追求的生命境界」如何判断取捨，凭空当然无法想像，必须参考前人的说
法想法，在文化传统裏寻求，而後再经自己的思辨、自省、生活体验加以确定。
因为思想无法凭空发生，总要有所依，因此什麽是真正有价值的，有丰富内涵的，最
富有启发的，是大家共同认定并引为价值系统的源头的，无数的古人，时间的长河早已
为我们淘洗清楚，就是那些一再被引用解释的经典。中华文化系统中的叁家，儒释道各
自形成一个庞大的知识系统，但基本经典就那一些，由这些少数经典经向各种不同的面
向的拓展，加上不同世代人的不同的生命体会，形成长河般活生生的文化之流，而每个
水滴都和这些源头脱不了关係，都受其启发，存藏其精神在其中。而中医正是文化系统
中濡养出来的一个小支脉，自然有其有别於不同文化系统下的医学所展现的精神，精神
不同，发展出来的实体医学内容当然有别，从人与自然的关係，对健康和疾病的定义，
对药物和食物的观念以及生活生息的选择都不同，这也是中医和西医分野最重要的原因。
要能体认到这些精神上的不同，要能真正承接整个文化传统体现在医学上的遗产，如
果不能从这些文化上的主要经典著手，将其基本精神融入生命、思维中，是不容易真正
有所得，有所成的。因为不从基本精神体会，那麽学医将只是一种「技术」，学习一种
如何改变「症状」的技术，而对於那些技术背後的终极精神无法掌握，就不能理解这些
技术的形成原因及使用极限，遇到各种不同的变异状况，就不能自如的判断如何改变技
术的外貌，以不同的外貌相同的精神去应变。
所以，道家的经典，老、莊、列、易诸书，不仅是道家学问的源头，也是中国文化
某部分的价值源头，不能对源头有所理解，修练的路便走不真切，修练无所得，要契入
中医的真精神，就困难了。希望中医不要变成如现代占星学一般的「耳食之学，不要变
成殭屍学问」。